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问句的历时性发展

谁问句的历时性发展

第二,“是否”问句是疑问功能弱化的,是不区分区分是否由“是否”组成的问句（以下简称“是否”问句）是相反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具有一定的功能，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陶炼(1998)指出,“是不是”问句是表达祈使语气的一种重要句式;陈颖(2001)认为,有些“是不是”问句有祈使的用法;邵敬敏、朱彦(2002)指出,“是不是VP”问句与一般的正反问句不同,它建立在某种已知事实或者已有观点的基础之上,不是信疑参半的问句,而是表示肯定性倾向的咨询型问句,其确信程度在50%到75%之间。方梅(2005)从听-说双方互动的角度将“是不是”在话语中的功能分为五大类:寻求未知、确立共识、建立互动、邀请信号、回馈信号,同时指出“是不是”已经语法化为话语-语用标记。上述研究表明:(1)某些类型的“是不是”问句的疑问功能较弱;(2)“是不是”问句不仅具有疑问功能,还能够表达祈使语气,还有其他语用功能。但是,以上研究并没有进一步分析说明“是不是”问句的疑问功能是怎样逐步弱化的,“是不是”问句由疑问用法到非疑问用法之间是否有中间的过渡环节。根据我们的考察,“是不是”问句由疑问用法到非疑问用法不是突变的,而是渐变的,中间存在过渡环节。例如:①船是不是大后天开?②颖宇大叫:“韩荣发!你又犯混是不是?!”(郭宝昌《大宅门》)例①为有疑而问,是真问句;例②为无疑而问,是反问句。丁声树等(1961)指出,反问只是用问句的形式表示肯定和否定,发话人并无所疑。郭继懋(1997)认为,反问句就是间接告诉别人他的行为是不合情理的。此外,一些“是不是”问句处于疑问功能逐步弱化、祈使功能逐步增强的过程中。例如:③“你是不是可以找方宇个别谈一次话呢?”(周而复《上海的早晨》)例③中,发话人对听话人是否可以做某事存在疑问,其有疑问的功能,同时发话人发问的意图是要求听话人做某件事,又有祈使功能。本文将这种“是不是”问句称为“是不是”弱问句。我们认为,这种“是不是”问句处于真问句和反问句之间的过渡环节。一、“是否”真问句与反问句发话人在使用“是不是”问句时,其疑惑的程度有差别。如果发话人在发问时完全不知道问题的答案,那么“是不是”问句的疑惑程度强,是真问句。“是不是”真问句的语用功能是询问,需要听话人的口头回答。例如:④袋子里装的是不是茶叶?A:是B:不是C:我也不知道。如果发话人完全知道问题的答案,那么“是不是”问句没有疑问,是反问句。与“是不是”真问句不同,“是不是”反问句表面是问,但发话人完全知道答案。例如:⑤景琦:“那你也得把孩子留下!”杨九红大叫:“凭什么?这还是不是我的闺女?!”(郭宝昌《大宅门》)例⑤中,“是不是”后面的名词性短语中含有表亲属关系的词“闺女”。亲属关系是一种社会关系,发话人完全知道答案,无须疑问,发话人明知故问,明显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量准则,问句有了警告听话人并禁止听话人实施不合理行为的会话含义,问句的功能是祈使,听话人需要行动。从形式上看,“是不是”真问句与反问句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真问句的交际意图是疑问,所以听话人必须针对疑问点回答出“是”或“不是”,如上面例④;反问句的交际意图不是询问,没有疑问点,所以听话人无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只需要行动,如下面的例⑥。⑥车老四扬了扬鞭子:“找抽是不是?这是詹王府的车!”白文氏闻声回头忙下车。(郭宝昌《大宅门》)第二,真问句中的“是不是”紧靠疑问点,一般不位于句末,如上面的例④;而反问句中“是不是”大多位于句末,如上面的例⑥。如果发话人不完全知道问题的答案,那么问句处于由真问句到反问句过渡的中间环节,是弱问句。使用“是不是”弱问句时,发话人有疑惑,需要听话人的回答。例如:⑦傅老:啊这个,小吴同志啊,咱们是不是先歇一会儿,我实在是……吴老:行行行,咱们歇一会儿吧。(两人坐)(电视剧《我爱我家》)尽管发问时有疑惑并且问句后面有答语,但实际上发话人已经知道听话人有实施某一行为的能力,并且可以预测听话人会做出肯定的回答。当答语与发话人的预期一致时,倾向性不容易被发现,但答语与发话人的预期不一致时,这种隐含的倾向性就会表现出来。如果听话人的答语违背了发话人的预期,就需要说明原因,其目的在于为否定发话人的预期判断找依据。例如:⑧老梁问:“你们的社扩大以后,是不是可以种它五十亩呢?”王兴说:“不行!这里离镇上远一点,只能卖到东西山上没有水地的山庄上,再多种就卖不出去了。”