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的乐道与梁家的乐雅乐,还是佛乐中国文化史上的一桩冤案

梁宗的乐道与梁家的乐雅乐,还是佛乐中国文化史上的一桩冤案

当我提到中国的雅乐时，我了解中国的古文化。这是指中国古代的宫庭音乐，即所谓的“中华民族正声”。”是曾经极其显赫,极其重要、极其尊贵、至高无上、代表着帝王和社稷的音乐。在“政与乐通”的中国封建社会,一个新登基的皇帝在改朝换代时要做的头一件大事,常常便是“正乐”——制定雅乐(主要是制定新辞)。当时的人们相信,只要礼乐一定,天下便平安无事了。从古至今,许多人都认为雅乐是成周三代的遗绪,是儒家文化的理想模式,是中国封建社会正统文化的代表。但,这其实是一桩“冤案”。实际上,自公元六世纪初,更确切地说,从公元505年开始,中国的雅乐便不再是儒家的正统,而成了佛家的正统,不再是“华夏正声”,而是华、梵佛乐的改头换面,对此,也许会有许多人大吃一惊。但这确是千真万确的史实,有白纸黑字的官史正典为证。两个也许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文化、最懂音乐的皇帝,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变雅乐为佛乐的是梁武帝;掩盖了这一事实并使后人从此不明真象的是唐明皇。先谈梁武帝肖衍。他除了是个在位四十九年之久的南朝皇帝之外,同时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作曲家和一个极虔诚的佛教徒。后两种身份,决定了他的作为。在肖衍登基的时候,雅乐已历经兴衰之变,从周的初兴到春秋战国的“礼崩乐坏”;从西汉的复兴到三国两晋的混乱不堪。到齐时,更是“不备宫悬,不遍舞六代,逐所应须。即设悬,则非宫非轩,非判非特”,不成样子了。而“梁氏之初,乐缘齐旧”,战乱方平,百废待兴,也可以理解。但是,梁武帝虽是马上得的天下,却“本自儒生”。因此,宝座刚刚坐稳,便“思弘古乐”。于是,“下诏访百僚”,希望手下的百官,能担负起制定礼乐的重任来。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百官都是“乐盲”,还是因为大家心里有数,知道梁武帝自己想露一手,反正“是时对乐者七十八家,咸多引流略,浩荡其辞,皆言乐之宜改,不言改乐之法”,大放“假、大、空”的官话,唱高调而已。于是,“帝既素善钟律,详悉旧事,遂自制定礼乐”梁武帝的正乐,自天监元年(公元502年)始,至天监四年(公元505年)告一段落,“是时礼乐制度,粲然有序”了。在这几年中,梁武帝不但亲制了定律器“四通十二笛”,首先发明了旋相为宫的八十四调理论,而且根据沈约、萧子云等撰写的歌词,重定了四十九首雅乐;还改变了过去雅乐以十二个月的“月次”为顺序的演奏方法,而以宫、商、角、徵、羽五音为次序;并突出了“相和歌”、“清商乐”等传统音乐的地位,增加了雅乐的可听性、可看性。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只是表面文章,不是梁武帝正乐的实质和目的。《隋书·音乐志》(中华书局校点本第二册第305页)有一段十分重要的话,泄露了天机:武帝“……故即位之后,更造新声……以被弦管。帝既笃敬佛法,又制《善哉》、《大乐》、《大欢》、《天道》、《仙道》、《神王》、《龙王》、《灭过恶》、《除爱水》、《断苦轮》等十篇,名为正乐,皆述佛法。”这段话不但告诉我们梁武帝做为佛乐作曲家曾创作了十篇佛曲,而且更重要的是用“名为正乐,皆述佛法”这八个字,概括了梁武帝整顿雅乐的真实目的和梁代雅乐的实质。大家都知道,梁武帝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他初信道教,即位后第三年(公元504年),也就是他正乐结束前的头一年,正式宣布舍道归佛。其后,他不但四次舍身同泰寺梁武帝“正乐”的成果如何呢?