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框架下的“连”字结构语义

1、“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框架下的“连”字结构语义一句法界面研究    摘要：本文基于交互主观性认知观，发现“(连)都也”构式的语义，句法机制，并以此反观汉语相应句法类型与语义类型的特定联系。语义的“交互主观性”可以作为“语法化”的元动力之一，推动实词虚化。汉语复句作为形式、意义和功能结合体的构式，其“框架性”句法行为，或“形合性”，表征较强的“交互主观性”语义。 关键词：交互主观性；构式；语义-句法；实词虚化；形合 中图分类号：H030文献标识码：A文童编号：1000-5544(2010)02-0019-05 1问题的提出 汉语对“连”字

2、句的研究集中在“连、都、也”字的性质和功能(洪波2001等)、“连”字句的信息性(袁毓林2006等)、“连”字句的认知阐释(张旺熹2005)及“连”字句的语法化(石毓智、李讷2001等)。 但“连”字虚化的动因到底是什么?石毓智，李讷(2001：214)指出，“连字结构多为否定式”，原因是什么?能否有统一的语义判断来涵盖语言事实中“肯定式”的和“否定式”的“x(连)A者5也Y”结构呢?另外，“连”字句通常出现在“反逼式递进句”，形成“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结构，那么对“连”字结构中程度副词的使用、以及相应“连”字结构本身的极性就要有一定的要求。 (1)“柳荫联句”、“竹口临池”，一

3、招招的使将出来，金轮法王几乎差一点差不多连招架都有不及，别说还手。 (1)*“柳荫联句”、“竹口临池”，一招招的使将出来，金轮法王几?差一点差不多连招架都可以，别说还手。 (1)“柳荫联句”、“竹口临池”，一招招的使将出来，金轮法王连招架都很勉强，别说还手。 句(1)语境下，“x(连)A都也Y”结构就要求是“否定”。但如何描述其“否定性”呢?如果是“语义否定”，句(1)“几乎差一点差不多可以”就是“不可以”的否定义，句(1)却不合格；如果是“句法否定”，句(1)出现“几乎差一点差不多不及”，句(1)的“勉强”可以拆分为“几乎达不到”，从而出现“句法”上的“否定”，所以这两个句子合格；但句(1)

4、“x(连)A都也Y”结构中“勉强招架”的语义是“肯定”“可以招架”，这就出现了“句法”和“语义值”不对应的现象，“句法”和“语义值”各自独立了；同时句(1)和句(1)由“别说”连接起前后两个支命题，前一部分在语义上都是肯定的(可以招架)，后一部分却都是否定的(不能还手)，那么何来意思上的“递进”呢? “揭示、描述句法语义的互动、接口问题”以及考察“进入构式的某个词的词义是通过什么机制发挥它的表义作用”(陆俭明2006：31-3)是解释句法行为，从而有助于自然语言信息处理的一个途径。因此本文把“连”字放入“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构式，试图发现“连”字结构的语义一句法机制，并以此反观汉

5、语相应句法类型与语义类型的特定联系。 2基于“交互主观性认知观”的“(连)都也”语义-句法机制 2.1语义的“交互主观性”我们可以通过“语言使用事件”(1inguistic usage e-vent)(Verhagen 2005：7)所涵盖的范围(如图1)来发现语义的不同维度。 “语言使用”要涉及发话人(图1A)用语句来表达一定的客观情景(O：客体层面)，这就是语义的“客观”维度(图1c轴)；但发话人作为概念主体(s：主体层面)如果以一定的视角来“识解”(construe)(Langacker1990)客观情景，这就出现语义的“主观”维度(图1 a轴)。同时，“语言使用”是发生在一定的“言语场

