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化主体性的生成机理、问题指向和实践路径

1.历史生成：从单一要素到有机结合的结构演进就了一个有机统一的新的文化生命体”。"将文化视作有机生命体，化，历时性上完成繁缛化与濡化，并在二者的有机结合中生成文化生命体。在此，“文化主体性”的生成才有了真实前提——物质生命结一是文化生命体确定自身的边界结构并形成内稳态机制。文化自诞生之日起，便为部分主体所共享，同时区别于其他主体，这种差异化在人类文明伊始就与当时的自然地理条件和人们的生存方式相伴而生。外界生存环境越稳定，文化生命体内部的有机联系就越稳固，其隔离内部系统与外部系统的边界结构也就越清晰，这为文化生命体这一有机系统的强健性和内稳态筑牢了根基，并且通过负反馈调节增强了文化生命体的稳定性和适应性。在这里，语言的地位和功能十分特殊，它“是文化生成的基本要素，也是作为理论思维的哲学生成的基本要素”,21语言作为“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3最终完成了文化生命体边界结构的建构，催生了实践形态的文化共同体。二是文化传承与创新构成文化生命体的继承和进化机制。文化以凭借相对稳固的文化基因，维持文化生命体在时间维度的传承延续，部分稳定的文化基因会在濡化过程中持久保留并强化；另一方面，能重塑特定国家、民族或社会文化样态的“基因序列”,有选择性地将[4催生出具有标识意义的本民族(本国)的文化基因，实现以繁缛化为特征的文化生命体进化。繁缛化作为文化发展的主要动力之一，既推动文化层次细化和文化功能分化，又促使人类生产彻底超越动物在肉体需要支配下的片面生产，成为高阶的“真正的生产”。5三是不同文化生命体之间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持续加速。人类文明是民族性与世界性的有机统一，在这里，文化纵向传承的濡化展现民族性，横向传播的涵化彰显世界性。文化交流融合是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一方面，文化交流可吸纳其他文化的有益成分、摒弃不合时宜的成分，实现自我更新，增强在多元文化环境中的适应性，减少异质文化冲突，增加文化生态的多样性，提升人类文明抵御共同风险的能力；另一方面，不同文化系统的势差使文化渗透具有定向性，即从文化势能高的强势文化向势能低的弱势文化扩散。2.观念生成：从人类主体到文化主体的内涵嬗变塑造力、辐射力，就必须有自己的主体性。”6建构主体性的目的在于为变动不居的世界赋予某种规范与秩序，主体性必然要依此而不断生成。当代中国，理解“文化何以具有主体性”必须从观念维度审省“何为主体性”。作为观念范畴的主体性，主要有两个维度的解读：一是自在规定性维度，以人作为主体性的尺度来揭示主体性的根本性质，主体性是“人作为活动主体所具有的本质特性，也就是人在自觉活动中的自主性、自动性、能动性、创造性等”。7从这一维度来看，文化主体性是人的主体性经由文化实践向文化客体的反映，即“反映说”。二是关系规定性维度，是指“‘是一个主体’或‘是与主体有关的’这样一种性质”,8从这个维度来看，文化主体性是在对象性在主体性观念的思想谱系中，从“反映说”到“建构说”,西方尚“精神与自然合一的东方式的‘实体化’”。9而教会力求将异己力量神秘化、人格化，以“任意、内在性、唯灵论作为基本原则”,体性”,这种“异化”的“主体性”支配了真正的主体性。第二次是归“真实的人”,主体成为人的专属范畴。物质与精神的二元论推动阶段，则出现了从人类主体向后人类主体的转向。在“物质—精神”是对这些问题的反思。随着分析哲学的兴盛，人类面临着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复杂现实，这种情况使在人类中心主义和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坐标系之外运用“主体性”这一概念更具合理性。在数智时代，新质文化对既有的人类主体性框架产生了冲击，文化异化甚至成为奴役人类的一种“软”中介，这一系列变化推动着主体性内涵在新的境遇和新的挑战中持续生成和发展。3.实践生成：从自在主体到自觉主体的制度保障文化生命体的生长与主体性观念的理论转向为文化主体性的生成作了物质和思想上的准备，但文化主体性还需要“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就是说是这[12从心理、制度和价值维度将共同体内诸成员的个体意识凝结为主体性共识，文化主体性才能是现实的。首先，文化主体性的生成需要建构文化认同，为其提供社会心理准备。