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研究型大学教授权力分析及启示

1、    美国研究型大学教授权力分析及启示     摘要：教授治校既是西方大学的传统，也是当代大学从事的学术活动日益复杂化的客观要求。笔者对美国研究型大学教授参与大学管理的组织形式、行使权力的方式、特点，教授参与大学管理的合理性及其对大学发展的影响进行了深入探讨，旨在为我国一流大学与高水平研究型大学建设、完善我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建立现代大学制度提供参照。关键词：研究型大学，教授会，教授权力当前，我国正在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学。随着一些大学科研实力的增强和学术水平的提升，在这些大学内部，学术权力与行政术力的矛盾和冲突也愈加尖锐。学术

2、活动的复杂性、深奥性和专业性要求学者具有更大的掌控大学事务的权力。然而，由于受体制惯性和绩效管理的影响，目前我国大学中作为学术活动主体的教师很难参与大学的决策程序。这种与学术活动本质特征不一致的管理方式对我国一流大学和高水平研究型大学建设以及现代大学制度的建立是否会产生潜在而消极的影响，我们究竟应该怎样完善我国大学的治理结构才能尽快提高我国高等学校的水平？通过分析美国研究型大学教授对大学管理的影响及其行使权力的方式，我们会得到很多有益的启示。一、美国研究型大学教授会的权力1.教授会的沿革。在美国研究型大学中，最早让教师参与大学管理的是耶鲁大学。在19世纪初，耶鲁大学就制定了一项政策，规定所有与

3、大学有关的管理问题都在教师会上进行讨论。在没有得到教师的建议、同意之前，学校董事会和校长不能单方就这些问题做出重大决定。在耶鲁大学的影响下，美国顶尖大学的教师进一步扩大了他们对学术事务的影响。1868年，加州大学建立了教授会，1889年，康乃尔大学董事会也建立了一个包括所有教授和大学校长的教授会。这被密歇根、伊利诺伊、威斯康星和其他中西部的大学所仿效。目前，美国包括两年制初级学院在内的所有高等学校都以不同的方式让教师参与学校的管理，其中，有90%以上的高等学校建立了教授会。2.教授会的组成。美国每一个建立教授会的大学都有一份经大学董事会批准的章程对教授会的组成人员、下设机构、教授会的职责、权利

4、和特权做出规定。19世纪下半叶，教授会在刚建立时通常包括校内所有的教师。但随着大学规模的扩大和教师的增加，每次会议要凑齐法定人数越来越难。教授会不仅逐渐变成了一个既笨拙且效率低下的管理方式，而且在学校管理过程中也越来越难以发挥作用。在这种情况下，从20世纪上半叶开始，一些大学开始在教授会下设立分支机构，分别处理不同的问题，如康乃尔大学、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等学校的教授会都下设多个常务委员会。教授会的各项工作都由这些委员会来处理。3.教授会的权力。在美国不同的大学，教授会的权力存在着差异。在有些学校它只起咨询作用，而在另外一些学校它则可以否决并用自己的政策代替行政部门的决定，校长的政策

5、也必须得到它的批准。教授会权力的大小通常与学校的历史和声望呈正相关。在主要的公私立研究型大学和有声望的文理学院，其教授会的权力要比其他大学的大。如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举凡学校的学术方针规划、全校教师的评鉴、任用、升职、加薪等等，决定权全属教授会。教授会拥有最大主权，学校最高行政首长（校长、副校长），只执行教授会决定的学术方针及校董会决定的非学术方面的行政事务。一般而言，校长的否决率占1%3%左右，多半用在与政策有关的事务、或在决定性边缘的事务或与州议会有关的政治性事务。校长是相当尊重教授会决定的”。尽管教授会在美国研究型大学管理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它并不是对学校行政部门或董事会管理职

6、能的取代。作为大学治理结构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教授会的主要作用在于：一是防止行政官员犯专业性的错误；二是它“有助于阻止一个独立的职业学术管理者阶层的发展，确保了教师在学术事务上长期的霸主地位这在很多方面减少了教师与行政管理人员之间潜在的冲突。最为重要的是，这种教师高权威的制度广泛地保存并保护了大学的历史特征和传统价值”，如学者行会和学院式的治理模式等。这些都是抗衡和消解大学行政权力膨胀的有效方式。二、美国研究型大学教授个人的权力1.教授个人权力的基础及权限。相对于教授会作为美国研究型大学治理结构中的重要一极而言，教授个人对权力的行使与维护主要在系和学院。教授权力的基础是专业知识，“因为在学术