6、景”(Ground)(Langaeker 1987)中，包括作为概念主体的发话人、受话人(受众)(图1B)以及情景语境，而且涉及不同概念主体所共享的话语图式和知识体系；语言本质上又具有“对话性”和“劝说性”，因此“语言使用”必然涉及发话人和受话人(受众)之间的认知互动和协调，这就出现意义的“交互主观”维度(图1 b轴)。如词汇化的话语一语用标记“可不是”，不仅编码发话人“对命题内容、话语结构等的认识态度、立场和观点”(Traugott2002：23)，还表达发话人对受话人作为言语事件参与者的关注，因此其规约意义就主要牵涉图l识解的主体层面”的b轴，其意义特性，或者说“概念基础”，就是“交互主观

7、性”。 2.2“(连)都也”作为交互主观性“梯级准许项” 张滟(2010)基于“更不用说别说”与let alone的功能对等，已经发现“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构式中，“更不用说别说”作为并列连词，连接起的前后两个并列小句(XAY)和(XBY)之间具有“交互主观性”衍推关系。如： (2)连微小的颗粒都能看清楚，更不用说读数字了。 (3)最困难的时候连买砂子、水泥的钱都没有，更不用说拨工程款了。 “更不用说”作为并列连词，连接起前后两个并列小句(XAY)和(XBY)。在肯定性语境中，“读(数字)”与“看清楚(微小的颗粒)”之间存在语义量级递升的“梯级”(scalar)(Israel 2

8、001)关系，即说话者认为，并且从受话人的角度来看也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如果微小的颗粒都能看清楚，看清楚数字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在否定性语境中，“有(买砂子、水泥的钱)”与“有(拨工程款的钱)”之间存在语义量级递降(Fauconnier(1978)的“梯级”关系，即说话人认为，并且从受话人的角度来看也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如果没有钱买基本的建材，拨工程款更不可能了。所以，“更不用说别说”连词的功能就是“梯级项”或“梯级算子”(scalar operator)(Israel 2001)，根据言语交际过程中不同概念主体共享的话语图式和知识体系，导向受话人接受从(XAY)到(XBY)的推导关系。  

9、;在以上过程中，发话人以“(连)都也”介合参项“微小的颗粒”或“买砂子、水泥的钱”，使它们各自成为小句谓项“看清楚”或“有拨”的固定语义句法成分，即成立论旨关系(XAY)。同时(XAY)的构建即预设言语场景中不同概念主体共享一定的语用梯级关系(x jY)。例(2)涉及的梯级包括：看清楚(较大的颗粒)=>看清楚(微小的颗粒)=>=>读(数字)；例(3)涉及的梯级包括：没有(买砂子、水泥的钱)=>没有(买建材的钱)=>没有(拨工程款的钱)。也就是说，“连”引介出语用梯级关系的参项A，并预设除参项A之外，存在一个包括参项A的集域j，j中各元素都共享谓词属性(x，Y)。

10、所以，如果说“更不用说别说”是“交互主观性”梯级项或梯级算子，标记对受话人的概念化引导方向，那 么“(连)都也”是“交互主观性”梯级准许项(scalecensor)。“(连)都也”的语义功能是预设“交互主观性”命题集合(x j Y)，各命题间形成衍推序列，并且“(连)都也”构建起(XAY)，作为“交互主观性”衍推梯级的起始项或其他非终极项，“预递”出下面将会由“更不用说别说”结构引导出从(XAY)到(XBY)的衍推，导向受话人的概念化方向。 “(连)都也”结构中，“都也”是真正把焦点域j各元素“加合”起来与参项A共享谓词属性(x，Y)的“算子”(袁毓林2006：15)，并且可以通过“逻辑重音”

11、来标记结构中的焦点参项A，所以，“连”字即使省略也不影响整个“(连)都也”结构的语义功能。 2.3“(连)都也”构式的语义-句法互动 “连”字在古汉语中表实义，或者为名词，“人拉的车”(说文：“遑，员遑也。从是，从卓”)，或者为动词，“连接、连续”(汉书·高帝纪下：“上从晋阳连战，乘胜逐北”)等。现在虚化为“交互主观性”梯级准许项，即标记整个构式的框架意义(Goldberg 2006)。语义的“交互主观性”可以作为元动力，推动这种语言形式从实到虚的“语法化”。 回到2.1图l“语言使用事件构型”，“连”字原来只有“客观义”，只牵涉“O：客体层面”的c轴。而发话人总想“用有限的词语传递

