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正》与《十二楼》

《鹤归正》与《十二楼》

《十二楼》是李毅的通俗小说集，也被称为《十二楼意识》和《十二楼意识》。有12种作品。他之所以被称为“十二楼”是因为所有小说都以亭为小说情节的象征。每卷故事都以建筑物命名，第12卷故事对应于“十二楼”。《十二楼》是李渔后期的作品,因此在艺术上比较纯熟,在李渔的文学创作尤其小说创作中有重要地位。本文拟从构思新颖、情理结合、娱乐效果等方面论述《十二楼》所呈现的独特艺术风貌。一节约化的小说叙述李渔锐意创新的精神在我国古代文学史上可以说独一无二。他在许多地方表述过他不愿落他人窠臼、喜欢标新立异的思想:“人惟求旧,物惟求新。新也者,天下事物之美称也,而文章一道,较之他物尤加倍焉,戛戛乎陈言务去,求新之谓也。”(《闲情偶寄·词曲部》)在戏曲和小说的创作上,李渔更以刻意求新自许:“渔自解觅梨枣以来,谬以作者自许,鸿文大篇非吾敢道,若诗歌词曲以及稗官野史,则实有微长,不效美妇一颦,不拾名流一唾,当世耳目为我一新。(《李渔全集》第一卷《笠翁一家言文集卷三.与陈学山少宰》)这种富于创新的精神是很难能可贵的。《十二楼》充分表现出李渔的创新精神。小说以楼阁作为连接故事情节的线索,把建筑学的观念引入小说创作中,形成一个作品系列,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其中的每篇小说都构思新奇,不落他人窠臼。《合影楼》写一对青年男女对影谈爱、借流水递诗传情,最后终成眷属,一反历来才子佳人小说的旧套。第七篇《鹤归楼》也是如此,作品叙述的是两对青年男女因为对感情的不同处理方式而最后得到不同的结果。段玉初与郁子昌二人因为娶了皇帝喜爱的女子而被同时派往金朝纳币,段玉初离别时对妻子围珠冷淡绝情,使她别后免生思念之情,最后夫妻终得团聚。而郁子昌对妻子绕翠柔情有加,百般难以割舍,绕翠终因思念丈夫过度而亡。作者的构思可谓十分新奇别致,正如小说末尾评论的那样:“此楼也,用意最深,取径最曲,是千古钟情之变体”。李渔喜欢作变体,上述两篇可以说是才子佳人之变体,而《萃雅楼》、《奉先楼》就是义夫节妇之变体了。《萃雅楼》中的权汝修是金仲雨、刘敏叔二人的龙阳,他因为替他二人守节,惨遭严氏父子的毒手;《奉先楼》中的舒娘子为了保存孤儿,只好屈身以事将军,在遇到丈夫之时,因为又为将军守节,因此最后得与丈夫完聚。此外,像《夏宜楼》写一男子借助望远楼娶得佳人;《归正楼》写一拐子改邪归正,终成正果;《拂云楼》写裴七因一跪而得双娇,无一不构思巧妙,别出心裁。情节的曲折离奇也是《十二楼》的一个显著特征,体现出作者的创新精神。《十二楼》中每篇小说的故事情节都离奇曲折,往往出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三与楼》中,财主唐玉川谋夺了虞素臣的楼产。唐、虞二人死后,因官银失盗,官府根据一封匿名信在三与楼的地下掘到了银两,因此唐玉川的儿子被问官究办。因县官神明,发现此事有疑便展开调查。最后真相大白:银子是虞素臣的的一个朋友埋下的,本意是想资助素臣,不料楼房被唐玉川夺走,为了处治唐氏后代,便写了一封匿名信告官。小说的情节波澜起伏,变幻莫测。《生我楼》的情节可谓更加奇巧。尹小楼为了寻找财产继承人,不惜自卖其身,姚继买他为父,谁知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更巧的是,姚继从乱军中买回老妇人,竟又是他的亲生母亲,因兵乱而与丈夫离散,最后一家三口团圆。二以保障性的情感为目的的情节李渔生活于明末清初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代。王学即心学在明代中期兴起以后,其影响到了李渔生活的年代已深入人心。心学同程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的禁欲主义针锋相对,大胆肯定人的正常的情欲,与之相适应,一股“主情”的进步文艺思想席卷文坛。明代后期的通俗文学家和拟话本编创作家冯梦龙就提出了情教观,主张“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冯梦龙《叙山歌》)李渔受到心学思潮的流风余韵的熏陶,尤其受到王学左派李贽思想的深刻影响,因此肯定人的情欲,主张青年男女建立在真心爱慕基础上的爱情。