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云南的日本僧

明代云南的日本僧

19世纪。公元14世纪末。正处于中国元明两朝的顶峰。日本南北朝的武士们在秋天争夺胜利。作为使者，日本僧侣来到中国。明朝政府将他们安置在四川、陕西和云南。最后，在洪武时代没有中国和日本之间的正式外交关系。在此时期旅居云南的日本僧人其名可考者,有:鉴机先、天祥、大用、宗泐、演此宗、镜中照、斗南、桂隐、昙演、如瑶等,而昆明五华寺僧宗戒、西山僧石隐、大理感通寺僧南江等疑亦为日僧。他们中有的是“发云南守御”,有的是“南窜客”,有的也可能是“游方”僧。他们是见于历史记载中的首批旅滇的日本人,有的就长期流寓云南而“云归滇海”了,故嘉靖《大理府志》、万历《云南通志》的《古迹》中载有“日本四僧塔”的遗址。他们都是禅宗,精通佛学,“能诗善书”,与当地各族各界人士交游,“深交最有情”。他们游览中华山川和珍惜友情之作,多被选入具有代表性的有明一代诗选总集——《列朝诗集》和《明诗综》中,在中华文化的诗坛上增添了数十首清丽的诗篇,为发展中日文化交流作出了贡献,在中日关系史上写下了友好的篇章。一《投》《大垂之诗》鉴机先,一作机先。钱谦益《列朝诗集》闰集第六《小传》说:“鉴机先,日本人。先有《滇阳八景》云:‘岂料长为南窜客,朝朝相对独为翁。’国(明)初,日本僧入贡者,多谴谪居滇南,故沐氏得录其诗也。胡粹中《挽鉴机先》诗云:‘日出扶桑极东处,云归滇海最西头。’知机先殁于滇也。”此文中“滇阳八景”的“八”字,当为“六”之缺误。“滇阳六景”即明初的昆明六景,其名为“金马朝晖”、“碧鸡秋色”、“玉案晴岚”、“滇池夜月”、“龙池跃金”、“螺蜂拥翠”,见沐昂辑《沧海遗珠》。沐昂(1378—1445)是明开国元勋世袭云南总兵官黔国公沐英的第三子。沐氏开府云南,一时地方文士多游其门下,有的还被沐氏延为教席。永乐四年(1406),昂陛任云南都指挥同知,自金陵到云南莅任后,“礼待文儒”,选录沐府门下士的佳作,其中也包括当时旅居云南的日本僧人的清丽诗篇,成《沧海遗珠集》(明刻本、《云南丛书》本)。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说:“定边(昂卒封定边伯)平麓川之寇,威著西南,而能以余暇留情文咏,辑明初名士官于滇及谪戌者,自邾仲经以下二十一家、诗凡二百五十首,目曰《沧海遗珠》。杨东里序之,谓当时选录诸家,刘仔肩过略,王偁虽精且详,犹未免有遗;惟沐公所择,和平婉丽,可玩可传。其赏识如此。”东里即杨士奇,主明初一代文柄,其言可信,可见此书在当时即为世所重。《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198《集部·总集类》也说:“所录…皆明初流寓迁谪于云南者,…二十人皆无专集。此编去取颇精审,所录多斐然可观。自古以来,武人能诗者代代有之,以武人司选录而其书不愧善本者,惟此一集而已!是固不可不传也。”这些评论虽然是对《沧海遗珠》一书的赞美,但同时也是对集内“斐然可观”的作品的赞赏,其中也包括日僧的诗篇。今传明初云南日僧诗三十二首,其中三十首,特别是机先仅存的十八首诗,均载在此书中。然则明初云南日僧的清丽诗篇,独赖《沧海遗珠》选录,得以流传至今,亦云幸矣!