论丝绸文化的传播

论丝绸文化的传播

丝绸之路的文化历史实际上是国内外的文化交流史。以丝绸贸易为主要媒介的丝绸之路所反映的不仅仅是东西方的经济交流,更重要的是东西方文明之间的联系与交流,这种关系才是丝绸之路的文化价值所在。这种交流不仅维系了社会结构和社会系统的动态平衡,促进整个社会整合、协调与发展,而且也是一个在世界范围内文明传播的重大命题。浙江丝绸文化在其发生发展的历史过程中,无时无刻不借助着传播的力量。从口耳相传、教授种桑养蚕技术,到大规模刊印教材开办学堂培养人才;从小范围丝织品交易,到遍及世界的丝绸贸易。没有传播,丝绸文化就不可能延续和发展。深入了解浙江丝绸文化的对外传播历史,无疑有助于我们正确认识传播活动在文化经济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从而为现代丝绸产业发展提供参考。一、“丝绸之路”是在信息领域传播的,其重点在于维护文化领域的互通中国是丝绸的故乡,诸多考古发现证明中华民族在新石器晚期就已认识了蚕,并学会取丝制衣,丝绸慢慢渗透到历代社会的各个方面,对人民生活产生了重大影响,从而逐渐形成具有独特风格的中国丝绸文化。概括说来,“丝绸文化就是人们在丝绸生产和生活实践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它集中反映在与丝绸相关的历史记载、文物遗迹、诗歌文章、人物传记、工艺美术、织绣产品、雕刻绘画、宗教信仰、风俗礼仪、桑蚕丝绸生产等各个领域之中”。西方对于中国的认识是从丝绸开始的。在经由丝绸之路进行的贸易中,输出的商品以丝绸最具代表性。丝绸成为了一种传播媒介,承接双方的文化交流。“传播媒介的性质往往在文明中产生一种偏向,这种偏向或有利于时间观念,或有利于空间观念。而根据传播媒介的特征,某种媒介可能更加适合在时间上的纵向传播,尤其是该媒介笨重而耐久,不适合运输的时候;它也可能更加适合在空间中的横向传播,而不适合在时间上的纵向传播,尤其是该媒介轻巧而便于运输的时候”。丝绸具有轻盈、便于携带的特征,以上特征使它具有了空间媒介的特性,更适宜担当文化的传播者和记录者的角色,将丝绸本身和本国的文明传播到世界各地,树立起具有中国特色的元素,并得到广泛的认同。传播媒介是文化发生的场所,也是文化的物化。丝绸之路上的媒介变革,不仅改变了媒介形态,也反过来塑造了文化的形态。换言之,“媒介的形式偏好某些特殊的内容,从而能最终控制文化。某个文化中交流的媒介,对于整个文化精神中心和物质重心的形成有着决定性的影响”。正是丝绸所具有的这些空间媒介的特性,使它扮演了往来于欧亚大陆,辗转流传于众多国家的物质载体。二、丝绸之路以大区域为主体的江南地区中国的丝绸生产源远流长,而浙江在我国丝绸生产的悠久历史中更占有重要的地位。在孕育了河姆渡文化、马家浜文化、良渚文化的浙江大地上,众多考古材料证明,这里也是我国丝绸文化最重要、影响最大的发源地区之一。从历史上我国丝绸产区的分布来看,隋唐前以黄河流域为重点,到宋代形成了黄河流域、四川地区和江南地区三大中心,并总体上向长江流域倾斜。元代继续向江南地区集中,至明清时期,江南最终成为全国丝绸生产的中心。由此,结合浙江丝绸产业发展的轨迹,我们发现其丝绸文化的对外传播道路也是同浙江丝绸业自身壮大的历程相重合的。(一)浙江交通战略规划为丝绸之路的交通、物流等领域有了新的进展秦汉三国时期是浙江丝绸文化对外传播的初始时期。秦汉以前的浙江丝绸乏善可陈,丝织水平产量均不突出,全国丝绸生产重心在黄河流域中下游的中原地区和南方的川蜀地区,浙江虽然有一定规模的丝绸生产,但整体还是处于相对落后的地位。这种情形直至汉末三国鼎立之时才有所改变,丝绸生产开始有了较快的发展。然而水网密布、东临大海的浙江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自古就开始了水上航行,这种航行不仅仅局限于内河湖泊,而且早在河姆渡时期就已经发展到海上了。正因为此,古越民族先民开辟的海上交通航线,自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以来,一直是东亚地区包括日本在内各民族及其文化交流的海上主要通道。