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场域中女性社会资本的构建

微博场域中女性社会资本的构建

一研究缘起近年来，伴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进步，社交媒体迎来了一轮又一轮的发展高峰，越来越多的人对社交媒体的期盼已然超越了对其便捷性、功利性等的简单使用。有观点认为，基于互联网平台的社交媒体会改变现实世界的社会结构，促成各项资本的重新分配，对弱势群体权利的争取、话语的表达具有积极的作用。那么，现实情况果真如此吗？新浪微博拥有较大用户量和较高用户活跃度，本文试图通过对新浪微博中女性社会资本的现状分析对上述问题进行研究。微博是互联网中女性权力角力的一个场域。“场域”的概念由布尔迪厄（PierreBourdieu）提出，他认为场域是一个不断变化的社会象征性结构，各种行动者依据其自身的权力和资本在不同的场域之间相互竞争，在此过程中，又形成对新的权力和资本的积累。［1］布尔迪厄认为：“场域在共时地掌握的时候，表现为行动者的位置和地位所结构化的空间；而这些结构化空间的性质，依赖于行动者在这些空间中的位置，但同时，场域的性质，也可以独立于占有这些空间的行动者的特征而加以分析。”［2］换句话说，要在某一场域中占得优势，需要从两方面考量：行动者在该空间中所占的位置以及行动者自身的特征是否与该场域的性质相符。不仅如此，场域性质与行动者之间的关系是相互影响的。在微博这一场域中，女性依据其自身已有的权力和资本进行活动，其在活动过程中的起始位置、进行的行为、产生的影响体现了其本身的权力和资本，这些活动产生的结果本身又带有自反性，即前者作为原因对其以后的活动产生影响。正是在这样一个循环往复的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女性的权力得以彰显。新浪微博的用户数从2012年10月的3.68亿［3］激增到2013年3月的5.56亿［4］。2013年，新浪微博女性用户占比49.90%，男性用户占比50.10%。［5］本文通过数据分析和文本分析发现，在微博平台上，虽然女性用户的数量与男性基本持平，但其综合影响力远远低于男性。用户影响力在某个层面上体现为用户占据的社会资本，女性所占有的社会资本并非想象中的那么乐观。本文从社会学视角分析女性在微博中缺乏影响力的根本原因，并借助相关理论分析微博中某些女性具有影响力的原因，从自由女性主义及社会学的观点出发，为女性社会资本的建构提出建议。二文献综述作为最有影响力的社会化媒体之一的微博，在出现之初就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2010年被称为中国的“微博元年”。孙卫华、张庆永发表于2008年《传媒观察》第10期的《微博客传播形态解析》被认为是我国关于微博研究的首篇论文[1]，该文主要是对“微博客”这种在中国出现的新兴传播媒介特征的研究，如碎片化传播、交互性等，并无过多地涉及使用者。［6］自此之后，关于微博的各个层面的学术研究见诸纸端。现有的关于女性与网络、微博的论著大多集中在对贫困地区妇女的网络或微博使用情况以及网络环境中女性创业环境的变化等的研究。学界对女性在互联网或微博当中的社会资本的研究相对较少，与此相关的代表性研究有：胡海认为，“网络社会所具有的全新特征与技术便利，使得传播结构突破了权力结构的束缚，信息传播的控制和压抑不再轻而易举”［7］，而这正有利于建立新的网络社会资本，虽然作者也提到了社会资本的负面效应即保守和排斥，但是并未重视现实社会资本与网络社会资本之间的密切联系。谢明香亦认为“微博中的女性形象呈现多元的态势”，且“微博一方面让女性的影响力扩大，另一方面让她们获得更多的话语权”，［8］但现实情况似乎并不是如此乐观。李宁宁与王爱娟在《网络社会的社会资本及其运作》中提到，现实社会资本与网络社会资本呈正相关的关系，他们认为社会资本的攫取需要两种因素——制度化因素和个人因素，但是并未看到处于相同制度化因素和所谓“个人因素”条件之下的两性间依旧存在着差异。［9］董小菲在《微博性别形象的自我呈现与女性主义的传播》中虽然发现“两性在微博中形象的自我呈现方式仍然存在较大差异，女性的弱势刻板印象没有改变”［10］，但是她并没有就此进行更深一步的探讨，只是停留于表面。张晨阳、郁慧玲在《微博空间中的女性表达：契机、问题与展望》中不仅分析了女性使用微博的特点，而且提出相较于男性，女性在微博中更加关注“私人类”“娱乐折扣类信息”［11］，并以社会资本理论对此现象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分析，但并不到位。基于对已有文献的梳理，本文试图通过量化统计和内容分析，尽量充分考量社会资本的各个维度及其相关理论，以期更加清晰完整地阐述“女性在新浪微博中社会资本的建构”这一主题。三研究设计与方法（一）样本来源本文结合相关官方报告，以新浪微博官方平台每月更新发布的影响力排行榜为基准，对2013年10—12月排名前100位的全部或部分用户从性别、身份（职业类型）、发布内容这三个维度进行了统计对比分析，了解新浪微博中女性社会资本建构情况。