又明诸葛元声《滇史》卷九《至大三年》条说:“日本四僧居大理者,同日化去。四僧:逯光古、斗南,其一机先也。元末迁流大理,皆能诗善书,郡人怜而葬之。其念珠弃于地,后生念珠树,每穗结实百八枚。”《滇史》系纪年体,既云“元末迁流大理”,何以将四僧“同日化去”,系于“至大三年(1310)”?“至大”乃元武宗海山年号,距忽必烈至元年间才十余岁,不得称之为“元末”。如此“倒挂年日”,宁非误乎?此其失者一。其次,今存有机先《挽逯光古先生》诗,可证逯光古先于机先而卒,机先为诗哀悼,显非“同日化去”。先于《滇史》记载此事的有嘉靖《大理府志》与万历《云南通志》,该二书卷二《古迹》说:“日本四僧塔,在龙泉峰北涧之上。逯光古、斗南,其二人失其名,皆日本国人。元末迁谪大理,皆能诗善书。卒,学佛化去,郡人怜而葬之。”《滇史》盖即据此为说,而于“其二人失其名”中,臆增“其一机先也”,失之深考,此其误者二。再者,逯光古非日本国人。万历《云南通志》卷十《官师志·云南府流寓》、天启《滇志》卷十三《官师志·流寓》并云:“逯昶,字光古,怀庆人。洪武初戌云南,遂家焉。通经术,能诗赋,所著有《方外集》。”《明诗综》卷十一《传》说:“昶字光古,修武人,有《逯光古集》”。是逯光古乃河南怀庆府修武县人,非日僧可知。此其误者三。惟逯昶与日僧有深交,除上引机先所挽诗外,日僧大用也有一首《挽逯光古》诗。或者郡人怜逯氏生前与日僧友善,即合而葬之,当然不可能是“同日化去”的。日久,人们也误认他为日本僧人,亦未可知。“日本四僧塔”今已不存,可能因明清之际大理地区几经战乱而荒废,故自康熙《大理府志》以下方志俱不载。1959年云南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白族史组前去调查访问时,当地已无人能够“指点”了!关于“念珠树”的美好故事,嘉靖《大理府志》卷二《地理志·古迹》、万历《云南通志》卷二《地理志·大理府古迹》说:“念珠树,在城北五十里,每穗结实百八枚。昔李贤者寓周城,主人其冢妇产难,贤者摘念珠一枚,使吞之,珠在儿手中擎出。弃珠之地,丛生珠树。”李贤者乃南诏崇圣寺僧,不知《滇史》何以将这一神话故事附会给日本僧人,抑或郡人因怀念他们的友情,将这一美好神话主人转给他们,以为“甘棠之思”。这也是神话传说在其传播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常例,未足深究。虽然,《滇史》此条记载有失,但诸葛元声独以为机先卒于大理,似非全然无据。胡粹中《挽鉴机先和尚》诗说:“曾将一下瀛洲,信脚中原万里游。日出扶桑极东处,云归滇海最西头。经留髹几香犹灺,棋敛纹楸子未收。老我飘蓬江汉上,几回中夜惜汤休。”“云归滇海最西头”,即指大理而言,盖大理即位于滇海的最西头。胡粹中即《元史续编》的作者,山阴人,“洪武间以事昆明县安置”,永乐间任楚府长史二十年,故其在诗中自谓“老我飘蓬江汉上”。然则据此鉴机先当卒于永乐末年,即公元十五世纪二十年代。那么,机先是“元末”还是“明初”到云南来的呢?史无明文。但从保存下来的他的诗作中看,对元朝只有吊古之幽情,如《滇阳六景》诗中之《金马朝晖》说:“梁王去国荒丘在,汉将开边古道通”,此“汉将”是指明军;《碧鸡秋色》说:“前朝有阁今游鹿”,此阁即梁王阁。他在“梁王阁”这首诗中写道:“…闻说梁王曾此游,…岂识当时歌舞地,寒烟漠漠锁荒丘。”