《隋书·音乐志》所载梁雅乐曲名共四十九首,其中除礼仪曲如《俊雅》、《皇雅》等外,可明显看出许多曲名有佛教含意,当为佛曲无疑。如《须弥山伎》、《金轮幢伎》等即是。案须弥山为梵文Sumeru的音译,为一小世界的中心,山高八万四千由旬,山尊为帝释天,四山腰为四天王天,周围环以七香海、七金山,其外更有咸海等。《须弥山伎》当为表现这一景观的乐舞。似表现法轮的《金轮幢伎》与《青紫鹿伎》、《白鹿》等伎,则含“佛徽”的意味,是象征佛教的常见标志。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四十九首雅乐中,带“幢”字的曲名就有九首之多,除以上提到的外,还有《刺花追花幢伎》、《青丝幢伎》、《一伞花幢伎》、《雷幢伎》、《白兽幢伎》、《弥猴幢伎》、《啄木幢伎》、《五案幢咒愿伎》等。案“幢”为梵文Dhvaja的意译,音译为“驮缚若”,为佛教法物,有多种质地及形状,如各种织物制成的幡幢、石刻的经幢等。此类乐舞,应该是地地道道的佛曲。那么,这些雅乐中的佛曲后来如何了呢?梁被陈代。陈武帝定乐时,依太常卿周弘让所奏,承袭“宋、齐故事”,“是时并用梁乐,唯改七室舞辞”而已。隋初开皇乐议时,黄门侍郎颜之推上言:“请冯(凭)梁国旧事。”隋高祖当时认为“梁乐亡国之音”,未肯采用。但开皇九年平陈之后,一则因为政治形势有了变化,天下已定;二是由于乐议长年不决;三是俘获了大量梁、陈乐工、乐器,这才承认梁、陈旧乐为“华夏之声”,要求“以此为本,微更损益”,来制定隋乐。隋虽短命,但隋开皇所置“七部乐”及大业中炀帝所定“九部乐”,绝大部分被唐所继承,史称“隋唐燕乐”。唐武德初的“九部乐”及贞观十六年的“十部乐”,与隋乐基本相同,现将隋唐燕乐对照如下(见图表)。隋唐燕乐,是雅乐与宴享乐兼之的音乐,是中国封建社会音乐文化的最高峰。燕乐的研究者很多,却很少有人专门指出其中佛教音乐的重要地位。但只要我们稍加分析,便可以得出燕乐中绝大部分是佛乐的结论。先说清商乐。按郭茂倩在《乐府诗集》中的解释,清商乐即“江左所传中原旧曲……至于殿庭飨宴,则兼奏之”,基本上可视为梁武遗声纵上所述,我们有理由认为,从梁雅乐到唐燕乐,其中大量音乐是佛教音乐。韩愈“街东街西讲佛经,撞钟吹螺闹宫庭”的诗句,看来并非夸张。即然如此,为什么后人却都以为雅乐与佛乐毫无关系呢?这是因为唐明皇。唐明皇李隆基,在文武全才,尤善音律这点上,与梁武帝非常相似。不同的是,由于唐皇族李姓,为了政治的需要,便尊相传亦为李姓的老子为祖先。虽然唐明皇也曾搞过:“三教平衡”的把戏,并曾善待开元三大士,但他始终存在着以道为本和改佛为道的思想。《唐会要》卷卅三记载了佛乐在宫庭中失踪的迷底:“天宝十三载七月十日,太乐署供奉曲名及改诸乐名……《龟兹佛曲》改为《金华洞真》……《舍佛儿胡歌》改为《钦胡引》……《俱伦仆》改为《宝伦》、《光色俱腾》改为《紫云腾》、《摩醯首罗》改为《改真》、《火罗鸽盐》改为《白蛤盐》、《罗刹末罗》改为《合浦明珠》……《苏莫刺耶》改为《玉京春》、《阿个般陀》改为《元昭庆》、《急龟兹佛曲》改为《急金华洞真》、《苏莫遮》改为《万宇清》、《舞仙鹤乞娑婆》改为《仙云升》……《帝释婆野娑》改为《九野欢》、《优婆师》改为《泛金波》……《捺利梵》改为《布阳春》、《苏禅师胡歌》改为《怀思引》、……《苏刺耶》改为《未央年》、《吒钵罗》改为《芳林苑》、《达摩支》改为《泛兰丛》、《悉尔都》改为《琼台花》……《讫陵伽胡歌》改为《来宾引》……《耶婆地胡歌》改为《静边引》、《婆罗门》改为《霓裳羽衣曲》……《思归达菩提儿》改为《洞灵章》……《俱摩尼佛》改为《紫府洞真》……《婆伽儿》改为《流水芳菲》……”为了使这一“改头换面”的工作永垂久远,唐明皇还命令将这些曲名“立石刊于太常寺”,以“颁示中外”。自古帝王勒石立碑,或封禅、或记功,把215首乐曲的名字(其中改了58首)不厌其烦地刻在石碑上,是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