12、尽量多的信息及态度和情感”(沈家煊2001a：271)，因此会产生在语言交际事件中的“引入语用推理”(invited pragmatic inference)(Traugott 2002)，即发话人对命题述谓(题元角色与谓项间关系)“典型性”的主观态度，这就牵涉到“s：主体层面”与“0：客体层面”之间的互动，即a轴。当这种“语用推理”在不断的使用中被逐渐“固化”(entrenchment)，成为该语言表达式的语义内容，就出现意义的“主观化”。而这种“虚化”过程不会停止。因为“连”字虚化过程中所蕴含的有关“典型性”主观意义是发话人基于言语交际场景中不同概念主体共享的、关于可能性的“语用预设”(袁

13、毓林2006：15)，以期对受话人的认知状态进行引导，因此“连”字的虚化过程越来越凸显图1的b轴，体现其“交互主观性”。 同样，在整个“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构式中，“更不用说别说”作为词汇化形式，经历了从“不要说”的动词实义向“连词”的虚化过程(董秀芳2007：54-8)。在此过程中，语义的不断“交互主观化”是元动力。“更不用说别说”越来越“针对元语言，指出某个表述所提供的信息量不足，表达说话人的态度和评价，具有主观性”(董秀芳2007：55)，而且根据我们的语义模型，“更不用说别说”的规约义不断介入言语场景中发话人与受话人的认知连接，即“引入”发话人基于不同概念主体所共享的“语

14、用梯级”，引导受话人接受从(XAY)到(XBY)的衍推，形成“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结构。因此，“更不用说别说”的意义维度逐渐在凸显“交互主观化”，“更不用说别说”就越来越标记整个构式的框架性意义而非“不要说”的实义。 而“(连)都也”句式多为“否定”性语境，以及句式中对程度副词的使用有一定限制，这些句法上的行为规则来源于整个“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构式的“框架意义约束(constraints)”(Goldberg2006：129-165)。 “更不用说别说”具有“不要说”的动词实义渊源，在“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句式中，(XBY)命题就多为“否定”义。而如

15、果以“否认”(XBY)为目的，“连”字结构构建起(XAY)并预设(x j Y)各命题间形成衍推序列，指向(XBY)，这就需要“连”字结构，即(XAY)也是否定性语境，才能形成指向(XBY)的基础和手段。所以大部分语言事实中作为(XAY)的“连”字结构就形成否定性语境。 所以整个构式的框架性语义，即“交互主观性”衍推，就约束“(连)都也”结构要构建起(XAY)，作为“交互主观性”衍推梯级的起始项或其他非终极项，并顺应整个构式的衍推方向指向关于(XBY)的推理。这时，界定“x(连)A都也Y”是“语义否定”还是“句法否定”，或者是“否定”还是“肯定”就没有必要了。 (1)“柳荫联句”、“竹口临池”，

16、一招招的使将出来，金轮法王连招架都有不及，别说还手。  图2中(x，Y)轴沿否定方向向下，“更不用说”标记出以下推理：(XAY)：(不及)(金轮法王，招架)=>(XBY)：(不及)(金轮法王，还手)。焦点A与谓词属性(x，Y)的论旨方向(即“连”字结构的命题内容)就要符合否定向下指向(XBY)的衍推方向。 当“连”字结构出现程度副词“勉强几乎不差一点不差不多不”等，如例(1)及例(1)，它们实际是“准否定语”(quasinegative)，其“语用级阶性指向否定”(黄瑞红2008：123)，即这些程度副词有论旨极性“操作符”(operator)的功能，“沿否定极性方向推动命题的

17、述谓方向”(Verhagen 2005：41-60)。因此“连”字结构“金轮法王几乎差一点差不多连招架都有不及”，就顺应(x，Y)竖轴，构建起(XAY)，作为衍推序列的起始项，沿否定向下指向(XBY)“金轮法王还手不及”。而如果“连”字结构出现程度副词“几乎差一点可以差不多可以”等，它们同样是论旨极性“操作符”(operator)，但是“沿肯定极性方向推动命题的述谓方向”(Verhagen2005：41-60)。“金轮法王几乎差一点差不多连招架都可以”，就应该推动(x，Y)竖轴方向向上，就不会有(XAY)=>(XBY)，所以文章开头例句(1)不合格。 3反观汉语句法类型与语义类型的联系

