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察合台汗国的兴亡史

东察合台汗国的兴亡史

关于19世纪东突厥人时期的地理范围及其变化，史书记载不仅零散，而且模糊。本文试对此进行一些初步研究和论述。不当之处,敬请同行指正。一“蒙可汗儿斯坦”-—、撒里14世纪东察合台汗国的建立有着当时风云变幻的中亚政治局势的深刻背景。1347年,立府治于撒马儿罕城的察合台汗国,因属臣巴鲁剌氏部异密合扎罕叛变、汗王合赞被弑而陷入四分五裂之中,时该地之形势,若《明史·西域传》所云:“各自割踞,不相统属”,“地大者称国,小者止(只)称地面。”在察合台汗国东部地区,这一时期实力比较强盛的是早在察合台时即随之进入西域的蒙古都格拉特部。该部异密为了维护已得利益,遏制西部巴鲁剌氏部东进,遂以俗推举察合台汗后裔秃黑鲁帖木儿为汗,以阿克苏为治,创建了东察合台汗国。伊斯兰史家洪得迷儿谓:“随着哈赞汗的被弑,秃黑鲁帖木儿、即都哇汗之子亦迷里火者子秃黑鲁帖木儿获得汗国的东部汗位①。”秃黑鲁帖木儿汗即位之初,统辖范围以天山为界,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所谓“曼尕赖·苏雅”(MonglaiSuy—ai),意即“向阳区”。这一地区早先是蒙古都格拉特部的属地,根据16世纪哈实哈儿(今喀什噶尔)史家马黑麻·海答儿·米儿咱《拉失德史》的记载,曼尕赖·苏雅是察合台汗时赐给都格拉特部首领的属地,其四境范围是“东境库先(今库车)和特尔布古尔(今轮台县地);西界桑母、加思和解基什曼,这些地方位于费尔干纳的边界上；北面是伊赛克湖;南面是车尔成(今且末县境内)和撒里畏兀儿。”所属较大一些的市镇计有“哈实哈儿、于阗、鸭儿看(又称叶尔羌、今莎车县地)、渴石(今苏联境内的沙赫里勃兹)、西韃、安集延、阿克苏、阿忒八失(今喀什噶尔北部)和苦先”②;二是所谓“蒙兀儿斯坦”草原地带。根据《拉失德史》的记述,蒙兀儿斯坦的地域分布是:“东界喀耳木(伊斯兰作家对瓦剌人之称呼)国家,也就是连接巴里坤、叶密立(今额敏县境)和也儿的石河(今额尔齐斯河之异称);北面与库克恰一腾吉思(今巴尔喀什湖)、布木里希和哈剌塔尔为邻;西面与突厥斯坦和塔什干接壤;在南面则和费尔干纳、哈实哈儿、阿克苏、察力失(今焉耆县)、土鲁番(今吐鲁番)等地相连③。”由于大部分蒙兀儿人驻牧在这一地区,并且汗国府治之后亦迁移于此,故有书将蒙兀儿斯坦称之为汗国的“中心地”。不难看到,“蒙兀儿斯坦”的南境恰与所谓“曼尕赖·苏雅”的北缘连结。以上所述就是东察合台汗国建立初期辖属范围的大致轮廓。值得补充的是,这一时期都格拉特部异密因拥戴秃黑鲁帖木儿汗乏功,从而获得曼尕赖·苏雅地区的实际管辖权。汗国建立后不久,秃黑鲁帖木儿汗将其府治由阿克苏迁到阿力麻里地区。秃黑鲁帖木儿汗执政初期,竭力拢络部众,限制异密权利,又顺应时势发展,于1354年率部皈依伊斯兰教,进而极大地提高了王权威望。在此基础上,秃黑鲁帖木儿开始发兵西征,以冀扩充疆域。