这些都是当朝人对前朝人事的凭吊之作,故称“前朝”、“闻说”,说明机先是“明初”来的;且诗中的交游之友,可考者也都属明初人。云南在洪武十五年(1382)始平定,在此之前为元梁王(包括段氏)所统治,奉北元宣光年号。因此在洪武元年至十四年间(1368—1381),在云南既是“元末”,亦是“明初”。但由于梁王与明王朝为敌,不可能接受明王朝的政令,而明朝也不可能将这些“安置”人物“发云南守御”。因此,机先等当是在洪武十五年以后来云南的。明初旅居云南日本僧人的诗,总的说来,尚存宋、元清新婉丽之正体,但才、学、识也各有不同。鉴机先的诗,才思翩翩,造语工密,佳句直逼唐风。如在《金马朝晖》诗中描绘日出时的景色是“画角声消残月白,阳乌影动早霞红”,此景即今所谓的“西山看日出”,景象逼真生动。而《碧鸡秋色》谓“翠壁烟华摇浪处,丹崖树色着霜初”。上句用一“翠”字统领,翠壁与碧浪相映;下句用一“丹”字,而丹崖与红树成辉;省却“碧”字、“红”字,又著以摇、着二动词,使景色交融,静中有动,造语极工而不露斧凿之迹。又如《玉案晴岚》:“白昼浮岚浓且淡,高秋叠翠雨还晴。”以浓与淡、雨与晴相对立之词并举,相反相成,更使读者具有江山多娇、景色变幻宜人之感,收到宋苏轼咏西子湖绝句“淡妆浓抹总相宜”之效。此二句就是从苏诗脱胎而出的,但二语精工。而《滇池夜月》诗:“白月随人相上下,青天在水与沉浮。”虽脱胎于杜甫的“春水船如天上坐”与“孤月浪中翻”,但这里已是人、月、水、天浑然一体而相上下浮沉,达到了情酣景融的高度。这一境界在他的七言歌行《长相思》中也得到了类似的发挥,该诗中说:“思君不如天上月,夜夜飞从海东出。月明长傍美人身,美人亦近明月轮,褰衣把酒向明月,中宵见月如见君。”这种人与月情景交融的感受,只有生长在海上或居于水边的人才能有此体验。在中国大陆上见月思人或赏月之诗甚多,即如脍炙人口的亦为本诗脱胎之一的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读后总觉得月与人终隔一层。惟有孟浩然《宿建德江上》,才有“江清月近人”之感,庶几近之。《挽逯光古先生》诗说:“那堪谈笑际,便作死生分”。较之苏轼的“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似更挚朴。而《送别》诗一气呵成,其颈联以“山经巫峡尽,水到楚江平”二句描绘昆明到金陵的景色,从昆明到巫峡是山路,出三峡到金陵是平稳的水路,从而将全诗联动起来,何等才力!但这二句虽是脱胎于陈子昂的“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及李白的“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但能虚实、动静兼融,句法工整而切题,不亚于其所自出。他们生长在异国,缘情体物,感受自有不同。这些清新的意境和警策的诗句,丰盛了中华文化的诗坛;这些诗篇是明初诗坛上的佳作,可传可诵。二天祥诗《榆城》天祥是明代有名的诗僧,其名见于明王圻著《续文献通考》卷254《仙释考·名释》下《诗僧》条下,但多不知其为何许人。《滇略》卷八《文略》说:“僧天祥者,不知何许人。《大理志》载其二诗,清新可喜。”此二诗即《榆城听角》、《龙关水楼》二首。