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与苏格拉底的民主制哲人因何赴死以斯东的《苏格拉底的审判》为视角

苏格拉底与苏格拉底的民主制哲人因何赴死以斯东的《苏格拉底的审判》为视角

网格的审判和处决在西方文化史上占有如此重要而深远的意义。东征战争只能被比作东征。过去的研究也是汗流浃背的。从现代柏拉图研究传统建立以来,研究者对苏格拉底究竟为何而死的问题亦提出了种种新的解释。北美柏拉图研究中的两大重要流派之一的施特劳斯古典学派,认为苏格拉底与雅典之间的冲突其本质在于哲学与政治的根本冲突一、从人的控制到人性的实现斯东将苏格拉底与雅典城邦民之间的冲突归因于他们在三个哲学根本问题上的深刻分歧。第一个也是最根本的分歧在于,城邦究竟是一个自由的自治的共同体,还是得由一位牧人来统领的一伙人群对此,斯东首先引证了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亚里士多德认为,城邦这个共同体之所以得以存在,是因为所有动物中只有人才有逻各斯,即只有人类才知道好与坏、公正与不公正。正是这种天生的正义感,使人类有了社会本能,有了对社会活动的冲动,使得人类比任何蜂类或任何群居动物都成为更大程度上的政治动物。而城邦正是产生于人类的这种天性,它是自由人的联合。因此,城邦可以自己治理自己,公民轮流进行统治和被统治而苏格拉底则认为,城邦应该由“那个知道的人”来统治由此可以看到,苏格拉底的牧人式统治着眼于人性的差异,认为更优秀的人更适合成为管理者。而亚里士多德的自治理念,则是着眼于人性的共性,认为人有理性和道德,因而具备自己管理自己的基本能力。斯东正是由此为自治式的雅典民主作了辩护。但苏格拉底并非否认人具有这种基本能力,因为即使在他牧人式的城邦中,人们同样需要具备这些基本能力,城邦才得以维持。但从政治实践效果来看,更优秀的人来统治城邦更能实现美好生活。我们可以看到,苏格拉底为理想的统治者规定了一个必要条件即知道如何统治,但这只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一个知道如何统治的人,倘若不具备足够的德行和能力,就未必能让这个共同体过上美好生活。正如斯东所批评和担忧的,这里潜藏着一个人暴政的面孔。其次,这个条件本身也是一种理想状态,现实中是否真正能找到这样一位统治者,在面对所有现实政治问题时都能做到“知道如何统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苏格拉底的这种提法,确实成为衡量一位好的统治者的首要条件。但无论是牧人式抑或自治式都存在暴政的可能性。民主制通过有限制的职权和任期的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减少了一个人暴政的可能性。正如斯东所说,问题不仅仅是要寻找合适的专家,而且在他们表现不好的时候,又有相应的手段把他们撤换掉斯东试图为自治式的统治理念作辩护,但他没有充分挖掘这种统治理念背后的人性特征。他没有意识到自治式更符合人性的基本特征,或者说更得人心。这里有两方面的可能原因。其一,可以更好地保障人们表达自身的需求。在牧人式统治下,人们的需求在多大程度上得到关注更多地取决于牧人方面,而自治式则能最大限度地保障人们有表达需求的自由。其二,出于一种共荣共辱的心态。若投票带来好的结果,投票者自然有一种参与感和成就感;倘若投票产生不好的结果,因为是大家的共同参与,亦可减少个人的负疚感,其过错由大家一起面对和承担。这背后事实上潜藏着一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理,这是人性的基本特征。人的很多行为都不自觉受这一心理的支配。纵观人类历史,尤其是当下的信息开放时代,自治式的民主制必然是大势所趋,因为它更符合人性的基本特征。可以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一人性基本特征,恰恰为民主制提供了最坚实的合法性。但这并不意味着自治式必然是一种更好的统治方式。二、以智术师的政治神话反驳苏格拉底斯东指出苏格拉底与雅典的第二个分歧在于美德是否可教的问题。这里的美德主要指政治技艺苏格拉底有句名言:美德即知识。斯东据此指出,如果美德是知识,那么就像其他形式的知识一样,它是可教的;如果它是可教的,那么它就不可能限于少数人———贵族世家,而是可以被多数人———新兴的手艺人和生意人的中产阶级———来学习,甚至可以被普通百姓来学习。