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朝蒙双语现象的历史演变

论朝蒙双语现象的历史演变

一、双语问题成为全球普遍现象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开放，家庭成员的交流日益频繁，导致不同语言和方言之间的接触增加。语言和方言的接触在一定程度上会改变语言使用功能。这种现象被称为双语现象。双语现象现已成为全球普遍现象,双语问题也成为世界性问题。一个人除了第一语言外,对另外一种语言的运用能达到同样熟练的程度,并能够在任何场合中同样有效地使用其中一种语言的能力被称为“双语能力”。1当前,第二语言的学习和应用已成为一种文明进步的标志、文化交流的桥梁和社会发展的动力。朝鲜语是一种跨境语言,历史上汉语和朝鲜语之间就曾发生过密切接触,并在朝鲜语中留下大量的汉字词。延边地区是我国最大的朝鲜族聚居区,该地区汉语-朝鲜语双语现象延续至今,考察延边地区双语现象具有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二、延边朝鲜族自治地的分布朝鲜族是自18世纪起陆续从朝鲜半岛迁移到中国的一个少数民族,是我国拥有百万以上人口的18个民族之一,有自己的传统文字———谚文。2作为跨境民族,朝鲜族主要分布在吉林、黑龙江、辽宁三省,其余散居在内蒙古、河北、北京等全国近30个省、市、自治区的1000多个县市。从整体来看,朝鲜族居住区分为聚居、杂居、散居三种形式,但以与汉族杂居为主。聚居地区是指延边朝鲜族自治州、长白朝鲜族自治县、各地朝鲜族自治乡及朝鲜族村。延边是我国唯一的朝鲜族自治州,这里居住的朝鲜族人口占朝鲜族总人口的42%。1952年9月3日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成立(以下简称“延边”),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资料显示,延边共有25个民族,总人口2209646人,汉族人口占总人口的60.69%,少数民族人口占总人口的39.31%,其中朝鲜族占总人口的36.26%。延边地区的朝鲜族,在社会生活中与汉族接触频繁,同时又接受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文化教育,大多数都能掌握和使用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文字,成为熟练的汉语-朝鲜语双语者,这一切得益于汉语-朝鲜语双语社团的发展和双语教育的实施。(一)大量少数民族人口南移延边地区各民族人口比例近200多年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7世纪中叶,延边人口主要以满族为主。18世纪中叶以后,关内很多破产的农民“闯关东”进入延边。与此同时,清政府为了防备沙俄势力,于1842年又强制性地移进河北、山东等地的汉族人口。后逢朝鲜北部地区连年灾荒,大批朝鲜人移居延边。1881年时,移居并定居延边的朝鲜族已达1万余人。日俄战争前后,又有大批朝鲜破产农民和逃难者进入延边。到民国时期,延边朝鲜族人口已达12万人,而汉族人口不到4万人。1949年延边人口总数为83.9万人,其中朝鲜族52.9万人,汉族28.8万人。文革时期,大量汉族人口迁入延边,汉族-朝鲜族两个民族人口比例发生逆转。特别是近些年,朝鲜族人口负增长,朝鲜族人口比例不到全州总人口的一半。(二)同时并行汉语、汉语的语码转换和汉语兼用部分青少年摩擦自清末朝鲜难民大量迁入中国起,汉族和朝鲜族两个民族共同开发延边,汉语-朝鲜语双语现象随之产生。伴随不同历史时期各民族人口比例和教育水平的不同,先后形成并同时并行汉语-朝鲜语混合语、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和汉语-朝鲜语兼用部分青少年转用汉语三种历时形态。其中汉族、朝鲜族在族际交往过程中出现的汉语-朝鲜语混合语和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两种生动鲜活的语言表现形式,终将伴随朝鲜族汉语水平的提高和部分青年人转用汉语而最终消失。因此,描写和记录这些宝贵的语言资料意义深远。1.汉语-俄语混合语的发展历程混合语是指在几种语言接触的地区出现的不同语言成分相互混合而成的语言,它是不同民族之间在简单的口头交际中使用的一种过渡性的语言。汉语-朝鲜语混合语是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在长期频繁接触的过程中出现的两种语言成分相互混合而形成的语言交际形式。在多种语言接触中,各种语言的特点决定着语言接触的结果并最终反映在混合语的特点之中。