至近人所编《滇诗丛录》则据《大理志》揣测说:“大理某寺僧”。非别有据,亦不详其里籍。而明顾起纶《国雅》卷·20则说:“释天祥,字机先。”不仅不知其为日本人,竟然将机先、天祥混而为一。该书所录诗三首《长相思》、《榆城听角》、《长安春日作》,其中《长相思》乃机先诗,余二首为天祥所作。至其在《国雅品》中更将机先、妙声、天祥三人合而为一,误甚。《国雅品·释品》说:“机先、妙声,并洪、永间高僧。《明音》所载,机有《虎丘》,声有《榆城》各一、二首。未脱元调,聊备品中一流。”案:《虎丘》、《榆城》均为天祥诗。顾氏既误以机先、天祥为一人,今又将《榆城》诗混为妙声之作,失之。至顾氏承明后七子宗派之余绪,以为“诗必盛唐”,轻诋元诗,亦未为允当。盖机先、天祥之诗犹存宋、元清新婉丽之余风,非明初台阁体之可比。或者因杨士奇为《沧海遗珠》作序称赏之,故遭此诋毁。但《沧海遗珠》卷四分别选录了天祥、机先二人诗,并注明是日本人。顾氏于此书似未寓目,不然,何以致误若是!今存天祥诗十二首,《列朝诗集》闰集第六全录,较《沧海遗珠》尚增一首,足见其诗为钱氏所重。惟该书闰集第二将天祥《榆城听角》诗又重入冰蘖禅师存翁则公名下,不知何故?今案《列朝诗集》闰集第二《则公小传》说:“维则,字天真,吴兴费氏子。嗣法于匡庐无极源公,(洪武初)瞑目逝。澉有胡僧秋碧善传神,画师像累百幅。日本夷入贡见之,罗拜曰:此吾国师相,安得在此?竟以金购之而去。”据此,知则公貌似日僧,而天祥与天真音亦近似,因而致误,亦未可知。惟“榆城”是指叶榆城,即今大理。则公未到过云南,应以此诗属天祥为是。关于天祥生平事迹,知之甚少。在他仅存的十二首诗中,属于交谊的即有七首,余为感怀三首、游览二首。在交谊诗中提到的友人有南珍、惟心、李生、宋士熙、孙怀玉、同社诸友与某僧,都难考见其生平。他曾旅居于杭州,《梦里湖山为孙怀玉作》:“杭城一别已多年,梦里湖山尚宛然,”孙怀玉当是他旅居杭州时的友人。游览过苏州,有《题虎丘寺》诗。在《送僧归重庆》诗中说:“江长巴子国,地入夜郎城,昔我经过处,因君动远情。”是他在川黔一带旅游过。《长安春日作》是他旅居长安时所作的诗。如果说“碧风山前别”的“碧凤”,是“碧鸡”因协调平仄而代写,那么他曾在昆明住过。而《题龙关水楼》、《榆城听角》是他旅居大理时之作。由此可知天祥曾在杭州、长安、昆明、大理居住过,游过苏州,并在川、黔一带旅游过。至于他终于何地?未详。因此他可能是一个游方诗僧。天祥诗工力深邃,造语精密;说理透晰,存宋诗雅正之风;叙景清幽,不失诗僧本色,其浓郁处直逼唐风,故为当世所重。如《题龙关水楼》:“叶尽村村树,花残岸岸芦。”在五律颌联中用叠字兼用颠倒句法,使景物顿现生机;如作平顺句“村村树叶尽,岸岸芦花残”,则景物凋残兴味索然了。又如《哭宋士熙》:“老眼非无泪,深交最有情。”较之苏轼的“存亡惯见浑无泪”,真可谓“青出于蓝”。而《题虎丘寺》:“盘郢、鱼肠何处是?辘轳千尺响空池。”意象深远,不减唐韵风骚;历代咏剑池之诗多矣,迨无以过之。临剑池咏此诗,将使人因之萌发出无限的遐想。三园通寺日东僧《沧海遗珠》卷四说:“僧大用,日本人。仅录其《挽逯光古》诗一首。《诗》中说:“论大用与逯交三十载死别抱长悲”昶有深,。交。设若逯昶在洪武十五年就谪戌云南,并与大用交友,经过三十年已是永乐十年,大用仍健在;即如《云南丛书》本《沧海遗珠》“三十”作“二十”,亦当永乐元年,则逯光古应卒于永乐年间。