人的主体性源于对“自我”与“他者”差异的确认，认同在情感和心理层面促使“孤立之人”向群体之“我们”转变，然而人在寻求“合群”时，始终期望在社会中保持独立，所以认同面临的挑战具有持久性。文化认同能以“中心一趋向”结构为依托，以主流意识形态为中心，反映社会主体对共同历史与文化传统的了解、接受、传承和践行，巩固相对稳定的“文化基因”;同时，能在各个共同体间构建鲜明的内部同质性和稳定的外部边界，推动社会主体“思想—心理一认知”的内在归属和外在趋近这一认同过程，培育出充满活力的文化实体。其次，文化主体性的生成需要以现代国家建构为制度基础。国家认同在很大程度上是社会整合、道德建构与分歧消解的关键，是文化认同的基本场域和制度基石。现代国家建构是真正意义上国家认同的基点，唯有在现代国家中，政治边界与文化边界才有吻合的必要，多元文化才可能凝练出“唯一主体性”,进而提升国家的文化凝聚力与辐射力。反之，文化作为柔性约束，能有效化解政治共同体的内在张力，为文化主体性生成持续供能，也为政治共同体的存续提供强大的传承力量和发展动能。最后，文化主体性的生成需要将巩固人民主体地位作为价值遵循。关键在于其基础主体范围是否充分，能否生成整体性主体。马克思主义视人民为历史主体，人民是最广大、最真实、最全面的，是典型的整体性主体。在社会主义国家，文化建设服务于“人的有尊严的幸福生活”,应是“‘为一般平民所共有’的，即是说，民族的、科学的、文化是人民的文化”,[¹4这一观点充分表明，人民主体地位的巩固与否，关系到文化主体性能否实现历史、实践与价值的有机统一，能否在价值认同层面将文化主体性打造成由“自觉主体”构成的文化生命体，同时也说明“主体性的黄昏”并非终点，主体性再造的“曙光”二、文化主体性的问题指向追问“文化何以具有主体性”,需要明确其问题指向。在很大程度上，主体性的生成与发展始终面临保守思维定式、复杂现实考量和波动社会风险等挑战。理解文化主体性的问题指向，要着眼于“巩固文化主体性”,阐明在“巩固”过程中持续生成的必然性与必要性，以及中国共产党是实现这种“巩固”的唯一主体和根本动力。1.在辨析文化思维的历史激荡中提升和巩固文化自觉一般而言，“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觉的民族实体，是在近百年来中国和西方列强的对抗中出现的，但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则是在体性”共识并甘愿受其支配的心理基础，“文化自在”经“文化自觉”才能向“文化自主”转变，故无文化自觉，文化主体性便无法完成从认识到实践的真正生成，即只有文化自觉提升，文化主体性的巩固才有根基。基于多重原因，我国长期处于“单一化”的文化模式下，缺乏内在直接的“文化冲突”,文化自觉有一定的局限性。自晚清民初西方学术传入，西方现代化神话与学术话语霸权相互助力，中国百余年哲学社会科学学科发展呈现出唯西方标准是从的“错位”与“失位”的状况。改革开放后，“自由化思潮”裹挟多元文化，试图冲击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因此，如何应对时代难题和意识形态挑战，确立积极独立的文化自觉，是中国共产党人面临的重大问题。在部分西方中心论者那里，形式上承认“诸文化价值平等”与实际上灌输“西方先进文明模板”的结构性矛盾凸显。21世纪以来，资本主义系统性危机以社会乱象、治理赤字等形式影响世界和平与发展，导致西方哲学社会科学学术话语失灵，为中国构建基于自身实际、经验和文化的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创造了条件。“巩固文化主体性”这一重大论断，将西方哲学社会科学置于他者地位，是全面建构基于中华文化主体性的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先决条件，开启了将主体性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作为自主性知识的探索之路。历史表明，“全盘西化”不可取，只有准确把握不同文化模式，才能积极破难进步。中国要素间的差异，兼具整合性与包容性，能够从完整的社会文化生命系统视角审视社会总结构、各侧面的关系。2.在直面时代需求的现实考量中生成和巩固文化自信主体问题的彰显常与对重大时代课题的变革性思考紧密相关。20世纪80年代我国有关“主体性”的哲学争论，源于重新审视“人”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的地位以及激发人们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主体作用，虽然具有浓厚的现实关怀，但由于缺乏自主话语体系而存在历史局限性。