汉语是官方语言,在汉族、朝鲜族交往过程中,以汉语为基础的朝鲜语式汉语比以朝鲜语为基础的汉语式朝鲜语起到更重要、更广泛的作用。汉民族为了族际交流的便利也采用这种形式,从而形成朝鲜语式汉语这一单向的混合语格局。汉语-朝鲜语混合语的产生和发展大致可以新中国成立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第一时期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50年代;第二时期从20世纪50年代至今。崔奉春将早期延边混合语的特点总结为:语音模糊、词汇贫乏、语法简单、说话时多伴以手势和表情。3后期延边朝鲜族汉语水平得到迅速提高,混合语的特点表现为:词汇量剧增,句式也有所丰富,但仍存在大量的词义扩大现象,如用“干、搞、给、作、坐、走、拿”等常用词代替其他动词的用法。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延边混合语中助词“的”的使用频率高,这是朝鲜语中丰富的格助词在汉语-朝鲜语混合语中的反映。例如:刀的这边的有。(这边有刀。)大连的去了。(去大连了。)你的来吧。(你来吧。)这个的掌柜的给吧。(掌柜的,请给我这个。)新中国成立后,延边地区实行双语教育,混合语人群逐渐发生分化:一部分人加入使用汉语的群体行列,大多数老年人和家庭妇女以及初中文化程度以下的青少年,仍处于说混合语的水平。近年混合语人群进一步萎缩至部分老年人和乡村家庭妇女。2.语码转换现象语码转换也是语言接触中的普遍现象,指的是同一次对话和交谈中使用两种甚至更多的语言变体的现象。4根据金钟太的考察,在日常生活中,语码转换已经成为延边朝鲜族的重要交际手段。由于语码转换的范围逐渐扩大,加上方言的影响,延边朝鲜族的口语中正式语体和非正式语体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从而导致宣传媒体用语等脱离了老百姓在现实中实际使用语的现象,许多人无意识地使用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形式不断增多确是延边双语生活中不可忽视的一种社会现实,汉语-朝鲜语混合语不断萎缩,但并未完全退出社会生活。从历时角度看,汉语-朝鲜语混合语和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具有前后相继的特点,但后者并未完全替代前者,而是各自在不同的言语群体和语域中发挥作用。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是指延边朝鲜族会话中夹杂汉语成分(包括词、短语、句子等不同语法单位)的现象。5金基石将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的功能归纳为如下十种:(1)便利功能;(2)趋同功能;(3)回避功能;(4)心理尺度功能;(5)复述功能;(6)社会地位标志功能;(7)语气调节功能;(8)反映语言原貌功能;(9)插入功能;(10)修辞功能。6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有其内在的生成机制。金钟太对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现象进行专题研究,全面细致地描写了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的类型,提出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是两种语言长期接触过程中产生的语言变异现象,其中不仅有朝鲜语句法管辖的,也有汉语句法管辖的,甚至还有变异语法(两种语法融合管辖的片段)。7根据语码转换句的语法基础可将这种转换句分成三种类型:主制耦合句、互制耦合句和溶合句。其下又可细分为多个次类。在这种异常复杂的语句建构模式下,用汉语-朝鲜语双语流利地进行语码转换的人们所说出的句子如何正确无误地被其他汉语-朝鲜语双语听话人理解,值得深入考察。对说话者和听话者来说,语码转换的话语codeswitchedspeech)可以被当作具有不同内涵或者社会意义的两种成分变体之间的一种妥协方案。吉尔斯和史密斯(Giles&Smith)提出,语码转换能构成语言部分同化的一部分。一般说来,语码转换和语言转换这两种现象同两种语言或语言变体显示力量的波动有关系,但语码转换并不意味着双语社群的语言会发生转换。语码转换现已成为延边朝鲜族的重要交际手段。一些人在接受采访时也会使用语码转换,甚至对朝鲜和韩国客人也下意识地使用语码转换形式。下面是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的具体用例:3.“双语”能力调查语言兼用是指一个民族除了使用自己的母语外,还兼用另一民族的语言。