宗泐,昆明园通寺僧。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一《云南府寺观·圆通寺》条说:“其内有轩曰翠微,深处有楼曰古木回岩,皆日东僧所建。”接着,录宗泐《翠微轩》诗七律一首,其结句云:“异域十年天万里,几番归梦海云东。”则所谓日东僧者正是宗泐,他为当时的园通寺新建了翠微轩和古木回岩楼的景点。遗址当在园通山下小盘谷内,今已不存。他的诗虽仅存一首,亦足以传诵。该诗颌、颈二联云:“夜榻泉鸣一涧雨,晓园花落满林风;窗含细霭衣常润,桥拥浮槎路未通。”风味清雅,有中晚唐诗律之工。与之同时,江南亦有僧名宗泐,也能诗。《明诗综》卷九十说:“宗泐,字季潭,临海人。洪武初,举高行沙门,居首,命住天界寺。寻往西域求遗经。还,授左善世。有《全室集》。”然则彼一宗泐乃浙之临海人,与云南日本僧人的宗泐同名、同时,宜分别之。这时,在昆明五华寺也有一位日东僧名昙演。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一《云南府楼阁》说:“聚远楼,在五华山泰然亭之南,先时日东僧昙演所建。凡滇南之景一览俱在。后定边伯乐其胜,乃重修之,以为游观之所。”案:定边伯沐昂于永乐四年始任云南都指挥同知来云南,“时兄黔国公晟镇守云南,侍奉尤谨”,恐尚未敢从事挥霍作游观之乐。因之,在洪武、永乐年间,该楼仍为昙演所建之旧,故景泰《志》犹能道之。到了万历《云南通志》该楼的始建之功,已于之于沐昂了。聚远楼附近有旷怡楼,景泰《志》但云“僧宗戒所建”,未知宗戒是否亦为日东僧?四有个人所在之诗即于云南归国我们从明初云南各界人士赠给日本僧人的诗中,还可以得知他们的一些情况。斗南禅师是“日本四僧塔”中惟一能够确认的大理日僧,他与当时谪居云南的诗人杨彝、学者楼琏相友善。《沧海遗珠》卷三载杨彝《谢斗南禅师惠竹杖》诗;“扶桑禅子下蓬莱,携得仙人竹杖来,瘦节只疑同鹤骨,虚心犹恐是龙胎。衰年正赖扶持力,异日须知变化材,不怕石头溪路滑,月明随意步苍苔。”这里明确称斗南为扶桑禅子亦即日本僧人,对斗南赠送竹杖给他十分感激。楼琏与斗南亦时有书信往来,《列朝诗集》甲集二十二载楼琏《送镜中照上人兼柬斗南和尚》诗:“旧住扶桑第几山,偶然迹、人间。萝衣拂露辞秋壑,藤杖扶霜度晓关;滇海飞来孤月小,点苍留得半云闲。殷勤为报园通客,鹤背清风好共还。”镜中照上人之名仅于此诗一见,他住在那里?“还”到何处?均未详。揆诗意,“滇海飞来孤月小”,应指镜中照,住昆明;“点苍留得半云闲”,指斗南,住大理;“共还”应是共还扶桑,始合诗意。然则镜中照是离云南返国?此时当在洪武末年。《列朝诗集》甲集二十二《楼琏小传》说;“洪武初,召为御史,谪戌云南。建文初,以文学举入翰林。”因此,楼琏此诗只能写在洪武中,其时斗南尚健在,由此益证“日本四僧塔”只可能葬于“明初”,而不是“元末”。演此宗是一位精修的日本禅宗僧人。《列朝诗集》乙集第二载曾烜《赠日本僧演此宗》诗说:“达磨居嵩九载期,此宗寂寂有谁知。生从日本精三藏,老向云南礼六时。香满墨池临旧帖,花明春坞咏新诗。别来应有惊人句,好寄东风慰所思。”这首诗基本上概括了演此宗的基本特点。他默默效法禅宗祖师达磨面壁九年以证“修壁观”。他在日本时已精通佛学,来云南年纪已经比较老了。他能诗善书法,与各界人士交游,“以文会友”。