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非物质文化遗产洪洞道情的传承与创新

山西非物质文化遗产洪洞道情的传承与创新

洪洞县位于山西省南部和临汾盆地北端。它有四个不同的季节，而且非常独特。它是中华民族古代文明的发源地之一。人文资源古老独特,民俗风情绚丽多姿。在这个人杰地灵的古老土地上曾经孕育了中国曲艺曲种中的一枝奇葩———洪洞道情。曾任中央文化部副部长、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的田汉,在1961年春观看洪洞道情后,评价说:“晋南是中国戏曲的摇篮,洪洞道情是这个摇篮中的一朵奇葩。”“道情”亦名“道腔”,或称“道腔秧歌”,是晋南普遍存在的地方剧种之一,其历史悠久,曲牌丰富,音乐幽雅缠绵,并带有独特的表演风格。“道情”原为古“宗教戏”,是道教徒为宣传教义以及募捐化缘时唱的一种道歌。据明代著名戏曲家臧晋叔所著《元曲选》之《燕南芝庵论曲》载:“三教所唱,各有所尚,道家唱情,僧家唱性,儒家唱理。”因此,人们把这类道歌称为“道情”。相传最初的道情,源自东晋末年第六代张天师用来唱经诵咒传道的“道观”之歌。唐时,统治者对道教极为重视,不仅推动了道教的兴盛,而且促进了道情的发展。据《册府元龟》记载:唐天宝年间,道情就已经形成,以道家所唱的歌曲为曲调,内容多是出世离尘,或以神话故事作为劝歆。所谓飞驭天表,游览太虚,俯视几弦,志在冲漠之上,寄傲宇宙之间,慨古感今,有乐道徜徉之情,故曰“道情”。宋、元时期是戏曲发展的黄金时代,道情也突破了宗教的畛域。在与社会接触的过程中,道情吸收了反映民间生活和百姓愿望的许多戏剧剧目,在音乐唱腔上融合了杂剧曲牌和民间秧歌,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艺术体系。至明嘉靖年间,洪洞道情就已十分盛行,并趋于成熟,有了职业道情班,成为民间经常演出的戏曲形式之一。相传洪洞道情第一个职业班社是由尹壁村一位尉姓道士所创建的。尉道士祖居尹壁村,喜爱戏文,擅长吹打且满腹诗文,因功名未就,他便云游四方,采集道歌。回乡后,他与乡里的秧歌、琴书艺人成立了道情班社。然而,正值班社兴隆之际,不幸被劫,行头落空,艺人四散。尹壁道情班从创建到解散虽短短十余载,却为洪洞道情班社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清道光末年,南秦村成立了南秦道情职业班。咸丰年间,尹壁村尉光甲又成立了尹壁光甲道情职业班。这两个班社为洪洞道情的发展与壮大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在此期间,洪洞道情不仅流行于晋南,且其演出活动也延伸至河南西部、陕西东南部,以及长城内外,深受当地人民的喜爱,声誉蜚震。宣统年间,洪洞道情进入鼎盛时期。当时流传有:“新戏箱、强人马,本戏折回没麻杂;韵调好、把式真,夏按台口到寒冬。”又有:“看了五斤的《文武魁》,听不到天打雷。看了五斤的《三英卷》,后婚婆娘行了善。”由此可见,人们对这一曲艺形式的喜爱。这一时期,涌现了一批颇有艺术造诣的道情艺人。主要有:王多贵(尹壁道情班艺人,乳名五斤,主攻老旦。