歇里甫丁《帖木儿武功记》记道:“马维阑纳儿(河中地区)地区发生了上述事件(指察合台汗国分裂),陷于分崩离析、紊乱不堪之中,而察合台(河中地区的蒙古人对蒙兀儿斯坦草原地区蒙兀儿人的又一称呼)君主秃黑鲁帖木儿汗(都哇汗之[孙]、察合台汗后王)根据继承权本应拥有这一地区,于是他召集所属文武官员,准备了一支军队,以伟大的姿态向马维阑纳儿进军④。”从1360年开始,直到1361年末,秃黑鲁帖木儿亲率其部先后发动了两次声势浩大的西征活动。西征的结果是,秃黑鲁帖木儿将整个马维阑纳儿地区收入版图,那里的王公贵人都不得不宣誓效忠于他。中亚重镇撒马儿罕城攻克后,秃黑鲁帖木儿汗委长子也里牙思火者·乌黑阑驻守此地,监理河中地区军政事宜。另外又遣军队首领别吉克以及刚归附不久的异密·帖木儿辅助汗子治理河中。河中广大地区的吞并极大地拓展了东察合台汗国的统辖范围,伊斯兰史家阿布·哈齐说:“秃黑鲁帖木儿汗成了哈实哈儿、塔什干、布哈拉与整个河中地区的统治者⑤。”如此一来,加上汗国原先的辖地,东察合台汗国的管辖范围又扩大了许多。对此,明成祖永乐十年(1412年)出使西域归来的明使陈诚在其报告中曾对此作了概括性记载:“究其故疆,东连哈密,西至撒马儿罕,……北与瓦剌相接,南至于阗⑥。”不难看出,陈诚这里所记与伊斯兰文献中的记录基本上是一致的。所谓“西至撒马儿罕”同《拉失德史》中的蒙兀儿斯坦西境“与突厥斯坦和塔失干接壤”的记载相吻,“南至于阗”同样与上已引述海答儿书有关曼尕赖·苏雅地区“南境车尔成和撒里畏兀儿”的记载相符。“北与瓦剌相接”与《拉失德史》之“北面与库克恰一腾吉思”的记述亦并无二致。据研究,元末明初,瓦剌人游牧活动的范围“东南境与东察合台汗国的分界是额尔齐斯河、额敏河、巴尔喀什湖和巴里坤地区⑦。”所谓“东连哈密”同波斯文献中的巴里坤、叶密立和也儿的石河等记述也相符合。不过,准确地说,这一时期汗国的东境应是吐鲁番地区,本世纪初曾于吐鲁番地区出土过签署有秃黑鲁帖木儿汗名字的回鹘世俗文书。此外,《元史·本纪》在元至正七年(1347年)十月戊戌中也曾这样记道:“西番盗起,凡二百余所,陷哈剌火州(今吐鲁番地区),劫供御葡萄酒,杀使臣⑧。”这又是吐鲁番地区当时归属于东察合台汗国的一个佐证。至于哈密地区,只能说当时处于其势力威慑之下,因为直到明初,那里还一直是察合台汗系另一支威武王纳忽里家族的袭封地⑨。东察合台汗国真正实施对于该地区的统治还是在15世纪初歪思汗在任以后。以上便是东察合台汗国初期、亦即秃黑鲁帖木儿汗在任时期的统辖范围。这一时期是东察合台汗国史上最为鼎盛的时期,自后秃黑鲁帖木儿汗的继任者谁都未能达到这种地步。但是,这一盛世维时很短,秃黑鲁帖木儿汗所建立的东察合台汗国是一个囊括众多民族、部落社会经济结构不同、文化生活环境也有极大差异的混合体,汗国内部各种矛盾一直都很尖锐。1363年,秃黑鲁帖木儿汗卒后,各种矛盾便白热化、公开化了。先是统治河中地区的秃黑鲁帖木儿汗子乌黑阑·也里牙思火者与异密·帖木儿不合,双方兵戈相见,撒马儿罕诸地沦入混乱之中,异密·帖木儿依靠其部落和家族势力,渐居群雄之首,后来将东察合台汗国势力逐出河中,并且建立了实力强大的帖木儿王朝。继而又因秃黑鲁帖木儿未将“兀鲁思别乞”(统领军队之职)授予都格拉特部异密怯马鲁丁,遂引起怯马鲁丁不满。秃黑鲁帖木儿汗死后,怯马鲁丁即起兵叛乱,他掠杀宗室成员,自僭汗号。