他说:“人为情死,而不以情药之,岂人为饥死而仍戒令勿食以成首阳之志乎?”(《闲情偶寄·颐养部》)还说:“男女相交,全在一个‘情’字”。(《玉搔头·情试》)李渔还把情作为文章能否传世的主要因素,他说:“然卜其可传与否,则在三事,曰情,曰文,曰有裨风教”。(《李渔全集》第一卷《笠翁一家言文集.香草亭传奇序》)李渔把情置于第一的位置,可见对其重视。《十二楼》的首篇《合影楼》叙写的就是一对青年男女怎样冲破封建礼教的藩篱,最后终成眷属的故事。管玉娟的父亲管提举是一位道学先生,他为了阻止女儿与屠珍生相爱,在管屠两家的水池上筑起了一道围墙,隔断了他们的相思之路。孰知这一对年青人却对影衷情,借流水递诗互诉爱慕之情,最后在路公的设计帮助下,终成百年之好。小说中,作者充分肯定了男女恋情的无比强大的力量,它的产生是合乎人性的,也是无法阻挡的。正如作者在小说的开头所议论的那样:“莫道家法无所施,官威不能摄,就使玉皇大帝下了诛夷之诏,阎罗天子出了缉获的牌,山川草木尽作刀兵,日月星辰皆为矢石,也总是拼了一死,定要遂了心愿。觉得此愿不了,就活了几千岁然后飞升,究竟是个鳏寡神仙,此心一遂,就死上一万年不得转世,也还是个风流鬼魅。”《夏宜楼》写一青年男子借助一个千里镜从而获取了佳人的芳心。虽然瞿佶的这种求爱的方式并不可取,带有很大的投机性,可也是在那个扼杀自由爱情的时代里作者希望青年男女实现情爱理想的思想的一种表现。尤其是在小说的开头有一段众女伴脱衣下荷池洗澡的描写,真是春光无限,笑声盈耳,作者是以近于欣赏的态度来描写的,自然人性在这一刻显露无遗,表现了作者对自然情欲的肯定。《鹤归楼》中,作者对破坏段玉初与郁子昌的美好婚姻的徽宗皇帝是颇有微辞的。虽然作者让主人公段玉初对妻了采取一种冷淡寡情的态度,可他内心里却埋藏着对妻子真诚的爱。而郁子昌更是一个多情种子,他说:“人生在世,事事可以忘情。只有妻妾之乐,枕席之欢,这是名教中的乐地,比别样嗜好不同,断断忘情不得,我辈为纲常所束,未免情兴索然,不见一毫生趣,所以开天立极的圣人,明开这条道路放在伦理之中,使人散枸化腐,况且三纲之内,没有夫妻一纲,安所得君臣父子?五伦之中,少了夫妇一伦,何处尽孝友忠良?”他把夫妻之情放在君臣父子之前,也可见作者对男女之情的重视。《十二楼》中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独特现象便是作品所蕴涵的浓厚的哲理意味。李渔在小说中注入了自己对生活和人生的理性思考,使读者在平常的事物中获得启迪,从中得到更高的艺术享受。李渔尚情,但他不是孤立地写情,而是从情感的内容出发,进行哲理的思考,从而使情与理交织在一起,情因为得到理性的内容而显得更加丰厚,而理也不致于太过抽象。《合影楼》中,作者一方面描写了屠珍生和管玉娟的互相倾慕,真心相爱,怀着赞赏的心情叙述了他们美好的爱情故事,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这样的一个道理,那就是:男女之情的产生是很自然的,是合乎人性的,因此它一旦发生,便有不可阻挡的威力,只能因势利导,任何人为的阻拦都是徒劳无益的。另外,小说的标题也有很强的象征意义:“合影”一方面指屠珍生与管玉娟的美好结合,另一方面还象征着风流与道学的合而为一。道学与风流的合而为一是李渔所孜孜追求的情爱理想。在小说中,“管提举古板执拗,是个道学先生;屠观察跌荡豪华,是个风流才子”,管提举和屠观察分别是道学和风流的代表人物,而中间人物路公却代表着这两者的调和:“他的人绝无一毫沾滞,既不喜风流,又不讲道学,听了迂腐的话也不见攒眉,闻了狎亵之言也未尝洗耳,正合着古语一句‘在不夷不惠之间’”。很显然,路公是李渔心目中的理想人物。《鹤归楼》也同样表现了一种爱情的哲理,它通过段玉初和郁子昌对感情采取的不同方式从而取得不同的结果,说明了这样一个道理:爱情也需要有所节制。郁子昌正因为感情毫无节制,任其泛滥,因此才导致妻子因思念过度而死。另外,在《十二楼》中还有一篇《闻过楼》值得特别注意,这一篇寄托了作者的自我形象,有很强的寓意。它通过小说主人公顾呆叟的人生境遇寄托了“笠翁自己的梦”。(孙楷第《李笠翁与十二楼——亚东图书馆重印十二楼序》)呆叟因为厌倦尘世,决心隐居,可是却被以殷太史为首的一帮朋友硬拉了出来,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甚至不惜采取种种过激的方式,最后花费千金为呆叟买田置产。这样的人生境遇正是李渔所想望的。