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社会建构的资本间的转化

作为社会建构的资本间的转化

20世纪末社会理论最具影响力的发展趋势之一是世纪初建立的学术分工制度的崩溃。该制度已将资本主义市场引入新的经济概念，并坚持将“社会”以外的经济领域视为社会学、政治和人类学的领土。通过在公共选择理论、交易成本分析、博弈论、人力资本理论和寻租研究方面的一系列开创性工作,新古典经济理论已把疆界延伸到了社会领域。所有上述研究都将新古典经济学的方法应用到那些并不是常规的市场经济领域的社会现象的解释中去。从另一个方向来看,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也把社会文化的分析延伸到了经济帝国的核心地带:包括资本家组织和决策过程。对资本主义市场、企业组织和企业家行为(其自身作为社会文化形式)从社会文化资源中获取效率的方式方法所进行的研究,从实体主义经济人类学者们使用的策略中分离出来是颇为喜人的。实体主义承认新古典模型对于市场经济的适当性,但反对将其应用于一贯作为人类学研究领域的非市场的经济领域。传统学术分工体系的崩溃促使人们通过认识到各种社会交换形式中的理性计算维度和备受忽视的市场交换中的文化维度,来克服这种经济和非经济的二分法。最具影响的对社会和经济分析进行重新整合的努力之一,是布迪厄提出的“一般实践经济学”的理论计划。这种学说着眼于对市场交换和资本家生产,或者说作为一种特定类型经济实践的狭义经济的认识,并进一步探讨经济和非经济之间的转变252。这个宏伟理论计划的一套核心概念是对“资本”这个概念的扩展性应用。人们习惯上所认为的资本仅指布迪厄的理论探讨中的一种表现形式——经济资本——而尊重、义务和知识还被分别视为符号资本、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实践经济学研究考察的即为各种形式资本的特殊逻辑和特征,以及不同形式资本间的转变过程。在本文中,我认为,布迪厄的理论计划提供了一种考察社会生活中互动行为的成效卓然的视角;然而,它界定和使用的资本的概念构造充满了暧昧,而且有化约为经济还原论的危险。包括了多种不同形式的“一般资本”很容易被批评为只不过是“无力的演说”1467,它过于含糊以至于给人的困惑掩盖了其分析效果。我在本文中将对这些术语进行再概念化以增进其分析效用,从而促进实践经济学(economiesofpractices1)研究的发展。这项概念工作将通过人类学中的一个经典论题——礼物的性质及其与其他交换形式的差异——的探索来得以实现。我认为,礼物作为一种交换形式的提出是通过维持与其他交换形式——具体地说,包括市场交换和贿赂,其中后者以往经常被人类学界所忽视——的界线来实现的,通过对这个过程的关注,礼物交换的特征可以得到更好的理解。这项探索将建立在由外资资助的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田野工作基础上,在中国,礼物的赠送与贿赂的授受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得以建立的核心组成部分,同时,这项研究也将通过分析对关系(socialconnections)研究有所贡献的一些观点而得到补充。从这一讨论的结论可以看出,关于认为礼物与其他交换形式有根本区别的理解方式是有问题的。礼物根本的特征不在于赠送者的动机,不在于收受者在接受时与之伴随的、又时常被误解的还礼的责任,也不在于授受双方关系的特征;事实上,礼物是一种有其特定规范和意识的社会形式,礼物的特殊性在于社会需要满足礼物作为一种具有自身礼节的社会形式的需求。一份特定的礼品要成功地成为礼物,必须遵守一些社会形式,这些形式通常被描述为礼品的无条件馈赠,排除了那些能够确切地认识到的工具性目的。这种对形式自身约束条件的关注,既可以避免苏拉(Sylla)所认为的礼物交换和市场交换属于截然不同的社会关系类型的观点,也可以规避卡律布迪斯(Charybdis)在其统一理论实践中将各种行动的特殊性一笔勾销,把所有行动都解释成为行动者对特定利益的策略性追求的倾向。布迪厄从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资本的概念中本身的“资本”概念布迪厄在实践经济学上的努力是他试图建立元理论立场的工作的一部分,在这种元理论立场中,行动既不是被决定的,也不是完全自由的,而是受到限制和引导的,但是我们要关注的是这些限制在实践中的最终成果。