7、系统中，立法权力有许多形式，包括与专门知识有关的微妙影响。专业的和学者的专门知识是一种至关重要的和独特的权力形式，它授予某些人以某种方式支配他人的权力”。教授的影响主要集中在两方面：学术评判与学生学习。这表现为：董事会和校长对待教师的任命、重新任命、决定不再任命、晋升、授予终身教职和解雇等问题，就像对其他主要由教师负责的问题一样，支持教师的决定，赞同教师的判断；对与教育过程有关的问题，如课程设置、教学材料、教学方法、教学研究、授予学位的基本要求等也主要由教师负责做出决定。2.教授个人权力的特点。其一，教授个人权力的作用范围仅在系与院内，超出了这个范围则有教授会代行其权力。其二，教授个人的权力是

8、一种接受性的权力，它是在一群人自觉而又心甘情愿地追随他、接受他支配的基础上自发形成的。权威的影响仅限于服从权威的人。其三，教授个人权力的基础是对科学知识所作的贡献和同行的认可，其标志是教授研究产出的数量、质量及成果的被引证与奖励情况。引证既与研究成果的质量相关，也是同行认可和科学奖励制度的主要形式。通常一个学者发表的论文越多，他的成果得到引证的次数越多，他就越为人所知，相应地他在学术共同体内的声望与地位也就越高。这种情形反过来又有助于提升他在系、学院和学校里的地位。在研究型大学，经常出现的“一位资深的系主任的威望可能不如一位刚刚获得了国家奖励的助教威望高；一位学术上造诣较深的系主任可能比一位副

9、校长在学术事务上对教师的影响更大”就是此因。而且，在水平越高、国际一流学者所占比例越大的研究型大学，这种现象也越普遍。另外，以对知识贡献大小和认可为基础的学术权力还改变了学者与学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如今，无论是在研究型大学的系里、学院里，还是在范围更大的学术共同体中，这些学术组织里的成员都不是简单的同行相聚，而是依据对知识贡献的大小自觉地组成等级与科层结构。处在学术权力金字塔结构顶端的是某一学科的开创者或诺贝尔奖获得者，向下依次是美国科学院、工程院或文理学院的院土，在全国较有名望的教授，水平一般的教授和其他的学者。不过，与行政权力具有严格的等级性相比，在学者间的这种分层还只是一种不太严格的地位区

10、分。虽然它也有一些等级性的特点，但还不能直接将它看作是一种等级制度。因为：（1）在等级制度中，权力的基础来源于不同的职位，其行使者可以无视被行使者的反抗而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他，它是一种法理型的权力，具有强制性；而学术权力的基础是知识，权力的大小取决于接受与尊崇受权威影响的人，它不具有任何强制性。（2）就权力行使的效果来看，在学术权力方面，即便是一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威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他对其他学者工作的评价也不能直接影响对方在职位上的升降。即学术权力对学者仅有间接的影响。但是，这种建立在知识贡献基础上的学术权力结构对科学发展有它自己独特的优势。一是它有助于建立一个以顶级学者为核心的一致的科学标准。

11、在科学发展过程中，如果没有这种一致的标准，学者们就会沿着不同的方向走下去，这样，科学发展也就失去了其累积的优势。二是它有助于学术组织保持自主性。这些都是影响科学发展的关键因素。其四，与教授会权力的确立需要经过一定的程序、是一种文本规定的权力、是一种硬性权力相比，教授个人的权力既有硬性的也有软性的。这表现在：他对其低级同行和学生的影响在很多时候都不是借助于技术性的规章制度或理性操作，而是借助于一种献身于既定精神价值的内在道德标准，或者说是一种没有明确的文字规定，但是可以感觉得到的规范。如：（1）仔细收集和使用证据；（2）小心使用他人的观点和成果；（3）对未完全证实的东西持怀疑的态度；（4）对不同

12、的解释抱以开放的心态；（5）著述要文明，说理而不压制；（6）在大学里所作研究的结果要公开；（7）在评价别人的学术成绩时，仅以学术价值为标准；（8）在处理人与动物标本时要小心，以免在获取知识的过程中不恰当地伤着他们；（9）作为一个学者，不应对超越自己知识范围以外的事情指手画脚；（10）对任何人的评价都要直截了当、就事论事，学术评价要与建立在道德和政治价值基础上的人事评价分开；（11）如果没有做公平分担的事情，就不应该从其他人合作的成果中获得好处；（12）不利用已有的创造与传播知识的地位及便利条件，来增进与此无关的金钱、政治或意识形态目的；（13）完全接受对学生的义务，忠诚地教育他们，小心地给他们

