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时期的李世传

辛亥革命时期的李世传

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光绪二十六年）6月，光绪皇帝在康良新派的推动下，颁布了一项法令，宣布改革和改革。在此后的一百多天中,颁布了一系列除旧布新的法令。新政呈现了中国政治上从未有过的新气象,是一种历史进步。但相对旧政而言,它严重动摇了封建统治的原有秩序,损害了一大批官僚的既得利益,因此,遭到守旧势力的激烈反对。同年9月(八月),慈禧发动政变,诛杀和围剿维新志士。一场轰轰烈烈的维新变法运动就这样失败了。当慈禧为首的守旧势力滥施淫威、疯狂围剿维新志士和参与新政的官僚,当众多官僚危不自安、力求自保的时候,在清朝最高统治集团内有一位大臣却冒着风险和他人的弹劾,努力设法营救陷于囹圄中的维新志士和一批官僚免于重惩。他的这些努力虽然最终未能阻止守旧反动势力对维新运动的镇压和挽救维新运动的失败,然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的抗争非常难能可贵。他就是当时身任军机大臣兼总理衙门大臣、刑部尚书的廖寿恒。支持《清代七百名人传》《阿斯塔法》廖寿恒,字仲山,晚号抑斋,1839年(道光十九年)生于江苏嘉定(今属上海市),1863年(同治二年)进士。1870年(同治九年)后,先后提督湖南、河南学政,擢为内阁学士。1881年(光绪七年)至1897年(光绪二十三年),历任六部侍郎及仓场侍郎,其间还兼任总理衙门大臣。1897年3月,升任左都御史。不久署兵部尚书,擢刑部尚书。次年3月(二月),命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9月,调礼部尚书。1899年12月(光绪二十五年十一月),罢值军机。次年奏准开缺回籍。嘉定是中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其独特的人文地理环境对廖寿恒日后为官产生了重大影响。他立朝数十年,为官正直,不阿权贵,史书称他“遇事敢言”,“朱墨填委,百吏不给而应机立断,恢恢有声”。(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传》《廖寿恒传》)他同情和支持维新变法均与早年在家乡所受到的教育分不开。1895年(光绪二十一年)中日甲午战败,国势大挫,举国震颤,民族危机空前严重,王朝统治岌岌可危。以康、梁为代表的一批维新志士呼吁变法,挽救危败,而光绪帝师翁同和也“日思改弦更张”,企图通过变法,刷新吏治,开创历史的新局面,也积极引导光绪变法。但举朝大臣中,赞成变法的只有翁同和等少数人。廖寿恒其时尚为部侍郎,地位不显著,其言行还不足以影响朝局,但对翁同和主张变法表示赞同。由于他对变法态度鲜明,深得光绪帝的赏识。同年3月2日(二月初十日),廖寿恒被命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从此开始参与高层决策活动。斯时,他在行动上大体与翁同和保持一致,同时与孙家鼐、徐用仪、袁昶、许景澄等江、浙、皖籍官员往来较为密切,彼此在赞同变法的问题上态度趋同。6月15日(四月二十七日),翁同和突然被谕令开缺回籍。廖寿恒对翁同和因主张变法而遭罢斥深表同情。翁同和离京之日,他亲自登门慰问,并为之送行。此后直到9月1日(七月十六日)谭嗣同、刘光第、杨锐、林旭等4人为军机章京之前,他担负了光绪帝与康、梁维新派之间联络的重任。光绪帝与康有为之间的联系,几乎都是通过廖寿恒来进行的。