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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当代诗歌“潜在写作”白洋淀诗歌群落白洋淀地处河北,作为“知青点”,其中有相当数量的家庭背景优越的干部子弟知青。他们自发地组织民间诗歌文学活动,逐渐形成了白洋淀诗群。他们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开始写诗,与当时的社会状况和自身处境有关。这是“红卫兵运动”的落潮期,其诱因和动机来自对“革命”的失望,精神上经历的深刻震荡,和个体对真实感情世界和精神价值的探求。代表诗人有芒克、多多、根子、林莽、方含等。白洋淀诗歌群落一群少男少女,一群在白洋淀插队的20多岁的青年,在远离亲人的异乡,在那个通讯和交通都不便的水乡,他们偶然地聚在一起,黄昏,他们告别,各回各的村子,水乡的雾霭已弥漫了堤岸。“我们默默地走着,一片静谧,只有水中的月亮在跳跃,随着粼粼水波化作片片金光。忽然,身后传来了歌声,那是她在为我们送行,月色里已看不见她的身影。(宋海泉)白洋淀诗歌群落一些“文革”前就对中国古典诗词有兴趣、后来受毛泽东诗词影响开始写作的青年;一些“文革”前受当时流行的朗诵诗的影响开始写作的青年;一些受西方及俄罗斯文学的熏陶开始写作的青年。这三部分人在1972年前后,在当时那种特殊的近于文化荒漠的大环境中,在一批“灰皮书”和“黄皮书”的启发下,开始合流为追求现代主义诗歌写作的一个诗歌写作群体。

白洋淀诗歌群落应该说,白洋淀诗歌群落的产生,同它本身的文化传统没有必然的血缘联系。也许正是由于它的这种非文化的环境,由于它对文化的疏远和漠不关心,因而造成一个相对宽松、相对封闭的小生态龛。借助这个小生态龛,诗群得以产生和发展……白洋淀诗歌群落的根在北京。白洋淀诗歌群落这样一个文化现象,其本质是一种都市文化。远而言之,它继承了五四以来吸收西方文化创建新诗学的努力。所不同的是它减少了以往不可避免的工具主义的倾向,多了一些对人存在价值和存在状态的终极关怀。近而言之,它对‘十年浩劫’曲折而坚韧的抗争。借助于白洋淀这一特殊的生态环境,结出了自己的果实。(宋海泉)

“白洋淀诗歌群落”上世纪七十年代上半叶最富成果的诗歌群体,不仅因为这一群体“是以现代诗为其主要标志”,诗人们在1973-1974之间最终汇流于“现代主义”精神旗帜之下,更重要的是他们以自己的诗歌创作据守了这个时代理性精神的高度,展示了他们对于暴力、迷信、愚昧与专制的决绝和批判,以及他们对人生对世界的理解和独立思考。

白洋淀诗歌群落主要由一些来自于北京的知青组成,重要成员包括多多、芒克、根子、宋海泉,还有一些虽没有在白洋淀插队、但与白洋淀诗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的诗人,比如江河、孙康、北岛、食指、袁家方、史保嘉等。此外,甘恢理、甘铁生、陈凯歌也都到过白洋淀,他们被称之为“白洋淀诗歌群落”的外围成员。“白洋淀三剑客”:芒克、根子、多多。他们三个是北京三中初二七班的同班同学,乘同一辆马车到白洋淀,又同样都写一手好诗,故被称为“三剑客”。他们对当时的诗歌写作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多多:原名粟世征,1951年生于北京,1969年到白洋淀插队,后来调到《农民日报》工作。1972年开始写诗,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1986年获得北京大学文化节诗歌奖,2000年曾获首届安高诗歌奖,1989年出国,旅居荷兰15年,并曾任伦敦大学汉语教师、加拿大纽克大学、荷兰莱顿大学住校作家。曾多次参加世界各大诗歌节,到过英国、美国、德国、意大利、瑞典等10多个国家的大学举办过讲座和朗诵,现为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教授。多多著有诗集《行礼:诗38首》、《里程:多多诗选1973—1988》、《多多诗选》等