在这种元理论主张中,他给予实践经济学以特殊的地位,因为——如他所述——在这个结构化的社会场域中,规范通过稳定的资本分布和特定行动者的利益追求而生产和再生产出来,布迪厄强调“除非重新引入所有形式的资本,而不仅是其中一种形式(通常被认识为经济理论),解释社会世界的结构和发挥作用的过程”才有可能242。例如,中产阶级再生产他们的社会地位的能力,并不简单的是他们占有经济资本的结果,而且受到他们在文化实践和子女教育中的投资的推动122。很显然,布迪厄要为一般实践经济学提供基础的企图是建立在“一般资本”这个概念存在的基础上的;在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资本仅指“一般资本”中的一种特殊形式。同样很清楚的是,这样一种方法论策略蕴藏着一些重大的概念性危险。迪马吉奥认为,资本概念意义的扩展可能使它沦为“与其说是一种有效的精确严密的分析性工具,不如说是一种无力的演说”1467。把这些截然相异类型的资源或能量全部概括到资本的范畴中来,可能误导分析者,使他们比正常情况下更容易把这些不同种类的资本看成是相似的。同样,在新古典模型中,“偏好”被扩大化、完善化或策略性地追索,正如这个模型对理论化的“效用函数”概念的依赖一样,资本这个概念很容易落得同样的结果。布迪厄似乎无意于为他的基本术语进行明确定义并使他提出的各个定义间保持协调一致。他对各种形式资本的概念化最清楚的表达是在1986年的一篇随笔中,在这里,资本总体上被定义如下:一种积累的劳动……当它被置于个体行动者或群体独有,即专有,的基础上时,他们可以调动具体的或现实的劳动中所包含的社会能量。241然而,在别处,他却倾向于把资本等同于权力,(“二者相当于同一事物”243,或把它看作“一套可实际利用的资源和权力”114,69。后者似乎是这个术语在实际中使用的方式:资本是可以被用于影响他人的行为或可以协助达到期望目的的任何事物。布迪厄对资本的概念化也与特定场域(champs)息息相关,在这个场域中,某种形式的资本得到利用。政治资本与学术资本在它们得以利用的场域中使他们的形式得以形成。然而,这种观点导致了特定课题的研究中新类型资本的增殖。利用布迪厄探讨的四种基本形式的资本,并把其他术语看作应用于特定制度设置中的这些基本形式的特殊变体,这样可以使之有更多实用性,而免于陷入困惑。这四种基本形式的资本是经济资本、符号资本、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布迪厄有时在使用这些术语时会出现重叠和矛盾之处,但根据“现实状态的劳动”是可以阐明各种形式资本的特定涵义的。很显然,布迪厄的资本概念是其更常规性用法(布迪厄术语中的“经济资本”)的隐喻性扩展,在常规用法中,金钱或商品纳入到生产的循环线路中以产出更多的金钱。人们可能会有一种反应,认为应该仅指它的本意而反对通过隐喻扩展这个术语的分析性应用;但这种反应忽略了在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资本的现实构造与创造中隐喻性扩展的重要性。例如,出纳员为折旧率的计算方法而争论公司信誉的价值,或公司的兼并和接受中产品的品牌公正性问题等。每年有数千万的资金用来营造一种产品的形象,我们很难断言单单使用经济资本这个概念是没有疑义的,或它仅包含了“真实的、可测量的实体”。哈特曾这样论述道:商品并不是可以清晰界定的实体——在这种实体中,特定产品能够毫无疑义地得到指定——而是一个渐进的历史过程,其中社会劳动越发变得抽象40-41。可以合法占有的新类型的产品和服务在资本主义发展中不断涌现。新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引起争议的对DNA序列以及基因工程物种的特许专卖和版权问题(FleisingandSmartinpress)。成功地把财产权扩展到非常规新产品,是建立在立法机关和法院接受了对财产和资本理念的隐喻性扩展基础之上的。布迪厄提到的经济资本作为术语与马克思提出的资本是相似的——作为金钱、商品、物质生产方式以及其他物质资产69。他对这种类别资本的关注较少,然而,在某些情况下,并不能轻易地把它视为理所当然的,诸如在生产关系没有从其他社会关系中分离出来20,,或没有国家存在以保证私有财产神圣性的情况下等等。我认为,完整的经济资本在产生了私有财产保障制度,并且国家和法律系统对财产给予保护时才能得以存在。在其他情况下,经济资本的构成及与其他形式资本的分离都是不完整的。对于布迪厄,符号资本包括“属于一家一姓的威望与声誉”179。他认为符号资本“在一个气候严峻……技术资源有限……需要集体劳动的社会中或许是最有价值的积累形式”179。象征投入——例如仪式、扶贫济困等等——使付出者获得向他人索取劳动或资源的权利。