光绪帝索阅康有为的变法著作《日本变政考》、《列国政要比较表》、《日本书目志》、《波兰分灭记》等书,都是由廖寿恒代传的。康有为的条陈章奏,也多由廖寿恒代为呈递,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光绪帝与维新派之间的传递信息“联络者”。因此,他被守旧官僚讥讽为“廖苏拉”,苏拉系满语,意指内廷机构中办理杂务的太监。又有人讽刺他是康有为的“笔帖式”(满语意思为跑腿的),甚至有人骂他为“康狗”。(苏继祖:《清廷戊戌朝变记》)可见,他为了效忠光绪帝,支持维新变法,帮助康梁维新派,忍辱负重,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他是继翁同和之后,当时最高统治层内真正支持光绪维新变法的又一位重要大员。刑法的总体上,是刑之滥,罚之不能确定的“罪案”9月21日(八月初六日),慈禧发动政变。廖寿恒在其《戊戌八月以后日记》中写道:“初六日丁亥,晴寅正入值,忽奉硃谕,吁恳皇太后训政,命拟旨即日在便殿办事。初八日行礼。巳初,召见于仪鸾殿东暖阁,以康有为结党营私,莠言乱政,命起立就傍案缮旨呈览”。(未刊,藏上海图书馆)朝局的这一突变,使廖寿恒大为震惊。因他一直是光绪帝与康有为之间传递信息的“联络者”,所以,政变后的第四天(初九日),他即遭人弹劾:“封章中并弹及余亦附和康某”,不由惊叹:“岂不奇哉,岂不殆哉”!在遭人弹劾、个人随时随地将有不测的情况下,作为军机大臣兼总理衙门大臣、刑部尚书的廖寿恒,对个人的安危并未作太多的考虑,而是一派“遇事敢耿”的作风,凭着封建政治道德和对变法的同情,个人有限的权力,竭力营救被劾逮的维新志士和维新官僚免遭惨酷打击。就在廖寿恒被弹劾的同一天,慈禧下令逮捕张荫桓、徐致靖、杨深秀以及参与新政的谭嗣同、刘光第、杨锐、林旭等7人。康有为的弟弟康广仁随同一并被捕。在被捕的8人中,张荫桓职位最高,9月26日,慈禧谕令将其交刑部议罪。张氏多次奉旨向光绪帝进呈康有为的变法著作,经历与廖寿恒颇为相似,廖寿恒对此也非常了解。因此,要他议定张氏罪名,无异是否定自己,他深感为难。经奏请,决定由军机大臣会同刑部、都察院会审。经他与王文韶等人努力,张荫桓暂时“改为看管”。9月29日,军机大臣与慈禧再次“面论”张荫桓的“罪案”。廖寿恒说:此事“颇难”。因为张荫桓前不久曾奉旨前往英国,庆贺英国女王伊丽沙白二世加冕典礼,所以,英国对他的被捕极为关注。迫于英国的压力,慈禧遂将张氏改为谴戍新疆。同一天,还议及徐致靖的“罪名”。徐致靖,字子静,江苏宜兴人。时为内阁侍读学士。甲午战后,忧危国势,屡思更张旧法,以救国运。维新运动时,他与康有为比邻而居,日夕过从,共议变法。光绪宣布国是诏后,他向光绪帝举荐康有为。称康氏“忠肝热血,硕学通才”,“其才略足以肩艰巨,其忠诚可以托重任”。此后又保举康氏在懋勤殿行走,上疏要求废八股,改用策论。怀塔布等被罢斥后,他擢为礼部右侍郎。政变后被逮。廖寿恒认为徐氏荐康之举,忠厚亮直,没有不可告人之处,对他“牵连”被逮深表同情。军机会议时,经他力争,徐氏改判为“监禁”。9月27日(八月十二日)慈禧谕令添派御前大臣会审被捕的谭嗣同、杨深秀、杨锐、刘光第、林旭、康广仁等6人罪名,“限三日具奏”。但是第二天,28日(十三日)召见时,“慈圣忽命将康、刘、林、杨、谭、杨六人交斩”。廖寿恒说:“余初未之闻,及令领班(军机章京)缮旨,大骇。以语夔老(指王文韶),错愕不胜;商之礼(指礼亲王世铎)、刚(毅)、裕(禄)皆谓无术挽回,而杨(锐)、林(旭)、刘(光第)三人冤矣”。廖寿恒对于杨锐、林旭、刘光第三人被杀深感冤枉。当他听到将6人“交斩”的谕令时,“呆瞪气塞者半晌”,对于慈禧滥施刑罚深为不满:“刑之滥,罚之不公,至此为极”。并深言如此杀戮无辜,只能是召乱之道,预言“恐乱正未己”。