,2005年获得第三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4年度诗人奖。在上世纪70年代,多多是国内为数不多的现代诗歌的探索者之一,其代表作《玛格丽和我的旅行》、《手艺》、《致太阳》等,早已成为汉语诗歌的名篇。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在2010年美国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评选中,多多战胜了日本的村上春树、加拿大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和迈克尔·翁达杰、以色列的耶合舒亚等著名作家,获得了该奖项,成了获得此奖项的第一位华人。(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创立于1969年,是仿造诺贝尔文学奖设立的,每两年颁发一次,获奖者只限一人,以表彰其终身成就。在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的历史上,已有27位得主、候选人和评委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多多是这一诗歌群落中最勇敢和最犀利的一个,他正面抨击社会尤其抨击暴力。生活在他这里失去了温馨,他的诗中有一种近乎冷酷和荒谬的尖锐倾向。他笔下的乡村是充满野蛮暴力和血腥的,人们是近乎绝望和残忍的。“歌声,省略了革命的血腥/八月像一张残忍的弓/恶毒的儿子走出农舍/携带着烟草和干燥的喉咙/牲口被蒙上了野蛮的眼罩/屁股上挂着发黑的尸体/像胀起的鼓/直到篱笆后的牺牲也渐渐模糊/远远地,又开来冒烟的队伍”(《当人民在干酪上站起》1972)城市是恐怖的、怪异的。一个阶级的血流尽了/一个阶级的箭手仍在发射/那空漠的没有灵感的天空/那阴魂萦绕的古旧的中国的梦//当那枚灰色的变质的月亮/从荒漠的历史边际升起/在这漆黑的空空的城市中/又传来红色恐怖急促的敲击声(《无题》1974)用荒诞的诗句表达他对错位现实的控诉和抗争,以实现对人性丧失的救赎。但这种救赎不是以受难,而是以陷落。(宋海泉)《致太阳》(多多)给我们家庭,给我们格言你让所有的孩子骑上父亲肩膀给我们光明,给我们羞愧你让狗跟在诗人后面流浪给我们时间,让我们劳动你在黑夜中长睡,枕着我们的希望给我们洗礼,让我们信仰我们在你的祝福下,出生然后死亡查看和平的梦境、笑脸你是上帝的大臣没收人间的贪婪、嫉妒你是灵魂的君王热爱名誉,你鼓励我们勇敢抚摸每个人的头,你尊重平凡你创造,从东方升起你不自由,像一枚四海通用的钱!

1973年《致太阳》

《致太阳》选自诗集《阿姆斯特丹的河流》,是诗人多多的代表作。可以作为芒克的《阳光中的向日葵》的姊妹篇,均以表面上的“我”与“你”(太阳)的平等对话,达到深度的、对政治神话隐喻中“太阳神崇拜”的颠覆与拆解。这首诗不断地将太阳放置在道德、历史、人性的审判庭上,对其发出“石破天惊”的质疑。给了我们时间,让我们不断劳动的太阳,却在无边的黑暗中昏睡不醒,让我们在那无边无际的希望的“洗礼”中接受虚妄的“信仰”。更为可怕的是,太阳以“灵魂的君王”的名义公开掠夺,查看了我们的“梦境”与“笑脸”,它无所不在,以神圣的名义侵犯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情感与灵魂。在太阳的祝福声中,我们却宿命般地走向了“死亡”。但是,用巨大的手掌抚摸着每个人的头的太阳,却是那么地不自由,“像一枚四海通用的钱!”虽金光灿灿,但只是任人揉搓的货币,甚至一身的肮脏!芒克:1950-,原名姜世伟,生于沈阳,1956年全家迁到北京市。1969年到河北省白洋淀插队。1978年与北岛共同创办文学刊物《今天》,并出版了处女诗集《心事》。1987年与其他人组织了“幸存者诗歌俱乐部”,并出版刊物《幸存者》。目前住在北京。诗集有《阳光中的向日葵》(1988),《芒克诗选》(1989)。他的诗歌中除了像多多那样以阴冷和绝望的风格表达对时代的忧患和抨击的作品外,还有以更加广阔和自由的情怀抒发对人生的思考和对大自然热爱、流露出深邃而健全的人性色彩的作品。作品如《城市》(1972)、《天空》(1973),与多多的犀利不同,在这些诗歌中,诗人用象征、映衬的手法书写充满幻觉意味的主题感受太阳升起来了/天空血淋淋的/犹如一面盾牌(《天空》)城市醒来是你孤零零的脑袋夜深了风还在街上像个迷路的孩子东奔西撞街被折磨得软弱无力地躺着那留着唾液的大黑猫饥饿地哭叫啊,城市你这东方的孩子在母亲干瘪的胸脯上你寻找着粮食城市啊,面对着饥饿的孩子睁大的眼睛你却如此冰冷如此无情黑夜总不愿意把我放过它露着绿色的一只眼睛可是你什么也不对我说夜深了这天空似乎倾斜我便安慰我欢乐吧欢乐是人人都会有的!