符号资本经常是积累资源的唯一合法途径,但这些符号资源自身又能够用来获得经济利益。他提出,符号资本是信用的一种形式:一旦意识到符号资本总是一种信用,从这个词的最广泛的意义上讲,即一种预付,这种区分本身可以准许人们给予最高的物质和符号的担保。在符号资本的展现中可以看出……它是使资本产生资本的手段(无疑是普遍的)之一。181在别处,布迪厄给出了符号资本的一个更概括的界定:行动者用以获得独断的“合法命名,也就是说,官方……对社会世界赋予合法性”的资源731。在另一种解释中,符号资本被认为是一种获得权力合法性的方法,这时不平等被解释为社会作为一个整体对其贡献最大者理应得到的回报246。然而,这里存在一些有意思的思想,我们从中可以看出,在这些符号的各种用法中,有很多与其他形式资本的重叠之处,如果符号资本要有其分析用途,它必须得到更清楚的界定,而不是简单地界定为用符号达到目的的任何方式。总之,如前文所述,合法性符号象征具有与经济资本(合法的财产权利)和文化资本同等的重要性。尤其有必要反对符号资本与信用的一致性,因为这样几乎侵占了另一个类别社会资本的所有范围。布迪厄把社会资本界定如下:现有的或潜在的资源的集合,这些资源与相互熟悉或认识的、或多或少制度化的持久的关系网息息相关……一种“资格凭证”使他们得到信用,这里的“信用”包含了广泛而多样的意义。249社会资本包含了人情债(尽管不是经济上的债务,没有法律强制的意义)、关系的优先权或社会地位以及信用。关系和人情债虽不是约定的,但却是“有意或无意地以建立或再生产对短期或长期有利的社会关系为目的”的投资策略的结果249。在这些情况下,一个社会团体的成员资格的确可以提供作为社会约定的资源,例如,在中世纪欧洲诞生的贵族家庭享有法定的特有权。需要声明的是,这时所涉及的讨论内容已不是社会资本,而是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包括行动者所能知道和可以做到的事情;它能用来获得特权、产品、收入或财富。文化资本可以通过教育、教化和制度化过程,体现在和纳入到个人身上,例如权威只承认特定形式的修养教化,特别是有些特权地位的独占权只给予那些拥有专有认证的人243-248。2从以上论述可以清楚地看出,布迪厄讨论资本的各形式时有很多重叠与矛盾之处,而且似乎势必产生混乱。这些概念可以更加明确地加以区分,区分清楚了才便于分析由实践经济学和不同形式资本间相互转化过程所引起的一些有意思的问题。这些概念可以通过以下两个条件加以区分,一是得到资源的目的性的强烈程度,二是资源的获取是否合法、是否受到国家和官方制度的支持。社会资本是资本的各种形式中最具试探性、最缺乏确定性的;而经济资本则是最“客观”、确定和有根基的。社会资本就其真正的本质来看是含糊而不可测量的,在它的论述中,恩惠和信任发挥着很大作用。恩惠总是潜在的:一旦对别人施了恩惠,它就不存在了,但是这种恩惠或“礼债”将来是否能得到回报并不是确定的。因此,直到你试着去调用它时,你才能真正知道你有多少可利用的资源。这种人情关系通过恩惠、礼物或面子交换的形式建立起来,因而它是朦胧暧昧的。通过礼物赠送建立起来的人情一定是含蓄的,因为一旦被明确化,它就不再遵循礼物的形式,而成为其他方式(贿赂或失败的礼物赠送会使微妙的人情关系大打折扣,而成为一种赤裸裸的亏欠关系)3。这些观点将在下文中得到进一步论证。这些被称为社会资本的各种资源之所以是社会的,是因为它们包含了特定的社会关系。社会资本是不能确定地得到回报的,尽管它可以转化为其他形式的资本,但在这种包含人情和信任在内的社会关系的持续中,社会资本的实现是或然的。如果这些恩惠在现实中可以由第三方向义务方声张和强制实施,就不能称为社会资本了,而变成了经济资本。有人可能认为,完全可以舍弃符号资本这个概念。但是它的一种用法似乎向我们展示了它存在的理由。符号资本作为一个家族荣誉和尊严的形式,在法律上并无强制力(除间接地通过诽谤与损害名誉的诉讼程序实现之外),但它并不必然以特定亲属关系为基础。然而可以说,它似乎是一种笼统的资源,在它的作用下,种族血统或社会地位在社会中变得非同寻常而极具影响力,使人们为那些拥有它的人敞开特权之门。因此,符号资本与社会资本的区别建立在两种资源的差别——即作为特殊社会纽带一部分的资源和可以概括为具有社会整体或其子群体的特定特征的个体属性的资源二者的差别——之上。以知识或技能为内容的文化资本可以被拥有,是因为它是被具体化的,渗透入了人的身体或心灵(惯习),使他们知道如何去做某些有价值的事情。文化资本的制度化形式(学位或认证)可以被取消,但作为这些认证基础的知识并不能轻易地取消。还有一点,不仅经济资本可以被占有,而且国家制度的利用也可以保证这些资源不被非法剥夺。