(赵树理《三里湾》)例⑧中,听话人给出的回答是否定的,答语在发话人的预期之外,此时听话人不仅要做出回答而且需要解释不能行事的原因。疑惑程度由强到弱再到无是连续的,“是不是”问句内部,从真问句到反问句也是连续的。二、“是否是”弱问句与真问句和反问句的比较“是不是”弱问句介于真问句与反问句之间,通过与真问句、反问句的比较,我们可以看出“是不是”弱问句自身的特点。2.1“可行性”说“是不是”真问句的肯定或否定回答只能是“是”或“不是”,而不能是“好”或“不好”、“行”或“不行”、“可以”或“不可以”等。例如:⑨A:船是不是大后天开?B:是/不是。*行/不行。“是不是”弱问句的答语不是“是”或“不是”,而是“好”或“不好”、“行”或“不行”、“可以”或“不可以”。例如:⑩A:你是不是可以来一下?B:可以/不可以。*是/不是。2.2问句中的使用“是不是”弱问句与“是不是”反问句有一系列的差别。主要表现如下:第一,“是不是”反问句结构简单,句子短小,问句的主语经常可以被省略,只留下谓语部分,祈使语气强烈,而“是不是”弱问句一般比较长,祈使语气较弱。弱问句与反问句有无主语的情况统计如下表1:1第二,“是不是”反问句中一般不出现“你/我说”、“你/我看”、“你/我想”等插入语,而“是不是”弱问句中可以出现“你/我说”、“你/我看”、“你/我想”等插入语。例如:(11)志国:“爸,您看这个情况,咱们是不是……再研究研究?”(电视剧《我爱我家》)(12)电视机的事,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谈?(王朔《橡皮人》)“你/我说”、“你/我看”、“你/我想”中的“说”、“想”、“看”的意思相当于“认为”,是用来表达观点的。弱问句中使用这些词语显然是发话人在发表自己的主观看法。例(11)中发话人为得到听话人肯定性的回答使用“您看”,其目的是引导听话人按照发话人的想法去思考问题。例(12)中发话人用“我想”直接表明自己的观点。以上两个例句说明,发话人虽然对所问的问题有一定的判断,但并非完全确定,因为存在被否定的可能性,发话人为了确保得到肯定的答案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在弱问句中就会使用复杂的语言形式,而使用反问句时发话人对答案是完全确定的,因而不容听话人商议,不需要额外的语言形式。弱问句前能否出现“你/我+想/说/看”的统计如下表2:第三,“是不是”反问句中的“是不是”几乎都位于句末,而“是不是”弱问句中的“是不是”一般不位于句末。弱问句中“是不是”分布情况统计如下表3:“是不是”位于句末,其前面剩下一个肯定句,发话人用一个肯定小句陈述自己的观点,先有了主观的判断然后再发问,说明发话人对答案的确信度高。三、“是否是”是弱问的特征“是不是”弱问句介于真问句与反问句之间,既有疑问功能,又有祈使功能。3.1先告后告“是不是”真问句需要有问有答,而“是不是”弱问句也属问句,同样具有疑问功能,也是有问有答,听话人需要做出回答。例如:(13)铁锁又道:“你是不是能先告我说怎样把大家组织起来,我回去先跟几个自己人谈谈。”小常见他这样热心,连声答道:“可以,可以!你就先参加我们牺盟会吧!”(赵树理《李家庄的变迁》)例(13)中,发话人对听话人是否能告诉他怎样把大家组织起来存在疑问,因而发问,听话人针对问话的回答是“可以,可以”。3.2当然可以,也可以讲尽管“是不是”弱问句有答语,但是其答语可以被省略。“是不是”弱问句具有祈使功能,所以与反问句一样需要听话人的行动。例如:(14)梅佐贤:“纺管局指示的规格,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们讲讲?”余静:“当然可以。清产定股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周而复《上海的早晨》)例(14)中,听话人的回答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口头回答“当然可以”,另一部分是具体“讲讲”的行动。口头回答不是必需有的,可以省略,而后面的行动是必需的,不可以省略。“是不是”弱问句具有祈使功能,因而这样的问句都可以变换为相应的祈使句。例如:(15)您是不是能听我说说我的想法再下结论?(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您听我说说我的想法再下结论!“是不是”弱问句具有祈使功能,因而具有祈使句的典型特征。3.2.1瑞宣、其人。他就是行为对象,他们就是一个案弱问句的主语是第一人称复数或者第二人称。主语为第一人称复数,祈使行为针对的对象是发话人和听话人。例如:(16)王先生,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告辞了!(谌容《梦中的河》)(17)瑞宣握住了老人的手。