因他个子矮、下巴长、左眼生就眯缝,最善于刻画狠毒贪婪的继母形象,其表演细腻,吐字清晰,深受群众喜爱)、李锦堂(乳名喜喜子,主攻花旦,长相俊秀,唱腔迷人,练有跷功)、刘富(乳名炮娃子,主攻生角,扮相端庄大方,以做功戏为主,举止潇洒,有“活韩湘子”的美称),此外还有韩略村的菊娃子(青衣)、曹生村的麦金(须生兼小生)、师村的张吉云(文丑兼乐器)、苏堡村的郭朴玉(文丑兼老旦)、南秦村的顶儿(小生)、曹生村的张开元(琴师)、桥泗村的怪娃子(吹笛)、冯张村的段世荣(梆子马锣兼须生)、大孔赛村的丑女子(彩旦)、曹生村的庙儿(彩旦兼摇旦)等,也都是颇有声誉的演员和演奏员。山西晋南地区是戏剧曲艺之乡,洪洞道情在传承和流传过程中也受到了其他剧种和曲艺的影响。这里的道情不仅依据地方琴书和蒲剧的节目内容丰富了剧目,如由地方琴书移植来的《挂神子》《打皂君》《拐银匠》《拐骡子》等;由蒲剧剧目移植来的《文武魁》《断乌盆》《清宫谱》《断双钉》《三堂会审》等,而且它在音乐上也吸收了蒲剧的一些打击乐点、唢呐曲牌和弦乐过门,还吸收了地方秧歌的“大观灯”、“小观灯”和琴书中的“采茶曲”、“四句子”等曲牌。同时在表演上也融汇了蒲剧一些简单的武打动作,如道情传统曲目《眼前报》和《三英卷》便加上了大刀和花枪的打斗动作,从而使洪洞道情由最初的说唱形式逐步演变为一种独特的地方戏曲。其音乐“刚劲苍凉、潇洒幽脱”,善于抒情,以“四弦”和“七孔梅笛”为主音,另有唢呐、渔鼓、简板、碰铃、八仙锣等乐器伴奏。它的唱腔韵调,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旋律悠扬缠绵。主要有平调、高调、宫调三大类,各大类中俱有“耍孩儿”、“梅花”、“慢板”、“一串铃”等曲调。然而,三大调又各有不同。平调以叙事为主,旋律进行较为平稳,有“十字述”、“三落板”等;高调善于表现激昂悲壮的情绪,旋律起伏较大,有“金钱子”、“寿阳高”、“乐逍遥”等;宫调在旋律和调式上则与平调和高调形成鲜明的对比,有“节节高”、“圆环子”等,演唱起来委婉动听。其音乐结构基本上属于联曲体,但又具有板腔体音乐的成分,如在基本唱腔中,大都有引子、起板、慢板、流水、落板、转板等。洪洞道情的剧本语言结构,也自成一格。它偏重情节单纯,深邃、细腻地刻画人物心理,最善于表现民间生活气息浓厚的抒情类戏剧作品。如《玉堂春》第二场《提审》:耳听一声唤苏三,吓的我胆战心寒。身穿罪衣血斑染,项带法绳泪滴点。大人传我,定是处斩;满腹屈冤,何处有青天。我一死,冤沉海底谁能言。第三场《起解》:上司行文把案调,洪洞县将我已开销。此去死活难分晓,不由叫人哭嚎啕。三郎回南京,音信杳杳,身遭不白,满腹油浇。一阵阵,凄凄惶惶,哭哭啼啼,我心内焦。崇老伯他言说冤枉能辨,玉堂春在监中珠泪涟涟。想当初在院中身落下贱,恨老鸨她将我任意摧残。出虎口入狼群又遭暗算,到洪洞落囚犯满腹含冤。进殿来跪尘埃求神许愿,尊一声狱神爷细听我言。保佑我与三郎重见一面,得生时修庙宇再塑神颜。老伯与我问一遍,无有客商南京返。与我三郎音信断,越思越想越凄惨。泪滴滴穿过,估衣商巷,痛恨恨再望,一无药堂。满街人,谁与苏三雪屈冤。低头出了洪洞城,高墙倒映水池清。满池莲花花溅泪,玉藕深埋污泥中。玉堂春仿比泥中藕,何时爬出污泥坑。有苏三中途自思时,忆想起当年好伤心。我的父得中初出任,三元里正堂辖黎民。遭不幸卧病,饮食不进,医无效尊严,一命归阴。只落得,继母手中受饥贫。恨只恨只把继母恨,七岁上将我卖娼门。烟花院苦度正九春,学歌弹琴苦淋淋。幸遇王公子,待奴我温存,穿绸着锦,使奴称心。谁料想,而今身穿罪衣罪裙。二恨我把鸨儿来恨,她不该将公子赶离出门。三恨我把沈延林恨,他不该用金银将奴赎身。四恨皮氏心肠狠,她不该用药面毒死夫君。五恨我把那赵监生恨,他不该通奸情诬陷我身。