另一种可供选择的、描述这些资产的方式是对权力而不是资本——控制食物、制度和人的权力——的探讨,在这种探讨中,不同种类的资产被人们策略性地用现有的去获得更多想要的东西。这样出现的问题是存在把权力具体化为可以占有使用的一般实体的危险。“一般权力”并不比一般资本存在的问题少,而且把权力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并没有什么分析效用,因为,即使是布迪厄构想的广义的资本,也不能包含涉及权力的一切事物。不可把支配他人行动的权威与通过利用人们可以企及的资源来引导他们以特定方式行事的能力相混淆。正是这种引导过程而不是支配行为,才是实践经济学研究的中心对象(尽管在奴隶制度中,社会个体本身成为经济资本,其间的区别才可以不计)。布迪厄使用的一般资本的确包含权力,但它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权力。它包含一套不同种类的可对他人行动施加影响的声明。经济资本涉及到物权,但财产权的拥有表明,他人没有你的准许便不能干涉你的财产,而且专有权可以用来引导他人通过特定方式去行事(诸如雇佣或贿赂他们)。文化资本是一种拥有参与特定类型业务能力的声明,在最极端的形式中,它给予人们一种做这些业务的专有权(例如,医生和会计员等)。符号资本包含所有者对其他社会阶层人们应以特定方式对待她或他的声明。社会资本包含来自特定他人的互惠和团结的声明。然而,对于社会资本重要的是这些声明一般并不是明确地在行为中提出来的,所以对他人行动施加影响的努力是与使用支配机构和话语的权力执行是完全不同的。一般资本概念的效用是它提出了诸如此类的问题,使人们都来关注通过资源获得“现实劳动状态的社会能量”的形式的限制条件241。不很了解“交换”的意义新近的几项研究推动了对作为一种交换形式的礼物的理解,在这一节中,我将对这些进展做出进一步考察。与阿帕都莱相同,我也认为,明确区分礼物和其他交换形式的意图是有很大问题的,礼物赠送的显著特征更易在包含礼物赠送的这类行为中表现出来,而不易在交换中牵涉的社会关系的特征中找到。布迪厄的礼物交换的分析显然接续了马歇尔·莫斯的经典研究的传统。在理论和形式上,礼物赠送都是“自愿、非功利和自发的”1。然而,礼物会形成必须回报的人情,如果不回报的话则使互惠关系变得很被动195。慷慨而无偿的礼物与导致非正式形式回报的由礼物产生的人情间存在着矛盾,这种矛盾在布迪厄的分析中对礼物的性质是本质性的。这种赠送的形式必须是这样的:行为的外在形式表现出对行动内容的一种实践性否定,象征性地使一种利益交换或简单的权力关系变化为一种友谊,建立起某种纯粹为形式而形式的关系。194布迪厄把这种对礼物交换内容的否定称为“误识”(meconnaissance),这种误识不是人之能力(基本的智能),也不是文化特殊性引起的。而是礼物本身的形式本质所决定的:如果没有误识,则没有礼物交换;没有它,驱使别人的意图立即突显出来,礼物则不再是它固有的样子5-6。误识是以礼物和回礼之间的时间隔离为条件的,这种间隔使另一现象成为可能,即“人们不约而同地维持和默认着这种自我蒙蔽,而没有这种自我蒙蔽则符号交换……将无法进行”6。为了这种交换系统的运作,行动者必须不去认识“交换的真正意义”6。通过这方式使用误识似乎暗示了一种分析性的自负:社会科学家通过一种方式可以透过礼物交换的形式而看到它的内容,而那些参与者则是无法做到的。这对于某些情况是对的,别人在赠送礼物时也随附着要求回报的意图,为什么这些参与者意识不到这些意图?这是没有道理的。我所研究过的香港投资者就具有这种意识。礼物交换的形式并不依赖于是否察觉到了存在工具性用途的可能性,而依赖于是否有必要排除对这些行为目的的确切承认。事实上,在任何对礼物交换的策略性利用的探讨中都包含了对通过礼物赠送对他人施加的强制力的认识。布迪厄分析中的另一个问题,是说行动者必须不去认识“交换的真正意义”,其中的假设是行动的内容——欲求回报的自利的意图——才是礼物交换的实质和意义所在。然而,为什么不能说形式和内容都是礼物的本质的基本组成部分呢?莫斯认为,当礼物赠送“在另一种不同的意图下实现,要求对方立即给予回报,它就会受到极大的蔑视”36。我们将在下文中谈到的,引人争议的礼物和贿赂的界线,部分地依赖于给与的方式。关注形式非常关键,因为不以正确形式给与会导致给与物的贬值;要求回报的意图被看穿恰恰失败于公开的动机。考虑到莫斯和布迪厄两个人的观点,礼物如果想达到它们想达到的效果,恰恰必须不表现出它们本来的样子。对礼物的经典描述的一项批评是它的假设,即礼物会得到(事实上)回报,否则的话,人情债(在布迪厄的术语中指一种社会资本形式)就会一直持续。基尔(Cheal)对当代加拿大礼物形式的研究,清楚地显示礼物经常是得不到回报的,有时在赠送礼物时清楚地知道不会有任何回礼。