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财产犯中的占有问题

论财产犯中的占有问题一、财产犯罪保护法益的观点展示（一）德国的财产犯罪法益论1.法律的财产说法律的财产说认为，保护公民财产权是法律的财产说的根本，是否侵犯财产权的判定由民法决定，坚持的是刑法从属性观点。该说认为如果公民经济上的权利受到侵犯，不管是否造成了被害人整体财产的损失，都会触犯财产犯罪。除此之外该说还强调财产的合法性，由此可得贿赂物等非法财物不受法律的财产说的保护，没有权源的占有物同样也不受到刑法保护。2.经济的财产说经济的财产说认为，只要行为人侵犯了具有经济价值的利益，就毫无疑问的成立财产犯罪。“除了不具有经济价值的财产,其认为其他所有财产都值得刑法保护。”[结语结语随着财产犯罪的多样化，所有权说已不适应社会发展，中间说发挥了更为重要的作用。刑法中占有问题的重要性日渐提升，明确占有构造，厘清占有的有无与归属是本文的努力方向。目前我国刑法学界对占有的研究还不够细致和充分，对很多问题还没有统一认识。本文对占有进行了浅显的分析，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深入研究。参考文献[][德]克里,赫尔曼.《刑法专编：财产犯罪》[M]．科尔哈默出版社,2021年,第435页.根据上述两种观点，发现都有其合理性，将二者相结合会得出更为合理的理论。原则上有经济上的利用价值的物品都可以被认定为财产，同时为了不与民法上的财产范围相冲突，对财产的范围进行了缩小，将违法公序良俗、非法服务等排除在财产范围之外，不受刑法保护。（二）日本的财产犯罪法益论1．本权说所有权和其他本权是本权说重点关注对象，不关注财物自身的占有状态，而是在民法上具有权源的财物。财产犯的法益只是局限于在民法上具有权源的财物。该说起源于近代市民社会“所有权神圣不可侵犯”的思想。以夺取罪为代表的财产犯罪是通过侵犯他人对财物的占有，造成所有权人损害。如果仅保护所有权，那么偷盗夺取他人借用之物将不能以财产犯罪处理。这样就缺乏合理性，所以其他具有权源的本权也受保护。2．占有说占有说则与之相反财物自身的占有状态是重点关注对象，不关注占有是否拥有本权，非法占有也受到保护。该说在刑法上将占有状态本身纳入刑法的保护，更好的维护财产秩序。“以占有为基础的权利，除了所有权之外，存在租借权、质权、留置权等权利。以上作为本权，有必要与所有权同样受到保护。”[[][][日]大塚裕史.《刑法各论思考方法》[M]．早稻田经营出版,2003年,第36页.（三）我国的学说1.所有权说所有权说是我国刑法理论的通说。所有权由占有、使用、收益、处分四项基本权能组成。随着社会发展，他物权的重要性逐步提升，但所有权的地位仍然不可撼动。对四项基本权能的侵犯，都是对财产不同程度的侵犯。侵犯财产所有权，是最为典型和常见的财产犯罪。所有权说不适应社会发展需要，应与时俱进进行改革。所有权本身有相当大的局限性，存在许多不足之处需要改进。（1）所有权说不恰当的缩小了财产犯罪的保护范围。根据所有权说，刑法只保护自物权，而不保护他物权。但是在现代经济社会，财产的所有权与其他权能不归一人占有的现象日益普遍，质权、留置权等他物权与债权也应受到刑法的保护，否则就会得出不合常理的结果。而在民法中所有权与债权处于同一地位，根据法秩序统一原则，也应把他物权纳入保护范围。如果财产犯罪只保护所有权，那么他物权与债权无疑就会受到更为严重的侵犯，不符合社会实践的需要，不利于商品经济发展。（2）所有权说不当处理了所有权人把由第三人合法占有的财物非法取回的行为。对于所有权属于自己，但因为出租、出借、所有权保留买卖等行为，第三人合法占有财物，所有权人不能擅自取回财物，侵犯了占有人的合法占有。如果按所有权说，因为没有侵犯财务所有权所以不构成财产犯。对于明显违法行为，所有权说得出的结论显得僵硬无比。这将违背一般社会观念，不利于维护财产秩序稳定。（3）所有权说不当处理了偷盗他人占有的违禁物的行为定性。违禁物品如枪支，毒品等的买卖和持有被法律禁止，所以其不可能被人拥有所有权。如果按照所有权说的观点，这将无法得出构成财产犯罪的结论，与司法实务的认定不同。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规定了盗窃违禁品按盗窃罪处理。