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亨利四世》看福斯塔夫的人物形象

从《亨利四世》看福斯塔夫的人物形象

著名文学作品形成了活生生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因其身份、性格特征、生活环境、社会地位等而有所不同。基于此,文学作品才会有强劲的生命力,才能驰骋在文学的历史长河中。如我们所熟知的葛朗台,他是资产阶级吝啬鬼的典型。葛朗台的剥削方式兼具农业资本家、工商业企业家、高利贷资本家的特点。他懂得在流通中求得资金的增值,他不仅顺应时势,而且能巧妙地利用时势来以权谋私,体现出资产阶级罪恶的发迹史,代表着资本主义剥削方式由原始积累时期过度到自由资产阶级竞争时期的发展过程。他的性格特征是贪婪、吝啬、狡猾。这种小人物的性格特点在文学作品中很多见,莎士比亚的作品中充斥着这样的具有代表性的小人物。福斯塔夫是《亨利四世》与《温莎的风流娘们儿》中著名的喜剧人物。特别是在《亨利四世》这部著名的历史剧中,占据前台的虽是王公贵族,但做为小人物的福斯塔夫却上与高贵的亲王太子关系甚密,下与底层社会中各式各样的人物息息相通,这些行为正是福斯塔夫特有的外部的塑造。他所代表的是平庸、嬉戏、轻松、琐碎的市井生活,于是诸如脚夫、侍从、仆役、店伙、酒保、盗贼、娼妓、农夫等五花八门的市民群众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个小人物热衷于物质享受的满足、花天酒地的胡闹和欢快有趣的恶作剧,与之成为鲜明对比的是王公贵族庄重、紧张、严肃的宫廷生活,由此构成了一幅十六世纪英国动荡社会的生动画面。恩格斯在给拉沙尔的信中写到:“在封建关系解体的时候,我们从那些流浪的叫花子般的国王,无衣无食的雇佣兵和形形色色的冒险家身上……会发现一幅幅福斯塔夫式的背景。”显然,莎士比亚展示了上至宫廷,下至酒店、妓院等广阔的社会背景,再现了“五光十色的平民社会””,从而有力的诠释了福斯塔夫这个小人物的形象和此形象在历史中的作用。在文学作品中,体现出福斯塔夫内部塑造的则是他所代表的旧封建体制崩溃时期破落的贵族骑士。作为旧式纵欲者的典型代表他贪杯好色,吹牛怯懦,欺诈说谎等等,对社会的贡献价值几乎等于零,只能靠一些可怜的可笑的方式从社会的最底层中捞取一些残羹剩饭维持自己的生活。也许在作品中,这个小人物与哈尔王子相处或多或少能满足他没落贵族的虚荣心;又或许他是一个妄图重圆旧梦的没落骑士。正如文中福斯塔夫说:“我也要跟上去,正像人家说的,为的是要讨一些封赏。给我重赏的人,愿上帝也重赏他!要是我做起大人物来,我一定把身体长得瘦一点儿;因为我要痛改前非,不再喝酒,像一个贵人一般过着清清白白的生活。”以上短短的一句话足以证明他还是想回归他骑士的道路。但是福斯塔夫自己已经明白,他所选择的哈尔王子也许能带给他这些。因为他的人生观就是享乐,就是利己主义生存方式,就是不择手段。但他作为一个道德秩序的破坏者,又是有其深刻阶级根源的,用他的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本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绅士:一星期顶多也不过掷七回色子;一年之中也不过逛三、四百次窑子;借了人家的钱,十次有三、四次是还清的……现在却糟成这个样子。”也许这些观点就是福斯塔夫作为一个戏剧小人物所蕴藏的喜剧特点。在名家点评中,英国的散文家莫根曾说过:“莎士比亚把福斯塔夫的性格写成了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他既是青年,又是老人;既有冒险精神,又游手好闲;既容易上当受骗,又很机灵;既没有心眼,又胡作非为;总的来说很软弱,但本性又是果断的;表面怯懦,但实际上很勇敢;虽然是一个无赖,却不是个坏人;虽然爱撒谎,却不欺诈;虽是一个骑士、一个绅士、一个军人,却是既无尊严、也无庄重、有无体面。他的性格虽然可以分解成各种成分,但是我相信,这成分不是用任何配方配制出来的,也不可能有任何配方可以配合适,因为要使性格中的每个部分都见整体,而整体见于每个部分,非莎士比亚的手笔所能为。……于是这个性格就超越了莎士比亚以其卓越的才智、幽默和虚构创作出来的全部剧作中的所有别的舞台懦夫形象。”