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资源配置和利益表达

村庄的资源配置和利益表达张其贵（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长沙410081）内容提要：随着农村改革的推进及其“扩展效应”，中国农村正经历体制和社会的转型，尽管农村的社会资源相当匮乏、配置方式单一，但农村社会资源总的配置趋势是从以前的权力型计划配置渐渐地向以市场经济起基础性作用的配置方式过渡，村民利益表达也正在向制度型和法制型轨道过渡。要使村庄秩序有序运行，必须促进影响村庄社会资源流动的各种因素有机整合，加快农村社会的现代化步伐。主题词：农村社区 资源配置 利益表达一、引论上个世纪80年代兴起的农村改革，引发了对新中国建立以来的农村发展及至社会主义建设历程的深刻反思，并大大推动了对中国农村改革和发展道路的探索，创造性的实践和总结出了包产到户、乡镇企业、村民自治为代表的一系列农村改革的新理论和现实经验，从而构建了具有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重要内容和改革历程，这也是20世纪中国农村及农民创造历史的又一亮点。中国农村的社会改革实际上就是根据农民切实的利益要求致使农村社会的资源配置采取更合理的方式来进行，也就是要在农村资源配置和利益表达上找到新的平衡点。随着农村改革地推进及其“扩展效应”，中国农村体制正在逐步地取向市场体制、社会也在逐步地向现代性转型，农村的社会资源总的配置趋势是从以前的权力型计划配置渐渐地向以市场经济起基础性作用的配置方式过渡，农民利益的表达也呈现了多样化，从以前“军事化”的统一行为，转变为多主体、多因素、多种或寻求共同性表达方式的复杂趋势。所以，农村改革的进一步攻坚也就迫切地要求解决：农村社会资源的再配置以及如何调适农民利益的表达方式等重大问题。村庄的资源配置和利益表达存在着密切的逻辑关系，相对于村庄的不同个体，村庄资源配置是一种外在性的利益分配，而利益表达却是内在性的主体要求，利益表达的不同方式实际上是资源配置的微观反映。尽管农村的社会资源结构比较简单，配置的方式并不复杂，但农民的利益表达因受传统习俗、社会制度、现实需要以及农民自身的素质特点等诸多因素的制约，目前在农村这个“熟人社会”里村庄资源配置出现了无序化、利益表达复杂化现象。在本文中，笔者拟以调查中两个不同的个案村庄的社会资源配置和利益表达的片段材料来证实：农村改革的攻坚在于资源配置的合理调适和利益表达的正面引导，有效地利用村庄的社会资源，尽可能地实现大多数村民正当的利益表达，从而顺利实现农村社会的有序发展，促进农村的现代化建设和社会转型。二、村庄社会资源配置的解读所谓资源就是指行为主体可以用来影响他人行为的手段和财富。对于处在较为分散状态下的农村，社会资源可归综为经济资源、政治资源和文化资源，其存在方式主要是以显性资源为主，这也就是在农村社会行为互动过程中相互影响的主要的显性手段和财富，是农村社会关系运行的主要凭借。个案红星村是菜农、茶农和居民杂居地，是县城所在地的集镇村之一，公路铁路都穿村而过，交通便利。全村有6个村寨，分布在县城的四周，1、2、3组居于沿河的两头，4、5、6组坐在坡上。近年来，这里是县里重点建设的商贸开发小区、重点扶贫开发对象，小区建设步伐加快，生存环境有了长足的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显著提高，生活水准处于农村社会的中上水平。而个案新田村地处山区，以农为主，经济收入极为低下，过着“养牛为种田，养猪为过年，养鸡为换个油盐针线钱”的小农经济生活水准，交通又极不便利，全村共有150多户、600多人，成年人以处出打工为生，留在乡村社会的多是“386199”（即妇女、儿童、老人）部队，农村社会已形成恶性循环，村民生活一直处于贫困线边上波浮。尽管两村存在着不同的自然条件和历史因素，但经济和政治资源的存在方式有相似之处。经济资源自农村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家庭经济已经是农村社会经济资源存在的主要方式，这种以起点相对平等的社会资源分配方式，在农村促进了生产力的快速发展，但其可能导致的过程和结果的不平等，还处于渐渐地显露之中，还未构成社会普遍警觉的一个经济问题，集体经济都比较贫乏、单一。在红星村，集体经济主要表现在县级各个单位或县设开发区所征收的土地管理费，而在新田村集体经济主要体现在本村自1979年以来开垦的和里冲二百余亩林场。