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黑数问题研究

犯罪黑数问题研究

“黑色犯罪数”也被称为“犯罪隐数”或“黑色犯罪数”，是指在特定国家或地区的一定时期内发生的事件，但尚未由司法当局知道或未列入官方犯罪统计的犯罪事件的数量。研究犯罪黑数对正确认识犯罪形势并据此制定切实可行的打防对策有重要意义。因此,本文专就此谈谈自己的看法。一、犯罪黑数仍相当嫌犯犯罪黑数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存在的。在欧美等资本主义国家,人们并不把犯罪率的高低看成是警察机关能够左右的事情,警察机关也不会仅仅由于辖区犯罪率较高而受到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压力,不会故意在犯罪统计数字上做手脚。同时,这些国家或地区的保险业大都十分发达,许多案件又都需警方提供投保人遭受犯罪侵害的证明文件,才能到保险公司申请赔款。而作为性犯罪活动的被害人,因为这样的“失贞”能受到社会大多数人的正确理解,而比较积极地报案,等等。然而,即使如此,其犯罪黑数也仍然相当惊人。例如,据美国休斯敦刑事司法学院教授摩尔斯在华讲学时透露的情况,在美国,强奸案件的相对犯罪黑数,高达实际发案数的75%左右,盗窃、抢劫等案件的相对犯罪黑数,亦在实际发案数的50%以上。在我国,犯罪黑数的问题,在近20年来越来越严重起来。1998年,公安部在全国范围内对立案不实情况进行的调查,统计上报的案件数字,仅为实际发案数的20%左右。也就是说,当时的犯罪黑数占实际发案数的80%左右。随后,全国的公安机关,为解决立案不实问题做了大量工作。次年,全国立案数字比上年猛增138%。但时间不长,立案不实问题就严重起来,犯罪黑数占实际发案数的比重随之迅速增大。目前,我国的犯罪黑数占实际发生刑事案件的比重到底有多大?对此,可以根据多种情况推算。县市、区刑警大队的上报案件,主要分为刑事案件的报告率,占比较大据笔者1999年5月到部分县(市)调查,在派出所和刑警中队接到的报警案件中,据报案人口述情况达到立案标准的占90%左右,经过现场勘查等工作,认为可以立为刑事案件的在60-70%之间,报到县(市、区)刑警大队的占50%左右。在这些由派出所或刑警中队上报的案件中,县(市、区)刑警大队实际立为刑事案件的约占80%,立案后统计上报的约占70%。这就是说,由县(市、区)刑警大队统计上报的案件数量,一般约占群众报警案件的30%左右,约占按报案人口述达到立案案件数的37%左右,约占经现勘查达到立案案件数的60%左右。另据接受调查的一些派出所长反映,群众上报给公安机关的案件,也一般只占实际发案数的35-50%。这样,一般县(市、区)刑侦部门统计上报的案件数量,大都只有实际发案数的18-25%左右。隐案立案少,其立案的比例约占了1.现在各地公安机关每年都要破获大批团伙犯罪案件,经过审讯每个团伙都能交代大批案件。而从多年情况来看,其中群众报案只有40%左右,公安机关实际立案的只有20%左右,个别地方甚至只有15%左右。考虑到团伙犯罪分子可能还有余罪没有交代,实际立案数占全部案件数的比重可能还要再低一些。同时,现有各地公安机关每年年终上报的破获年前隐案数,一般都是当年案件的2-3倍。由于破获的年前隐案不仅仅是上一年度的,而年年都要破获以前各年度的隐案,因此各年破获的年前隐案,也都可以理解为仅是上一年度的隐案。考虑到上年度破获的当年案件加上本年度破获的上年隐案,也只是上年实际发案数的一小部分,而上年的立案数一般只有当年破获案件和次年破获隐案数的30%左右,由此推断每年的统计立案数恐怕都不会超过实际发案数的15%。