而于混乱中崛起的异密·帖木儿在完成对河中各地的占领后,从1365年开始,矛头东指,接连向东察合台汗国发动六次东征,并且最终击败怯马鲁丁,将东察合台汗国置于他自已统辖之下。二自明以来,汗国的实际运作公元14世纪后期禿黑鲁帖木儿死后,东察合台汗国的内忧外患,一直继续到15世纪歪思汗执政时期,这一时期由于汗国势力衰微,所辖地域范围有很大萎缩。1389年,异密·帖木儿打败了怯马鲁丁。同年,于战乱中幸免于难的禿黑鲁帖木儿汗幼子黑的儿火者为都格拉特部异密忽歹达拥立为汗。即王位不久,黑的儿火者就派长子沙米查千前往帖木儿汗廷朝觐,并且将其女儿塔瓦卡勒·哈尼木嫁给帖木儿为妻,进行政治联姻活动。黑的儿火者还被迫中断同中原明朝间的交往,拘留明使傅安⑩。其原因皆在于此。显然,东察合台汗国是时仍处在帖木儿王朝威慑之下。这一状况到了沙米查干在位时即已有所改变,1404年,沙米查干继父位后不久,便遣使明朝,通报欲派兵西征,归复撒马儿罕地区。大概是明王朝考虑到尽量地保持西部边陲的相安无事,遣派把泰、李达、鸿胪寺丞刘帖木儿赉玺书往劝之,要求他“宜审度而举事,慎,勿择动以取危辱11”,到了歪思汗时期,这一局面有了更进一步发展。1432年,歪思汗本人就是在同帖木儿王朝部将作战时为其部下误箭身亡的12。可知这时的汗国已敢于同帖木儿王朝分庭抗礼了。当然,就整体实力而言,这一时期已远不如秃黑鲁帖木儿统治时期强盛了。时汗国所辖地域范围,较之从前也略有萎缩,根据成书于歪思汗即位前夕的陈诚《西域蕃国志》记载,这一时期的东察合台汗国地域西境是养夷(唐代塔拉思,今苏联境内之江布尔),“北与瓦剌相接”,沙米查干、歪思汗在位期间俱与瓦剌人打过仗。东部依然与吐鲁番接壤,黑的儿火者汗时期,曾举兵“圣战”,攻取吐鲁番地区,强使当地居民皈依伊斯兰教,以致史书将这里称作“达尔·阿勒·伊斯兰(DeralIslam),意即伊斯兰统治地区13。”黑的儿火者本人后来就死于这次“圣战”中,而且葬于吐鲁番附近的“盐泽”,陈诚西使,经此地时曾亲见其墓,并留下“星槎白晚驻荒村,闲谒孤城吊古坟”的诗句14。但是,吐鲁番地区后来还曾有一度自立于汗国管辖之外,但维持时间不长。明永乐二十年(1422年),歪思汗主政之初即率军收复吐鲁番地区,该地“酋尹吉儿察为歪思汗所逐,走归京师15。”自后,吐鲁番地区便一直属归东察合台汗国,而且成为蒙兀儿汗王们后来东向扩展地盘的桥头堡。至于哈密地区,自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因其地首领兀纳失里时常阻遏往来中原贡道的商侣使者,为明将刘真,宋晟攻破后,基本上就处在明王朝统辖之下,永乐二年(14.04年),该地首领肃王安克帖木儿受封为忠顺王16。四年,明朝于此置哈密卫,“给印章,以其头目马哈麻火者等为指挥、千、百户、镇抚;辜思诚、哈只·马哈麻为经历;周安为忠顺王长史,刘行为纪善,以辅脱脱(忠顺王)17。”哈密地区直接为明朝所属。这一时期汗国之南境依然与哈实哈儿、于阗诸地相邻,此与秃黑鲁帖木儿汗在位时期没有什么不同,都格拉特部异密忽歹达因在六位蒙兀儿汗执政期间俱任“兀鲁思别乞”一职之功,故而依然执掌着“曼尕赖·苏雅”诸地的实际统辖权,《拉失德史》谓“忽歹达在哈实哈儿、鸭儿看、于阗、阿克苏、拜城和库车等地区掌握着最高权力18。”