尽管这些集体经济并不是农村家家户户的主要生存依附，但是，对这些集体经济的再分配，倍受村民关注，对集体经济任何的分配不均，农村村民都会作出各种各样的表达行为，从而构成为村庄社会秩序问题的主要因素。这两个个案村，都是处在同一的政治形势之下的行政村，政治资源的主要存在方式就是政党组织和村治权力组织形式，在党政不分和党政外分内不分（包产到户后的农村政治形势）的政治氛围中，政党组织成了乡村社会政治资源唯一的存在形式，控制乡村社会的“一把手”实际就是乡村社会的政党组织，这种农村政治形态也直接体现了中国的政治体制变迁。尽管改革开放以来推行了村民自治，政治资源出现了新的分配模式，但传统的政治资源分配格式已根深蒂固，至今在农村还难于突破。在红星村和新田村都一样，支部书记换选都是一种自然更替（人的自然极限），成员发展也十分滞后：红星村自解放以来才换了一次书记，也就是改革开放前一届，改革开放后一届；新田村自农村改革以来也就换了两届，第一任当到20世纪80年代末，第二任当到2002年底因村里的林场发包问题暴露被停职（现在村里没有书记一职）。如此以来，村里唯有的政治资源长期地控制在少数几个人手中，导致村里村规民约不全、管理不善、队伍老化，形成一个严重脱离村民群众村治权力运作核心。在一元化领导时期，这种形式体现了集体之力、凝聚之力，但在农村社会转型之际，这种政治资源的分配不公，导致了干群关系的紧张、国家在乡村社区的权威下降，以及乡村治理的混乱，成为农村社会秩序的极大隐患。三、村民的利益表达利益表达实际上就是利益要求的实践行为。在公社化过程中，由于社会制度采取的是“政经一体”的社会组织形式，在乡村，社会利益的表现比较单一，多样化的村民利益都集体化、政治化、同量化以及同质化了，而且利益的表达也呈现出了一种与社会生产力发展不相谐调的同一性或强制性。调查的两个个案村，同全国其他的农村地区一样，农民对土地的要求促使了农村改革从土地政策开始展开，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村民利益从原来的集体利益中逐步地分化出来，农村社区的主体独立出来并且较为分散，利益趋向多样化、层次化，利益矛盾也出现了复杂化。同时，农村的社会组织也从原来的公社一一生产大队一一生产队改为乡（或镇）一一村一一组（自然村寨），国家在农村社区的社会动员和社会组织尽管也采取了一些输入式的以强化或规模农村社区村民利益的表达方式，但由于农村的经济发展水平、政治文化现状以及村民的素养，很长一段时间都沿用了集体化时期的行政管理模式。村民自治的长期试行、农村经济组织呼而不出，完全可以归因为农村集体经济的贫乏和农村村民利益的内容要求和表达方式发展得相当缓慢，村民利益要求的实践行为呈现为一种散状，其利益共性还在逐渐地形成之中。两个个案村村民的共同利益表达主要体现为：1、村民自治——积极参与 村民自治是农村居民根据法律自主管理本村事务的基层民主制度，是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层民主的一种重要形式，亦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农村治理的一种有效方式。一般来讲，自治指自己管理自己的事情，村民自治的主体就是本村的村民，范围就在于本村的范围之内，自治的内容在于本村的公共事务即村务，自治的目的在于使广大农村居民在本村范围内实现自我管理、自我教育和自我服务，有效地处理与村民利益密切相关的本村公共事务，将社会主义民主落实到农村社区的最低层，保证国家对农村基层社会的有效治理。由国家主导型的这种村民自治，有利于村民在社会转型时期各自的利益表达，是解决社会转型时期利益矛盾的有效途径。与共同利益关联密切的村民自治，村民出现了积极参与趋势。例如，自1998年《村组法》正式推行以来，红星村两次换届选举都不十分顺利（这是由村民利益呈现出多样性决定的），竟争非常激烈，2002年换届时矛盾更大，书记、原村主任和部分村民之间意见不能一致，村民对书记和原村主任在村财务管理方面的意见特别大，尽管镇政府也出面调解，经过几次重选都没能选出新一届村委成员。新田村也是一样，1998年的换届选举，由于村支书或上级行政部门的干预与村民意见不一，当年就没有选出村主任，由一名副主任兼当主持工作，2002年换届时，在全村130多户人家支持下选举产生了新一届村委成员，但新一届村民的代言人与支书的权利矛盾相伴而生，导致村庄管理秩序出现不正常现象。尽管村民参与极为有限（民主选举），参与内容也十分狭窄（村务中的集体经济管理），但这是从国家农民的束缚中争脱出来所表现的一种主体村民的利益表达，是这种制度的设计者（国家）所愿意看到的，也是村庄社会发展的必然过程。