立案数量的确定在现行的盗窃案件立案标准中,特大盗窃案件立案起点是重大盗窃案件的10倍,重大盗窃案件立案起点是一般案件的6倍。从犯罪统计报表上看,在人均收入年约3000元人民币的地区,重大盗窃案件的立案数量约是特大案件的30-50倍。由于重特大盗窃案件立案相对较实,大多数城乡居民家庭都仅是小康或获得温饱,以及绝大多数盗窃犯罪分子都是随机侵害一般家庭等情况,而盗窃案件又有随立案起点降低而成倍增加的明显规律,可以认为一般盗窃案件的实际发生数量,至少应为重大盗窃案件的15-20倍左右。而实际上,一般盗窃案件的立案数量,只有重大案件的2倍左右。据此,也可以推断一般盗窃案件的立案数量,只有实际发案数的6%左右。犯罪黑数占实际发案数的80%据有关资料介绍,在西方国家,每发生一起杀人案件,一般都要发生150起左右的盗窃案件。即杀人案件和盗窃案件的比例约为1:150。我国的民族构成以及由此带来的文化冲突,并不比大多数西方国家显得复杂和严重,我国盗窃案件立案标准相对于人均收入而言远比发达国家要高,杀人案件的外延也比西方国家要小。以上因素综合起来,我国盗窃和杀人案件的比例,也不应低于西方国家。而我国大多数地区的盗窃案件立案数量,只有杀人案件的15倍左右。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国盗窃案件的实际立案数量,不会高于10%。根据以上情况,笔者认为,现在许多地方统计上报的案件数字,只在实际发案数的15-25%之间,个别县(市)的上报案件数甚至只有实际发案数的10%多一点。也就是说,我国这几年的犯罪黑数,仍然占实际发案数的80%左右,甚至更高一些。其中,按案件等级分类,重大和特大案件最为真实,估计要占实际发案数量的80%以上,一般案件较低,估计只有实际发生数的15%;按案件性质分类,杀人案件统计数字最为真实,估计要占实际发案数量的95%以上;爆炸、抢劫、投毒、强奸、诈骗案件次之,估计要占实际发案数量的60-80%;盗窃案件最低,估计不到实际发生数的10%。二、立案标准低,侵犯、犯罪等违法行为所造成的实际伤害在某些阶层的要求下生产的特殊1983年以来,我国党和政府对刑事犯罪一直采取严厉打击的态度,但为什么却都存在着大量的犯罪黑数呢?这要从有关措施的导向作用、立案标准和起刑标准、警察和其它司法机关的工作情况等方面全面进行审视。第一,上级党政领导机关或业务指导部门,不适当地提出发案控制指标或破案率指标,并以此作为评价所属地方党政机关或下级公安机关治安、刑侦部门,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或这些部门业务工作好坏的最重要标准,迫使有关方面弄虚作假。其中最突出的表现是,明知在改革开放特别是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期,诱发犯罪的因素增多,许多控制犯罪的措施都已失效,刑事犯罪案件的增多不可避免,已有的发案控制指标远低于实际发案数量,却仍要把发案控制指标逐年压低,并实行所谓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一票否决”;明知犯罪分子作案手段日益狡猾,破案难度越来越大,现有警力和破案任务之间的差距已很悬殊,所达到的破案率指标都是靠瞒报发案数字来实现的,却仍要提高破案率指标,并使不能达标者失去评先资格。结果,上行下效,层层分解指标、加码施压,迫使基层单位有案不报,自下而上都心照不宣地从隐瞒发案统计数字中获取好处。第二,某些刑事犯罪案件的立案标准较低,相应危害行为所造成的实际伤害在某些被害人的容忍范围之内,或即使破案也不能追究行为人的刑事责任,一部分人因此不愿报案。