正如他在盖兹山拦路抢劫,事后吹牛撒谎,利用征兵机会敲诈勒索,欺骗寡妇桂嫂,诈骗夏禄的一千镑钱……假如单从这些事迹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在胸膛里是“没有信义,忠诚,和正值的地位的。”但莎士比亚又没将他简简单单塑造成一个恶棍,而是赋予他很多滑稽可笑,但却不失可爱的性格特征:诸如他在被揭穿谎言后并不感到尴尬却能不失机智幽默,不光能巧转机锋化险为安,而且还有妙语连珠取悦别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他也有能够随机应变即兴表演的高超喜剧才能。所以别人的调侃、捉弄加上福斯塔夫本身形象的可笑、行为的荒谬,形成了这个小人物强有力的喜剧化效果。在剧中,无论是从他的内部塑造还是外部形象的刻画,都不难看出他坏事的确做了不少。可回过头来一看,他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只是随心所欲,任性胡闹。兴之所至,就乐呵呵争先恐后的去做,在做的时候也连耍带玩,吵吵嚷嚷;兴败之时,就骂骂咧咧,摔手不干。譬如他的撒谎,他只是随心所欲,信口开河。这就给人们以启示:福斯塔夫虽然生活在底层、虽然没落、虽然一无是处,但是他并没有去害人,这就给这个小人物增添一抹喜剧性格的亮色。如同鲁迅笔下的阿Q一样,吹牛撒谎只不过是寻求一种精神胜利的快乐寄托,而当谎言戳破时,也总是毫不尴尬,油腔滑调的替自己辩解。可以说阿Q他在悲剧里有很多喜剧色彩。福斯塔夫与阿Q不同的是,首先,福斯塔夫这个人物比阿Q更有追求。因为福斯塔夫虽然生活在社会底层,虽然是小人物,但是他是没落的骑士贵族,在他的思想中还流着贵族骑士的意识,而阿Q令人同情的只是他悲剧的一生,那充满着屈辱贫苦,挨饥受骂的一生。他在未庄人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第二,阿Q他潜意识里就是一个底层的人,面对种种无奈,他多选择的是“精神胜利法”。而福斯塔夫,在一定程度上比阿Q勇敢,敢于去为自己内心的欲望而设法得到,虽然文章的结局是不好的,但是在追求的过程中,福斯塔夫体会到生活的快乐。第三,福斯塔夫可以去依靠哈尔王子,无论哈尔王子从始至终接触福斯塔夫目的何在,但是在作为伙伴的期间,福斯塔夫内心得到满足。而阿Q则一无所有,无依无靠。最后,在思想上,虽然阿Q去设想自己去参加革命,但是他所做的只是去想,没有真正的付诸实践。福斯塔夫即想到就要去做。所以,虽然两个同是小人物,而阿Q这个悲剧性的人物还是与福斯塔夫这个彻彻底底的喜剧性格的人物有差别的。另外,福斯塔夫这个小人物不仅自己整天乐呵呵的,而且还把这种情绪传递它周围的人,正如他自己说的:“我不但自己俏皮,而且还把我的俏皮借给别人。”这样一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在《亨利五世》中对于他的死,红脸的巴道夫说道:“但愿我常跟他在一起——不管他在哪里,天堂还是地狱!”所以正如同18世纪英国评论家莫尔根在《论约翰·福斯塔夫爵士的戏剧性格》中说的那样:“我们大家都喜欢老杰克,然而由于某种奇怪的乖僻的命运,我们大家又都骂他,否认他具有任何一个优良的或可尊敬的品质。这里面是有某种非凡的东西的:一定是莎士比亚的一种不可思议的艺术才能够使我们去喜欢这样一个讨厌的家伙并对他表示好意。”其实“人们违背道德原则,去喜爱不道德的福斯塔夫,最主要的原因不在于福斯塔夫具有种种可爱特点,乃是由于他的那些不道德的坏行为从动机到方式到结果,都不具有威胁性和伤害性,没有给观众读者造成恐惧和戒备心理。这样人们最多只是批评他,嘲笑他。他的不道德行为是以一种胡闹取乐,恶作剧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显出天真幼稚,不成熟不老练的痕迹。”我们认为福斯塔夫是文艺复兴时期欢天喜的人们的化身,只是在面对刚冲破中世纪宗教禁欲主义,又面临清教徒的另一种形式的刻板无情的道德规范时,有些玩世不恭而已。其实他的死,或多或少也透露出了文艺复兴时代人文精神的渐渐衰退,这点在他与亲王的关系中也隐约得到了展现。亲王与福斯塔夫的关系变化一直贯穿着始终,一开始他俩的亲密无间和欢喜愉悦是真实的,但后来的分道扬镳也是真实的,而且还是历史和现实的必然。只是福斯塔夫没有认识到,他天真地以为与亲王交上朋友便是交上了好运,而且到亲王加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