2、依法抗一主动争取 依法抗争是农民主动运用国家法律和中央政策维护政治权利和经济利益不受地方政府和地方官员侵害的政治活动，从其内容和形式两方面看，依法抗争是利用法律的手段来主动表达自己的利益要求。红星村主要体现在财务问题、搬迁问题和村班子问题：财务问题主要是由于对从60年代以来县里几个大局在红星村征用几十亩土地所缴纳管理费100多万元的集体经济收支问题，支书和上一届村主任账目不清，财务混乱，村民对此极为不满；搬迁问题也就是因修省级公路和县级单位征收土地后房屋和宅基地补偿问题、搬迁安置问题和建房问题，由于利益取向各自不同、补偿价格不能一致、安置难合情理，特别是县局级的直接干预，导致村里秩序十分不稳；班子问题，也就是几种权力的干预，导致村里的权力运作极不平衡，镇政府要维持村里的安定但又不能得罪于科层制度的上一层领导，县级只认为红星村是县里的重点开发区，一切由县里统一协定，“尖子户”由法院、公安、纪检出面解决。处于弱势的村民，在个别村庄精英的带领下，主动地依据《村组法》、土地法以及国务院有关土地征收的管理条例，通过多决层层上访，来表达大多数村民的利益要求。这样，一方面在村庄社区内就必然形成了几种权力或权利的角逐，权力或权利代言人位置的争夺是村庄社区的重大问题之一；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村民们尽管意识到权力的种咱困惑，但为了大家的共同利益主动地走上了法律争取的渠道。新田村村民的利益表达方式不仅仅是依据法律法规而向上级有关部门多次上访，并且是一而再的向层层人民法院提出诉讼。新田村问题的焦点是村里的一块林地一一即集体经济的唯一表现。改革开放以后，村里派性较重，女支书唐某一直操纵着村里的权力运作，1998年在换届选举时，因权利矛盾较大，最后没有选出村委主任，由一名委员代管，而书记唐某的丈夫苏某也选进村委员会，在权力资源相当缺乏的村庄社区，构成了强强组合的“夫妻店”现象，操纵村庄公共权力。在林场发包时，没有争得大多数村委成员意见的情况下，更没有争得大多数村民的同意，就以村委的名义把涉及到全村村民利益的村林场低价发包给了自己的一个亲戚，立了合同，签了协议，具备了法律效力。在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矛盾面前，因受个人的价值取向、道德水准、以及环境影响，偏重于个人利益，这就危及了公共利益，必然导致社区群众的不满。双方在以后几年的诉讼中，村委（代表大多数村民）一直是败诉方。村民们遇到了“法与理”的困惑，他们始终不服，一直阻止承包方砍伐林木并多次上访到地区、到省城，他们希望有一位大“青天”来主持公道、还村民一个“合理”一一把原来的村集体林场发包合同视为无效合同，以保住村里唯一的一点集体经济。尽管全村90%的村民对林场发包合同坚决不同意，但要对这张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进行“反盘”，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村民利益表达。在采访其村主任和部分村民时他们都表现出：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打赢这场官司。法与理熟胜熟败，暂且不论，他们依法律的手段不仅通过上访而且还通过诉讼来表达他们的利益要求，这已真正地体现了利益主体的主体性，展现真正民主的内涵。四、讨论1、村庄资源的匮乏村庄资源的匮乏主要是在农村社区现代化过程中，与城市相比较的一种差距显现，这不仅是一种外在的，也是当代农村村民的一种自我意识。他们已经意识到村庄内部的社会资源匮乏，并要求在有限的资源配置上，力求平等、公正。社区资源匮乏在经济上表现为贫困，在政治上表现为单一，在文化上表现为纯朴，这不仅是催化村庄矛盾、影响村庄秩序的基本因素，也是农村社会发展、农村社会现代化的瓶颈问题，这也就离不开社会资源的内生和外援增长方式，以及村庄社区的相应环境即社会资源的配置体制的变革。2、村民利益表达方式的影响因素村民利益的表达方式很多，但依据上述两个个案村较为典型的表达方式，即村民自治和依法抗争，影响其运作的因素主要有：国家体制的设计和法律制度的健全，以及村民自我的现代村民意识。国家主导和村民创立的村民自治，一定要辅佐相应的运行规则，以及健全的法律制度来作保障，才能从宏观上促使村民利益表达渠道畅通，表达方式有序，同时还积极地从微观上催促全社会资源的互动，以及从乡村内外促进社会资源的互动，在社会利益互动和村民现代意识的增进过程中，使影响村民利益表达的各种因素构成一个有机整体，便村民利益得到正面表达，以及促进村庄社区现代化的全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