按刑法对许多具体犯罪的规定,以及犯罪造成的物质损失和人均收入的比例,我国刑事犯罪案件的立案标准相对较高,许多犯罪案件对被害人造成的损失或伤害,都是较大或很大的。例如,一般盗窃案件的立案标准即为300-600元人民币,大致相当于农村居民人均三个月的收入和城市居民一个月的收入。但对一些经济发达地区的高收入阶层来说,这种损失仍然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如果一般盗窃案件发生在这一阶层的人身上,一般都不会主动报案的。我国经济发达地区的一般盗窃案件比重较小,以至使重大刑事案件的比重可以高达全部案件的一半以上,即与这种情况有关。同时,我国对盗窃等犯罪的起刑标准是侵犯财物或折款达到800元,所以,在一些地区,凡涉案金额不到这一标准的盗窃案件,公安机关也都没有将其统计在刑事案件之中。第三,侦查审判活动中的某些工作,使被害人在报案后可能再次付出的物质代价和遭受的精神伤害,大于破案后可能给自己带来的物质补偿或精神慰藉。遭受犯罪侵害是被害人的一种损失和不幸,遭受犯罪侵害后报警并希望或要求破案,对许多被害人来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例如,无论什么案件,被害人在报案的时候,往往都要书写报案材料或直接到警察机关述说被害经过,报案以后大都还要继续接受警方以及其他有关人员的询问甚至盘诘,既费时间又费精力。有的时候,用于招待应酬有关人员以及往来的费用,甚至多于犯罪损失。另外,对查获的犯罪嫌疑人进行审判的时候,被害人往往还要出庭作证,甚至还要在法庭上接受被告辩护律师并非负责的问话,并由此使自己的隐私或家庭关系受到影响,使自己再次回忆起被害情节,精神上再次受到折磨和伤害。因此,许多刑事案件的被害人在成为被害人之后,往往都要考虑报案以后可能付出的新的代价,是否能够获得等值的甚至是加倍的补偿。当其认为从犯罪分子受到惩罚中所得到的慰籍,仍小于报案后付出的代价时,一般都要根据功利主义的考量,放弃报案的念头。有时,即使犯罪行为使之遭受了很大损失或精神伤害,其也可能认为报案后要继续付出代价而不去报案。因而造成大量犯罪黑数。第四,警察机关的侦查水平、工作作风或者所谓的“社会公关”工作存在问题,被害人对其的评价和满意度达不到有案必报的程度。一般来说,公民在成为刑事案件被害人之后,是否会积极报案,除了要从损失大小、破案后能得到的物质补偿和精神慰籍等方面进行权衡之外,还要根据以下因素进行衡量:一是警察机关能否及时破案;二是警察和审判机关的工作作风是否能够让自己接受;三是本人是否愿意与警察和审判机关打交道等等。因此,在公安机关破案率很低,或工作中广泛存在着“冷、横、硬、推”现象,社会对其侦查水平和工作作风存在着错误看法的时候,即使犯罪损失较大,其也会自认倒霉。第五,刑事犯罪案件的统计体制没有理顺,相当部分的案件没有纳入犯罪统计之中。从目前情况来看,我国有关方面现有使用的犯罪统计数字,都来自刑侦部门。而由于侦查权的分割,仅在公安机关内部,就分别有刑侦、治安、经侦和派出所等部门和单位,有权接受群众报案并立案侦查。但以上各部门或单位,又基本上没有相互隶属关系。这样,绝大多数地方的经侦、治安部门,根本不向刑侦部门通报自己所办案件的数字,派出所在刑侦部门催要有关数字的时候,往往随便找出几起案件凑上。从而使刑侦部门统计上报的案件数字,往往仅是本部门所立的案件数字,犯罪黑数自然也就大量存在。第六,统计法规的可操作性差,有关规定难以得到切实遵守,统计人员的权益无法得到保证。统计数字是否准确,直接影响着决策的准确性。某些严重失实统计数字所导致的重大决策失误,甚至会严重影响国计民生。