陈诚在其报告中指出,这一时期汗国地域中较大的城镇主要有“鲁陈(鲁克沁)、火州、土鲁番、哈石哈(今喀什噶尔)、阿力马力(今霍城县内)数处。”又从作者的《西域行程记》里记载可知,东察合台汗国的府治则已由阿力麻里移到裕勒都斯谷附近的忒勒哈纳地区。三东察合台汗国之主体歪思汗是统一的东察合台汗国的最后一任汗,洪得迷儿书谓:“随着歪思汗的去世,蒙兀儿斯坦就分裂成东西两部分:一部分以也先不花为首,一部分以羽奴思汗为首19。”此可谓概括了歪思汗死后的政治局势。起初,1432年歪思汗卒,河中帖木儿后代乘乱出兵攻占了天山南麓的哈实哈儿地区,这无疑等于在汗国域内插了一把刀。而此时之蒙兀儿汗室,经过一场内争,歪思次子也先不花为众异密拥立为汗。也先不花的哥哥羽奴思则忿而率部西遁,投附了帖木儿王朝。也先不花嗣父汗位后,出于报恩,用了3年时间,收复哈实哈儿城,并授权都格拉特部异密管理。而他本人,则仍立府并驻扎于草原地区。不久,因与属臣反目,也先不花被迫流亡到阿克苏,后在都格拉特部异密帮助下,将府治也移到此地。政治中心的南迁与蒙兀儿部众开始改变单一的畜牧业生产、生活方式有关。也先不花汗时期,曾恃强出兵西征,一度攻占了帖木儿王朝治下的赛兰、养夷、安集延等地。这使当时主政河中事务的帖木儿后代米儿咱·速檀·卜赛因汗十分恼怒。为了牵制也先不花,他派人将是时在河中地区流浪的羽奴思找了回来,装备以人马,唆使羽奴思打回故乡,同其弟争夺汗权。羽奴思遵从其主子旨意,率其部东征,虽曾一度攻取了蒙兀儿斯坦。但是在攻打哈实哈儿城时却大败而还。后受命镇守安集延城附近一个名叫哲得干的小城,以伺机东进,学术界一般将此称作东察合台汗国分裂为东西两部分之始。1461年,也先不花汗卒。子笃思忒·马黑麻嗣汗位,仍设府治于阿克苏,在位7年,1468～1469年亡于肘膜炎。笃思忒·马黑麻死后,境内大乱,遗子怯伯·速檀·乌黑阑被人挟持到吐鲁番和察力失地区。寓居哲得干的羽奴思率兵乘虚而入,在迅速占领了天山南部诸地之后,又发兵攻克了吐鲁番,《明史·西域传》于成化五年(1469年)记云:“阿力(即羽奴思汗)自称(吐鲁番)速檀20。”九年(1473年)初,克明朝治下的哈密卫,“执其王(忠顺王)母,夺朝廷所降金印,遂留居之21。”由此始启尔后持续半个多世纪与明王朝争夺哈密地之先河。迄此,天山南北各地俱在羽奴思汗管辖之下。羽奴思汗曾在农业、商业较为发达的河中地区游历多年,受过系统的伊斯兰文化熏陶。继汗位后,他欲使广大蒙兀儿人脱离游牧生活,定居下来成为虔诚的真正的穆斯林,但是他的这些旨在促使惯于游牧流徙的蒙兀儿人定居下来的改革主张和措施却遭到部属们的激烈反对,并因此而引发了其属下1472～1473、1481年掀起的两次反叛活动。1478年,羽奴思汗终因过不惯草原游牧生活,又同部众不合,率部西征,攻克并留驻于中亚的塔什干城,迄死再没东归。即使这样,在羽奴思汗西征途中,一部分不愿意生活居住在农业地区的蒙兀儿人仍于西征途中发难,他们裹胁了汗子阿黑麻,仍旧回到蒙兀儿斯坦从事其游牧生活。羽奴思汗时期,哈实哈儿地区仍归属于都格拉特部异密马黑麻·海答儿·米儿咱,不过他明确表示“承认羽奴思的最高权力”。