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月完整版本

十二个月本篇童话由苏联作家萨·马尔夏克著，戈宝权翻译。这篇故事是根据斯拉夫民族（斯洛伐克和捷克）的民间传说写成的。———作者你知道一年里面有几个月？十二个月。它们的名字是什么？正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一个月刚刚结束，另一个月就马上开始。像正月还没有过去、二月就先来到，或者五月赶过了四月这一类的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各个月份一个接着一个地过去，它们从不会碰头。但是人们都说，在波西米亚的山村里有一个女孩子，她曾经同时看见了十二个月。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呢？原来是这样的……在某个小村子里，住着一个恶毒而且又吝啬的女人，她有一个亲生的女儿和一个丈夫前妻留下的女儿。她非常爱自己的女儿，可是那个丈夫前妻留下的女ǚ儿呢，怎样都不能讨她喜欢。无论这个小女孩做什么，结果都是不行；无论她怎样努力，结果都不能符合她后妈的心意。亲生的女儿整天睡在被窝里面，吃着甜点心，而丈夫前妻的女儿，从早到晚连歇一会儿的工夫都没有：一会儿去挑水啦，一会儿到树林里去捡枯树枝啦，一会儿到河边去洗衣服啦，一会儿又在菜园里除杂草啦……她知道冬天的严寒，夏天的炎热，也知道春天的风和秋天的雨。也许，正因为这样，她才能够一次同时看见十二个月。那是冬天的事。正好是正月。雪积得很深，要用铁铲才能把门前的雪除掉，而在树林里和高山上，树木都齐腰埋在雪堆里，风吹过来的时候，它们甚至都一动不动。人们都坐在家里，生起炉子来烤火。就在这样的时节，某一天黄昏，那个恶毒的后妈打开了门，看一看暴风雪刮得怎么样，然后就回到暖和的炉子旁边，向那个丈夫前妻的女儿说道：“你到树林里去一趟，采一些白雪花（白雪花直译即为“雪下面的花”，是一种早春的植物，开着下垂的小白花或蓝花，当雪融化时就显露出来，有时也会穿过白雪长出来）回来吧。明天是你妹妹的生日。”这个女孩子就向后妈看了一眼：是她在开玩笑呢，还是真要派她到树林里去呢？树林里面现在异常可怕！在冬天会有什么白雪花呢？无论你怎样找寻，它们在三月之前决不会长出来的。结果只有死在树林里，陷在雪堆里。妹妹就对她说道：“假如你死掉，连为你哭的人都没有。去吧，没有花就不要回来。把这只篮子拿去。”这个女孩子只好流着眼泪，披上一块破旧的头巾，就走出了大门。风把雪刮进她的眼睛，吹掉她的头巾。她还是走着，竭力地把两只脚从雪堆里拔出来。四周越来越暗了。天空是黑色的，也没有一颗星星照着大地，但地面上却比较亮一些。这是因为白雪的缘故。到了树林，那儿一片漆黑———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这个女孩子就倚靠在一株倒下的树上。她想，无论在哪儿冻死，反正都是一样。就在这时候，在遥远的树木中间突然闪耀着一朵小小的火光，好像是一颗星星挂在树枝上似的。这个女孩子站起身来，向那朵火光走过去。她陷在雪堆里，从倒下的树木上面爬过去。她心里想：“只要那朵小小的火光不熄掉就好啦！”那朵火光并没有熄掉，它倒是越来越亮了。现在已经可以闻到温暖的烟气，和听到树枝怎样在火里面发出爆裂的声音。这个女孩子就加紧脚步，跑进树林当中的那片空地。她突然呆住了。空地上亮如白昼，就像有太阳照射着一样。在空地的中央燃着一大堆野火，火苗差不多要够到天空。在野火的周围坐着许多人———有的靠近火，有的离火远一些。他们坐在那儿，低声互相交谈着。这个女孩子看着他们，心里就想：这是些什么人呢？他们既不像猎人，也不像樵夫，他们都穿得很好———有的是银的，有的是金的，有的是绿天鹅绒的。于是她就数了一下，一共是十二个人：三个年老的，三个中年的，三个年轻的，而最后的三个———差不多还是小孩子。年轻的都坐在火旁边，年老的就远一些。突然间，一个老头儿转过身来———他的身材最高，长着很长的胡须和浓眉毛———向那个女孩子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她吃了一惊，想立刻逃走，但是已经太迟了。