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体是言语行为的类型

语体是言语行为的类型

刘大伟先生的《语言是语言行为的类型》（修辞学，1994年第3期）一篇从方法论的角度，从语言特征的集合转变为语言行为的类型，带来了语言风格概念的一系列问题。1.1刘文说:“在一个语体研究者的目光中,应该看不见一本本小说、一张张布告、一份份菜单,而只看见这些小说、布告、菜单在被撰写和被阅读的行为过程。”笔者不知道刘先生的目光里是否有被其统称为话语或文本的东西(例如小说、布告、菜单等),只知道包括语体选择在内的言语选择作为一种语言觉识(Languageawareners),是人们在言语发出(包括说话和写作)之前的一种语言校正能力,被视为广义语言能力的一部分,而语言的接收能力即听、说能力则是一种狭义的语言能力。(王培光,1991)语体作为一种言语的风格类型,它附丽于具体的言语作品(即话语或文本),语言的各种材料(包括语音、词汇和语法)是它的具体负荷者。(程祥徽,1985)因此,语体研究者不见话语或文本而只见言语行为过程的说法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1.2我们认为,言语行为理论属于语用学的范畴而不属语体学的范畴。语体学的核心理论是言语风格理论。1.2.1言语风格理论的哲学基础是系统论的结构与功能理论。根据系统论的原理,可以把系统内部各要素相互联系和作用的方式或秩序称为系统的结构,并相应地把系统与外部环境相互联系和作用的过程的秩序和能力称为系统的功能。(邹珊刚,1987)在结构与功能之间,结构决定功能并依赖于功能,结构与功能之间可以相互转化,二者还是对立面的统一。(朴昌根,1988)诚如刘先生所指出:“静态和动态两种方式都为科学研究所需要,但是语体作为一种语言使用过程(也就是言语行为过程)中发生的现象,动态无疑是更为适宜的观察方式。”以动态方式来研究语体,可以把它视为一个结构与功能相统一的动态系统.(刘焕辉,1991)我们知道,对于动态系统,有两种基本的描述方法,即结构描述和功能描述。语体学正是要研究和描述语体系统的结构和功能。1.2.2言语风格的相关理论是现代社会学和现代民族学的“结构功能主义”。结构功能主义曾是美国最重要的现代社会学流派。这一流派把社会的“结构”和“功能”两个基本概念联系起来,即试图把结构主义同功能主义结合起来,使功能分析进一步动态化、精确化,认为结构功能分析是一种最好的分析方法,着重于分析整体同部分之间的功能关系以及整体内容部分(结构)之间的功能结合关系。这种社会系统思想被认为是现代系统论的两个来源之一。(王正萍,1989)在现代西方的民族学理论中,英国的功能学派中有一部分学者在偏重社会功能研究的同时,尤其强调结构的概念,被称为结构功能主义的代表。(王正萍,1989)在我们看来,目前的语体研究,主要是从语言外部因素进行功能研究,而忽略了从语言内部因素进行结构研究。完整的语体研究应当把结构研究同功能研究有机地结合起来,既进行外部描述,也进行内部描述。1.3言语风格理论的要点可概括如下。1.3.1言语有结构与功能两个方面。如果说语言作为一个理论的、抽象的系统具有结构与功能两个方面的话,那么,言语作为一个应用的、具体的系统也具有自己的结构与功能两个方面。1.3.2言语的结构是言语的存在形态。它通过运用语言的语音、词汇和语法材料,形成各种言语作品,包括小到句子、对话,大到演说、文章、著作的具体话语或可分为口语文本、底本(即根据书面稿子讲话的口语)、手稿和印刷出版物的各种文本。1.3.3言语风格是言语的格调特征。具体的言语作品一旦形成并投入实际运用,便形成了特定的气氛,具有了特定的格调。这些特定的气氛和格调具有各种不同的特征,这些特征便构成言语的风格。2.1语体正是言语的风格类型。运用语言的各种材料而形成的具体言语作品的不同格调特征,可以划分为不同层次的各种类型,人们用语体这一概念来反映这些不同的类型。2.2刘先生归纳说:“人们通常倾向于从这两个方面去认识语体:(a)语体是在语言运用的过程中为适应不同交际需要而发生的;(b)语体是一些语言特点的集合或更进一步说是成体系的集合,是语言的一种变体。”他认为,“(a)、(b)这两个方面并不总是统一的,客观上往往处于对立的状态中”。其实,这两个方面不过是分别采用动态和静态两种不同的方式来观察和处理语体现象罢了,二者是对立统一的关系。语体研究需要采用这两种方式来进行,不能只强调其中一种方式而忽视另一种方式。2.3刘文以《中国》文学月刊在扉页上摘引《植物志》关于仙人球的话语来悼念作家丁玲逝世为例,试图说明:“我们之所以能够从植物志中读出诗的意味,并非话语自身的语言特点起了变化,而是我们运用语言的方式——阅读方式起了变化。”然而,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实际上,正如刘文所述,这一实例在表达方式上先就有了三点变化:首先,它出现在一个文学杂志的扉页而不是科学杂志的论文中;其次,它不仅加上了标题——《丁玲同志生前喜爱的花》,而且末尾书有“本刊编辑部全体成员敬献此花遥祭丁玲同志在天之灵、丁玲不死”;再次,摘引又采用了略加分行的形式.