1972年阳光中的向日葵

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阳光中的那棵向日葵了吗

你看它,它没有低下头

而是把头转向身后

就好象是为了一口咬断

那套在它脖子上的

那牵在太阳手中的绳索

你看到它了吗

你看到那棵昂着头

怒视着太阳的向日葵了吗

它的头几乎已把太阳遮住

它的头即使是在没有太阳的时候

也依然在闪耀着光芒

你看到那棵向日葵了吗

你应该走近它

你走近它便会发现

它脚下的那片泥土

每抓起一把

都一定会攥出血来

《十月的献诗》

芒克的诗在绝望和抗争之外,还有一个明朗的主题——自然的和谐美好,生命的自由与顽强。健康、蓬勃、顽强,生命在自足中达到短暂的自由之路,这是诗人对生存的深刻理解与领悟。《十月的献诗》收入的都是刻画自然、思索生存、书写生命的格言式的短诗。我全部的感情都被太阳晒过(《土地》)我很想对你说:让我们并排走吧(《风》)那是座寂寞的小坟(《酒》)那早已为你准备好的痛苦与欢乐(《生活》)秋天悄悄地来到我的脸上我成熟了(《庄稼》)但愿我和你怀着同样的心情去把道路上的黑暗清除干净(《黎明》)那冷酷而又伟大的想象是你在改造着我们生活的荒凉(《诗》)

黄翔与贵州诗人群六十年代,一批最先通过当时看来具有“非法”色彩的阅读和思考而获得某种怀疑精神的青年人,开始用他们独立于蒙昧时代之外的思考表达他们冲破思想的牢笼,追求独立意志的思想。贵州诗人群六十年代后期,贵州一伙青年诗人及文学艺术爱好者黄翔、路茫、哑默、曹秀青、孙唯井、肖承泾等,就经常聚在一起,在文革的一片“赤色风暴”中对文学、美术、音乐作顽强的自修、探索和创作。当时环境极其险恶,在一个废弃的天主教堂里---那时黄翔多次冒着生命危险在青年中朗诵《火炬之歌》,此类聚会通常是通宵达旦,有时是在郊野举行。(哑默)

黄翔,1941年12月26日生,湖南省桂东县人,1958年开始发表作品,其诗作曾被选入1958年全国诗选,17岁的诗人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贵州分会,成为最年轻的作家协会会员。黄翔1959年因政治原因被除名,从此作品在大陆被禁止发表,至今整整四十余年,因此,在中国诗坛上,“黄翔”这个名字长期沉湮,几乎不为年轻一代人所知。然而,正是这位《启蒙社》的创始人,拉开了中国现代新诗运动的序幕,其作品研究者,中国青年诗评家张嘉谚教授有如此评价:黄翔--中国摩罗诗人,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中的活化石。黄翔是中国大陆最早和创作最丰的自由诗人和作家,由于大半生长期遭受封杀,黄翔的作品在海内外几近湮没无闻,上世纪末才初见天日,在纽约和香港分别出版诗文集《黄翔——狂饮不醉的兽形》,《黄翔禁毁诗选》。

1997年黄翔先生应邀访美,携同夫人秋潇雨兰旅居美国。诗人黄翔这般命运多舛,诞生之日便遭火灾;不满一岁就被迫离开生身父母;年仅9岁在井里捞条死鱼被诬蔑投毒竟被五花大绑游街示众……灾难和凌辱不断追逐着他,陷害、传讯、监禁,使他犹如困兽般惊恐愤怒。诗人苍凉的大半生不外是流浪挫折、儿子早夭、家庭破裂、失业无靠、贫病交迫,一生为追求生命自由和写作自由,先后六次受到监禁。