18、“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构式翻译成英语，只需“更不用说别说”的对应Iet alone就可以支撑起整个构式，即"XAY let alone B”，而汉语使用“更不用说别说”复句时，在没有逻辑重音标记的情况下，通常要添加“(连)都也”，成为“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框架。另外，汉语在“构式”这个“具体语言层面上具有形合性”倾向(王菊泉2007：414)。一方面，因为汉语复句层面即使缺少显性连接成份也可以成立，所以被认为倾向于“意合”，如 (4)他深爱着她，不会伤害她的。 Because he loves her deeply，he will not hurt he

19、r， 另一方面，现代汉语在具体的语言层面上(如复句)也有其“形态性”，虚词(如介词“连”、“把”，副词“都也”、“也”、“别”、“太”，连词“因为”、“所以”、“虽然”、“但是”等)的使用日趋稳定化、格式化，出现了“虚词强制性”(潘文国1997：328)的发展趋势。换句话说，汉语复句中小句之间的连接语(conjunct)或外接语(disjunct)倾向于“框架性”搭配使用。 (5)因为他深爱着她，所以不会伤害她的。 虽然他深爱着她，(但是)还是伤害她了。 Ahhough he loves her deeply，he hurt her severely， 而虚词的这种“强制性”句法行为，或者说“

20、形态性”，是有其语义基础的。沈家煊(2008：394)提出汉语的主观性较强与汉语的句法类型有一定的联系，我们认为汉语上述“框架性”句式具有凸显的“交互主观性”语义。 归属印欧语系的英语语言的运用必然受到西方强势传统逻辑学，即形式逻辑的影响(张洪芹2007)。在let alone构式中，如上文例句(2)译成英语：(2)It can pick out tiny particles，1et alone nl,lmbclp8。let alone就已经标记出发话人引导受话人接受从(XAY)到(XBY)的衍推推理，从而表征整个构式"XAYIet alone B”的框架性意义。而汉语句倾向于用“(

21、连)都也，更不用说别说”框架。从语义上说，“(连)都也”是交互主观性“梯级准许项”，预设“交互主观性”衍推序列的存在，并“推进”下面“更不用说别说”作为“梯级项”引导受话人接受关于(XBY)的判断。整个框架就成为标记“交互主观性”语义的“形”，在复句前后件语义之间形成互动和呼应，“互文见义”，使构式的整体“意”达到“合”。 另外，“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构式中，“更不用说别说”标记发话人基于“言语场景”中不同概念主体所共享的知识体系，引导受话人接受从(XAY)到(XBY)的推理，因此同角色参项A、B之间实际形成对比关系。英语中，如上文例句(2)可以直接比较介词宾语particles

22、和numbers，而在汉语比较结构中，不在话题位置的成分不能进入比较结构(屈承熹2006：27)。徐烈炯、刘丹青(1998)，(严辰松2007)及袁毓林(2006)认为“连”字引导的NP在语用上具有话题的性质，所以汉语句或者加对比重音，或者通过“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构式，用“连”拉出宾语“微小的颗粒”并置于谓项之前，形成“话题和说明”(topic，comment)的关系，这同样推动构式的整体“形”达成“合”，然后“意”才能“合”。可以说，汉语复句的“交互主观性”语义模型与汉语的本体特点产生互动，推进了汉语复句的“框架性”句法行为。 再者，如果把“x(连)A都也Y，更不用说别说B”构式放在话语衔接和连贯的环境下，更可以看出“(连)都也”结构的“交互主观性”语义。如下面“连”字句的话语环境： (6)老头儿一般都是，今天有啊，他作礼拜，就是上里边，先上那儿有一个洗那什么那，冲洗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