13、提建议，公正地评价他们并且不以任何方式剥削他们；（14）完全地接受对同事的义务，在他们追求学术的过程中，帮助他们并给他们提供建议，对年轻的同事尤其如此；（15）在学系内，完全接受义务，按照年龄、学科专业和分析方法，在同事间寻求一种合理的平衡，等等。在学术共同体中，所有的新成员在进入学术领域时，不仅要学习新知识，也要了解这些规范。只有在熟悉了这些规范，并按照这些规范对自我行为进行约束，经历了学术社会化之后，他才有可能成为共同体中合格的一员。而这些通常都是他从年长学者的行为标准中学到的。所以，高水平的学者不仅是他的学生和年轻同事学做人的榜样，也是一种智力资源。这就是高水平大学让学者实行自我管理，并

14、将其作为大学政策重要组成部分的原因之一。三、结语与启示以上从教授的集体组织教授会和教授个人两个方面对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教授权力进行了分析。其一，虽然教授个人对行使与维护其合理权力的诉求是教授会存在的基础，教授会是教授个人权力、利益和意志的代言人，但二者的作用方式并不完全一致。教授会主要借助于所拥有的制定学术管理制度和掌控学术事务的权力，而教授则主要通过有形或无形的学术规范以及经积淀而形成的学术精神气质和学术伦理道德；作为大学组织结构中的一极，教授会为研究型大学实行“教授治校”提供了制度保障，而教授个人的影响则确保了研究型大学的学术底色和学术传统的延续。其二，从美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历史来看，一所大学

15、能否发展成为世界一流大学或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学与教授会力量的强弱紧密相关。因为只有在拥有强势教授会的大学，才有可能形成教授会与董事会和校长三权分立的治理结构，出现“教授会立法，董事会批准，校长执行”的格局。这种不同利益方既相互制约，又密切配合的分权式治理模式一方面阻止了权力的滥用和来自于某一方的过度干预，另一方面，当其中的一方出现失灵或失误时，也有助于其他方给予及时的补救或补偿。其结果不仅为大学的发展赢得了最好的学术生态环境，也使这几方在动态平衡中逐渐成为了一种有利于大学发展的聚合力量。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正是美国研究型大学发展快、水平高的缘由。其实，教授会在我国并不是新生事物。1912年颁布的大

16、学令就规定：大学要设立评议会、教授会。1924年由北洋政府颁布的国立大学条例再次规定：大学设董事会、评议会和教授会。在实际运作方面也不乏成功的先例。在蔡元培先生执掌北大时，为实行教授治校，他在校、系两级分别建立了评议会和教授会。作为全校最高的立法和权力机构，评议会成员由校长、各科学长、每五名教授中推选的一名教授代表组成。负责制定和修改学校的各项章程法令、决定学科的废立、审核教师的学衔和学生的成绩、提出经费的预决算等。评议会的决定由行政部门负责执行。教授会设立由评议会决定，成员从教授、讲师中产生，教授会主任从成员中推选，各系系主任由教授会投票选举。教授会主要负责本系的学术工作。与北大不同，根据1

17、926年清华学校组织大纲的规定：清华的教授会与评议会同为学校的两个重要权力机关。评议会的职权是：（1）规定全校教育方针；（2）决议各学系之设立、废止及变更；（3）决议校内各机关之设立、废止及变更；（4）制定校内各种规则；（5）委任各种常任委员会；（6）审定预算、决算；（7）授予学位；（8）议决教授、讲师与行政各部主任之任免；（9）议决其他重要事件。教授会的权限是：（1）选举评议会及教务长；（2）审定全校课程；（3）议决向评议会建议的事件；（4）议决其他教务上公共事务。按规定，评议会在议决第1、2、3、6项职权前，应征求教授会的意见；评议会的决议，被教授会23成员否决时，应交评议会复议。这种相互

18、制衡的机制不仅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教师在大学管理过程中的绝对主导地位，为教授治校提供了制度保障。新中国成立后，由于管理体制的变革，教授会淡出了中国高等教育的历史舞台。然而，从美国“哪个学校教授会的力量大，哪个学校就能发展成为最知名的大学”这一研究型大学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共识和20世纪上半叶我国高等教育所取得的成就来看，如果我们要想真正地建立起世界一流大学和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学，就必须遵循学术组织运行的内在规律，让教师拥有更大的权力，实行教授治校。不仅要在学校和学院层面建立教授会，而且在职能上也要突破目前将教授会定位于咨询、参谋或从属于行政机构的做法，使其成为大学治理结构中的一个权力主体。我国高校虽然是学术组织，然而目前在管理和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