正如孙楷第先生所说的那样:“《闻过楼》小说,便是笠翁理想的遭遇,他希望他所结交的朋友待他,如殷太史和诸位乡宦待呆叟一样。”(同上)三利用喜剧效果,实现戏剧性冲突李渔是我国第一批从事专业创作的作家,他走的是一条以卖文为生的人生道路。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李渔是一位文化商人,这决定了他的文学创作的商业化倾向,因此他非常重视作品的娱乐效果。李渔把文学创作的娱乐作用提到很高的位置,他说:“传奇原为消愁设,费尽杖头歌一阙。何事将钱买哭声,反令变喜成悲咽。惟我填词不卖愁,一夫不笑是吾忧。举世皆成弥勒佛,度人秃笔始堪投。”(《风筝误·尾声》)虽然针对的是戏剧,但同样适用于他的小说创作。在李渔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由于人们“喜读闲书,畏听庄论”的这样一种普遍心理,一本正经的论道或枯燥的说理已经不适合了。李渔的《十二楼》在追求趣味性和娱乐效果上可谓不遗余力。他善于在喜剧的氛围中完成故事,通过组织喜剧冲突,运用喜剧语言,借助巧合、误会等传统手法,使小说具有浓郁的喜剧色彩。李渔通过各种方法来营造喜剧氛围。首先,他常常在小说中设置性格相互对立的人物,从而激化矛盾,构成喜剧性冲突。《合影楼》中,屠观察和管提举是两个性格相互对立的人物:一个是风流才子,一个是道学先生。这样,当屠家向管家提亲的时候,才会遭到管家的拒绝,因此造成了一系列的喜剧性矛盾冲突。巧合、误会是构成喜剧性冲突的传统手法,李渔运用起来可谓得心应手。《三与楼》中,被唐氏后代夺走的三与楼的底下掘出的银子恰好与官府失盗的银子一致,因此才有最后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喜剧性结局;《夏宜楼》中的瞿佶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用千里镜窥到了众女伴下荷池洗澡的情景及詹娴娴的端正淑贤的美丽容貌,又在偶然的情况下看到了詹父所写的祷告妻子的疏文,因此才能娶娴娴为妻,演了一出欢欢喜喜的浪漫喜剧;《生我楼》的情节可谓“奇到极处,巧到至处”,姚继买人为父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从乱兵中购得的妇人又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最后一家三口团聚,情节极富喜剧性。对比、反衬也是构成喜剧冲突的重要手段,李渔运用这些手法来取得喜剧效果。《夺锦楼》中父母与子女在外貌与心灵上产生巨大反差,“父母极丑陋极愚蠢,女儿极标致极聪明”,从而渲染了一种喜剧氛围;《拂云楼》的开头有一段西湖观龙舟的场景描写,作者把裴七郎的妻子的丑陋与两位佳人的美丽进行对比,从而使美者更美,丑者更丑,从而取得意想不到的喜剧效果。夸张也是李渔常用的手法,《夺锦楼》中,作者把小江选定的亲家与其妻边氏的争斗描写成一场战斗,令人捧腹大笑。当小江选定的亲家派人打上门来时,小说中这样写道:“不想男兵易斗,女帅难降,只消一个边氏捏了闩门的子横驱直扫,竞把过去的人役杀得片甲不留,一个个抱头鼠窜,连花灯彩轿,灯笼火把都丢了一半下来,叫做‘借寇兵而赍盗粮’,被边氏留在家中为将来遣嫁之用。”使事情因走形而显得滑稽可笑。语言的幽默风趣也是《十二楼》的一大特色。李渔是一位驾驭语言的高手,他的小说的语言不但通俗晓畅,灵动洒脱,而且诙谐风趣,充满幽默感。《合影楼》中,路公为自己的女儿锦云小姐择婿,作者描写锦云小姐被那些上门求婚的男子“惊个半死,惊上几十次,那里还有魂灵,止剩得几茎残骨,一副枯骸,倒在床褥之间,恹恹待毙”。语言生动形象,令人忍俊不禁。《拂云楼》中,作者在描写裴七郎的丑妻的时候,故意把左话右说,正话反说,从而造成强烈的喜剧效果。一个人故意对众人道:“有个绝世佳人来了,大家请看”,这里所谓的绝世佳人即指裴七郎的妻子,然后又写道:“莫说他自己一笑可以倾国倾城,就是众人见了,也都要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起来!”像这样幽默的语言在《十二楼》中可谓比比皆是。喜剧性语言的运用增强了作品的趣味性和可读性。李渔被称之为拟话本小说的革新家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