例如,知情者“只期望从他的能回报得起的礼物接受者那里得到回报”57。这种观点与格利高利46在礼物和商品对比中的预设形成很大差异。格利高利对建立有效的礼物交换机制进行了大胆的尝试,但这种尝试是以一种假设为基础的,即没得到回报的礼物总是形成人情债46。在这种假设中,他试图测量整个人情债、礼物交换的周转时间和礼物的总体存量。这种计算只有在礼物能以同样标准得到估价和排列,并且他们带来的回报责任非常清楚的情况下才可能实现。这在巴新(PapuaNewGuinea)是存在的(尽管帕里对之质疑86),但这似乎不是礼物的普遍特征。一般而言,计算并不是礼物意识形态中的关键部分,交换双方的关系不同,互惠的义务也可能不同(例如,亲子之间或朋友之间的互惠期望是不同的)。人情和建构平等交换的其他机制是一种社会结果,在这里,行为是用来解说、合法化和建构情境的。例如,汉森发现在双方互助群体中要求和接受帮助都得到积极的珍惜,而不求人帮助则被认为“与不帮助求助者违反群体规则的严重性一样”74。因此,在这个例子中,人们并没有计算付出的多少,因为“获得和付出都得到了主动的珍惜”76。格利高利的分析中另一难点在于他试图把礼物和商品界定为不仅截然不同,而且彼此相反的两种交换模式。礼物交换被看作是相似物间的交换,而商品交换带有相异物间的交换成分46;礼物交换双方的动机“与资本家的恰恰相反:就后者要求净收益最大化,前者是净支出最大化而论”47。阿帕都莱批判这种对礼物和商品的截然区分,认为这是“过分简化和夸大”11-12。布迪厄的社会资本中对人情的具体化也很含糊不清。至少在原则上布迪厄对它的使用说明社会资本应该可以计算和量化。如果不能,对“转化率”的探讨只能成为隐喻。可是社会资本永远不能超越它的潜在性:一旦得到兑现,它便成为它物(如经济资本)。现实中,在含有以获得相应回礼为目的的礼物赠送的计策中不安全性是相当高的。最终的回报并不确定,而且礼物没得到回报并不必然导致赠送方相对社会地位的上升。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接受了我们的礼物或请客招待的不自觉的(或健忘的)人们从来不有所回报,他们也忽略了像我们的地位得到提升那样对待我们。此外,赠送的结果也依赖于适当的履行过程。在对罗马希腊人中“打斗交换”的一种引人的解释中,贝得曼阐述了在把特定礼物界定为以致对方于被动地位或主动平等地位为特征的争论中,雄辩术是如何地得到了应用237-239。同样,如果赠送行为不适当,被别人看作是以希望回报为动机,可能导致这种赠送被理解为贿赂或有奉承讨好之嫌。如果礼物赠送被这样看待,它就会贬值或被“藐视”36,被看作是暗箱操作或非法行为,那样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接受者起作用了。人情并不是可测量的实体,而是社会协议(而且经常是反复协议)的结果。对于关于礼物交换中误识的必要性的思想,上述观点暗示我们参与者没必要对礼物附带的工具性目的毫无察觉,而是这些目的不能清楚地表现出来,如果不适当的赠送行为使这些目的不小心被看穿,就会导致谢意的丧失和人情的贬值。礼物研究有要件主义的趋势,试图发现礼物的根本性质和它施加给人的责任。这些基本假设中很多需要质疑,而不能想当然地认为是礼物定义的一部分。如果礼物并不总是得到回报,如果礼物馈赠中包含的动机各种各样,那么礼物作为一种交换模式的共性可能只有礼物的必要形式:不管礼物赠送时的动机条件如何,这应作为开放问题得到保留。价值社会的替代从1978年开始,中华人民共和国(PRC)的经济改革导致国外直接投资的大量流入,其中大部分投资来自香港。在社会主义国家建立资本主义基础上运行的企业引起一系列问题和阻碍,在追求利润过程中这些问题和障碍是必须克服的。很多香港企业家使用的策略就是使用和构造个人间的社会关系,这对投资的进展非常有利。这个策略可以戏剧性地加快建立公司的进程,但这是有代价的,这个过程主要以社会关系为保证,而不是以规章文件中建立的经过仔细协商的法律为保证。可以说,香港投资在中国的卓越表现和取得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些策略的使用和由此造成的交易成本的戏剧性降低。社会关系网(thesocialties)对资本家投资策略是有促进作用的,这种关系网的创建、重建或加强过程给我们对礼物交换的理解提出了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即礼物交换与资本主义生产和市场交换的关系问题,以及布迪厄所认为的策略性行动的目的是为了创造和转化社会资本的思想问题。