老头儿高声地问她：“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女孩子把那只空篮子给他看了一下，就说道：“我想要采一篮子白雪花。”老头儿笑了起来：“正月里采白雪花吗？你怎么想出来的？”“并不是我想出来的，”女孩子回答道，“是我的后妈派我来采白雪花的，并且还提醒我，采不到花决不准带着空篮子走回家。”这时候十二个人都望着她，并且互相交谈起来。女孩子站着，听着，但是听不懂他们的话，就好像这不是人在讲话，而是树木在喧哗。他们交谈着，交谈着，最后都沉默不语了。那个高个子的老头儿又转过身来问道：“假如你找不到白雪花，那你怎么办呢？它们在三月之前是不会长出来的。”“那我就留在树林里，”女孩子说道，“我要一直等到三月来临。我宁可冻死在树林里，总比没有白雪花跑回家去要好得多。”她说完话，就哭了起来。突然间，十二人当中的一个人，一个最年轻而愉快的小伙子，一边肩头上披着皮衣裳。他站起来，走到老头儿前面去：“正月老哥，把你的位子让给我一小时吧。”老头儿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说道：“我可以让，但是三月从没有在二月之前来过。”“好吧，”另外一个长着满脸毛发和披散开胡子的老头儿转过身来说道：“让吧，我不会争执的！我们大家都特别熟悉这个女孩子：不是看见她在冰洞旁边提着水桶，就是看见她在树林里背着一捆木柴。对于所有的月份，她都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应该帮助她。”“好，就照你说的办吧。”正月说道。他用自己的冰杖敲了一敲大地，就念起咒文：“严寒，不要在禁地的松林里，再把树木冻得发出破裂声吧，不要再咬去松树和白桦树的树皮吧！你们把鸦雀已经冻得够可怜啦，你们把人类的住所也冻得够冰冷啦！”老头儿话音刚落，树林里也变得静寂无声。树木不再因为严寒而发出碎裂的响声，白雪也开始像大块柔软的棉花，成堆地掉下来。“好，现在轮到你来啦，老弟。”正月说了之后，就把手杖交给自己的兄弟二月。二月敲着手杖，摇着胡子，低声唱道：“风啊，暴风啊，飓风啊，你们尽力地吹吧！旋风啊，暴风啊，在夜晚时刮起来吧！你们在云里高声地嚎叫，你们吹过大地。让雪像白蛇一样地在田野里奔驰吧！”当他才把话讲完，潮湿的狂风就在树枝中间喧响起来。雪花飞舞着，白色的旋风刮过大地。二月又把自己的冰杖交给了小弟三月，说道：“现在轮到你了，三月老弟！”小弟弟拿过手杖，就用它敲着地面。那个女孩子一看，这已经不是冰杖了。这是一根大的树枝，上面全盖满了绿芽。三月用他孩子的声音大笑着，并且响亮地歌唱着：“雪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它们已经在田野里发黑啦。湖上的冰已经裂开，就好像有人把它们敲碎一样。云飞得更快，天变得更高，麻雀在屋脊上更加愉快地鸣叫。细径和小路一天一天地露出黑色来，杨柳树上的白花，像银子一样地闪着光。奔流吧！小河啊！高涨吧，水潭啊！蚂蚁们，在冬天的寒气之后，一起爬出来吧！大熊穿过了森林里倒下的树木。鸟儿们都开始唱歌。白雪花也盛开啦。”女孩子甚至还拍起手来。那些高高的雪堆到哪儿去了呢？那些挂在每一根树枝上的小冰柱到哪儿去了呢？在她的脚底下，是融了雪的柔软的大地，可爱的春天的太阳从天空里向下望着。四周有水在滴下来，流淌着和喧哗着。树枝上的绿芽都胀开了，最初的绿叶已经从暗黑的苞皮里探出头来。女孩子看得目瞪口呆———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你为什么还站着啊？”三月对她说道，“赶快吧，我的哥哥们只给了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啊！”女孩子醒悟了之后，就奔到树丛里去找白雪花。它们隐隐约约地，在矮树丛下，在石头底下，在小坡上，在小坡下，看到哪儿，哪儿就有！她采了满满一篮子，又兜了满满一围裙，就赶快走回燃着野火和坐着十二个弟兄们的那块空地那儿。野火早已没有了，弟兄们也不见了。空地里还是明亮的，只是不像从前一样。