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孝海报设计理念的社会责任

秋山孝海报设计理念的社会责任

takasiakiyama是国际著名的设计师和深度插图画家。他是日本多莫艺术大学的平面设计系的教授。他吸收了民族的绘画精髓及手冢治虫以来的漫画表现手法,以独特而亲和的手绘式设计风格,创作出大量的海报设计作品,构成了蔚为壮观的“海报森林”。他那与时代节奏感高度融合的特质也让其作品获得了广泛的认同。一、秋山孝的表现语言仔细解读秋山孝的海报设计作品,从中可以发现来自浮世绘和漫画的影响:浮世绘的线条、色彩以及简练的塑造手法,构成了秋山孝作品中的表现语言,并揭示出自身的民族性格;而被称作漫画的现代图形,作为一种简洁的、拟人化的艺术形式,则对秋山孝“有着很深的影响”。1.浮世画的色彩语言浮世绘是日本传统绘画艺术的代表。喜多川歌、葛饰北斋等大师们借助优雅流畅的线条、明快浓郁的色彩以及别致清新的构图,鲜活而生动地记录了日本封建社会末期的风土人情,给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简要回顾了浮世绘的影响因素后,秋山孝说:“浮世绘……给本人的启发是很大的,……其魅力无穷的线的本身,又是相当的精细,使线具有非常强烈的生命力和丰富的表现力。还有,就是那种简洁的块面和非常纯朴的用色方法,完全是传统的日本民族所特有的那种简略画的造型手法。”在这里,秋山孝特别强调了浮世绘中的线条与色彩。其中的线条长短、节奏、走向、顿挫及疏密、方圆、动静的构成美,体现出了东方艺术的笔趣墨韵。难怪现代表现主义大师凡高对浮世绘一见倾心,希望能够像日本画家那样轻松自如地“用几笔勾勒就画好一张人物画”。线条也是秋山孝海报中的主要构成元素。通过比较可以发现,他绘制的线条圆润、沉稳,接近于浮世绘能手鸟居清信所创造的“蚯蚓描”画法。这种线描类似于中国画减笔描中的“蚯蚓描”,其特征是柔软绵长,起、收笔处比较圆润。蚯蚓描常以中锋运笔,腕力藏于笔势之中,成为强化表现力度的重要笔法。秋山孝也许正是借鉴了这种笔法的精髓,所画线条沉着有力,简练而略显粗粝的笔触将形象的神态刻画得惟妙惟肖。秋山孝将淳朴的色彩看作是日本传统绘画中“简略画的造型手法”。他所说的“简略画”,大概是指受禅宗影响的绘画。尽管浮世绘从整体上表现出奢华精美的风格,但它依然受到了禅画的影响:藉由装饰性的色彩,画家们能够专心于形式背后的社会事件和精神需求,还生活以本来面目。如鸟居清长画作中的装饰色彩与流畅的线条交相辉映,强调的是人物的气质美,因而“他的画作浸染着水灵灵的韵味”;葛饰北斋以《神奈川巨浪》等系列风景画闻名于世,普鲁士蓝、白色浪花等色彩要素让他的作品生动自然,使生活中常见的事物也充满了生命力。秋山孝的海报一般采用丝网或平版技术印刷,设色单纯、平整,少有渐变,同时亦少用灰色,大多由原色系构成作品的高基调,这正是秋山孝心目中大自然应有的本色——冬天的雪白,秋天的金黄,以及夏夜如焰火般华丽的星空。这样的色彩观实际上是浮世绘在其作品中的反映,其结果是让视觉形象显示简练而饱满的特征。因此,秋山孝的作品用色延续着浮世绘的精华,简略却不乏装饰,他从中汲取的是重“象征”的色彩理念,欲将“生命”以简约的形式从自然状态中解放出来,并于简约中瞥见人生价值。2.“创造力”的运用漫画式的表现是秋山孝海报作品独特的设计风格。在他喜欢的浮世绘中,其实已经有了漫画的表现手法。葛饰北斋晚年以极具幽默的手法描绘生活中的各种对象,这种大胆而富有想象力的画风影响了后来者,成为日本漫画形成之助推手。秋山孝的漫画表现源自对手冢治虫及其创作的阿童木形象的留恋:“以手冢治虫先生创作的‘阿童木’为代表,对……像本人这种年代的人一样,给予了无限的希望和美好的梦想……”事实上,对漫画的由衷喜爱,是包括秋山孝在内的整个大和民族体现出的一种集体性审美情趣。追根朔源,这种审美共性与该民族的自然思维或原始信仰息息相关。