戴庆厦认为语言兼用是语言接触的产物,是社会需求在语言使用数量上的反映。9对一个民族的发展来讲,语言兼用是进步的表现,对言语社团的个人来说,语言兼用是个人语言能力的反映。新中国成立以来,延边地区的朝鲜族普遍接受汉语文教育,汉语和朝鲜语分别在朝鲜族的家庭和社会活动中交替使用。城市里除了部分年纪较大的人,其他朝鲜族汉语-朝鲜语双语的兼用能力都比较高。在相对偏僻的农村,朝鲜族老人的汉语能力仍然很低。从兼用语使用的范围看,延边地区属于全民型双语,因为大部分朝鲜族都已兼用汉语。在全民汉语-朝鲜语兼用的大背景下,延边汉语-朝鲜语兼用者的双语能力也有高低之分,这种差别有的出现在同一地区的不同人群,一般是教育水平高的、外出多的、族际婚姻家庭的多操用双语;有的则在不同地区反映出差异,如城乡差别,各县市汉语水平也不一而足。总的来说,受教育程度和族际交往程度与汉语-朝鲜语双语兼用能力成正比。众所周知,要了解一个双语社会的现状和未来走向,青少年的语言状况是一个最佳的观察视角。延边地区朝鲜族学生非母语择校的实际情况反映着该地区双语现象的发展趋势。据《延边统计资料》10表明,朝鲜族学生入汉校的比例1998年小学生为3.6%,中学生为6.16%。2002年这一比例提高到了小学生13.7%,中学生12.7%;2003年更是平均高达15%。由上述数据可知,朝鲜族学生上汉族学校的比例一直在上升。曹秀玲的一项调查也显示,汉族学校的朝鲜族学生比例很高,而且朝鲜族学生上汉族学校的比例仍在逐年提高。11某汉族小学12每班朝鲜族学生平均比例为31%,某汉族中学每班朝鲜族学生平均比例为39%。同时,朝鲜族学校也有一定比例的汉族学生就读。某朝鲜族小学每班汉族学生平均比例为14.6%,某朝鲜族中学汉族学生比例为4.6%。从小学到中学,朝鲜族和汉族学生非母语择校比例一升一降,反映出两个民族的家长为子女未来发展和更具竞争力所做的精心设计。由于非母语学校就读的部分朝鲜族青少年学生转用汉语,母语水平比较低,朝鲜族家长在语言的实用功能和母语情感面前,为子女制定“双赢”的语言学习方案,即有些朝鲜族家长先把孩子送入朝鲜族学校,到小学高年级或初中后再转入汉校,以期汉语-朝鲜语双语兼通。调查显示,很多孩子坦言,如果从小学一年级到汉校学习适应起来难度小;如果在小学高年级或初中才转入汉校,适应周期一般少则一个学期,多则一两年,因为两类学校的教学内容和教学安排相差很大。而且由于中途转学,其实朝鲜语也只是打下了一定的基础,不敷使用,将来仍要“回炉”。(三)汉语-俄语双语教学改革的不断探索,背景延边地区双语现象的历时格局主要是由朝鲜族的汉语水平决定的。延边汉语-朝鲜语双语发展有200多年的历史,但是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前,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一直处于自发的接触状态。新中国成立以后,朝鲜语受汉语影响更大,这是由中国朝鲜族所处的社会环境决定的。朝鲜族深切地认识到在中华民族大家庭中学习汉语的重要性,并且把它同民族的繁荣发展结合起来,从而自觉地学习和使用汉语。受制于延边朝鲜族不同时期汉语水平的实际状况,先后出现和同时并存汉语-朝鲜语混合语、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和汉语-朝鲜语兼用部分青少年转用汉语三种形态的双语格局,这种由朝鲜语式汉语到汉语-朝鲜语语码混用再到汉语-朝鲜语双语兼通甚或部分青少年转用汉语,体现了汉语-朝鲜语双语现象由自发到自觉的发展历程。这一方面得益于国家的民族政策,同时也与朝鲜族自身重视教育的优良传统密不可分,而促进这一转变的直接因素是汉语-朝鲜语双语教育的实施和教学改革的不断探索。在延边州教育行政部门、研究部门以及广大教育工作者的共同努力下,2005年《延边州朝鲜族中小学双语教学改革实施意见》出台,(以下简称《实施意见》)。其中第二条指出,朝鲜族中小学教育阶段的双语教学,是指以朝鲜语为基础语言学习第二语言的教学活动,是学生在学好本民族语言的同时学好第二语言,最终达到“双语兼通”的过程。而所谓“双语兼通”就是双语兼用,使学生能够流畅地使用汉语和朝鲜语两种语言,做到听、说、读、写能力的有机结合。《实施意见》还提出“精化朝语、强化汉语、优化外语”的十二字改革方针,对延边地区朝鲜族中小学生的语言能力提出更高要求。从汉族-朝鲜族两个民族自发地学习对方的语言,到教育部门通过教学实践不断地进行研究和探索,根据本地区实际和朝鲜族的特点提出有针对性的汉语教学计划、科学合理地安排教学内容,这些都成为促使延边双语教育走上了稳步和可持续发展的道路的动因。三、正确使用语言表达功能,形成有竞争优势的语言,主要制约语言的发展语言接触引起的语言变异存在多种运动形式,其中最重要的是互补和竞争。