如果多数人都有美德,那么他们就有资格参与治理城邦,而不能被拒绝首先,斯东依然站在亚里士多德的角度来反驳。亚里士多德认为,每个公民由于他作为一个政治动物的性质,具有这种过群体生活所必须具备的基本美德。他不需要成为一个形而上学的大师,但他必须具备的一点就是逻各斯即理性,以及区别正确与错误的能力。这种“政治美德”使人们具有正义感,对别人的权利有足够的考虑,使得城邦可以维持存在接着,斯东试图以智术师的政治神话来反驳苏格拉底。在《普罗泰戈拉》中,苏格拉底首先提出,治邦术这种美德没法教。他指出,“每当我们聚在一起开大会,倘若城邦必须解决的涉及城建,就召集建筑师们来商议建造方面的事情;倘若必须解决的涉及造船,就召集船匠;……这些事情被认为是可习得和可教的。要是有谁也要插进来给雅典人出主意,而他们却并不认为他是个有专长的能匠,那么,就算这人仪表堂堂、腰缠万贯、门第很高,雅典人也不会接受,反倒会讥笑、起哄……不过,一旦必须考虑的事情涉及城邦治理,那么,一个木匠儿也会站起来就这类事情为雅典人建言。同样,铁匠、鞋匠、商贾、水手,富人也好穷人也罢,出身贵贱统统不论,任谁都一样。”首先,斯东在处理普罗泰戈拉的这个神话故事时呈现出矛盾的两面。一方面,斯东承认,这个神话故事只是个好听的寓言,它不过是提出了一个有待证实的命题而已。但另一方面,他又以这个神话来为雅典民主作辩护。他说,普罗泰戈拉所描绘的恰恰就是伯利克里时代的雅典的意识形态,这个意识形态假定,所有人都共同拥有普罗泰戈拉所说的政治技艺,因此可以信任他们自己治理自己其次,斯东未能站在思想史的整体脉络上来看待苏格拉底与智术师的分歧,因此他也看不到智术师运动本身对雅典政治思想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因此,无论是亚里士多德还是智术师的观点,他们所主张的人人可拥有的政治技艺,确实是城邦共同体得以维持的必要条件,但苏格拉底质疑的却是光凭这些能力还不足以成为好的统治者。所以,恰恰就是苏格拉底对普通城邦民治理城邦的资格的这种质疑,得罪了雅典的城邦民,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雅典对他的指控和判死。三、战争期间的经济不平等斯东认为,第三个分歧在于苏格拉底主张退出城邦政治生活,以达到灵魂的完善;而雅典人则普遍认为,城邦民应该通过充分参与城邦公共生活而得到教育和完善首先,斯东以梭伦的立法来批评苏格拉底对城邦之事置之度外。梭伦是第一个向贫苦阶层开放议会和陪审团法庭的,同时又规定,任何公民如果在发生严重的政治纠纷时刻,保持中立和不参与一方,就应剥夺其公民身份其次,斯东通过比较两个事件来指责苏格拉底对现实政治的冷漠。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雅典城邦曾发生过两次令人难忘且对比强烈的辩论。一次是关于密提林,一次是关于米洛斯。战争期间,密提林决定反叛雅典,遭到包围后投降,雅典举行了两次公民大会讨论如何处置。第一次大会强硬派占上风,决定要毁灭密提林,以便对正在酝酿反叛的其他城邦制造恐怖,所以决议杀尽密提林全部男性公民,把妇女儿童出卖为奴。但一夜之间又产生了相反意见,强烈到足以在第二天迫使公民大会重新考虑之前匆忙决定的残酷行动。一位反对派领袖狄奥多特斯向雅典城邦民建言,对雅典而言施以宽大比恐怖更有利。最后公民大会决议只惩罚那些叛乱份子。带着第二次决议的第二艘战船在第一艘战船即将执行屠杀那刻赶到,最后挽救了密提林城斯东若是从道德角度提出某种谴责是可以理解的,但若将这种谴责上升为一种强迫性的要求,就偏于主观了。斯东提出,密提林事件因为狄奥多特斯的建言,挽救了密提林整个城邦,同时也挽回了雅典的名誉。而在十年后的米洛斯事件中,要是苏格拉底能挺身而出,或许能挽救米洛斯城邦,但苏格拉底沉默了。斯东认为,在城邦遇到深刻的道德方面的紧迫问题时,一位哲学家在公民大会中发出声音会产生不同影响。而且,公民大会是一个最好的讲坛,哲学家可以借此来为美德争取有利的辩论斯东从上述两个依据来指责苏格拉底确有强求之嫌,而且与他开篇所说的观点相矛盾。斯东开篇坦言,任何一个社会,不论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生活在其中的人没有说出心里想说的话的自由,就不是一个好社会四、苏格拉底的向人的申辩虽然苏格拉底在上述三个问题上确实与雅典存在着深刻的分歧,但斯东认为,真正给苏格拉底惹来麻烦的并非其哲学观点,而是其政治观点前两次的地震发生在公元前411年和公元前404年。