这首诗大概作于洪武年间。万历《云南通志》卷十《官师志·云南府流寓》说:“曾日章,翰林学士。洪武年,昆明县安置。”后来他参加修《永乐大典》和出使交趾去了。到永乐时,平显离开云南有《寄演此宗》诗:“秋风起江汉,纤月在西南,影落清滇水,凉生白石龛。唱酬蔬荀气,梦寐葛藤谈。未遂依禅寂,徒雪满簪。”“唱酬蔬荀气”是僧诗本色,未足深怪;修证禅寂未成,已满头白发了,“纤月”意指演此宗,“凉风起天末,君子意何如”?平显寄与思念和安慰。桂隐、南江是大理感通寺的二位日本禅僧,他们与当地白族士人过往唱酬,交谊颇深。《荡山志略》卷下载大理太和县训导白族学者苏正《寄荡山南江、桂隐》诗说:“闻道二公居感通,怪来近日少相逢。林间泉落磬边磬,天际云横峰外峰。壁染莓苔阶近水,风翻贝叶户当松,诗成写寄禅关去,定有题回字一封。”苏正因久未见他二人,颇具怀念之情,寄诗以通音问,并向他们索取回诗。另一白族学者苏楫,洪武时辟举为大理府训导,也和他们时相唱酬,《荡山志略》卷下载其《寄寓感通僧桂隐》诗:“一苇浮来自日东,夙缘相契得相逢。游心物外禅机熟,精律诗中语句工。运笔有时还泣鬼,讲经无处不降龙。感通胜槩名传远,樟木禅房倚碧空。”他们是“日东僧”,因有缘分相交。他们的诗“精律诗中语句工”,运笔有神,可惜这些唱酬佳作记载散佚,都已失传了!五《考》卷7《日本传》关于明初如瑶入贡事,各书记载不一。潘柽章《国史考异》卷二《高皇帝》中说:“郑氏《四夷考》则云:‘(洪武)十二年,(日本)来贡,无表文,安置使人于陕西番寺。十三年,遣使招谕,(日本王)良怀遣僧如瑶贡马。令礼部移书,责王数掠我海上,复却之。诸僧皆安置川陕番寺。十四年,遣僧入贡,乞还安置诸僧使。上曰:日本既谢罪,还其使。召至京,宴遣归。十五年,归廷用又来贡,于是有林贤之狱。十七年,如瑶又来贡,坐通惟庸,发云南守御。’郑氏所记岁月多有参差,其云十四年遣僧入贡,即如瑶也。《实录》无遣还僧使之说,然以《会典》核之,则亦有不诬者。其他《实录》所书却贡,盖皆安置川陕与守御云南耳!”关于如瑶十四年入贡事,潘氏据《实录》为说,《明太祖实录》卷138载:“(洪武十四年秋七月戊戌),日本国王良怀遣僧如瑶等贡方物及马十匹。上命却其贡。”其十七年入贡事,王坼《续文献通考》卷234《四裔考·东夷·日本》亦载:“(洪武)十七年,(日本僧)如瑶又来贡。坐通胡惟庸,发云南守御。”案:胡惟庸于十三年已被处死,怎么到了十七年如瑶还能通胡惟庸呢?《明史》卷322《日本传》说:“先是,胡惟庸谋逆,欲藉日本为助,乃厚结宁波卫指挥林贤,佯奏贤罪,谪居日本,令交通其君臣。寻奏复贤职;遣使召之,密致书其王,借兵助己。贤还,其王遣僧如瑶,率兵卒四余人,诈称入贡,且献巨烛,藏火药刀剑其中。既至,而惟庸已败,计不行。帝亦不知其狡谋也。越数年,其事始露,乃族贤,而怒日本特甚,决意绝之。”关于如瑶与胡惟庸案件,明代记载纷繁,中、日史学家议论纷纭,吴晗先生《胡惟庸党案考》中之《如瑶藏主贡舶》及《明代之倭寇与中日交涉》二节中曾作了精详的考证,认为“多不可信”。该文说:“如如瑶贡舶所纳兵士,或以为四百人(《名山藏》、《明史》诸书),或以为千人(《弇州别集》、《献征录》);通倭之经过,或以为使林贤下海招约(《明史》),或以为适日本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