“伯父,我们是不是能常见面呢?”(老舍《四世同堂》)主语为第二人称,祈使行为针对的对象是听话人。例如:(18)铁锁又道:“你是不是能先告我说怎样把大家组织起来,我回去先跟几个自己人谈谈。”(赵树理《李家庄的变迁》)朱德熙(1982)指出,祈使句的主语只能是“你、你们、您、咱们、我们(包括式)”,不能是第一人称代词“我”和第三人称代词“他”、“他们”,弱问句主语的特点符合祈使句的要求。3.2.2是否xx非意愿类助动词是“许可”还是“能”我们发现弱问句的祈使功能是借助于动词重叠和助动词来实现的。刘月华(1983)认为,重叠动词用在祈使句中能够委婉地表达命令或者请求。朱景松(1998)认为,通常能够重叠的动词,差不多都能用在祈使句中,祈使句是动词重叠式出现的典型环境之一,随着句子祈使意味的逐步减弱,容纳重叠动词的能力也逐步降低。弱问句中“是不是”后面的动词就经常采用重叠的形式。例如:(19)志国:“爸,您看这个情况,咱们是不是……再研究研究?”(电视剧《我爱我家》)(20)陈杰:“秀梅,我看你这两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去看看医生?”(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使用不同的助动词会对“是不是”问句的功能产生影响。意愿类助动词构成的“是不是X”问句与非意愿类助动词构成的“是不是X”问句不同。例如:(21)“阿永,你是不是想把我赶出徐公馆?”(周而复《上海的早晨》)(22)陈:“怎么?她是不是想跟陈世美和了?”(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例(21)-(22)中,X为意愿类助动词,问句是对听话人或者第三方意愿的询问,发话人对于他人的意愿是无法预知的,提问的主要目的是向听话人探求信息,不是请求或者指令,问句没有祈使功能,所以这类问句不是弱问句。“是不是X”问句中使用非意愿类助动词时,问句主要不是对意愿的询问,而是实施请求或者指令,问句具有祈使功能,所以这样的问句才是我们所要研究的弱问句。例如:(23)铁锁又道:“你是不是能先告我说怎样把大家组织起来,我回去先跟几个自己人谈谈。”小常见他这样热心,连声答道:“可以,可以!你就先参加我们牺盟会吧!”(赵树理《李家庄的变迁》)(24)灵芝问副村长张永清“是不是可以少放几天假?”(赵树理《三里湾》)(25)“哎,”杜梅板着脸走过来,“你们是不是该散了?天不早了,再不回去你们家里人也该等着急了。”(王朔《过把瘾就死》)例(23)和例(24)的问句中都使用了具有许可义的助动词。例(23)“是不是能”中的“能”不表示能力,而是表许可。郭昭军(2005)认为,“许可”是指人的权利或者某种社会规范和规则等允许主语(施事)实施谓语动词所表示的行为。发话人问的是“是不是能”,而听话人的回答是“可以,可以”,这一回答可以证明“是不是能”中的“能”表示许可,发话人发问的真实意图是实施请求。例(24)“是不是可以”中的“可以”表示许可,发话人请求听话人的许可并且希望得到听话人的许可。例(25)的问句中使用了必要义助动词“该”。郭昭军(2005)认为,“该”在语义上可以表示必然义(主观推测或者估计)和必要义(情理或者事实如何),并且从形式上做了区分。表示必然义和必要义的助动词“该”都可以用在“是不是”问句中,但是“该”只有表示必要义时“是不是”问句才是弱问句。例(25)“是不是该”中的“该”表示情理上或者道义上的一种必要性,发话人对情理或者道义上的必要性发问,其目的在于祈使。3.2.3弱问句的形式特点完全传递疑问信息的“是不是”问句,其动作行为发生的时间可以在说话时刻之前。例如:(26)皮云良:“前些日子卖了一批成药,是山西一个大户买走了,愣说这批货是运到陕北匪区的!”景琦:“那到底是不是呢?”(电视剧《大宅门》)例(26)中,发话人的疑惑针对的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件。相比之下,“是不是”弱问句要求动作行为发生的时间一定要在说话时刻之后。例如:(27)志国:“爸,您看这个情况,咱们是不是……再研究研究?”(电视剧《我爱我家》)(28)王先生,我们是不是该告辞了!(谌容《梦中的河》)例(27)-(28)“是不是”问句动作行为发生的时间在说话时间之后,这与祈使句对动作行为发生时间的要求是一致的。袁毓林(1993)认为,典型的祈使句具备四个特征:主语为第二人称或第一人称复数,谓语主要由表示动作、行为的谓词性词语充当,动作行为在未来执行,听话人在场。弱问句的主语为第二人称或第一人称复数,借助动词重叠实现祈使功能的弱问句中的动词都是动作行为动词,弱问句要求听话人执行动作、行为的时间在说话时间之后,发话人和听话人都在现场。由此,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