当代中国在全球化浪潮中出现的文化不自信，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本土文化重建”与“社会主义文化传播”的不足，也反映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关注从物质领域向精神领域的转移。广义上，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民族对自身历史文化、传统和价值的内在认同与积极肯定，表现为社会主体对所处文化环境的充分接受、有效参与以及在精神上对未来发展愿景的自信和期许。党的二十大报告所指出的中国式现代化的五大特征蕴含着深刻的文化自信密码：“人口规模巨大”的社会基础结构要求文化建设发挥柔性凝聚力，以文化自信激发人们对社会和生活前景的信心；“全体人民共同富裕”需要正确认识社会主体差异，以文化自信筑牢价值共识来调节社会主体的心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焦点是社会主义文化自信，它既是文明发展动力也是目标；“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蕴含人类社会历史智慧与对“增长污点”的反思，这种传承历史且具有持久文化影响力的“整体生态观”为中国绿色发展提供精神财富并影响世界“生态文明”认知；“走和平发展道路”需要掌握文化话语权，文化自信是战略自信，守住本民族文化血脉才能拥有话语权、传播力和引领力，与世界开展平等对话，将“求同存异”原则惠及世界。3.在探索未来风险的应对之策中推动和实现文化自强国家富强是现代化建设的核心目标。然而，在现代化进程中，总数智化时代，文化领域的发展状况愈发复杂，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文化流动边界的虚拟化。全球化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异质文化间的排他性，通过对文化去事实化，令其摆脱自然性、血缘和地域等文化交流场域从地理空间转向虚拟空间，使随时随地的文化交流成为可能，这加速了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交流与合流，也让强势文化的性高、互动性强等优势，但个体主观意向在与大众舆论场域互动时，的优势，进而在多元文化相互碰撞、交融的发展进程中，孕育出具有真正主体性的文化形态，推动本国文化与世界文化的良性发展。文化主体性的生成机理回答的是“文化主体性是什么”,其问题要旨是“为何要巩固文化主体性”,二者共同构成文化主体性的思想之基。完整把握文化主体性的内涵，必须考量其实践性知识基础，准确回答“如何彰显文化主体性”。在这里，中华文明是实践坐标系的中心，由此原点延伸出五条典型实践路径，主要体现在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和平性等五个维度。1.连续性：立足传统与面向现代的辩证统一中华文明绵延千载，超越了王朝更迭、疆域更易且始终以国家形态发展，这离不开连续的文化主体性作为支撑。“连续性”是中华文明的首要特性，“充分证明了中华文明具有自我发展、回应挑战、开创新局的文化主体性与旺盛生命力”,昭示了中华文明与其他新老文明的显著区别，在根本上“决定了中华民族必然走自己的路”。[16]作为稳定的生存方式的文化一旦形成，相较于生活其中的个体便具有一定的先在性、自为性甚至是强制性，其发展依循文化自身固有的规律，不以个体的意志而转移。与此同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为文化生命体的存续不断注入新鲜血液，形成中华文明强大的文化生命力，使文化瑰宝传承不绝、政权实体衔接有序、文化传统绵延赓续。如果割裂文化在时间轴上的连续性，那么得到的结果要么是彻底走向封闭僵化，要么沦为其他文化的附庸。历史已充守正创新，只有历史地、科学地、辩证地对待“传统”的文化基因、结构、内容，全面消解传统与现代的二元对立，文化主体性才不会囿于静态结构中，才会在发展的文化实践中找到内生动力、激发创新活力，汲取丰厚的价值资源，构建共同的精神家园，涵养坚实的精神底气，凝聚强大的内在力量。2.创新性：守好根脉与坚守魂脉的辩证统一书记指出：“决不能抛弃马克思主义这个魂脉，决不能抛弃中华脉是思想文化的根本和不竭源泉。马克思主义自被引入中国后，深刻改变了中国本土的思想与观念。