但我国的刑法却一直没有相应的惩罚规定,统计法中虽然有不准对坚持实事求是的统计人员进行刁难或打击报复的条款,但由于对什么是“打击报复”没有明确具体的界定,而基本没有可操作性。同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使政治、业务素质都堪称过硬的统计人员,也难免在工作、生活的其它方面,存在这样或那样的缺点,有关领导大都可以堂而皇之地从其它方面寻找理由,进行刁难或打击报复。这样,也使包括犯罪统计在内的许多统计人员,难免要从自身利益出发,不愿或不敢违背领导意志去如实上报有关数字。三、建立完善的社会治安管理制度第一,要把报警案件数量纳入犯罪统计之中,并改变现行的案件受理、上报和汇总统计制度。笔者认为,除了有某种精神障碍的人外,谁都不会在认为没有必要的时候,把时间和精力用在报案上。所不同的只是每个人对不法侵害的承受程度不同,有的人对实际上较大的不法侵害也不以为然,有的人对较小的侵害也在心理上难以抚平。譬如,一个经济上富裕的人,在被扒窃1000元时,可能一笑了之,甚至在警察人员找其落实案情时,都避而不见;而一个经济上极度贫困的人,即使被盗100元钱也可能痛不欲生,迫切要求公安机关破案。而从社会稳定等方面来看,需要更多考虑的不是犯罪侵害的严重程度,而是人们的承受程度。同时,随着人们财富的不断增多,物价放开以后可能随时出现的起伏波动,以及各地人均收入的差距的扩大,再沿袭计划经济时代的做法,定出一个长期不变的按货币量为尺度的立案标准,不能反映某些犯罪的实际危害程度。而现在这种由治安部门管辖治安案件,刑侦部门管辖刑事案件的管理制度,极易造成部门之间的扯皮,给群众报案和犯罪统计带来许多问题。因此,应借鉴西方国家的普遍做法,使犯罪统计的对象为一切报警案件。并规定治安、刑侦、派出所等有办案权的部门和单位,都无一例外地要接受群众的报警案件,都应给报案群众开具回执。然后,再根据案情进行等级和性质分类,分别由有关部门侦办。对拒绝受理案件或受案不报的,一经发现,坚决严肃处理。同时,应积极开通以计算机网络为载体的受理、上报案件系统,无论案件大小、真假,一律只能进入,不能删除。第二,要在现行的自下而上的犯罪统计制度之外,建立健全自上而下的犯罪调查制度。任何国家或地区,都有被害人有案不报的情况。如果这种现象不能被及时发现和纠正,犯罪分子的活动空间就会迅速增大,犯罪手段就会急剧升级,甚至会形成强大的黑社会势力,并最终对社会公正、国家权威、政权稳定等产生严重危害。而我们现在这种单向的被动的犯罪统计制度,却不能及时对被害人有案不报的严重程度做出正确的反映。因此,必须在保留现有犯罪统计制度的同时,另建一套自上而下的犯罪调查制度。具体做法:一是由公安部或省、市、自治区公安厅、局的调研机构,从各所在地上报的犯罪统计数字中,选择发案率很高或很低的地区,以及犯罪案件升降幅度严重偏离全国全省平均值的地区,对其犯罪黑数存在的规模进行典型调查。二是由公安部或国家统计局负责,或借助于“央视”新闻调查网那样的机构,根据户口和身份证管理资料,定期在全国和各省、直辖市、自治区,选择一定比例的家庭和个人,进行犯罪调查,并以这种调查的结果和有关地区的犯罪统计数字相对照。三是充分利用许多大学和社科界的研究机构,让有关专家学者随时有机会进行关于犯罪黑数的专题调查研究。必要的时候,还可在互助互利的原则下,主动请这些专家学者进行有偿研究。第三,要尽快摒弃凭想当然制定发案控制指标和破案率指标的做法。根据有关资料分析,近年来,许多地方的犯罪增减都不是公安政法机关甚至地方党委、政府犯罪控制工作好坏的反映,而是社会政治、经济、人口、文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