考虑到方案的可行性及数据的信度和效度，在性别和身份的对比分析中，本文以影响力排行榜前100位人物为分析对象。鉴于上榜人物发布信息数量的庞大、信息内容的同一性趋向，以及女性单月上榜人物过少的现状，在发布内容的对比分析中，本文仅选取在2013年10月18日至2013年12月18日这三个月间，所有入围微博影响力排名前30的女性用户和排名前10的男性用户（例如10月女性上榜人物为A，男性为B；11月女性为C，男性为D和E，那么我们所要分析的人物即女性：A+C，男性：B+D+E），每隔一天所发布的信息内容为研究对象。（二）研究方法本文采用量化统计和文本分析的方法。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在身份区分上，本文在借鉴前人成功经验的基础上，最终决定将微博中出现的职业分为政治类、娱乐类、文学类、商业类、新闻传播类、草根类、宗教星座类、公共服务账号类和其他类。其中，从事严肃类职业的人一般指从政人士等；从事娱乐类职业的人包括主持人、演员和歌手；从事文学类职业的人包括作家，商业类职业指代商人；从事新闻传播类职业的人指职业媒体人；从事草根类职业的人指通过网络赢得知名度的人；从事宗教星座类职业的人包括宗教界人士和占星师；公共服务账号类指组织或机构的拟人化但明确标明性别的账号。四研究结果（一）女性跻身新浪微博影响力排行榜前100位的人数远不及男性从女性在微博场域中占据的位置来看，女性明显处于劣势地位。笔者根据新浪微博官方信息，统计了2013年10—12月新浪微博影响力排行榜前100位用户的性别比例（见图1），发现这三个月间女性上榜人数基本上为男性的1/3，跻身前100位的女性比例并不像新浪微博用户总人数那样可以与男性用户总人数持平。图12013年10—12月新浪微博影响力排行榜前100位用户性别（二）跻身排行榜前100位的女性以娱乐类职业居多，严肃类职业人数较少通过对2013年10—12月跻身新浪微博影响力排行榜前100位的用户职业进行分析发现，跻身排行榜的女性用户多为娱乐圈人士（见图2）。通过对新浪微博中女性用户职业与男性用户职业进行对比发现，女性用户职业在类型的多样性上不及男性用户，从事严肃类职业的女性用户人数较少。图22013年10—12月新浪微博影响力排行榜前100位的女性用户身份（总计43人）图32013年10—12月新浪微博影响力排行榜前100位的男性用户身份（总计110人）（三）影响力较大的女性用户发布内容以情感类为主，严肃类、公益类较少社会资本的形成基于信息的分享，然而，在这样一个信息就是权力的时代，能贡献出有意义有价值的信息的信源较少。笔者统计了2013年10—12月新浪微博影响力排名前30的女性用户和排名前10的男性用户自10月18日至12月18日、每隔一天所发布的内容，并将其进行分类，分为“严肃类”“情感类”“私人类”“公益类”“广告和宣传”以及“其他”（见表1、表2）。经过分析发现，影响力较大的女性用户发布的内容多为情感类和私人类信息，公益类和严肃类信息较少。而男性用户的表现却不同，虽然情感类信息也在他们的发布内容中占据首位，但其发布严肃类、公益类的信息数量从比例上来看远多于女性。表1微博影响力排名前30女性发布内容表2微博影响力排名前10男性发布内容续表五讨论与总结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新浪微博提升女性社会资本的现实情况并非想象中的那么乐观，总体来说，从女性在微博场域中占据的位置来看，女性明显处于劣势地位。（一）讨论1.微博场域中，可获得资源的可转换性普遍较低之所以要强调社会资本的重要性，是因为它有转换成其他资本的潜能，根据布尔迪厄的观点，这些资本包括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符号资本。有效的社会资本与这些资本之间可以进行转化，而女性在新浪微博中所获取的资源之间的可转换性较低。从向经济资本转化的情况看，一方面，由于线上信息的免费特性，普通传者难以使微博中的社会资本转化为经济资本（掌握大量用户信息的平台管理者等除外）；另一方面，正如上文提到的，由于人们不愿意分享关键性的信息，某个利益群体外的成员无法获知这些信息。文化资本有三种形式——被归并化的形式、客观化的形式和制度化的形式，被归并化的形式是指在人体内长期地和稳定地内在化并成为一种秉性和才能；客观化的形式是指物化或对象化为文化财产，例如有一定价值的油画等；而制度化的形式则是指由合法化的制度所确认的各种学衔、学位等。［12］就微博而言，涉及的是文化资本的制度化形式，在这里，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制度对从事某种职业的人群在文化地位方面的肯定，就微博中女性的文化地位来看，最具影响力的女性当中从事文化事业的人数很少，其文化地位也并未因为微博而得到提升。就符号资本来说，它主要指声誉、可信度或威信资本，这种资本的积累同文化资本一样需要长时间的沉淀。