戴庆厦指出,互补和竞争,是语言接触中支配语言运动的两个杠杆(或支点),制约着语言的演变,13具体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语言使用功能;二是语言表达功能。前者属于语用功能的调整,后者属于结构特点的改变。这里我们从使用功能和表达功能两个维度观察汉语-朝鲜语双语现象。(一)中文与朝鲜的功能1.汉语-俄语交际使用一种语言如果使用功能上存在不足,使用者就有可能选择使用另一种功能较强的语言,这就形成了语言使用功能的互补。新中国成立以来,汉族和朝鲜族两个民族长期相处、密切接触,逐渐形成汉语-朝鲜语双语社群,形成了一个语言社会交际系统,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在功能上互补,各自在不同的领域发挥作用。当今社会日新月异,信息化时代各种新知识层出不穷,虽然朝鲜语对朝鲜族生存发展起着重要作用,但朝鲜族认识到仅仅依靠母语获取新知识显然是不够的。因此,学习、掌握、使用汉语就成为必然。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朝鲜族已经不满足只在延边地区发展,纷纷走出家乡,到东南沿海寻求新的发展空间。在新的环境里,朝鲜语已退居成为家庭语言,而汉语则成为工作语言。2.通过吸收外族语丰富自己语言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发展的。语言的丰富发展有两种途径:一是通过本族语的再生、调整,提高本族语的表达能力;二是通过语言接触吸收外族的语言成分来丰富自己。朝鲜语在历史上就深受汉语的影响,新中国成立以后,延边地区汉语-朝鲜语密切接触,两种语言词汇中的共同部分更多。14(二)社会交际系统内存在矛盾语言接触的结果,必然出现母语和兼用语的并用,以及不同语言成分的共存。不同语言、不同语言成分共存于一个社会交际系统中,既有统一的一面,又有矛盾的一面。存在矛盾,就会出现“竞争”。“竞争”既表现在语言使用功能的分配上,又表现在语言表达功能的选择上。1.少数民族使用汉语进行交际语言功能竞争主要表现在语言功能的分配上,包括母语和兼用语的功能分配,以及不同兼用语的功能分配。延边地区双语类型的变化,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朝鲜语和汉语在使用上也存在一定的竞争。任何一个民族,都热爱自己的母语,都希望在各种场合多用自己的母语。但由于朝鲜语功能的限制以及其他社会、文化等原因,朝鲜族在一些场合不得不使用汉语进行交际。比如,很多朝鲜族干部在开会、作报告时大量夹用汉语,反映出这些人不能抛弃母语,又必须借助汉语来表达母语中的不足,是母语和汉语竞争的一种表现。虽然朝鲜族具有很强的民族意识,但是语言的兼用和转用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即使是在家庭成员交流时,有些年轻人也已完全转用汉语,他们即便听得懂朝鲜语,也不会说,所以往往是父母说朝鲜语,子女用汉语对答,不愿或不会用朝鲜语交谈。孙辈母语能力的降低,表明在很多家庭内,朝鲜语在与汉语的竞争中已经处于弱势地位。2.外来词汇与本族语词汇的竞争汉语-朝鲜语表达功能的竞争,在词汇上的反映比较明显。使用朝鲜语的人们既有维护母语坚持使用本族语词汇的一面,又有吸收外来词汇丰富本族语词汇系统的一面。当外来词汇与本族语词汇发生重叠时,二者就会出现竞争。竞争在胜负未定之前,会出现“两用”的情况。“两用”是暂时的,经过一番较量,或者本语词让位于外来词,或者外来词被排斥出去。比如,“电脑”一词在朝鲜语中原有的对应形式是借词“k扪mphyuth扪”,延边朝鲜语目前同时采用“ke-sanki”和“k扪mphyuth扪”两种说法,哪种形式今后将取代另一种形式尚不得知。四、主要交际用语汉族和朝鲜族是延边地区两个人口比例最高的民族,汉语和朝鲜语是两种主要的交际用语。两种语言密切接触,相互影响,汉语-朝鲜语双语现象表现出与国内其他少数民族相同的一面,同时也表现出独具特色的一面。(一)延边语言表达方面的影响崔奉春提出,朝鲜族的古代文化和汉民族的古代文化,尤其是殷商文化之间存在着许多相似之处。关于朝鲜族的由来有所谓的“箕子东来”的说法,也就是说朝鲜族的古代文化是在殷商文化的影响下形成的。古朝鲜和中原之间的往来无形中为汉字、汉文的输入创造了客观条件。朝鲜族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借用汉文目前还很难说,不过现在初步断定最晚也在公元前。15一般来说,两种语言影响时间的长短往往与影响程度的大小成正比。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历史上长期密切接触的结果是朝鲜语中汉字词高达80%以上。