六恨赃官王县令,贪财枉法丧良心。七恨衙役分赃银,屈打成招玉堂春。八恨九恨十来恨,洪洞县衙无好人。用活泼的语言形式,细腻地刻画出苏三红颜薄命、含冤受屈的凄惨境况和悲凉的心情。因“道情”原本为道教宣传宗法思想的工具,故而其传统曲目大致可以分为四类:(1)反映道家生活、宣扬宗法迷信教义的《龙虎山》《石花景》《渡林英》《吕洞宾三醉岳阳楼》等劝人修仙成佛、脱离红尘的节目。(2)宣扬二十四孝的《郭巨埋儿》《三英卷》《安安送米》《王祥卧冰》等积德劝善的节目。(3)宣扬因果报应的《断双钉》《断乌盆》《眼前报》《阴阳扇》等迷信色彩较为严重的节目。(4)反映贤惠教养的生活小戏,如《小姑贤》《打灶君》《拐银匠》《挂神子》等。洪洞道情在表演艺术上同样独树一帜。它融合了秧歌的表演技法,走三步,退两步,摆臂扭腰,轻柔优美,潇洒大方,并擅长运用“扇子功”、“手帕功”、“裙子功”等技巧,配以节奏明快的音乐曲牌,有着和谐而迷人的魅力。在全国其他剧种中是非常罕见的。抗日战争爆发前,因时局混乱,洪洞道情的几个班社相继解散,大部分艺人离开舞台,改艺务农,洪洞道情也因此陷入几近绝迹的困境。抗战时期,尹壁、大孔、南谷、柏庄、师村、崔堡等村庄,在抗日民主政府领导下,动员并组织道情艺人,自编自演了《抓汉奸》《付新猴踏地雷》《反抢粮》《贾英梅贴标语》等节目,为抗日救国作宣传。解放后,在党的文艺方针的指引下,南秦、曹生、冯张、赵城、师村、韩略、苏堡、崔堡、上张、大孔、柏庄、堤村等村镇先后成立了业余道情剧团,不但演出道情传统剧目,而且编排了一大批反映现实生活和革命斗争的现代戏,如《反抢粮》《送夫参军》《抓懒汉》《上冬学》《识字班就是好》《怪娃与丑女》《跳绳》《彩礼》《红心姑娘》《箭杆河边》等。洪洞道情在本地的复兴与发展很快开始引起戏剧界、音乐界人士以及文化主管部门注意。1957年4月,在山西省第二届戏曲汇演中,洪洞县曹生、冯张两村的业余剧团联合演出的《送茶》(道情剧目《龙虎山》中的一折)被评为优秀剧目,获优秀音乐和优秀表演奖,上海音乐学院还对此剧目进行了录音,并称赞说:“洪洞道情是北方道情的典型。”这次戏曲汇演不仅使更多的人了解了洪洞道情,而且为促进道情剧团的正式成立奠定了基础。1960年3月,洪洞县正式成立了青年道情剧团,特聘请道情老艺人王多贵、刘富、张开元、郭朴玉、段世荣、张吉云等传徒授艺。在这一时期,洪洞道情剧团涌现出贾健萍(彩旦)、郝国英(青衣)、贾金平(小生)、陈北香(须生)、张香兰(刀马旦)、王维海(文武丑兼演二净)、王秀英(闺门旦)、张安平(青衣)、李林文(须生)、张贵生(鼓板)、张林兴(四弦)、曹木贵(梅笛)等一批优秀青年演员和演奏员。董景兴、张月异、王绍明、田川、许含章、苏亮、成学仁、李春景、兰振华、王维吉等领导干部和新文艺工作者,从剧本改编整理,到音乐改革创新,也为洪洞道情作出了显著的贡献。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洪洞青年道情剧团与槐树剧团合并,道情艺人逐渐散出舞台,而道情剧目演出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洪洞道情曲种又开始了新的恢复演出活动,并逐渐地开始新的发展。曾任国务院文教办公室副主任的张稼夫同志,得知洪洞道情恢复演出后,欣喜挥毫,又重题了他曾在1963年观看演出时所题的旧诗:“大槐树下有珍藏,陈封久没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