多数女性并没有提升自身符号资本的意识。就发布内容分析结果来看，多数女性发布微博的内容多与可信度和威信没有必然联系。2.微博在提升女性话语权方面力不从心根据分析，在微博中具有话语权的女性传播者多在现实生活中也享有话语特权，而没有话语权的女性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微博平台上都不占优势。需要注意的一点是，话语权兼有“权利”和“权力”双重含义，前者侧重行为主体具有话语自由的资格，后者侧重话语对客体产生的影响力。［13］这一观点对研究女性在微博平台上的行为和地位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人们普遍认为微博为广大弱势群体提供了一个可以表达自己观点的平台，这所体现的正是话语权的“权利”层面；然而，在“权力”方面，微博为包括女性在内的弱势群体提供的帮助是有限的。或受社会资本、知识水平限制，或受经济方面的限制，大多数女性在微博上的发声都是无力的，并不能得到其他人的关注。一方面，普通女性在微博中的意见表达并未得到关注，而且在微博中表现出具有强大话语权的女性仅依赖于线下权力的线上转移。不能否认某些草根通过微博一夜成名，比如在本次统计中，有两位男性就是通过互联网形成自己强大的影响力的，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属于小概率事件，而上榜女性名单中并未出现草根代言人。另一方面，受微博传播方式影响，女性的声音和意见可以被有效传达的情况是有限的。几位研究者在一份名为《人人都有影响力》的研究报告中对一种被称为“Twitter瀑布”的媒体传播方式进行了量化研究，即当一个人在Twitter上发布了帖子被其他用户一级级转发下去时，就形成了Twitter瀑布，用户可能将一条非常有趣的帖子这样无限传播下去，但事实上，Twitter瀑布很少出现。Twitter上90%的帖子从未被转发过，在剩下的那10%中，大部分也仅仅是被直接关注者转发一次，而不会被关注者的关注者再转发。［14］微博中不同身份的人所发布的信息会受到“差别对待”［15］，能被关注并转发的信息都来自本身就有强大话语权的女性，而本身并不具有话语优势的女性的意见往往会被忽视。3.新浪微博在女性信息获取方面优势甚微美国学者沙哈（Shah）等发现，互联网在特定情况下可以帮助人们积累社会资本，这种积累与人们的网上活动的行为类别有关：信息搜集类活动有益于社会资本的积累，而娱乐消遣类活动不利于社会资本的积累。［14］根据上文对女性微博发布内容的性质分析，在新浪微博中，女性的信息传播活动恰恰是后者。不仅如此，个体的认知特征也会影响其对信息的获取。只有异质性资本才有利于社会资本的提升，虽然微博中的信息类型多种多样，但是女性所关注的信息形式、类型趋向依旧单一，互联网中形成的一个个信息茧房之间往往没有有效的沟通，女性通过汲取大量与自己认知相似的信息以强化自身已有的观点，难以提升增加异质资本的能力。（二）策略基于以上分析，笔者试图就微博场域中女性社会资本的构建提出几点建议。1.培养责任心，提升信任感正如上文所提到的，女性在微博平台本身影响力就不够，但是一些本有机会体现女性价值、促进改善女性地位的意见领袖们并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因此，女性特别是女性精英应培养自己的性别敏感和自反性，把提升女性的地位、改善女性形象作为自己的责任，而这样的努力不应以男女对立的二元观点为前提，女性应认识到其与男性之间确实存在差异，但这样的差异并不意味着缺陷和短板。正如张晨阳、郁慧玲在《微博空间中的女性表达：契机、问题与展望》［11］中的研究发现，目前并非所有的女性群体都可以接触到微博这样的互联网平台，改善女性境遇必然包含让更多的女性接触互联网的议题。然而笔者认为，争取话语权的“权力”、提升“发声”的质量更有现实意义。信任感对于话语权和社会资本的提升与增加都有着积极的作用。所谓信任感包括公信力、权威性和自律性［14］，这就要求女性在微博平台的行为应遵循更加严格的准则。2.加强互动性，增加凝聚力“互动”也是增加社会资本的一个很重要的要素，通过互动人们可以相互摄取网络中的资源。微博的一大优势就是人们可以关注任何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人并与之发生互动，然而这种特性的发展也会遇到瓶颈。根据顿巴数［16］，一个社会群组合适的规模大致是148人，四舍五入之后就是150人，也就是说，有效的记忆、管理、组织的群体幅度应该在这个数字左右，超过这个数字，一个群组就是无意义的。一方面，如果被关注的人较少，那么用户发布的信息便不能取得期望的效果；另一方面，如果被关注的人很多，用户又会因为无法与其进行有效的互动而使传播效果有所削减。微博大V多有百万甚至千万粉丝，这就使得他们难以与受众进行有效的互动，如果长期缺乏必要的联系，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