我将首先着眼于这种投资策略中卷入的交换关系种类和关系的概念——后者被参与者们用来理解这些过程——然后我将用这些研究结果来考察礼物和社会资本。为了利用廉价的劳动力供应,郭先生和唐先生决定在中国建立一家鞋厂。要想快速做到这些,一个非常普遍的方法就是在出生地或祖籍所在地投资。郭和唐都是香港的第一代移民;然而他们的出生地的地势有所不便,缺少基础设施。他们通过聘用另一个参与者弥补了这些不利因素。这个参与者哲先生所提供的就是与他叔叔的亲属关系,他叔叔在一个城镇的国营机构担任要职,这个城镇位于一条新公路旁,与香港非常接近,来往也很便利。在1986年初开始的几次谈判中,进展过程主要靠他们叔侄之间的私人办理。郭先生和唐先生去了那个城镇很多次,去会见哲先生的叔叔、一些高级管理人员和地方官员。通常情况下都会大事宴请,也会赠送烟酒或其他礼品。投资谈判很快就结束了,这与普遍存在于中国国有企业和外企双方的合资投资中的拖沓而艰难的谈判形成鲜明对比。到1987年中期,生产已经在该机构的主要楼层展开,这给那些常客带来很大不便。单位在一年以后才实现了他们的诺言,为投资方修建了供生产和住宿之用的独立的两座楼房4。这个例子中的现象并不是个别的,香港商人在广东一省13000家企业投入了51亿美元,其中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大多数都利用了社会关系来促进投资进程。通过这种方式,投资者仅在三月之内就能建立起他们的企业,而北美或欧洲跨国公司在中国建立合资企业通常需要很多年的谈判,二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些跨国公司逐渐认识到香港企业所具有的这种优势,并以他们为居间人、经纪人和转包商,以此作为进入中国市场的有效途经。这里的礼物交换并不是与资本主义逻辑和商品交换根本对立的,更确切地说,通过礼物交换建立和巩固关系,这种关系促进了资本主义商人建立和维持资本投入社会主义社会,后者与蓬勃发展的香港资本经济中的规则所遵循的原则具有重大的差异。在对组织体制普遍不信任,法律与对于资本主义很必要的基本设施间存在很大距离的情况下,在礼物交换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社会关系提供了信任的一种替代形式,它可以提高投资的收益可能性,降低对投资者不利的恣意专横的官僚制度的妨害所带来的风险。这些关系中的参与者非常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如果说礼物交换双方不能意识到工具性目的和礼物交换的社会形式已纠缠在一起的话,那么,从这种意义上讲,这里并不存在“误识”。这种方法被人们称为关系的艺术,如果说它在中国没有达到无所不在的程度的话,至少人们认为它在中国是非常普遍的,也由中国人在其他地方广泛应用。这并不是说人们没有认识到礼物和市场交换之间的区别;这种区别当然是被认识到的,而关于贿赂的认识对这种区别是有根本性作用的;但是礼物交换和市场交换并没有被视为是相反的,确切的说,它们被看成是潜在地相互补充的。关系指社会联系中的亲近关系,这种社会联系建立在如下基础之上:先前存在的同学关系、老乡关系、亲属关系、上下级间的同事关系等。411关系是通过礼物、恩惠和宴请建立起来的。关系艺术“依赖于对人情和恩惠等道德和文化需要的巧妙应用,以此追求更大的社会目的和可计算的工具性目的”。35香港商人及本地人利用关系来应付给日常生活带来诸多困难的官僚制度和取代“缺失的市场机构”。不过,礼物交换与商品交换不同,因为礼物交换不免要与交易双方的亲近关系联结在一起。与礼物交换目的相比,在贿赂、物物交换贸易、黑市和合法市场经济中,交易并不是完全嵌在社会亲近关系之中,而是更多地受到即将到来的纯粹经济关系的支配。47这种对比清楚地说明通过关系获得的社会资本依赖于个人亲近关系的持续存在,同时,它过分强调了市场交换的非人格性。很显然,关系可以用于追求工具性目标,而且这种用法得到了社会成员的广泛认识;但是,它之所以被称作关系艺术,是因为交换方式和行为的适当性对它的有效性是非常关键的。礼物交换的方式和态度不是随意怎样都行,相反,这对其效果是具有根本作用的。尽管在拉近双方关系时,工具性目的是事先存在的,但要想达到这些目的,还是需要遵循上述形式。亲近的关系应该被视为首要,而交换,尽管它很有用,还是要被视为是次要的。相反,双方关系中只包含物质利益,并以直接而即时的支付为特征,这种现象变得很明显的话,这种交换则被归入贿赂行为的行列48。塞林的关于一个香港批发市场的报告显示,有很大比例的贸易是在感情(人们之间的亲密感觉或依赖)很好的人们之间进行的,这可以看作是一个特定“关系”的社会联系强度的测量。