监禁禁不住飞扬的诗句,铁窗关不住跳动的诗心,诗人从1958年开始发表作品,四十多载拾笔不辍。早在1962年黄翔写下的一首《独唱》,被认为是迄今为止已发现最早的,有探索者特徵和启蒙功用的作品:我是谁/我是瀑布的/孤魂/一首永久离群索居的/诗/我的漂泊的歌声是梦的/游踪/我的唯一听众/是沉寂。表现诗人特立独行的品格。内敛的北岛表白: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个人;而黄翔却是傲然无比:在没有英雄的年代/我就是英雄,两位杰出诗人不同的个性与风骨跃然纸上。野兽我是一只被追捕的野兽我是一只刚捕获的野兽我是被野兽践踏的野兽我是践踏野兽的野兽一个时代扑倒我斜乜着眼睛把脚踏在我的鼻粱架上撕着咬着啃着直啃到仅仅剩下我的骨头即使我只仅仅剩下一根骨头我也要哽住一个可憎时代的咽喉。

1968年野兽此诗用巧妙的不断置换定语的排比式修辞,扩展“野兽”一词的丰富而矛盾的所指,并由此书写了那个时代所有人的看似不同实则相似的处境——所有的人都沦为“野兽”,不管他是残害别人还是被别人残害,结果都是相同的,那就是人性和人的尊严丧失殆尽。诗句对那个充满愚昧和暴力的时代作了非常精炼集中的概括和生动形象的描述。诗歌结尾则坚定的表达了一个人、一个觉醒者的反抗意识我看见一场战争

我看见刺刀和士兵在我的诗行里巡逻在每一个人的良心里搜索一场冥顽的愚昧的粗暴的力量压倒一切控制一切在无以伦比的空前绝后的暴力的进攻面前我看见精神分裂症泛滥个性被消灭啊,啊你无形的战争啊你罪恶的战争啊你是两千五百年封建集权战争的延长和继续!你是两千五百年精神奴役战争的集中和扩大!

我的诗是属于未来的,是属于未来世纪的历史教科书的。当那个时代多数的人都沉迷于领袖崇拜及暴力血腥的野蛮快感中时,黄翔是一个冷眼忧患、独踞高台的呐喊者、歌哭者,他纵横上下、追索古今、放眼人类,表达了一个思想者高蹈的情怀,以他的诗歌树立起一个光芒四射的思想启蒙者的形象。火炬之歌在远远的天边移动