这一时期,浙江丝绸就经由航道主要传往周边的国家。日本学者内田氏在他所著的《日本纺织技术的历史》一书中写道:在秦始皇时代,吴地有两兄弟东渡日本,传去了养蚕制丝技术。到了三国时期,孙权统治江南达五十三年,他倡导兴修水利,发展农桑,使得江南经济迅速发展,浙江的蚕桑技术也有了较大提高。孙权尤其重视海外贸易,他加强了江南地区与东南亚诸国之间的联系,使浙江丝绸继陆上丝绸之路后,开始通过海上交通线输往海外各国。黄武五年(226年)孙权派宣化从事朱应、中郎康泰出使林邑(今越南)、扶南(今柬埔寨)等国访问,加强了吴国与东南亚诸国的官方联系。归国后,朱应撰《扶南异物志》、康泰撰《吴时外国传》,他们是中国古代有历史记载的最早航海到东南亚﹑南亚的旅行家。黄龙二年(230年)孙权派万人船队到达夷洲(今台湾省),这是大陆与台湾联系的最早记录。孙权还“曾于公元234年派遣使者谢宏、中书陈询从海路奔鸭绿江口逆流经安平口入高句丽王都国内城,封高句丽东川王为单于,并赐予衣物,珍宝等。这是中国南方从海路将丝绸衣物直接传到辽东高句丽的明确记载。”尽管隋唐以前的浙江丝绸业在整个中国并不处于领先地位,但作为中国独创的丝绸技术,它对于其他国家而言依然有着无法抵挡的魅力,而且浙江有着错综纵横的水道网络,近海的地理位置,这又为丝绸流通提供了良好便利的运输条件。整体而言,秦汉之后逐渐走出低谷的浙江丝绸业,开始依托海路与周边的国家开始有了小规模的交流和往来。(二)浙江的海上贸易隋唐两宋,是浙江丝绸文化对外传播的勃兴时期。南北大运河开通以来,江南经济持续发展,同时北方战乱不断,全国经济中心开始从中原地区向江南转移。这一趋势自唐中叶开始,至北宋的长期发展,已日渐稳固。同经济重心南移的情况基本一致,中国丝绸生产的发展也有一个重心南移的过程,即从黄河流域转移到长江中下游的江南一带。江南地区的丝绸生产到宋才真正与中原、川蜀地区并驾齐驱,并呈现出后来居上的趋势。随着丝绸生产规模的扩大、生产技术的提高,浙江丝绸贸易也更加兴盛。江南运河的开通,连接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成为南北交通的大动脉,也成为国内丝绸贸易的重要通道。浙江的丝绸产品经运河与陆路贩运至全国各地,在唐代繁荣的陆上丝绸之路上,络绎不绝的商队将大量浙江产的丝织品带往西方。当然浙江的丝绸流通更多依赖航船,我国的海上贸易在唐代发展迅速,海上丝路成为新兴的进出口贸易要道。“唐朝海上交通北通高丽、新罗、日本,南通东南亚、印度、波斯诸国。”明州(今宁波)成为当时中国的大港之一,海外贸易日益发达。到了宋代,汉唐时期盛极一时的陆上丝绸之路日益衰败,海上丝绸之路的对外贸易获得空前的发展。北宋海外贸易的四大商港中,浙江的杭州与明州就占了两个。而到了南宋,朝廷又将温州也开辟为对外贸易港口。“宋代浙江丝绸海上贸易,主要有三条通道,即东向到日本,南向到南洋诸国及大食阿拉伯,北向经辽东半岛转输到朝鲜。往日本的海舶从明州出发,而往朝鲜的海舶自熙宁七年(1074)以后,为远避契丹,也改从明州下海。南向到南洋诸国与大食阿拉伯的,则主要集中在泉州与广州口岸。”浙江出产的锦、绫、绢、罗等源源不断地输往日本、朝鲜,甚至是更遥远的阿拉伯地区。这一时期的浙江丝绸业呈现出蓬勃发展的势头,逐渐成为中国丝绸三大产区之一。随着生产实力的提升,其影响力也不断扩大,借助繁盛的三条丝绸之路,浙江产的丝织品通过水路、陆路,从东、南、西不同方向向外传递,与外部世界展开了多方面、多层次广泛的物质文化交流。(三)浙江丝绸之路发展的现状自南宋开始,中原地区的丝织业逐渐衰落,丝绸业的中心明显向南方倾斜。元代,四川丝绸业开始下滑,江南产区的重要性进一步提升。至明清时期,丝绸业几乎大部分集中到江南地区,浙江也真正成为全国丝绸业的重心。与之相应,元代开始,海上丝绸之路进入鼎盛期,浙江丝绸贸易较之前更为发达,随着明清丝绸业的商业化发展加剧,浙江的丝绸开始在世界范围内流行,给输入国带来了社会经济、文化的巨大变化。元朝廷在浙江境内设置了杭州、庆元、澉浦、温州四处市舶司,以庆元港为中心的浙江海外贸易,与日本、高丽两大近邻之间的商贸活动最为频繁。除日本、高丽外,汪大渊《岛夷志略》记载了通过海道南线向南洋各国、印度、伊朗和北非地区输出的各种中国商品,其中包括大量丝绸,有龙缎、苏杭五色缎、花宣绢、杂色绢、丹山锦、水绫、丝布等。