比如日本的陶瓷艺人就相信泥土中潜藏着神灵,它能够在“窑变”中赋予釉料以新的生命力,让瓷器表面迸裂出宛若天成的细腻纹路,呈现出“超越人类智能的美感”。由此看来,秋山孝以“拟人”的漫画为设计风格,既是当代社会审美的需要,又是“万物有灵”观念在其作品中的反映,这就使得他的海报折射出文化的亲和力。由此,秋山孝遵循民族的审美情趣,选择“极具亲和力”的漫画艺术,将“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歌声”,以“轻快的风格与强烈的时代节奏感相融合”的方式“去打动人们的心”,借以传达出人与自然的平等对话,而没有刻意描绘对象的外在形貌,这就使其作品具备了一种善于表现童趣的内在品质。他笔下的形象,有着儿童画般单纯的特征:眼睛的画法几乎是一样的,都是在圆中加上一点,让形象永远都处于紧张感中;形象的周围或多或少会加上一些表示运动或颤抖的短线条,即使没有画出眼睛和嘴巴,也会让人感觉到生命的力量在其中跃动。这些特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源氏物语绘卷》中地人物形象,以及漫画艺术中的速度线。可见,秋山孝海报设计的长处在于可以摒弃多余的枝蔓,用轻松的艺术形式最大限度地表达设计师内心世界对现实问题的关注。上述两种不同的艺术形态最终被秋山孝很好地融合在自己的作品之中。浮世绘所具有的民族艺术的“生命力”,在技术高度发达的商品社会依旧能够动人心弦,给人以美的张力;而漫画的表现力一方面使作者的设计主张更为形象和幽默,强化了作品的亲和力,另一方面也使作品具有独特的表述结构和价值——秋山孝将自己对生活的感悟与热爱诙谐地传递给大众,实现了海报应有的社会功能。二、秋山孝所设计的设计理念在借用传统与现代艺术形式进行表现的背后,我们可以真切地看到秋山孝所秉持的“幽默与生命同一”的设计理念。这种理念本身就是多重内涵的交织体,其中有关于自然思维的,也有关于文明之爱的,这些内容构成了秋山孝设计理念的核心。1.“自然思维”是对设计思想的情感纽带如前所述,秋山孝的海报作品体现出了日本传统文化中典型的“自然思维”。所谓“自然思维”,是人从内心深处向外追问世界是什么、人是什么的生存论思维,“在这种思维中,自然规定了思想,思想只是自然的思想,亦即自然在思想维度的显现和表达”,呈现与表达的方式就是以自然万物来象征人的所知与所见。显然,秋山孝的海报设计对深情爱护大自然的人们来说是亲切的,是知、见统一后的象征式表述。如果需要文字对其作品进行注解,那么川端康成的话无疑是合适的:“广袤的大自然是神圣的灵域,……凡是高岳、深山、瀑布、泉水、岩石,连老树都是神灵的化身。”这就道出了自然思维影响人文心理与艺术创作方面的作用,同时也进一步理解了秋山孝设计思想的渊源。日本神话将太阳、海岛、樱花等这些“自然的存在”都视为兄弟姐妹,反映出先民思维的自然之爱,因此形成了将自然中的一切都作为有生命力的对象来接受、亲近并与之对话的思维特点。秋山孝深受这种思维的影响,不但将大量的自然物象赋予生命——被“注入生命力”的鸟、树、虫、鱼、地球等形象,而且把对于故乡长冈的特别情愫,以及长冈美丽的原风景看作是他“本人产生美感的起源”。换言之,他将自然中的一切都视为有生命的对象,是他进行设计的创意源泉。在自然思维中,“情感同构”起着很大的作用。“同构”为设计中常用的一种表现手法,目的在于将多个构成元素复合为一个完整的形象。而“情感同构”关注的是人与自然中一切生灵的情感互渗,它意味着人不再是创造活动中的主宰者和决策者,人只有在与其他生灵“对话”后才能显出应有的价值。这也就是东方诗学常说的心境交融。以此理解,秋山孝把世间万物当作一个生机勃发的世界,并形象地表明:作为个体的生命需要与他者相互共生才能体验到生命的自由。东山魁夷的话也许能够使我们更深切地理解秋山孝的这种理念:“倘若樱花常开,我们的生命常在,那么二者的巧合不会引起任何感动。花儿由于其可能凋谢,才更显示出生命的光辉。