所有权说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与司法解释产生矛盾，所有权说不能逻辑自洽。综上可得，商品经济快速发展，财物快速流转，所有权人与实际占有人不同的情况时有发生，所有人通过出让占有权能获取收益的现象随处可见。如果仍然坚持所有权说，就会产生许多不合理的结论，所有权说已经不再被理论界接受和实务部门的采用。应与时俱进发展新的学说。2.中间说“财产犯的法益首先是财产所有权及其他本权，其次是需要通过法定程序恢复应有状态的占有;在相对于本权者的情况下，如果这种占有没有与本权者相对抗的合理理由，对于本权者恢复权利的行为而言，则不是财产犯的法益。”[[][]张明楷.《刑法学》[M]．法律出版社,2021年,第1224页.所有权由几项基本权能组成，占有权、使用权、收益权、处分权。本权包括用益物权、担保物权、债权等财产性利益。通过法定程序恢复应有状态的占有。例如，当所有权人的财物被盗窃，所有权人需要依靠警察力量恢复原占有。中间说相比先前学说具有许多优点。社会飞速发展，所有权与使用权、经营权等日益分离，财产关系复杂，所有权人不在直接占有财物，某些财产性利益如根据抵押权、质押权等民事法律权利而产生的占有，也应纳入财产犯罪的保护范围，从而扩大了财产犯保护法益。非法占有原则上不能进行私力救济，应通过法定程序恢复占有，维持占有的稳定性。在符合自救条件下，所有权人地位优越于非法占有人，非法占有人的占有不能对抗所有权人恢复占有，被害人恢复原占有的行为不认为是犯罪。通过限缩占有说，缩小了处罚范围，使保护范围更加合理。占有的构造（一）主体占有的主体是自然人和法人。占有是事实而非权利，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不是必要条件，身份不影响占有的成立。占有的主体只要求具有自然的认知控制能力。精神病人的占有认定一直存在争论，本文认为精神病人同样是占有的主体。自然的控制支配能力指的是事实上的控制物的意思不是法律的意思，不具有法律上意思表示能力的人，只要有现实的控制支配意思就可认定为占有。当一物处于他人排他性占有之下，便可推知他对此物具有占有意思。如果不把精神病人列为占有的主体，在精神病人对物进行占有的时候，还需要监护人的许可才能成立占有。那么，精神病人的占有毫无疑问的会受到严重的侵犯，不利于对精神病人的权利进行保护。关于法人是否可以作为占有主体，一种观点认为，刑法上的占有是指现实的支配控制，仅限于有自己的意思表示的自然人。法人作为法律拟制的非自然人，不具有意思表示能力，因此法人不是占有的主体。另一种观点认为，法人通过董事会、股东会等意思表示机关形成法人的意思，再通过代表人和代理人去实施，其实质上和自然人的意思表示行为无异。本文认同第二种观点，判断占有最重要的就是排他性支配关系，根据社会一般观念，法人的占有毫无疑问受到认可。刑法中也规定了单位犯罪，承认了法人对财物的占有行为。法人是现代经济活动的主要参与者，为更好保护法人财产，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占有制度的保护范围延伸至法人。“法人经由其机关占有物，即机关对于物进行事实上的管领，使法人成为占有人。”[[][]刘智慧.《占有制度原理》[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220页.（二）客体占有的客体是物。物要具有管理可能性和支配可能性，刑法不仅保护合法的占有，也保护非法的占有，民法中没有受到保护的违禁品、不法原因给付财物也受到同样的保护。违禁品能否作为财产犯罪侵犯的财产客体，各方观点大致相同，都认为是财产犯罪的客体。但对此的解释理由却不相一致。以毒品为例，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中已明确规定盗窃毒品的按盗窃罪处理。还有的学者认为，盗窃毒品等违禁品违反了行政管理秩序，应归行政法规进行处理。本文认为，毒品等违禁品根据法律规定应该由国家进行收缴，任何人对此不得取得所有权，盗窃毒品等违禁品侵犯的不是毒品持有人的所有权，而是侵犯了国家对违禁品的管理秩序。（三）主观要素一种观点认为，“只具有客观上的控制支配事实，而无主观上的占有意思，占有不能成立。”[[]周光权.李志强刑法上的财产占有概念[J[]周光权.李志强刑法上的财产占有概念[J]．