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近代中国“土豪劣绅”的起源-思想及经济层面的原因.docx

1、费孝通先生的中国士绅。其中就涉及到一个 问题，中国现代史上的土豪劣绅到底是怎么来的？在我们现在的话语中，土豪”已经变成了有钱 人的代名词，而劣绅”这个词就完全消失了。传统 中国社会的乡绅”阶层已经消失了很多年了嘛。可 是，就在100年前,打倒土豪劣绅，那可是革命动员 的重要口号。现在这个词，好像只能在看那个时代电视剧的时候才能一闪而 过了。那么回到这个问题，土豪劣绅”这个词是怎么来的？精神性的原因?最早，我觉得，土豪劣绅”，这就是一个革命词汇而已。当年既然要 革命嘛，那革命的对象当然要被宣传成坏人。乡绅阶层，那本来是中国社会 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到了一个个具体的人，其中当然是有好有坏，

2、有修桥铺路的，就有鱼肉乡里的;有德高望重的，就有臭名远扬的。在革命 时代里，他们被普遍描述成迫害穷人的恶棍，也可以理解。但是后来发现，这个认识有问题。近现代中国的乡绅，确实有一个劣化 的过程，他们承担的社会责任不如古代中国的乡绅多，和农民的关系比古代 中国要恶化,这也是事实。那怎么解释这个现象呢？我过去以为是因为取消科举制。大量农村乡绅，原来是有逼自己的子弟 好好读书上进，考试做盲的传统的。探服侦-A* i二一注4nL;A 逆 士 匚 八t 起？ 7十六建 t 附 raK十六注波 元-北n-二六十8注但是清末的时候，科举制取消了，对于这些 家庭来说，子弟明确的上进之路消失了，那乡绅 的精神品质

3、自然就劣化了。这个观点，用纯粹的 精神性的原因来解释一个社会现象，往往解释力 都是不够的。但是费孝通的中国士绅打开了看这个问 题的一个全新的视角。中国现代史上之所以大面积出现土豪劣绅，原因可能是两个：第一个是 产业全球化问题。第二个是中国城市化问题。你看，两个原因，都是经济原 因。而不是我们过去以为的思想原因和道德原因。土豪劣绅的出现首先我们得理解一下土豪劣绅”这个词背后的含义。在中国古代社会 的乡村，乡绅不仅是财富的聚集者,也是文化的拥有者，甚至还是乡村道德 和社会精神的维护者,他们和普通农民是共生关系。那为什么到了中国现代 史上,同样一帮人,他们和农民的关系突然就变成了对抗关系，在革命话语

4、 里就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土豪劣绅“ 0我们来想象一下,在近代中国的某个乡村有这样一个家庭，我们就叫它 王家吧。王家租种了当地士绅张老爷家的土地。春种秋收，一年忙活下来， 给国家交完皇粮，再给张老爷家交完租子，剩下的粮食可能刚刚够一家老小 的口粮。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就那样，但是农耕经济的波动性也不小，一旦遇 到水旱灾荒，今年够,明年就有可能不够吃。但王家也并不会觉得特别慌张。为啥？他们还有两个对付经济波动的方 法。男耕女织第一个方法是，搞点家庭手工业。我们都知道，古代中国有一个传统， 叫做男耕女织”，男的在地里干活，女的在家织布。这织出来的布,可不光 是自己穿，这些布其实是当时农户的一种重要的生产

5、剩余，可以拿出去卖， 换钱的，这是家庭的重要收入。费孝通先生就说，自己小时候曾经在家帮自 己的祖母织过布，他母亲结婚的时候,还收到过一台织布机当礼物。可是到了近代中国，国门打开,洋货涌入,就纺织品来说，无论是价格 还是品质，那些农户自己织的土布，就完全丧失了竞争力。因为经济全球化, 中国农村普通人家的一条生计就被断了。那回到社会关系上,乡村里面农民和士绅的关系,如果还有地主和佃户 的关系，就会变得非常脆弱和紧张。因为没有家庭手工业收入做调节，双方 之间就完全变成了零和博弈：你多收一点，我就少吃一点。你如果还正常收 租子，可能就意味着这家农户今年的口粮就不够了。农民又没有其他渠道可 以补足这笔收

6、入。所以,当时的士绅,或者说地主会觉得很奇怪，我这租子也没涨,可是 下乡收租行为引发的敌意和反抗大增。对，对你士绅来说，这是传统的交易, 但是对农民来说，这抗租抗粮已经是为生存权而战了,他们是正义的。远在天边的英国纺织厂，农民看不见摸不着怪不了，但是上门收租子的 士绅，那可是现成的逼命的恶鬼啊，你想，这士绅的道德形象还好得了吗？ 当然就变成了 土豪劣绅了。还有一个原因。熟人关系还记得我们刚才说，中国古代社会的农民有两条对付经济波动的方法。 家庭手工业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呢？其实就是士绅和农民之间的熟人关系。你想啊，乡村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家是 地主,是士绅,我租种你家

7、的土地，正常年景我当然要交租。但是,如果遇 到年景不好，我们家都要饿肚子,要活不下去了，乡里乡亲的，那个租子你 还真的收的下去？要是因为催租子催得太紧，把人给逼死了，你也会落下一 个为富不仁”的恶名，这在熟人社会里,是很不划算的名誉损失。所以，遇上灾年的时候，绅士很可能就会主动免去一部分租子，甚至送 给佃户一点粮食，帮助他们度过灾年。只要是熟人社会，这种民间的调节机制会大量存在。天天见面的人，受 舆论环境的约束，还要做个案决策,人再心狠也狠不到哪里去。但是近代社会伴随着城市化，问题来了。城市里的生活质量开始大幅度 超越乡村，大量的士绅开始搬到了城里居住。他们在城里买房、生活，把孩 子送进洋学堂

8、,接受新式教育。那他们在乡下的田产怎么办呢？那还是他们 主要的收入来源啊。当然就是委托人去代管。这些受委托去找农民佃户收租的人，你管它叫二地主也好，叫职业经理 人也好，反正他不是士绅本人。这就带来两个问题。第一，这批人也要收入啊。他们这部分收入也只能 出在田租里面啊，所以客观上就加重了农民的负担。第二,这才是最根本的 问题。这些二地主、职业经理人，他们很少考虑乡里乡亲的情感因素,更不 会考虑士绅本人的名誉问题。说白了，作为中间商赚差价,他们要的是利益最大化，至于损失了士绅 的名誉、恶化了士绅和佃户的关系，他们才不管呢。甚至有的关系恶化，就 是他们拿鸡毛当令箭的结果。原来乡里乡亲的关系,变成了一个执行契约的 冷冰冰的组织关系，那当然就失去了很多处理问题的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