在感到花儿美好的心灵深处,我们一定会在无意识中不由得彼此珍惜自己的生命,感到在这茫茫世界的短暂生存期间能有缘的喜悦。”日本艺术总是带着这样的心境表达出对生命的爱。让我们再来看一看秋山孝的海报设计作品,就能真切地领会到其中无处不在的对于自然与生命的和合与关爱。2.“爱物”与幽默秋山孝的作品还体现出东方文化中“爱”的思想。美学家今道友信在分析了儒家“仁爱”思想后,提出了“爱的度量是生命”的论断,认为“爱的构造是矛盾的。在不同的场合下,它既是生命力的昂扬,同时又含有生命力的危机。”这正是人们对自己的行为难以言说且应予反省之处:人珍爱自己的生命,希望呼吸到清新的空气,饮用干净的水,但却又伤害着自然中的其他生命,以致许多让人痛心的、人为灾害的发生。秋山孝看到了这一点,他认为设计师除了让作品能够“准确清晰地传达想表达的内容”、“能够抓住别人的心”之外,还应该有一颗“把设计搞得更好的责任心”。在秋山孝的海报设计作品中,“责任心”体现为“爱”与“环保”,他将这样的主题通过“很轻松的方式表现,让人看完后有很深的印象,又不变成负担。”在潜移默化中,秋山孝将“亲亲仁民而爱物”的儒家文化观,以及重视天人合一的自然本体意识体现得淋漓尽致。具体来说,秋山孝将“爱物”观转换为幽默与表现形式的关系:“幽默,能使社会与人们的各种各样的矛盾通过一笑了之,闭塞的顽固的心胸,可以像窗户一样被打开并且能够吸收新鲜的空气。本人认为具有幽默感的插图艺术,对于视觉情报的表现,是一种非常有效的交流手段,并且还将越来越多样化、多彩化、活泼化,同时具有无限的生命力。”秋山孝在此表述了三层意思。其一,他首先为幽默的情感功能设定了一个相对的范畴:笑与矛盾。笑是表象,矛盾才是真相,或者说,幽默是情感冲突身上的一件外衣、平静地表下炽热的岩浆。“正是因为受到的挫折太多,才会想看到美好的一面。……人生当中,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做不到,就应该用幽默的方式避开烦恼,这样才看得到生命的希望。”这是秋山孝对幽默的深刻认知。“笑吧!为了要止住哭”,俄国作家陀罗雪维支的名言也为秋山孝提供了最好的佐证。其二,作为情感表达的手段,幽默的漫画成为人类保护同一个地球所采用的一种“交流的工具”。为阐明这一点,秋山孝把地球比喻为航行在茫茫宇宙中的船,生活其中的乘客彼此需要交流。在其作品中,多次出现的漫画式“地球号”成为人们实现思想传达与交流的世界语。其三,秋山孝进一步指出,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无一例外都可以借用“幽默”的形式来表达,因为幽默作为爱的诉求方式之一,表现出强烈而旺盛的生命力。黑格尔曾说,幽默是创作主体的一种才能,是用聪慧巧智使客观达到充分的主观性表现。秋山孝正是以他的智慧与精力,竭尽所能为地球及所有的生命奉献出具有号召力的爱。从上述分析中不难发现,秋山孝针对的主要是自然与社会种种复杂的问题。在他的心底,爱,如普照大地的太阳,每一个生命都能够得到温暖;爱,也是童真的心灵,感受着这个世界的美好和幸福,同时渴望世界没有黑暗与灾难。因此,秋山孝总能把社会现实的烦恼用幽默的形式表现出来,避免增加心灵的负担。他以孩童般的笔触,饱蘸嫩绿、鹅黄和明净的蓝色,为我们描绘出了一个灵动而色彩斑斓的世界。三、“有意义的形式”综上所述,秋山孝的海报设计理念,在主题选择上,始终将生命与社会问题放在首位,体现出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在表现方法与风格选择上,他从浮世绘和漫画等艺术中汲取了充足的养料,把生命之爱以幽默的形式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人因此得以从物我对立中挣脱出来,化成一只有灵性的朱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