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1481年,是年,马黑麻·海答儿·米儿咱侄子米儿咱·阿巴癿乞儿率领部众攻占了哈实哈儿、鸭儿看等地,他自称汗王,不听从蒙兀儿汗调遣,使天山南部诸地独立于东察合台汗国统辖之外,俨然系国中之国。1487年,羽奴思汗病亡于塔什干城。曾随父一道西征并留居此地的马哈木继承王位。表面上他是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22。然而,其实际控制范围则仅限于塔什干附近地区。天山南部的哈实哈儿、鸭儿看、英吉莎尔诸城归都格拉特部异密米儿咱·阿巴癿乞儿统辖。东部诸地,“从契丹(明朝)边界到哈实哈儿边界上,其中包括土鲁番、察力失、库车、阿克苏和乌什、土鲁番等地”则为其兄弟阿黑麻管属23。东察合台汗国划为三部分,各自为政、互不统属。马哈木继父汗位之初,一度与中亚月即别人首领沙亦癿汗关系暖昧,他先曾借助月即别人击退帖木儿王朝的进犯,:后又援助沙亦癿汗攻占了撒马儿罕城,使月即别人成了河中地区的统治者。后来,双方失合,彼此大动干戈,1501～1502年,马哈木汗与从吐鲁番专程增援的弟弟马黑麻于阿昔河畔为沙亦此汗打败,兄弟双双被俘。不久马哈木兄弟二人获释东还,翌年,阿黑麻汗病亡于阿克苏。塔什干城的陷落,意味着羽奴思汗时期形成的汗国西部政权的终结。1503年,满速儿于阿克苏城继父汗位。此时除哈实哈儿等城为米儿咱·阿巴癿乞儿占据外,东察合台汗国重归一统,皆在满速儿汗管辖之下。满速儿汗生性多疑,刚愎自用,他即位伊始,便相继将亲兄弟及其伯父马哈木汗等人逐出宫外。同时又与南邻米儿咱·阿巴癿乞儿失和,导致内部战乱迭起。不久,阿克苏、库车、拜城等地先后落入米儿咱·阿巴癿乞儿手中,满速儿汗被迫将其首府迁往吐鲁番,所辖地方也局限于天山北部诸地。1514年,早年被满速儿汗逐赶出境的同胞兄弟赛德在中亚地区另一位蒙兀儿显贵巴布尔·帕的沙的资助下,先在安集延站稳了脚跟,随后出兵南下,攻克了天山南部的哈实哈儿、鸭儿看诸城,杀死了统治该地30多年的都格拉特部首领米儿咱·阿巴癿乞儿,割踞称霸。东察合台汗国重又分成东西两大部分。1516年,东察合台汗国东西政权双方使节经过频繁的穿梭联系,满速儿汗与赛德汗兄弟俩终于在库车与阿克苏之间的阿尔巴特平原上会面,共同商讨对汗国的治理统治。会见的结果是,赛德汗承认其兄作为整个东察合台汗国域内蒙兀儿汗的统治地位,答应在诵读虎图同时念满速儿的名字,作为交换条件,满速儿汗也默许了赛德西部政权存在这一事实,表示不干预内政。这样,从表面上也就维系了东察合台汗国的统一。此间双方各自管辖的地域范围情况如下所示:在东部地区,满速儿汗占据着“东至哈密界六百里,西至曲先(今库车)有七百里,南北相去约有百里,北山后为瓦剌达子,南山后为番子(西藏)大小城堡共有十五六座24。”其府治设在吐鲁。辖区内各城又分属诸子宗亲守护,如长子沙据守察力失城,次子马黑麻住居哈密城,皇弟巴把叉则分居苦先(库车)和拜城25。在西部地区,赛德汗拥有以哈实哈儿、鸭儿看城为统治中心的天山南部广大地区,其东境是阿克苏,由其弟艾曼·火者把守。至于北部的蒙兀儿斯坦草原地带,1522年,赛德汗即已仰仗其雄厚的军事实力,在吉利吉思人(今柯尔克孜族)的引导下,取得了对那里的统治权。