当时雅典的贵族反对派联合斯巴达推翻了民主政体,分别建立四百人僭主专政和三十人僭主专政。时间虽短,只维持了四个月和八个月,但每次都充斥着许多恐怖事件而第三次地震进一步加深了雅典的不安全感。在僭主被推翻至苏格拉底受审的四年中,苏格拉底又恢复了原来的教学,吸引和教化着一群追随者。他的指控者很可能担心,这些年轻人可能会再次尝试推翻刚刚恢复的民主这三次地震对苏格拉底的审判事件确实具有不容忽视的冲击力。一方面是这三次地震本身所造成的恐怖氛围,另一方面是因为动乱领导者与苏格拉底的亲密关系。苏格拉底虽然自己基本没参与什么政治,但他不能否认他的追随者中的几个地位显赫的年轻人如提拉美尼斯、克里底亚斯和查尔米德斯等在这三次社会动乱中起了领导作用将苏格拉底的真正罪状归结为他与这些动乱领导者的亲密关系,这种说法最早是由一位名叫伯利克拉底的人提出的,他在苏格拉底死后不久发表了一篇题为《控诉苏格拉底》的演说苏格拉底被判死刑的另一个现实原因,斯东认为,在于苏格拉底有意为之的申辩态度。雅典的刑事案件审判中,陪审团投两次票。第一次表决有罪还是无罪;如有罪,陪审团还要就量刑投一次票。第一次表决后,苏格拉底说,要有30个石子不这么投,他就开释了斯东在这里为我们提供了两方面的原因。首先,苏格拉底在作自我辩护时,尽力树敌于陪审团。色诺芬在《申辩》开场这样描绘,所有写过关于苏格拉底审判情况的人无不对他在法官面前的megalegoria(自大,令人生厌)感到惊异,而且认为这是不审慎的,没头脑的。在结尾处,色诺芬又说道,苏格拉底由于在法庭面前megalunein(吹捧自己,说大话)而招来恶意,使陪审团更加肯定要判他有罪其次,苏格拉底提出刑罚方面的两个反建议最终将毒酒送到了自己嘴边。第一个就是拒绝提出任何刑罚。在审判的第二阶段,由于陪审团已经表决有罪,接着表决判处什么刑罚。起诉方面要求判处死刑,一般来说这会激起对苏格拉底的同情,从而使得有更多的票转投到较轻的刑罚上。但苏格拉底在建议刑罚时又以一种狂妄自大的姿态出现,进一步激怒了陪审团。苏格拉底认为,提出如何刑罚一举本身就是承认有罪,所以他不但自己拒绝,而且不许他的朋友们提出。第二个反建议就是,他建议的刑罚是,宣布他是公民英雄,在今后的余生中由市政厅免费供他一日三餐那么,苏格拉底为何要做这样一场不利于自己的辩护?按照斯东的说法,苏格拉底本可轻易争得无罪开释。因为陪审团本身是不大愿意给他定罪的,“雅典起诉苏格拉底,本身就违反自己的原则。审判苏格拉底的自相矛盾和可耻的地方是,以言论自由著称的一个城邦竟然对一个除了运用言论自由以外没有犯任何其他罪行的哲学家提出起诉。”根据柏拉图尤其是色诺芬所描绘的苏格拉底的申辩态度,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解释雅典为何要判苏格拉底死刑。至于苏格拉底为何要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为何要作这样一场不利于自己的申辩,斯东在这里为我们提供了确实也是可能的原因之一,因为苏格拉底对待民主的态度一贯如此。五、苏格拉底的人性观斯东坦言,苏格拉底的审判事件是雅典及其所象征的自由的黑色污点。他试图搞清,柏拉图没有告诉我们的是什么,并站在雅典的立场上来说明这个事件的经过,以减轻这个城市的罪过,从而消除这次审判在民主和雅典身上留下的一部分污点。斯东将这场审判的现实原因归结于雅典历史上的三次地震所带来的冲击以及苏格拉底有意为之的申辩态度,为我们理解苏格拉底的审判和处死提供了一种非常具有说服力的依据。这确实可以从某种程度上减轻雅典城邦在这场审判中的罪过。从这一点上来说,斯东达到了他的初衷。然而,斯东为我们提供思想层面的原因时,由于他是站在为民主和言论自由辩护的立场,注定了其观点的局限性。在分析前两个思想分歧时,斯东试图以亚里士多德的人性观为依据来为民主作某种辩护,但事实上,这一人性观却是所有政治共同体赖以存在的基本前提,并不能以此来论证雅典民主的合法性。而苏格拉底也并非否认这个基本前提,只是在谁更适合统治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事实上,自治式和牧人式都各有利弊,甚至可以互为补充,对其功过的评价应结合当时具体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