在黯蓝的天幕上摇晃

是一支发光的队伍

是静静流动的火河

照亮了那些永远低垂的窗帘

流进了那些彼此隔离的门扉

汇集在每一条街巷路口

斟满了夜的穹庐

跳窜在每一双灼热的瞳孔里

燃烧着焦渴的生命

啊火炬你伸出了一千双发光的手

张大了一万条发光的喉咙

喊醒大路喊醒广场

喊醒一世代所有的人们──

被时间遗忘和忘了时间的

思想像机械一样呆板的

情感像冰一样凝固的

血像冰一样冷的

脸上写着愤怒的沈静的

嘴角雕着失神的绝望的

生命像春天一样蓬勃的

充满青春活力的

还有那些溅满污泥的踯躅的脚

和那些成群结队徘徊的影子

连同那些蒙着尘沙的眼睛

和那些积满着污垢的心

啊火炬你用光明的手指

叩开了每间心灵的暗室

让陌生的互相能够了解

彼此疏远的变得熟悉

让仇恨的成为亲近

让猜忌的不再怀疑

让可憎的倾听良善的声音

让丑恶的看见美

让肮脏的变得纯洁

让黑的变白

你带来了一个光与热统治的世界

一切都是这样清明高远圣洁

在你不可抗拒的魔力似的光圈中

全人类体验着幸福的颤栗

于是在通天透亮的火光照耀中

人第一次发出了人的疑问

为什么一个人能驾驭千万人的意志

为什么一个人能支配普遍的生亡

为什么我们要对偶像顶礼膜拜

被迷信囚禁我们活的意念情愫和思想

难道说偶像能比诗和生活更美

难道说偶像能遮住真理和智慧的光辉

难道说偶像能窒息爱的渴望心的呼唤

难道说偶像就是宇宙和全部的生活

让人恢复人的尊严吧

让生活重新成为生活吧

让音乐和善构成人类的心灵吧

让美和大自然重新属于人吧

让每一双眼睛都成为一首诗吧

让每一个人都拆除情感的堤坝吧

让尊荣淹没在时间的灰尘里吧

让时间和人永远伟大吧

让活着成为真实吧

让真实是因为活着吧

让青春经受甘美的惊悸吧

让人生的老年像黄昏一样恬静吧

让人与人不要互相提防吧

让每一个人都配称人吧

把真理的洪钟撞响吧──火炬说

把科学的明灯点亮吧──火炬说

把人的面目还给人吧──火炬说

把暴力和极权交给死亡吧──火炬说

把供奉神像的心中庙宇捣乱和拆毁吧──火炬说

把金碧辉煌的时代宫殿浮雕和建筑吧──火炬说

多么崇高的火的召唤呀

多么神圣的火的信念呀

多么浓烈的火的气息呀

多么炽热的火的语言呀

火的队伍膨胀了

火的河流泛滥了

火的熔炉白热了

火的大海沸腾了

火焰的手拉开重重夜幕

火光主宰着整个宇宙

人类在烈火中接受洗礼

地球在烈火中重新铸造

火光中一个旧的衰老的正在解体

一个新的流血的跳出襁褓

在这首《火炬之歌》中,诗人借用了那个时代中常见的红色象征物——火炬,但这个火炬因为融入了对精神蒙昧的抗争而成为“理性之光”。真理、科学、人的尊严和基本权利,这些二十世纪初曾为新文化运动的知识分子呐喊和奋斗的思想观念与价值,半个世纪后在六七十年代的黑夜中再次被呼唤。可以说这首《火炬之歌》是六七十年代启蒙主义主题诗歌的代表。在《火神交响诗》的另外一首《长城的自白》中,这种充盈着历史意识和人类情怀的启蒙思想得到了进一步深化。诗人通过对长城这一中华民族历史文化载体的现代思考,呼唤中国人打破自己虚妄与怯懦的历史幻象与封闭自守的民族心理,真正把这个古老的民族推向世界。诗中,诗人采用第一人称的抒情视角,将长城变成了一个主动自审自省的“我”《长城的自白》我把大地分割成无数的小块分割成无数狭窄的令人窒息的小小院落我横在人与人之间隔开这一部分人与那一部分人使他们彼此时刻提防着别人永远看不见邻人的面孔甚至听不见邻居说话他们要推倒我拆毁我因为我的巨大身躯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遮断了他们院落以外的广大世界使他们看不见高耸入云的积雪的阿尔卑斯甚至最近刚从月球和火星回来的蓝眼睛的阿美利加

他们要推倒我拆毁我

为了他们以前那些在精神墙垣中

死去的祖先

为了第一次把科学与民主的遗产

留给他们的子孙

为了在过去和未来之间正在搭起一座

宏伟的现代桥梁的他们自己

他们

站在觉醒的大陆上

推开我的在摇晃中倒下的发黑的身躯

脱下我的守旧中庸狭隘保守的

传统尸衣

把尘封在蛛网中的无尽岁月踩在脚下

向一个新世界遥望

隔着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

同隔岸的毗邻对话

向每一片大陆抬手

他们在我身后发现

被我关在里面和推在外面的

彼此今天并不是敌人

过去那些远的地域

原来和自己近在咫尺

《长城的自白》开放,打开尘封的思想和视野,是启蒙的必由之路和应有之义,“科学和变革”要求一个民族能够具有精神和文化上的自我更新能力。诗人在这首诗中表达出的变革思想是对《火炬之歌》等重要作品的批判主题的进一步深化,在那个野蛮的时代里达到了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食指原名郭路生,1948年11月21日出生于山东朝城,母亲于行军途中分娩,取名路生。1965年开始写诗《波浪与海洋》,

初次展示了他的才华。1967年写出《鱼儿三部曲》第一部、《命运》。1968年,创作黄金年,代表作《相信未来》《海洋三部曲》《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1978年,再次焕发诗人创造力,并首次使用笔名食指——意为别人背后的指点绝损伤不了一个人格健全的诗人。著有诗集《相信未来》(1988)、《食指·黑大春现代抒情诗合集》(1993)、《诗探索金库·食指卷》(1998)。诗歌《鱼儿三部曲》(1967)、《海洋三部曲》(1964)、《四点零八分的北京》、《疯狗》、《热爱生命》、《相信未来》等。