法律科学,2003(2):41.另一种观点认为，占有意思不是必须要具备的。对占有的判断只需要通过客观上的支配控制关系即可认定。“应该立足于占有的客观事实来判断占有状态。反之，若无占有的客观事实，我们也绝不能通过肯定占有意思进而肯定占有状态。”[[][]白洁.刑法中占有的认定[J]．政治与法律,2013(12):38.本文认为，占有意思是占有的必备要素，同时并不要求持续不断的占有意思，只需具有一般的、可推定的占有意思。占有人的占有意思不是一直不变的，第三人也不可从外部知道占有人的占有意思程度。如果始终要求严格的占有意思，占有人也不能证明自己的占有意思，就会造成占有判断的困难。依靠占有人的主观意思，不具有客观公正性，往往会导致判断结果的随意性。（四）客观要素占有的客观要素指的是占有事实，占有事实指的是对财物的排他性支配关系。事实占有是占有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要素，事实占有是行为人对于物的紧密控制状态，随时随地毫无障碍的支配财物，强调对物的支配可能性。观念占有同样发挥着重要作用。“刑法占有的核心要素为实际支配或者控制。虽说必须从物理的角度对于实际支配或者控制加以考虑，但并不应囿于此。在某情形时，也要从规范的角度即社会生活的一般常识和规则的角度加以思考。”[[]黎宏.论财产犯中的占有[J]．中国法学,[]黎宏.论财产犯中的占有[J]．中国法学,2009(1):11.三、占有认定的标准（一）一般情况的占有认定对占有的有无归属进行判断，就要将财物本身的显著特性、财物自身所处的位置远近、所有人与财物的接触距离、所有人发现财物的可能性、所有人的认识、所有人对财物的控制程度等作为判断依据，再结合一般社会观念进行判断。1.财物自身特性财物自身特性是指对财物占有情况判断有重要影响的特性，财物的大小、价值等。例如，大件物品如停在路边的轿车，即使车门开放仍可推断出该轿车仍有他人进行占有。小件物品如钱包，掉落在大街上，所有权人走后恢复占有的可能性极低，钱包成为遗失物，所有权人失去占有。具有归家习性的宠物，在经常活动范围内活动时，即使主人未在场，也被视为有人占有。2.财物所处位置当财物的位置位于较强封闭的位置，例如，当财物位于自家院子、自己的汽车里，在这些情况下，所有权人对财物拥有排他性控制，因为根据社会一般观念，这些财物都是有主物。在所有权人占据的空间范围内，不需要一直持续的对财物进行紧密占有。即使在是脱离所有权人的控制，也不影响占有的成立。当财物的位置位于较为封闭的位置，虽然封闭性降低，但是所有权人仍对财物具有高度控制性。根据常识就可以得出的判断，该财物由第三人进行占有，只不过是占有暂时松弛。就像自行车筐里的财物属于他人占有。具有一定封闭性和排他性的情况下，占有的认定也较为容易。虽然所有权人没有紧密占有，但对财物处于监控状态。例如，商场店员对于顾客试穿的衣服，虽没有直接控制，但处于持续的监控状态。当财物处于封闭性较弱的位置，在某些特殊的封闭空间，当所有人在场时，属于所有人占有。当时有人丧失占有，属于场所管理者占有。例如，在酒店房间里放置的行李箱，归所有人占有，当他退房后，遗落在酒店的行李箱归酒店占有。当乘坐公交车时，所有权人将背包遗忘在公交车上，背包归由公交管理者占有。当其他乘客拿走背包，实际上是侵犯了客车管理者对背包的占有。财物的时空距离所有权人与财物的空间距离，根据社会一般观念，人物距离越近，控制力就越强。例如，当自行车就停放在门口时，空间距离很近，所有权人对自行车的控制力较强。时间的长短也是判断占有的重要因素，短时间脱离占有的情况下，所有权人恢复占有的可能性较大，例如，所有权人在餐馆就餐后，背包遗落在餐馆，短时间返回可以无障碍恢复占有。经过长时间后，背包成为遗失物。（二）特殊情况的占有认定1.共同占有一种观点认为成立盗窃罪，“在共同保管共有物的场合，占有归属于占有者全体，其中部分人在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同意而取走该财物的时候，成立盗窃罪。”[[][][日]大谷实.《刑法讲义各论》[M]．黎宏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91页.另一种观点认为成立侵占罪，在共同占有关系中，财物的所有权归属于共同占有者共同占有。在具有高度信任关系的情况下,未经财物所有权人许可私自处分财物，即构成侵占罪。