29日(十四日),慈禧下令撰拟“诛杀六人”谕旨“务须正大,云云”。廖寿恒认为章京所拟多有“不妥”,与王文韶反复“酌改,颇费斟酌”。说自己如骨鲠在喉,心里非常难受。退朝后,他又一度赶往军机处,希图对谕旨再作“修改”。待他赶到时,章京已经“用丹”(盖印),后悔“已无及矣”。在慈禧发动的对维新派的围剿中,廖寿恒的同年、礼部尚书李端棻也未能幸免。李端棻,字苾园,贵州贵阳人。他思想激进,力主维新变法。1896年6月,他具疏请设京师大学堂。以时势多艰,需才孔亟,向光绪帝密荐康有为、谭嗣同等维新志士。1898年6月,光绪罢免阻挠变法的礼部六堂官后,他被命为礼部尚书。戊戌政变后,守旧官僚坚持对他进行追究。他上折以滥保匪人,自请惩处。10月30日(八月十八日),廖寿恒退值回家,正好王文韶来访。“告知苾园检举恐不妥”,主张“不如乞退之为愈”。第二天,慈禧在勤政殿召见军机大臣,认为李端棻“事后检举,实属有意取巧”,主张严惩。廖寿恒为之求情,但无人和之。谕旨最后仍宣布将其“严谴”。廖寿恒说:“苾园之疏已上,竟遭严谴,无可解免,殊可怜也”。李被罢斥的当天,他亲自前往李氏住处,拜“访苾园同年,对谈良久,殊难为情”。李氏后来被谪戍新疆,1901年赦回贵州原籍,1907年病死。在维新派横遭屠戮、迫害的血雨腥风中,少数反动文人出于对变法的仇恨,趁机投井下石,打击一批同情和赞成变法的官员。10月8日(八月二十三日),御史王鹏运、黄桂鋆先后上折“请纠康党”,检举弹劾黄遵宪、王季樵、李岳端、洪汝冲、张元济、黄遵楷、徐勤、韩文举、林略存、郑孝胥等一批人士,并词连张之洞、康景崇。军机召见时,荣禄、刚毅等力主将黄遵宪、王季樵、李岳瑞、洪汝冲、张元济等革职永不叙用。廖寿恒认为株连太多,打击面太广,“余颇言而不能也”。他亲自到军机值房查阅“原参检奏”,认为荣、刚所指与事实“多不相符”。由于他的坚持“乃将张香帅(之洞)、唐春卿(景崇)、黄遵楷、徐勤、韩文举声叙,仅书明发。将王季樵、李岳瑞、张元济革职永不叙用,”“奏片一开半均手自缮写”。由于黄遵宪当时在上海,有“看管电旨”,所以,廖寿垣无法为之开脱,而“不能过也”。为了营救黄遵宪,廖寿恒颇费心力。维新运动开始不久,黄遵宪代理湖南按察使,同巡抚陈宝箴一道大力推行新政。光绪帝下诏,举荐使才。廖寿恒的兄长、时任浙江巡抚的廖寿丰和湖南巡抚陈宝箴先后保举他“器识远大”“熟谙中外形势”,他被光绪帝命为驻日公使,因病一时未能赴任。戊戌政变后,他被列为“康党”,“拘禁”在上海洋务局。慈禧和荣碌、刚毅一伙下令将其革职永不叙用,并决定派遣李盛铎为代理驻日公使。但廖寿恒原打算待“风潮”过后,仍让黄遵宪赴任。所以,军机召见时,他面奏“以李某甫经代理,可否稍缓两月,试其才之可否,再行简放”。他的奏请当即遭到慈禧的斥责:“慈圣正色责以黄未病,人皆知之,岂容外人(指日本)窥探再行办事,我行我法,就此简放,不必再迟”。廖寿恒“跪听悚然,唯唯敬听”。10月11日(八月二十六日),慈禧召见,廖寿恒“又以黄公度看管不妥”为由,“请明发,令回籍”。当时日本对黄遵宪被“拘禁”一事极为关注。在内外压力下,慈禧不得不宣布解除对黄的拘禁,将其革职,令其回籍。廖寿恒挽救黄氏出使日本的努力虽未能实现,但最终保护了黄遵宪免遭慈禧的涂毒。维新运动中,湖南推行新政最力,因此,守旧反动势力在剿灭维新派时,对湖南维新派也未放过。10月6日(八月二十一日),御史黄均隆检劾湖南巡抚陈宝箴以及熊希龄、江标等人,廷议将陈革职永不叙用。廖寿恒对此不以为然,说:“右翁(陈宝箴,字右铭)因此削职,骤失贤中丞,殊可叹”。对慈禧如此处置陈宝箴的做法表示不满。在政变中,内阁学士张百熙也未能幸免。维新运动中,张氏奉旨议改武科,奏荐康有为应经济特科。政变后,因此遭人弹劾。军机会议时,荣禄、刚毅提议将其革职。军机召见时,廖寿恒为其“乞恩良久,乃蒙改为革留”。