命运好的声望是永远找不开的钞票,坏的名声是永远挣不脱的枷锁;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我愿在单调的海洋上终生摸索漂泊。哪儿找得到结实的舢板?我只有是街头四处流落,只希望敲到朋友的门前,能得到一点菲薄的施舍。我的一生是辗转飘零的枯叶,我的未来是抽不出锋芒的青稞;如果命运真是这样的话,我愿为野生的荆棘高歌。哪怕荆棘刺破我的心,火一样的血浆火一样地燃烧着,挣扎着爬进喧闹的江河,人死了,精神永不沉默!

1967年直到自己成为创作者后,才开始对郭路生的诗有了认识,并随着岁月的流逝和众多青年诗人的出现而增加了新的意义。在我看来,郭路生是自朱湘自杀以来所有诗人中唯一疯狂了的诗人,也是七十年代以来为新诗歌运动趴在地上的第一人。(多多评语)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片手的海洋翻动。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声雄伟的汽笛长鸣。北京车站高大的建筑,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我双眼吃惊地望着窗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一定是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心胸。这时,我的心变成了一只风筝,风筝的线绳就在妈妈手中。线绳绷得太紧了,就要扯断了,我不得不把头探出车厢的窗棂。直到这时,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阵告别的声浪,就要卷走车站;北京在我的脚下,已经缓缓地移动。我再次向北京挥动手臂,想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然后对她大声地叫喊:永远记着我,妈妈啊,北京!

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管他是谁的手,不能松,因为这是我的北京,这是我的最后的北京。

1968年12月20日

当时的北京车站,一列列火车正欲饱载中学毕业生或未及毕业青年将发远方,哭泣地吟诵这首诗和父母告别。全诗首尾均为四句一段押韵、有着强烈内在旋律,写知识青年搭乘清晨四点零八分驶向茫茫千里乡村的北京列车,对于母亲和北京互为交错的深切悲伤之情,意深辞切一下子攫取读者,和诗人一起付出昂贵的感情。

南京知青之歌(词曲:任毅)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可爱的南京古城,我的家乡。啊,彩虹般的大桥,横跨了长江,雄伟的钟山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告别了妈妈,再见吧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已伴随着青春史册,一去不复返。啊,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曲折又漫长。生活的脚印,深浅在偏僻的异乡。跟着太阳出,伴着月亮归,沉重地修理地球,是光荣神圣的天职,我的命运。啊,用我的双手绣红了地球,绣红了宇宙,幸福的明天,相信吧,一定会到来。告别了你呀,亲爱的姑娘,揩干了你的泪水,洗掉心中忧愁,洗掉悲伤。啊,心中的人儿告别去远方,离开了家乡,爱情的星辰永远放射光芒。寂寞的往情,何处无知音,昔日的友情,而今各奔前程,各自一方。啊,别离的情景历历在目,怎能不伤心,相逢奔向那自由之路。歌者任毅

1969年5月下旬的一个晚上,知青们挤在任毅的小草房里,搜肠刮肚地把会唱的歌轮番唱了一遍。这时,任毅的一个朋友说:“工人有工人的歌,农民有农民的歌,任毅,你就写一首我们知青的歌吧。”他的话对任毅触动极大。当晚任毅抱着吉它谱写了《我的家乡》,整整写了一夜。在第二天天色发亮的时候,这首歌终于完成。他注明———南京市五中集体词曲。前苏联把它称为《中国知识青年之歌》,采用男声小合唱,配以乐队伴奏,效果搞得很不错。歌者任毅

1970年5月,任毅被南京市公检法军事管制委员会以反革命罪判处死刑;当年6月,南京市革委会同意对任毅的死刑处理意见,报到江苏省革命委员会审批。任毅的命运中,遇到了贵人。当时许世友是江苏省革委会的主任,他在审阅任毅的判决书时,发现一个娃子仅凭一首歌就被判死刑,也太没道理了。将军的如椽之笔“改批”了任毅的命运--最后他被判刑十年。歌者任毅