他委任其子阿不都·拉失德驻守伊赛克湖西南的库什卡尔监理该地事务。这一时期东察合台汗国东西两个分立政权中,就军事实力和个人治理政事能力而言,满速儿汗逊于其弟之后。所以,赛德汗在确立了同其兄分治汗国东西两部的局面之后,便将他进一步拓展实力范围的矛头转向天山南麓西南各地。1524～1525年,他发兵西征,一度攻下讹迹邗、马都城,后因在进攻安集延城时受挫,遂又撤回原地。在南部,早在1518年,赛德汗就率兵攻占了八答哈伤城。1528年,占领了八答哈伤北部的博罗尔城。1532年,征讨退摆特(今拉达克)。次年,收克什米尔城于其管辖之下,在当地首领答应以赛德汗名字诵读虎图白和铸造钱币,收取了岁赋后,又退出了克什米尔地区26。之后,他还遣其部众远征西藏,一度攻入拉萨城,给该她社会经济造成极大破坏。1533年,赛德汗于远征途中患病,后卒于返回鸭儿看城路途中27。同年,子阿不都·拉失德继承汗位。东部满速儿汗乘新汗立足不稳,曾两次出兵西征,希冀吞并西部,但皆无功而还。1453年,满速儿汗病卒,子沙袭父汗位。沙汗能力平庸,部众不服,1543年他嗣父汗位后,据守库车、拜城的叔父巴把叉便与他分道扬镳。甚至最后还将察力失也收入自己管辖之下。驻守在哈密的马黑麻也不听从其兄号令,拥兵自重,自行其事。显然,沙汗治理下的汗国东部地区实已处于四分五裂状态之中28。相比之下,阿不都·拉失德管辖的汗国西部地区还较为平静,实力范围损益不是十分明显。总而言之,歪思汗后,东察合台汗国分裂为东西两部分,直到阿不都·拉失德及沙汗在任时期,这一局面依然如故。而且,汗国西部邻界地区也从撒马儿罕退缩到哈实哈儿诸地。在此同时,天山东部的吐鲁番诸地在汗国政治、经济中的作用增强了,东察合台汗国的重心由此开始向东倾斜。四吐鲁番地区的设置及统治吐鲁番地位位居中西商贸交易之孔道,是当时西域以西诸地东与中原地区进行联系交往的重要门户,当地居民,“秋冬居城郭,春夏随水草孳牧。或各山川种田,或打围射猎”,是个农牧业皆易的地区。所以,16世纪以后,蒙兀儿皇族、异密对汗国地域范围的争夺便俱围绕着吐鲁番地区进行。而这种争夺不仅表现了他们急欲同中原王朝进行政治、经济往来联系的迫切要求,而且从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蒙兀儿人从游牧业生产生活方式向农业定居生产方式的转换和过渡。根据汉文资料记载,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东察合台汗国东部政权的“沙速檀潜掠北虏部落(疑惑为瓦剌),中流矢死29。”其叔伯弟速檀·马速即位。马速登基后,又将其弟速檀马黑麻阿力卜把都儿带到吐鲁番,辅佐朝中政事30。王权易位,埋下隐患,从而导致和引发了内部更大的混乱。在汗国西部地区,执政的阿不都·拉失德汗约卒于1560至1570年间31,经过一场精心预谋的政变,次子阿不都·哈林为部众拥立为汗。即位之初,他便以吐鲁番的马速汗出身非其一系,便于隆庆四年(1570年)遣其弟琐非速檀、虎来失速檀、阿卜撒亦速檀、马黑麻速檀率兵到吐鲁番征讨。