湖北巡抚曾怀清原为翁同和任户部尚书时的僚属,同情变法,戊戌政变后上疏为翁同和等维新派辨护,激怒慈禧,被指为“条奏乱法”,将其革职。廷议时,廖寿恒指出“其实当初交议本属多事”,对曾氏深表同情。在守旧势力的反动围剿中,一些无耻官吏为了明哲保身,以“交待”和“揭发”康、梁往来的“事迹”避祸。12月9日(八月二十六日),官吏梁文帅向总理衙门“递来康、梁密信,信中颇多株连”。如果照梁文帅所提供的这封信去搜查,将有一批官吏受到牵连。廖寿恒与总理衙门大臣徐用仪、许景澄、袁昶等人反复磋商,决定此事“应慎处之”。由于他们的保护,使一批官吏被免于追究。朝内:“国字”、“公权”与“社会”慈禧、荣禄、刚毅一伙在围剿维新派的同时,还大肆摧毁新政,恢复旧秩序。为了保护新政,廖寿恒作了力所能及的努力。10月9日(八月二十四日),内阁学士何乃莹封奏,要求“复八股试帖,并罢《时务报》、农工商局”。在召对时,廖寿恒认为此举“未免行之太骤”,表示不同意。在他的要求下,慈禧”俯允”,未将农工商局立即加以裁撤。维新变法期间,督抚同城的广东、云南、湖北三省巡抚被裁撤。10月11日(八月二十六日),军机会议,“以三巡抚裁缺重交会同吏部议”。廖寿恒认为三巡抚可恢复,但“冗滥宜去”,仍坚持机构需要改革。11月5日(九月二十二日)礼部奏厘革政体,停罢学堂。孙家鼐为此往访廖寿恒,双方表示学堂之设为了作育人才,未可厚非,不应停罢。在军机会议和廷议这些事项时,他旗帜鲜明,表示支持孙家鼐主持大学堂事。由于他的努力,大学堂被保留下来。戊戌政变发生后,康有为在英人的帮助下逃往香港,后辗转到了日本;梁启超则在日本人的掩护下,也逃亡到日本。慈禧、荣禄、刚毅一伙对康梁恨之入骨。在围剿、镇压维新派的过程中,他们一度主张派人去日本捉拿“康党”。先是9月30日(八月十五日),原北洋舰队“广乙”舰管带陈廷威来到廖寿恒家,向廖寿恒献计,以“孙文在日本住一月馀,五百金用罄”,表示“愿往拿孙文、康某”,请廖寿恒就此“与李(鸿章)、荣(禄)两相商谈”,允许他去办理。陈廷威还找到张荫桓,要张为他致函廖寿恒,张氏想借此举乞求慈禧开恩减刑,居然答应了陈氏的要求。对于陈廷威这个卑鄙小人的可耻之举,廖寿恒根本未予理睬。无独有偶,10月11日(八月二十六日),一位名叫徐仲文的编修也上条陈,请廷旨“命总署访康罪状”,向外国索取“康逆”。第二天,廖寿恒与徐用仪、袁昶等商量如何处理此折,他们“翻阅(国际)公法”,认为“实不能办”。12日,慈禧召见,廖寿恒陈奏,此事“不合公法,事属难办”。但荣禄、刚毅力赞此举可行。廖“与荣、刚言,此办不到,而两公皆不谓然”。当时李鸿章的儿女亲家御史杨崇伊正追随荣禄之后,在其策划下,经荣、刚奏请,慈禧派遣庆宽和刘学询以考察商务为名前往日本,上演了一场“杀康联倭”的闹剧。次年庆宽等“无功”而归,“杀康联倭”计划成为泡影。廖寿恒当初力言此举“办不到”,虽未能阻止这场闹剧,但他的行为带有保护康、梁维新派的成份在内。在戊戌政变中,廖寿恒作为军机大臣、总理衙门大臣、刑部尚书(后改礼部尚书)虽奉旨参与“会审”维新党人的“案件”,在“会审”中表现了一个封建政治家应有的良知和道德责任感。为了使许多维新志士和官僚免于横遭守旧反动势力的屠戮、迫害,他曾进行过微弱的抗争、谏阻,然而他的这些努力最终并未能阻止守旧反动势力的暴行。看到维新志士被杀、许多官僚被罢免谴戍,他内心既同情,又深感痛苦。每“谈及时事,相对郗歔”。“谈时势,甚愤闷”。其时他的兄长、浙江巡抚廖寿丰也因变法失败而“情绪沮丧”。自“得知京师(政变)情形”后,精神益敝,陈请开缺。11月蒙旨允准。廖寿丰的开缺触动了廖寿恒的归思。有鉴于荣、刚一伙弄权,个人备遭排斥打击,自感在朝已难有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