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讽的主题悲凉的底色

1、反讽的主题悲凉的底色色，戒解读李乐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汉文综合版）2008 年第5期摘要色，戒是一部短小而意蕴丰富的小说，表面看来是关于情色和背叛的 故事，内里却藏着对幽微人性的思考，张爱玲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修修补补，完 成的依然是悲凉底色衬托下的对小人物人生的嘲弄和反讽。关键词色，戒；反讽主题；悲凉底色色，戒是张爱玲1978年发表的一部短篇小说，18000余字，因其主题 颇受争议而不被看好。著名导演李安将其搬上银幕并一举夺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 奖，世人才争相去读色，戒。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色，戒 的意蕴也给人留下了无尽的思考。色，戒写了大学生王佳芝为了好奇和冒险， 企图以美色

2、诱惑汉奸头子老易，结果一念之差，在诱杀老易的最后一刹那放走了 他。逃脱后的老易一网打尽了这个业余组织，包括王佳芝在内。不复杂的故事却 写出了对幽微人性的思考，透过女性反叛的主题的抒写和反讽，我们看到了张爱 玲的影子和情色背后的苍凉。一、情色背后的苍凉色，戒用很多的笔墨写了应爱国而产生的情色故事，但情色故事的背后， 更多的是对幽微人性的思量。张爱玲从描写中产阶级内心的荒凉，到人的热情与 人心的深不可测一一套用张爱玲自己在色，戒中的说法，“像在身心内一个 够不到的地方，拿它没办法，不去想它也自管自在进行”这些一动念之间的 超善恶的决定，也都表达了人性的某一方面。王佳芝的牺牲，表面上是为了正当 的“

3、名目”（抗日爱国）。但是在反高潮的“艳异”空气中，“人性刮刮叫了起来” 的手法掩映下，爱国抗日只是药引子，最重要的是人性掩盖了政治。色，戒 的写作背景是四十年代日伪统治区的旧上海，四十年代的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 一个布尔乔亚的爱情和牺牲、小人物的野心与彷徨，复杂政治背景下的残酷、压 抑和虚空，都为王佳芝的行为作了注解。在那苦闷惶惑的年代，什么反常的事都 可能发生，作者所以这样说：“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 冲掉了，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的。”王佳芝虽说为了出风头，为了好玩，为了那 颗价值十一根金条的粉红钻戒而丧生，她的死，对她苦闷的生命来说，至少是轰 轰烈烈的；至少对她个人来说，

4、充分代表了意义一一更何况在那电掣雷擎的一瞬 间，她清楚地认定了：这个人是爱我的！张爱玲在谈看书一文中说过，事实 的发展，往往有一种说不出的甜酸苦辣的滋味。王佳芝的遭遇也令人兴起这一种 真切的感喟。这种感喟既非那种荡涤心灵的震撼作用，也非理智性分析后的印证， 而是掩卷叹息：人生就是这样的；尽管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发生到我的头上来。 这又像她在谈看书中说过的：“再不然是很少见的事，而使人看过之后会悄 然说：是有这样的。”又说“是在人类经验的边疆上开发探索，边疆上有它 自己的法律。”小说里王佳芝身边的男人都不像样，梁闰生自卑、邋遢，邙裕民 自私，他们都没有在意过她。所有的男人，不是不要她，便是利用她，

5、余下的便 只有易先生，倒是没有别的居心，只有纯粹的贪色，即便那只限于肉体。或者易 先生也真在那时动了真情：日本战败在即，他和所有的汪伪政府一样都将宣告毁 灭，他从人人眼里只看得到恐惧，加上特务工作的残忍、血腥，更使他的性格深 处埋藏着压抑、变态的因子，只有王佳芝，她的清稚，她的不藏心机，或许真的 打动了他。易先生终究对她动了真情，这种真情或者是一种同病相怜式的同情， 或者是一种绝望中的慰藉，但不管是什么，已经足以感化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女子 的心。当两个人在逐渐的了解中（虽然以互相勾引开始），有了同病相怜式的感 情，有了知己式的感慨，唯一的精神慰藉，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所以在珠宝店王 佳芝觉得“他这

6、安逸的小鹰巢值得留恋”。而他“脸上的微笑有点悲哀。本来以 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所以小说的最后，易先生想的很清楚，“他 对战局并不乐观。知道他将来怎样？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 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十 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 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张爱玲说：“在文字的沟通上，小说是两 点之间最短的距离。只有小说可以不尊重隐私权。但是并不是窥视别人，而 是暂时或多或少的认同，像演员沉浸在一个角色里，也成为自身的一次经验。” 在小说里，我们既看到男人“无毒不丈夫”

7、后的陶醉，也看到灯光下眼里隐约的 泪光。而女人的糊涂也并不是傻，而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是那个灰蒙蒙时代的 令人感动的人性的光辉。然而这又实在是悲凉的。二、张爱玲的影子李安曾说，色，戒“明写易先生，暗写胡兰成”。张爱玲“倾注了全部的 感情”。张爱玲也说：“这三个小故事都曾经使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写这么 些年，甚至于想起来只想到最初获得材料的惊喜，与改写的历程，一点都不觉得 这其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这也就是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了。” 30年的修修改改，不是对文字的不自信，而是她对人性、 对爱情的认识始终没有确定。她应该是打开过伤口，又慢慢缝合上了，把自己当 作