16延边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的接触是两种语言历史接触的继续,不过历史上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的接触主要通过书面语形式进行,而延边汉语-朝鲜语接触既表现在口语上,也表现在书面语上。除汉语词汇的借用,崔奉春将不同时期汉语对朝鲜语的影响概括为:三国时期主要包括朝鲜汉字音的形成、吏读的产生、吏读字的产生;中古时期表现在汉语-朝鲜语文混用书写体系的确立、汉字音的规范、韵书的刊行;近代朝鲜语保持中古时期的书写体系,极个别汉字音受到汉语语音的影响(如尤韵中的一部分变成u,登韵中的一部分变成二等),汉字词代替固有词。17新中国成立后,朝鲜语受汉语影响尽管主要表现在词汇上,但由于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密切接触,汉语的影响在语音和语法层面也都有表现。语法方面的表现是构词法、词语用法的汉化,汉语式句子结构的产生和朝鲜语词尾的变化。其中比较引人注目的现象,如:仿效朝鲜语名词后加“hɑtɑ”的构词法,用汉语动词词根加朝鲜语动词“hɑtɑ”构造新动词;表示序数时,除朝鲜语固有的“nɑn扪n”外,“首先、其次、再次”等用得也很多;使用汉语“不但/不仅……而且”“从……到……”“当……的时候”“越……越”等固定格式;敬态词尾“kkes藜”、“kke”的使用率较低。语音上的表现是,由于两种语言音系不同,汉语一些辅音和元音音位在朝鲜语中没有对应形式,受汉语影响,朝鲜语口语中有所体现。此外,朝鲜语音节组合也受到汉语影响。18要说明的是,汉语对朝鲜语的影响在口语中的表现明显多于书面语,这是因为书面语具有一定的保守性,而语言规范难以作用于口语表达。(二)民族语言的情感价值与双语兼通问题语言本身具有情感和功能两个方面的价值,但这两种价值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特定的环境下可能呈现隐性或显性的特质。当某语言的上述双重价值同呈显性的时候,这种语言将受到该民族的群体而非少数人的重视。对朝鲜族来说,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的情感价值和功能价值的判断和选择无疑呈现比较复杂的情况。朝鲜族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文化的民族,大多数朝鲜族对自己的母语怀有极其深厚的感情,他们正视语言情感价值存在的事实,重视民族语言的使用和发展,但也不忽视语言功能价值的客观存在,承认掌握汉语的紧迫性,认为离开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的均衡发展,就达不到双语兼通的目标,而双语兼通既能克服语言生活中的混乱,又能防止同化。持这种正确态度的人占多数,19这是延边地区双语长期健康发展的有利保障,也是朝鲜语保持鲜活生命力的关键因素。从外部环境看,新中国成立后党和国家制定并实施的民族政策、民族语言政策,使各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使用受到法律的保护,朝鲜族拥有自己的教育、出版、广播、报刊、杂志、文艺创作、宣传机构等,这也为朝鲜语的保持创造了有利条件,为延边汉语-朝鲜语双语社群的形成和发展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互补和竞争作为因语言接触引起的语言变异的两种最重要的运动形式,在双语发展过程中找到最佳平衡点至关重要,为此汉语-朝鲜语双语社群付出不懈的努力,从而营造了良好的双语环境,汉语和朝鲜语仍然保持着一定的分工,而且两种语言功能呈现良性互补的态势: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如开会、电视采访、谈话及学校教学用语,基本上单纯使用汉语或朝鲜语,当两个民族同在现场时,一般发言以汉语为主,但在非正式场合,如日常家庭谈话、亲友之间、同事私下谈话等,朝鲜族汉语-朝鲜语并用的比较多。(三)双语教育的意义由于历史原因,延边地区形成天然的汉语-朝鲜语双语社群只有200余年的历史。如今延边地区的朝鲜族,在社会生活中经常接触汉族和朝鲜族两个民族的成员,同时又接受本民族文化教育,大多数都能掌握和使用汉语-朝鲜语两种语言文字,成为熟练的汉语和朝鲜语双语者,早期汉语-朝鲜语混合语、汉语-朝鲜语语码转换等双语形态,已萎缩至部分老年人和乡村家庭妇女等有限的群体。除了朝鲜族对汉语-朝鲜语双语情感价值和功能价值的正确把握,新中国成立以来民族政策和民族语言政策的贯彻和双语教育的实施,为朝鲜语的保持和发展也创造了有利的客观条件。特别是在语言平等基础上进行的汉语-朝鲜语双语教育,不仅使朝鲜族学习和使用本民族的语言文字,保存和发展本民族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