这一切足以说明:语言形式的变异或日表达方式的变化(记得有人说过:诗是分行排列的散文),是包括语言听、读在内的语言理解的前提条件。同时,这也说明,在一定的条件下,某一特定语体的话语可以移植到另外的语体之中。同类的实例如:①还有赵白眼的母亲——一说是赵司晨的母亲,待考——也买了一件小孩穿的大红洋纱衫,七成新,只用三百大钱九二串。(鲁迅《阿(Q正传》)②所谓封舱起浮,就是用木板把沉船的舱口和漏洞全部密封好,然后抽出舱内积水,使其自动起浮。(赵自《第二双眼睛》,《短篇小说选》五)③引理8·设x是大偶数,则有[引理8的一句话,读作“设x是一个大偶数,则有奥米茄小于或等于3点9401xcx,除以括弧中的罗格小的平方!”请注意,这一公式是解决哥德巴赫猜想的(1+2)证明的主要关键.](徐迟《哥德巴赫猜想》)笔者手头有一本《小说体高等数学一月通》(王中成著,辽宁民族出版社1993年版),全书共230页,16万4千字,系小说形式的高等数学教材。该书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它实现了科学与艺术这两种不同语体之间的嫁接。2.4刘先生解释说:“诗也是一种言语行为,可以用‘体验性’来概括这种行为中语言,是其使用方式的最大特征。”其实,体验性并非诗歌体语言运用的独特要求,它也是包括小说体在内的整个艺术语体的共同要求.(宗廷虎,1988)2.5刘先生谈到:“例如小说的写作和阅读是言语行为的一个特殊类型,它在语言的使用方式上最突出的要求是虚构性:运用语言不是为了反映我们生活于其中的现实世界,而是为了构造一个可能存在的世界。”就我们所知,作为文学的一大样式,小说正是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环境的描写,塑造多种多样的人物形象,广泛地多方面地反映社会生活。而虚构乃是文艺创作中为概括生活、塑造形象、突出主题所采取的一种艺术手法,它是文学作品构成的主要表现方法之一,在小说创作中运用得尤其广泛。因而,断言小说“在语言的使用方式上最突出的要求是虚构性”未免失之偏颇,因为虚构主要是艺术手法问题而不是语言便用方式问题。如果一定要从语言方面看问题,那么,从语言哲学上说,语言所描述的世界都可以说是同人们所生活的客观世界既相联系又相区别的主观世界或日虚构世界.2.6刘文认为:“同样在广播媒体中便用语言也需要特殊的方式,它的特殊完全不表现在话语上而在说者与听者的时空关系、数量关系等方面,以及话语的传播介质上。”这也是有失偏颇的。广播语体特殊性的表现自然是多种多样的,但话语上的表现却是首要的。无论说者与听者的时空关系、数量关系以及话语的传播介质怎样,广播媒体语言都会呈现出一组形式上的特点,也就是说,都有自己的言语风格类型。广播语体是一个新兴的语体分支。在这方面,林兴仁先生的《实用广播语体学》(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89)已经作了系统的探讨,本文不再赘述。3.1语体作为一种言语的风格类型具有整体性的特点。所谓整体性,是指以整段话语或整个文本作为风格分析的单位,不能只分析某一句话或某一段话的某种风格因素。(张静,1984)由于这一特点,语体学可以说是言语运用的整体研究。“其结果是,整体的语言研究必须同时涉及内部现象和语境现象的研究。”3.2研究语体的内部现象,就是说研究言语风格所赖以形成和体现的物质材料,即语音、词汇和语体格式尤其是同义成分的选择和利用。3.3研究语体的外部现象,就是要研究言语风格的语言环境。其中,既包括狭义的语境即上下文,也包括广义的语境,即与言语行为有关的各种因素。一般认为,这当中既有时间、地点、场合、对象等客观因素,也有身份、职业、修养、处境、心情等主观因素。如果说研究语体的内部现象叫做结构研究的话,那么,研究语体的外部现象则是功能研究。3.4语体学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要确定言语的风格类型.程祥徽先生说得好:“所谓类型,无非是把具有共同特征的事物归并在一起,其数目是有限的。语言风格类型的多少也须划分得适中,既不能太过笼统,也不宜太过琐屑。”笔者曾主张将现代汉语语体大别为科学、艺术和应用三个大类,每类又酌分若干分体,并认为每种语体都可以有相应的口头形式和书面形式。我们体会到,语体学应当借鉴认知——层次语言学的成果。认知——层次语言学强调语言是一个关系体系,语言内部的结构由各种关系组合而成;语言的内部结构存在相对独立的层次,各层次又是相互关联着的;语言模式应是既可以用作生成语言,又可以用作理解语言的双向关系模式。实际上,语体学的根本任务,也不外乎在于为人们提供一个生成和理解具体言语作品的双向关系模式,以指导人们的言语活动。4.1罗宾斯在《普通语言学概论》中这样写道:“在这种研究当中,语言学家把自己的方法应用于特定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