明代,浙江成为全国丝绸主产区,且逐渐向杭嘉湖地区集中。特别是湖州以向国内外提供优质的生丝原料而著称,赢得了“湖丝遍天下”的美誉。明中叶后,葡萄牙等欧洲国家涉海而来,海外市场对中国丝绸的需求迫切,民间丝绸业迅速发展,浙江的湖丝与绸缎开始大规模出口。明清时期,浙江丝绸通过海路行销日本、南亚、东南亚各国,甚至通过菲律宾马尼拉中转远销美洲、欧洲,通过北方的陆路输向俄国,浙江丝绸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世界贸易。17至18世纪,欧洲曾长时间流行“中国热”,从日用物品到家居装饰都热衷追逐中国风(Chinoiserie)。这种时尚风潮应当是同中国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大量输入欧洲相关的。鸦片战争之前的浙江丝绸业持续高度发展,浙江“丝绸之府”地位确立,成为全国的丝绸生产中心,丝绸等商品生产的发达导致了江南经济的持续繁荣和社会的相对安定,对外贸易文化交流也空前繁荣。三、推动了改革开放,推动世界各族人民的文明发展首先,促进了世界文化的交流融合。以丝绸贸易为媒介,浙江成为对外文化交流的重要窗口。元朝时西方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额多力克、马力诺里和伊斯兰著名旅行家伊本·白图泰都曾经由丝绸之路来到杭州,他们将各自的见闻以著书的方式向本国人民介绍。特别是马可·波罗的游记,更是在欧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明末开始,西班牙属地美洲各国奢侈成风,贵族往往以穿中国丝绸为荣,中国产的丝织品价格又相对便宜得多,其“精致美观,遍销全境,以致墨西哥除中国丝织品外,不复消费其他丝织品”,将西班牙丝织品从美洲市场上排挤出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南美各国人民是通过江南丝绸来认识中国的。传递了浙江丝绸的中国三大丝绸之路,把世界各地文明发源地如希腊、罗马、埃及、波斯、印度和中国都连接在一起,给世界各族人民的文化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其次,提高了传入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加快其文明进程。古代东南亚、南亚地区发展落后,文明程度也较低,随着浙江丝绸的流通,这些地方的落后面貌逐渐改变。三国时代的吴国使者康泰、朱应在扶南,见其“国人犹裸,唯妇人著贯头。泰、应谓曰:‘国中实佳,但人亵露可怪耳。’(国王范)寻适令国内男子著横幅。横幅,今干缦也。大家乃截锦为之,贫者乃用布”。他们把带来的吴地丝绸制沙龙,改变了扶南地区男人不穿衣的习惯,至今当地人民仍喜欢用中国丝绸制沙龙。当时日本的衣装也极为粗恶,据《三国志》所载:“男子皆露,以木棉招头,其衣横幅,但结束相连,略无缝。妇人被发屈,作衣如单被,穿其中央,贯头衣之。”精美丝绸所代表的先进江南文化,引发当地人们的向往和追求,进而形成刺激文明发展的巨大动力和追求。第三,推动了传入国纺织业的发展。丝绸起源于中国,随着丝织品的外流,世界上其他国家才对蚕桑有了一定的认识,并开始加以利用,逐步发展完善本国的纺织技术。日本史籍《日本书记》记载:应神三十七年(307年),谴阿知使主、都加使主等经高丽国至吴,令求缝工女,后吴王与宫女兄媛、弟媛、吴织、穴织四女以归。早在秦代起,江浙一带就有移民和丝织工匠的来到日本,向日本人民传播养蚕、织绸和制衣方法,日本的养蚕和丝绸事业逐步发展起来。日本《正仓院刊》即言:“唐代运去了彩色印花的锦、绫、夹缬等高贵织物,促使日本的丝织、漂印等技术获得启发”。南宋时于潜(今浙江临安)县令楼璹绘制的《耕织图》以图诗的方式,详细地描绘了当时江南地区农耕和蚕桑生产的各个环节,对当时的东亚国家和地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