这不是因为火光，也不是因为太阳，而是因为高挂在树林顶上圆圆的月亮。女孩子很难过，因为她还来不及感谢十二个月，只好奔回家去。而月亮也跟在她后面飘浮着。她并不觉得她脚下面的土地怎么样，就一直奔到自己家的门口。但当她才一跨进门时，窗子外面就又重新刮起冬天的风雪，而月亮也藏到云里面去了。“喂，怎么样？”她的后妈和妹妹就问她，“已经回来啦？白雪花在什么地方呢？”女孩子什么都没有回答，就把围裙里的白雪花撒在长凳子上，把篮子放在旁边。后妈和妹妹都惊讶地叫起来：“你在哪儿采到它们的？”女孩子就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了她们。她们两个人听得直摇头，半信半疑。她们不敢相信，但是长凳子上的的确确放着一大堆新鲜的、天蓝色的白雪花。并且它们还散发着三月的香气呢！后妈和自己的女儿互相看了一眼，又问道：“那些月份没有再给你别的什么东西吗？”“我也没有再向他们要什么。”“你真是个傻瓜！”她的妹妹说，“人难得一次见到十二个月，而你除了白雪花之外，就什么都没有要。哼，假如我是你的话，那我就知道要些什么东西了。向这一个月要甜蜜的苹果和梨子，向另一个月要成熟的草莓，向第三个月要白色的蘑菇，向第四个月要新鲜的黄瓜！”“聪明的女儿！”后妈说道，“在冬天，草莓和梨子都是无价之宝，假如我们把它们都卖掉的话，那我们可以赚多少钱呀！而这个傻丫头只采了些白雪花。亲女儿，穿得暖和一点，马上就到树林中间的那块空地去。虽然他们是十二个人，而你只是一个人，他们也欺负不了你的。”“他们怎么能欺负我！”妹妹答道。这时她已经把手伸进衣袖，披上头巾。她妈妈就跟在她后面叫道：“戴上手套，扣好皮大衣！”但女儿已经走出大门了。她一路直奔到树林里去。她顺着她姐姐的足迹，急急忙忙地向前跑。她心里想：“赶快走到那片空地吧！”树林越来越密，越来越暗了。雪堆得越来越高，倒下的树则像高墙一样地挡着。“噢，”后妈的女儿想，“为什么我一个人要到树林里来呢！这时候应该在家里躺在温暖的床上，而我却赶着路，还冻着，可能还会冻死在这里！”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看见在遥远的地方有一朵小小的火光，好像是一颗小星星挂在树枝上一样。她就向这朵火光走过去。她走着，走着，来到了那块空地上。在空地中央燃着一大堆野火，在野火周围坐着十二个兄弟，是十二个月。他们坐着，低声地互相交谈着。后妈的女儿走到火堆旁边，并没有行礼，也没有说什么请安的话，就找了一块较暖的地方坐下来烤火。十二兄弟都一声不响。树林里异常寂静。突然间，正月就用手杖敲着地面。“你是谁？”他问道，“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从家里来的，”后妈的女儿回答道，“你们给了我的姐姐满满一篮子的白雪花。我是顺着她的脚印走来的。”“我们早就知道你姐姐，”正月说，“而你，我们连看都没有看见过。你为什么到我们这儿来？”“来要礼品的。让六月为我装一篮子草莓，越大越好。七月呢，给我新鲜的黄瓜和白色的蘑菇。八月呢，给我甜甜的苹果和梨子。九月呢，给我熟了的核桃……”“等一等，”正月说，“夏天没有在春天之前来过，春天也没有在冬天之前来过。现在离六月还远得很呢。我现在是树林里的主人，我要在此地统治三十一天。”“咦，你是怎样一个急性子的人！”后妈的女儿说，“我并不是来找你的，从你那里，除了白雪和霜寒之外，是什么都要不到的。我要找的是夏季的几个月。”正月皱起眉头来。“在冬天的时候来找夏天！”他说道。他挥了一挥宽宽的衣袖，树林里就刮起了一阵大风雪，从平地一直到天空，盖住了所有的树木和十二个弟兄坐着的那片空地。穿过白雪再也看不见火光了，只听见火像在什么地方呼啸着，发出破裂声，燃烧着。后妈的女儿大吃一惊。“停住！”她叫道。但那有什么用！风雪席卷着她，迷了她的眼睛，使得她透不过来气来。她倒在雪堆里，被雪盖住了。后妈焦急地等着自己的女儿。她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奔到门外去，只是见不到她女儿回来。于是，她就穿得暖暖的，跑到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