虽然感情影响你与谁做大部分生意,“一般并没有证据显示人们直接通过求助于亲密关系来获得专有贸易权”342。个人影响在生意中是非常重要的,但它只被限定在不被视为贿赂的有限范围内342。利用贿赂被视为“付出了私人财物却无丝毫回报”,且遭到人们的普遍谴责342。赠送现金经常被认为是贿赂的标志,但塞林的一个报告人这样讲道:赠送现金经常会被认为是贿赂。如果我们在一个人生日时赠送他礼物,这是一回事,但如果我们自己有难处时送礼,则被认为是贿赂……如果你赠送现金可能会被看作贿赂,但通过一起出去喝茶来建立感情便不为贿赂343。索林格也发现了这种把赠送现金与贿赂视为等同的趋势:在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经过数十年的反资本主义道德观的教条统治,人们更多地通过礼物来行贿而不是使用现金。“这没什么不对的:钱是买不动人的”57。这种差别似乎更是合法性的问题,不过,因为在中国直到近些年还是很难获得很多物品,这使用物品行贿要比用现金有效得多57。在中国礼物交换的社交礼仪中,用现金来表达心意更显得像贿赂,因为这有购买东西的总体涵义,在这里可能是在购买某种恩惠或服务等;但是这并不是用意昭然的礼物赠送被看作贿赂的唯一条件,用现金作为礼物并不足以把交换界定为贿赂,因为装有现金的红包通常是包括在结婚礼物之内的。关系的培养远远不止涉及生意谈判,以及用习惯形式来掩盖那些不然则被认为是腐败的不法交换。确切地说,人们用交换来培养和加强他们希望持续的关系。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不只得到了利益和恩惠,而且得到了某种程度的信任。加强值得信任的社会关系才是香港投资者在中国利用关系的主要合法目的。很多采取了礼物形式的交换后来表明它只不过是贿赂,但依靠这种肤浅的交换,以之作为有效的和足够安全的投资基础一般都被视为是不合格的。维持和加强已有社会关系的策略要远比贿赂无关系的官员要有用。投资者也许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不得不为那些重要的地方官员提供挥霍无度的筵席、香港旅游和影碟机等;但总体上他们宁愿依靠那些和他们有较强社会关系的人,这些人可以给他们建议,告诉他们哪些贿赂是不可避免的,如何最大限度地减少开销又不“丢面子”。国外投资商总是受到反复的桌面下交易要求的影响,这些要求通常以礼物交换的形式出现,经常由官员赠送一些小礼物开始,却期待着更大的礼物回报。外籍国外投资商往往需要辨识含蓄的贿赂要求的信号暗示,但他们通常无法适应这种文化形式;这样,这些官员就需要作出明确的要求,礼物的形式便被完全抛开了。而香港商人则很少需要这种直接的方式,微妙的暗示大体就足够了。然而一位报告人告诉我,他在某些情况下也会采取像西方人那样“装傻”的策略,这样可以回避某些要求或使这些露骨的要求被看穿,让那些官员丢面子。有一次,他只是让一个官员签一个例行的表格,这个官员便不停地称赞这位投资者使用的一支金笔质量好。他提出要试一下却忘了归还,但是这位投资者并没有依从这个粗鲁的(如果没说出来的话)索要,他把笔要了回来,使那个官员露出一脸狼狈相。尽管如此,如果这个报告人将来真的很依赖这个官员的服务的话,他是不会这么做的。有时即使交换遵循了礼物交换的形式,它依然可能是贿赂而不是礼物。这在以下几种情况下可能发生。首先,付出了可能没有回报:承诺的服务可能没有兑现,或要求的服务根本不在受礼官员的职权范围内,他无法提供。其次,这种交换可能只是一次性交易而不是一个长久的逐渐加强的关系中的一次交换。最后,因为香港投资商都很富有,而他们却很穷,在这种对比下,一些大陆中国人对港商都很愤慨,他们可能把收到的礼物视为无须回报的,这些港商是在利用中国,因此不用有什么感激或回报。至此,关于礼物和贿赂的区别界限的讨论只考虑了交易者自身间的互动情况。但是贿赂的标准概念关键在于国家的合法定义和卷入(实际上,这可能就是人类学界给予礼物很多关注,却几乎全部忽略了贿赂的原因;尽管冯·巴尔确定了它在理论上的重要性55)。努南把贿赂界定为“对本应无偿运作的公共职能进行影响的不适当的诱导行为”。进而他讲到:“贿赂是一个法定概念,因此应由法律来决定在特定社会中什么应该算作贿赂。”贿赂的法定概念或“不适当诱导”是重要的,但我认为这并没有穷尽这个术语的社会意义。很多法律把贿赂惩罚限制在担当官员角色的人身上,但作为一种对交换的含蓄的工具性利用,贿赂可能更普遍地指那些发生于普通民众之中的行为。同样,国家也可以把贿赂界定为被参与者双方视作是加强亲密关系的礼物交换,而不是对做任何不当事件的诱导。因此,贿赂概念包含法定的和非正式的社会的两个方面。