四兄弟到那里后,“强占为主,伊将旧王马速并弟速檀马黑麻阿力卜把都儿二人俱绑往迤西撒马儿罕地方去了,把他哥哥马速口著往水西阳地方远处去,将琐非速檀第三的弟马黑麻在土鲁番为王32。”同年,《明实录》载:“马黑麻遣使谢恩求贡,而其兄弟琐非速檀、虎来失速檀、阿卜撒亦速檀各遣使援例以请33。”不难看出,吐鲁番地区巳为汗国西部政权所吞并,这样,东察合台汗国似乎又恢复了它表面上的统一,但是,这种局面并没有维持太久,便又恢复了原样。万历三年(1575年)四月,“(有土鲁番守城头目们,因马黑麻为王不仁,众人商量着要告他,马黑麻听见了,自家回往牙儿坎(叶尔羌)地方去了。众人打听着,才把速檀马黑麻阿力卜把都儿打撒马儿罕取着来立王34。”故《明神宗实录》于同年记曰:“土鲁番酋速檀马黑麻阿力卜把都儿新立为王,差夷使查番本、马匹、方物谢恩求贡。”然而,满速儿及后代执掌的东部政权的衰败已是大势所趋,无力回天。十一年,阿不都·哈林汗侄儿马黑麻虎答遍迭(忽来失之子)便复将吐鲁番攻克,成为“首自哈密、尾至阳霞、轮台的汗。”并于同年遣使向明朝献贡。自此,满速儿家族建立的汗国东部政权消失。然而,东察合台汗国内部的混乱局面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皇族内部的争权夺利更加尖锐激烈。1593年,阿不都·哈林汗卒,曾一度任过吐鲁番城主的马黑麻继兄汗位。他上台伊始,便派弟阿都剌失到吐鲁番接任马黑麻虎答遍迭的权力,因为那位侄儿桀鸯不驯,不听他使唤。果不然,马黑麻虎答遍迭为了阻止其叔父的进犯,还专邀北部的瓦剌人相助,殊不料瓦剌人马来了以后,临时倒戈,反助阿都剌因,马黑麻虎答遍迭最终兵败被擒,吐鲁番地区终落为阿都剌因所占。《明实录》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记述了马黑麻虎答遍迭在位时最后一次朝觐明朝的情景。吐鲁番地区的归并,使东迄哈密,西到哈实哈儿的广大地域咸归马黑麻汗统辖,汗国的统治中心从东移到天山南麓的哈实哈儿、鸭儿看诸地。16世纪东到内地传教的意大利人鄂本笃在哈实哈儿诸地逗留时曾面见过马黑麻汗,据其行纪所记,马黑麻汗当时的统治是比较稳固的35。据伊斯兰史书《编年史》记述,马黑麻汗卒于1609～1610年。自此,除阿都拉因治下的吐鲁番地区比较宁静安稳外,汗国域内的其他地区俱陷入混乱之中,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到1635年左右。是年,阿都剌因汗卒,子阿不都拉继父位统治吐鲁番地区。阿不都拉年少强悍,具有雄才大略。他乘汗国局势混乱之时,留兄乌布勒·穆罕默德主持吐鲁番城内政事,率其所部西征,一路势若破竹,先后攻下阿克苏、哈实哈儿、鸭儿看诸地。1638年,阿不都拉于鸭儿看城自立为汗,东察合台汗国重复一统。时除蒙兀儿斯坦地区已为哈萨克、吉儿吉思和瓦剌人分割而占外,天山南北部各地之行政长官俱出阿不都拉家族之内,时各自分布如《外藩蒙古回部王公表传》所记,阿不都拉大弟阿布勒·穆罕默德据守吐鲁番地区,不久卒,复由二弟苏勒檀·赛伊特嗣之,三弟巴拜汗守哈密,不久因与兄相悖,被囚禁,职由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