1979年2月,任毅被平反出狱。出狱后,公检法赔给他一把新吉他。他被安排到南京一家丝织厂工作。出狱后不久,他到一个老同学家去玩,这位同学的妹妹———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对他和他的经历都发生了兴趣,虽然她比任毅年轻许多,却执意要嫁给他。相信未来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那无数次的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郭路生一首《相信未来》以其深刻的思想、优美的意境、朗朗上口的诗风在中国大地不胫而走,迅速传颂于一代青年人的口中。但是在那特定的年代也几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殉道者的命运。江青读到了《相信未来》,她为诗歌独立不羁的个性所震惊、所恼怒。一顶反动诗人的帽子重重地扣在了年仅十九岁的郭路生头上。厄运降临,诗人被严格审查,被批判。食指如是说我把自己定位为疯子。我戴着一顶疯子的帽子,在思想上和精神上可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爱怎么想怎么想,因为我是疯子。

身世如秋雨般凄凉,内心似落日般悲壮。疯狗

——致奢谈人权的人们

受够无情的戏弄之后,我不再把自己当人看,仿佛我成了一条疯狗,漫无目的地游荡人间。我还不是一条疯狗,不必为饥寒去冒风险,为此我希望成条疯狗,更深刻地体验生存的艰难。我还不如一条疯狗!狗急它能跳出墙院,而我只能默默地忍受,我比疯狗有更多的辛酸。假如我真的成条疯狗,就能挣脱这无情的锁链,那么我将毫不迟疑地,放弃所谓神圣的人权。

1978年世纪末的诗人生就了一副建安风骨是吃得了苦的灵气书生脚踏黄土,学贯中西几千年血缘浑然天成

年轻时曾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到中年作出难以想象的牺牲谁知又遇上一场前所未有的利己与私欲大作的暴雨狂风那就让该熄灭的成为灰烬该吹散的就不留她的踪影而我却在苦寒之中精心守护着艺术的火种

添加些我们无用的尸骨做干柴经寒冬的狂风一吹便大火熊熊在物欲漫天的冬夜,火焰被吹得像民族精神的旗帜迎风抖动化苦难的生活为艺术的神奇净化被金钱异化了的灵魂

如此我便没有虚度

自幼追求艺术的一生《回答》(北岛)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冰川纪过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好望角发现了,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我不相信天是蓝的,我不相信雷的回声,我不相信梦是假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1976年清明节前后《回答》中的自我意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是这首诗的“心脏”,这一诗句看上去像一句格言(事实上,它在后来确实成了格言),甚至像是一条标语,一句口号(在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其中残存着当时通行的话语方式的痕迹)。在当时,标语、口号、格言、语录,充斥着每一个空间,人们充耳所闻、信口所言皆为这种句子。人们对此早已厌倦、麻木,这一诗句却深深震撼了整整一代人的心,其原因就在于它首先打破了“主奴意识”阶段对话语秩序的规定性。在这里,事物的本质并不接受外在的尺度的检验,它以自身的存在本身为本质,并在自身内部得到论证。这也就是说,事物自身成为自己的主人,并以独立的、充分自足的姿态拥有自己的全部本质。从意识的主体方面看,它所呼求的是一个充分自足的“主体”。主体的“自我”不仅仅是对象的尺度,同时也是其自身的尺度,甚至,它就是尺度本身,是世界的惟一的尺度。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将此一诗句看作是一代人的“主体意识”觉醒的根本标志。

一个充分自足的“自我意识”被如此这般地召唤出来了,它带给人们的首先是一种自我发现的狂喜和自信。宣布这一发现,是那个时代的诗人的使命,他们甚至表示,要用“大写”的方式,将这“自我”深深地镌刻在民族意识的深处。与此同时产生的是另一种勇气,一种拒绝的勇气。宣布“自我意识”的自足,也就意味着对任何外在的规定性,哪怕是来自权力所指令的规定性的拒绝。凭着“自我”的这一独立存在的勇气,诗人甚至敢于对全世界宣布:“我——不——相——信!”一个超越了“主奴意识”阶段的“自我”诞生了。它拒绝一切,又包容一切;自我生产,又自我吞噬,但仍不能说它就是充分成熟了的“自我”。我们看到,这个“自我”是充分自足的,自我肯定的,但又是完全封闭的,被自身的“循环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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