现实已经证明：“尽管我们所处的时代同马克思所处的时代相比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但从世界社会主义500年的大视野来看，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这是我们对马克思主义保持坚定信心、对社会主义保持必胜信念[19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并非平行范畴，而是社会总结构的各个侧面。古人云：“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钱穆先生说：“文明可以传播，可以模仿；文化二个结合”重大论断的提出适逢其时，它既是对“第一个结合”的创造性补充，体现了对于国内外形势新变化和实践新要求的敏锐洞察力，又是对“第一个结合”的创新性发展，阐明了“只有植根本国、本民3.统一性：党的领导与人民主体的辩证统一中国传统文化的统一性和地域多样性的相反相成中，统一性的一面始终占主导地位”,[22这种统一性既构成了文明连续性的前提，又作为文明连续性的结果发挥着“向内凝聚”的作用。中华文明向内凝聚的统一性，植根于德治和法治相统一的制度体系，“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是这一体系核心理念与中心思想的典型体现。在以往剥削制度下，这种内聚的统一性依赖“专制权力”与“道德教化”。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是中国社会的历史性变革，也是文化统一性的历史性跃升。中国共产党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以人为本是其内在价值，人民主体是国家制度安排的基本遵循，这是社会主义中国彰显“文化主体性”的显著制度优势。具体而言：其一，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这从根本上保障了在广大文化主体中凝聚文化共识；其二，经济快速发展与社会长期稳定的两大奇迹为文化发展筑牢了物质基础，为人民幸福生活提供了保障，也为彰显文化主体性提供了全面支撑；其三，马克思主义的系统实践性为当代中国文化主体性的生成与巩固提供了科学行动指南，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性与开放性为党永葆文化先进性注入了不竭理论动力；其四，中国共产党以自我革命推进社会革命，具有其他政党所没有的先进性。从“让人民来监督政府”到“勇于自我革命”,中国共产党人坚决与影响党的先进性、弱化党的纯洁性的问题作斗争，展现出历史主动性，彰显出文化主体性生成和巩固的强大决心，积累了有效经验。中国共产党通过加强文化领导权建设，将党的领导与人民主体在文化主体性建构过程中有机4.包容性：各美其美和美美与共的辩证统一在很大程度上，中华文化的形成、发展、成熟就是一部文化融合史，周边不同民族的文化不断融入以汉文化为主体的大熔炉中，形成书记指出，“从历史上的佛教东传、‘伊儒会通’,到近代以来的‘西学东渐’、新文化运动、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想传入中国，再到改革开放以来全方位对外开放，中华文明始终在兼收并蓄中历久弥也是集中国古代辩证法思维、整体性思维精妙之大成。“和”的思想内涵博大精深，体现了“包含着差异、矛盾、互为‘他’物的对立面在内的事物多样性的统一”,[24]涵盖了人们生产生活的各个领域，被广泛应用于乐律美学、中医技艺、伦理纲常等各领域各方面，早已成为中国人生活做事的基本方式和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形成了中华文明的特有文化思维方式，即以文化建构实现社会生活中对立双方在发展过程中的有机统一。在对待本国文化与他国文化的态度上，中国人始终尊重并践行求同存异的原则，特别强调要尊重差异、谋求共识，在兼收并蓄中博采众长、合作创新，做到各美其美和美美与共的辩证统一，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胸怀同世界其他文明开展交5.和平性：自信自强与引领辐射的辩证统一毋庸置疑，文化自信是文化思想的主线之一，是文化主体性生成其精神力量构成了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的支撑基础。文化自信以文化自强为目标，文化自强是文化吸引力、引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