本文认为，在共同占有场合下判定占有要考虑到双方共同的程度，如果共同占有者中的一人可以无障碍支配占有物，则应成立侵占罪。如果双方共同程度较为紧密，对财物都不能独自行使权利，那么应该构成盗窃罪。2.主从关系下的占有多人共同控制财物，数人之间不是平等关系，而是具有主从关系。例如，超市售货员非法侵占超市物品的情况。一种观点认为构成盗窃罪。上位者是财物的所有权人，下位者在上位者的指示下进行工作，下位者没有独立的意思表示，应该遵循上位者的指示，如果违背上位者的指示安排，侵吞侵占财物，那么将和普通的财产犯罪无异，应当构成盗窃罪。另一种观点认为为构成侵占罪。把下位者的实际支配性和上位者的实际所有情况结合进行考虑，认为下位者同样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作为实际控制人，他所起到的作用不仅仅是所有权人的工具，上位者和下位者共同发挥着作用。损害共同占有人的利益等于侵害共同占有人的共同利益，应构成侵占罪。本文认为应分情况看待，在具有主从关系的场合下，如果上位者对下位者具有高度信任关系，那么财物就为共同占有。如果下位者只是单纯的看守财物，那么财物由上位者占有，破坏此占有成立盗窃罪。3.封装物的占有一种观点认为构成侵占罪。该观点重视现实的控制，保管者作为受托人接受所有权人的委托，因为委托者对受托者以高度信任，对整个封装物及其内部物品进行实际控制。在此种情况下侵犯封装物的，应当构成侵占罪。一种观点认为构成盗窃罪。该观点强调财物的封闭性，虽然受托人对财物现实占有，但保管者只是执行委托者的指示，没有自己的独立意思表示，对于内部物品无权进行处分，封装物及其内部物品仍归委托者占有。侵犯该占有，应构成盗窃罪。本文认为，判定包装物的占有应该将包装物和包装物里的物品分别分析。包装物经委托人给付，包装物本身由受托人占有。对于受委托人来说，侵犯包装物本身成立侵占罪。侵犯包装物里的物品成立成立盗窃罪。4.死者财物的占有自然人生前所占有的财物在死后是否还存在占有关系？对于行为人杀害财物所有权人后，临时起意占有死者财物的情况。对于行为人的取财行为，一种观点认为构成盗窃罪，该说将行为人前后行为进行综合评价，在时空上杀人行为与取财行为被看作一个连续不间断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死者对财物的占有尚未丧失，行为人侵犯死者的占有，应该构成盗窃罪。另一种观点认为构成侵占罪，被害人死亡后即失去了对财物的占有，该财物处于无人占有的状态，应构成侵占罪。四、占有的司法功能占有是财产犯罪的重要问题，一方面影响罪名的认定，另一方面影响对财产犯罪的刑罚轻重。根据对财产侵犯的轻重来界定刑法的轻重。根据保护法益是所有权说、占有说还是中间说，从而得出不同的判断。根据财物的现实占有来判断既遂与未遂的夺取型案件。（一）区分罪与非罪1.侵害合法占有所有权人将财物进行出租、质押等后，财物由第三人合法占有，此时第三人具有占有利益，任何人不能侵害第三人的合法占有。对于所有权人未经占有人许可擅自取回由第三人占有的财物的问题，存在许多争议。一种观点认为，第三人对财物拥有合法的占有，能够对抗所有权人的取回行为，所有权人擅自取回财物成立财产犯罪。另一种观点坚持所有权说，认为所有权人取回财物的行为并未侵犯财物的所有权，并未损害第三人权益，不构成财产犯罪。2.侵害非法占有对于占有违禁品，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规定，盗窃违禁品按盗窃罪处理。如果第三人盗取他人占有的违禁品的，构成财产罪。在非法占有的场合中，所有权人地位优越于盗取者，当符合私力救济条件时，所有权人可以取回原物。权利人具有相应的对抗非法占有的权利，除了国家对违禁品的没收和所有权人私力救济，其他情形都能被认为侵害占有，成立财产犯罪。（二）区分夺取罪的既遂与未遂1.控制说

控制说是从行为人的立场出发强调占有的取得，只有对财物的实际控制才能确定既遂，没有实际控制财物时，应为犯罪未遂。控制说目前是我国刑法学界的通说观点。“控制不要求持续不间断，也不要求实现对物的利用，只要取得过控制权，就可认定为犯罪既遂。”[[][]王作富.《刑法分则实务研究》[M]．中国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