8、王佳芝一样嘲笑并同情过，所以忠奸不分黑白混淆，所以心怀慈悲。所以，她 咬咬牙，“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最后的她，还是认为： 男人的爱情，不过是在女人为他失了性命后的那自得与些许惆怅。色，戒被认为是写尽了男女之间最本质的感情，在王佳芝心中，“她最 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但在易先生的心中 却认为：“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 这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张爱玲对胡兰成的痴情，色 戒是否就影射了张爱玲与胡兰成的关系，这还很难说，如果将王佳芝、易先生 与张爱玲、胡兰成一一对应，势必是过度阐释，缩小了小说

9、的意义。张爱玲是想 通过小说告诉读者，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不是两极对立、非忠即奸的。人类在 面临复杂的政治斗争、民族斗争时该如何面对感情，在这个问题上，男女都面临 着困境，色，戒提出了面对这种困境的可能性。但是，许多作家在小说创作 时都能既进去又出来，就是在写作时，将自己的体验放进去，并暂时移情化身为 某个人物，但写完能立即走出来，张爱玲或许就是这样，在刻画易先生时，她或 许就会将对胡兰成的某种男性判断融入其中。在色，戒里，易先生恩将仇报 地杀了王佳芝，还自矜为男子汉大丈夫，起先王佳芝要他同去首饰店，分明是要 敲他一笔，“他有点悲哀。本来以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不让 他自我陶醉一下，

10、不免忧然疽此后，王佳芝放走了他，他认为“她还是爱他的， 是他生平第一个红粉知己。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番遇合疽枪毙了王佳芝之后， 他很自我陶醉，而且说服自己：“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 依傍他，安慰他。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 的占有。她这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多么像胡兰成对待张爱玲的态度。 所以，后来有人说：“读到这一段，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张爱玲回复说：“毛骨 悚然正是这一段所企图达到的效果”可见，三十年过去了，张爱玲还是有着 刻骨铭心的记忆，色，戒深深地渗透了张爱玲对情感的理解，让我们看到爱 情在张爱玲身上的沉痛记忆。说来说去，张爱玲那段经过

11、“胡”笔渲染的，成为 一般人眼中的“世纪罗曼史”爱情经过三十年的沉淀依然没有让她淡忘和原谅。三、反讽的主题色，戒收入惘然记中，是很独特的一篇，它的主题很独特，也被认 为是张爱玲意在挑战新的主题的一篇。以前的小说，无论是倾城之恋第一 炉香，甚至于半生缘、怨女，说的都是女主角委屈求全、失面子的屈服。 可是从色戒开始，她的主题显然朝前迈了一大步。那便是，她想探索的，不 再是人性中卑微的屈服，而是人为什么要背叛别人。这个主题的确很吸引人，因 为不好写，带有挑战性，所以她在惘然记的序言里说：“这三个小故事都曾 经使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写这么些年，甚至于想起来只想到最初获得材料 的惊喜，与改写的历程，

12、一点都不觉得这其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 值不值得。”之所以如此“震动”就是因为出卖或者背叛的主题，是她以前的小 说里从来没有处理过的。色戒在皇冠刊出时，曾经引起一阵争论，也是 因为题材所带的挑战性而引起的。王佳芝应了爱国的原因，参与了刺杀老易的活 动，当各种进展有条不紊，即将取得成果的时候，王佳芝抛弃了家国思想，屈从 了情感，背叛了组织，这就是背叛的主题，这种主题在当时是不受欢迎的，柯灵 说：“五四时代的文学革命一一反帝反封建；三十年代的革命文学一一阶级斗争； 抗战时期一一同仇敌忾，抗日救亡，理所当然是主流。除此之外，就都看作是离 谱，旁门左道，既为正统所不容，也引不起读者的注意。”

13、许多评论都显示了这 一点。而色，戒的独特之处更在于背叛是一种反讽，而老易的背叛便是反讽 之中的反讽。女人爱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放弃一切，而男人在人生紧要的关头， 就会放弃爱情，老易的背叛是对王佳芝背叛的嘲弄，更是对人生的嘲弄。张爱玲 是一位嘲弄专家，在半生缘里，嘲弄已经无处不在，整篇小说的最大嘲弄， 自然是世钧和曼桢的爱情不得善终，以及曼桢一错再错，下嫁祝鸿才。书中的人 物，个个都是凡夫俗子，在逼人的悲剧来临之下，仿佛“苍蝇遇到泰山压顶”， 无法产生超人或英雄式的醒悟，连带着他们的反应和行动，也就显得猥琐和难堪， 不渗带一丝高贵的成分了。因此，曼桢在受到姐夫的欺负以后，始终没有自杀， 后来听说世钧移情别恋，也能够含垢忍辱地苟延下去；最后与世钧重逢，除了惨 叫一声：“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以外，两人也没有相约辟室幽会，然后殉情自 杀；世钧也没有同翠芝离婚；而翠芝也没有留条出走，同叔惠私奔到天涯海角。 这一连串的可能性，都因为作者对嘲弄的执著偏爱而被一一否定了。在读者心目 中所引起的感受，自然是怜悯和讽刺更多一些，而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