例如,人们经常提到用礼物贿赂他们的孩子以使他们保持安静和清洁,或给某人特殊大的礼物来贿赂他们。路易斯认为,当“我们尴尬地使不当的礼物蒙上‘贿赂’的污名”时,用含蓄的恩惠要求对方还礼的用意便被承认了。“可接受的‘礼物’和不当的‘贿赂’的区别依赖于恣意专横的文化习惯的平衡,而且,这些文化习惯在具体的情境中也不尽相同”197。撇开法律背景,“不当的诱导”似乎是“贿赂”的充分解释。这种不当可能在于违反法律或明确地使关系服从于工具性目的。贿赂的法定界定通常是含糊不清的,当然,在中国也是这样。梅尔斯曾这样表述:今年还被认为是可接受的互惠礼物,到了明年可能就被定义成贿赂了,反之亦然。更关键的是,个人事务被标识和检举为贿赂的过程经常不只涉及到法律的适用,还依赖于涉嫌贿赂者和调查官员(或者更确切的说,那些调查显性贿赂案件的官员)双方间的关系。极具讽刺意味的是,防范这些控诉和其他政治更替变幻的最有效策略之一就是通过关系培育有效的友谊205。通过把关系的概念与“面子”的观念联系起来,可以使之得到进一步的解释。杨认为关系的艺术是以建立符号资本为目的的46。在中国,这种符号资本是以面子的形式出现的。礼物赠与者长了自己的面子,在此过程中“变得在精神和符号上比接受者占有优势,所以可以使后者按他或她的意愿办事”43。从摩尔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在香港城市地区,面子“特指拥有一个有用的关系网”56,有面子意味着一个人可以利用一系列的联接来得到某些东西58。用这种方式界定面子表明按照我以上阐明的定义,它应该被称为社会资本而不是符号资本。利用由礼物交换引起的“道德优势”的能力涉及到特定个体之间的关系,同时,面子也可以产生一般资源或符号资本。一个人如果有这样的名誉——很有面子,关系网络很广,并能够用之呼风唤雨——这也大体意味着他是一个值得别人与之保持联系的人。这种符号资本使得这些人与任何特定个人建立关系都变得更加容易,而那些关系网很小的人就需费些功夫了。面子依赖于良好关系的建立,而一旦拥有了面子,一个人在建立关系时也变得更加容易。通过强调工具性目的而不是关系的培养做交易或贿赂官员,对社会资本或符号资本的增加均无益处。事实上,这种不当方式的应用会导致这种被看穿的操纵性礼物贬值并使赠送者大失面子。把关系的培养放在直接获利之上可以创造一种资源,而且从长远来看这种资源是可以反复使用的。与很多其他的资源不同,在关系里,只要双方都能得到充分的互惠,交换双方进行的交换越多,联系的纽带就越紧密。那些能够有效利用关系艺术的外商最终都能比那些倾向于把他或她的交际关系限制在合同和市场交换关系上的外商解决问题更快捷有效。然而恩惠并不是自发或自然形成的,因为行动的技巧性还是必要的。正像邦德和黄注意到的那样,在决定使用交换或向别人施以恩惠时需要考虑一个问题,即“互惠实现的可能性”224-225。他还必须知道别人是否有能力提供所需要的东西或在他做事过程中设置那些必须避免的障碍。在像中国这样的社会,了解这些问题是极难的,因此很多香港投资商使用了这样的策略,即使用已存在的社会关系,找他们了解值得信任的那些居间人,以他们作为与有声望的有能力解决问题的地方要人建立关系的突破者(中介人)。因为这些地方居间人受到投资商们的信任,他们也可以从他们的社会资本中受益。同时,只要他有知道如何把事情办得快捷有效的声誉,他也可以从符号资本中受益。在中国,在建立和实施外商投资的过程中,要用到礼物交换。很显然,这种交换在很大程度上是服务于工具性目的的,基本上只是他们为了用于控制社会和经济环境以及产生利润的很多策略之一。与之相似,在一个关于中世纪法国圣徒的礼物的研究中,怀特是这样论述的:礼物交换不是与别人建立联系或表达团结观念的一种简单的方法。它建构了一种试图构造、操纵和控制一个危险丛生的社会世界和超自然世界的方式。173尽管如此,如果我们从这种认识出发就得出结论,即认为礼物交换和关系只不过是用来获得利润和其他想要达到的目的的操纵性策略,那么我们就没有理解他们生效的真正基础。在关系中,短期的工具性目的要服从于发展双方关系的更大的目的,后者从长远看将成为解决各种问题的资源。在反复的礼物和恩惠的交换中,产生了一种关键性的社会资本,即信任,而不只是责任。有时使用关系并不是为了建立这种联系,而只是为了达到某些眼前的目标,这种关系只作为达到它们的一种有用的手段,那么即使从表面来看它可能遵循了礼物的形式,它的内容也是不同的——只不过是一种交易或贿赂而不是礼物交换。在某些例子中,一旦这种工具性意图被接受者看穿,他便会拒绝接受,礼物也就会贬值。这样,因为这种透明性,通过操纵性行为达到工具性目的的意图便很难实现了。通过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