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离婚的法律思考

关于离婚的法律思考

中国现行《民法典》确立了离婚的主张以“丈夫和妻子的感情已经破裂，调解无效”为由。我们必须认识到，它在过去的20年社会生活和司法实践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然而,如同现行婚姻法中夫妻财产制度等许多内容一样,它是在计划经济的社会环境中制定的,其理论上的局限性和实践中的缺陷与不足日益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和质疑。特别是在社会生活、婚姻家庭生活已经发生重大变化的今天,人们对婚姻的期望值大大地高于往昔,而现实生活中确有部分质量不高的婚姻。为此,如何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修改和完善我国离婚制度,是制定面向21世纪婚姻家庭法的重要任务之一。本文拟对我国目前离婚法定条件的立法缺陷进行剖析,并对离婚的法定理由问题,提出个人的见解与立法建议。一、调解无效,同意离婚我国现行《婚姻法》第25条第2款规定:“人民法院审理离婚案件,应当进行调解,如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应准予离婚。”由此可见,现行法律是把感情确已破裂作为准予离婚的实质条件,把感情规定为离婚破裂原则的唯一实体。这样的离婚标准弹性大,同时标准是无形的,缺乏可操作性、稳定性,无论是从立法的科学性以及司法的可行性来看,都是不尽完美的,其缺陷具体表现在以下几方面:1.婚姻的本质决定婚姻成立后产生相应的社会伦理关系目前社会上很多人认为婚姻的本质是爱情或感情,这是不符合马克思的原意的。马克思在批评那些对离婚持轻率态度的浪漫派时指出:“他们抱着幸福主义的观点,他们仅仅想到两个个人,而忘记了家庭。……如果婚姻不是家庭的基础,那么它就会像友谊一样,也不是立法的对象了。可见,他们注意到的仅仅是夫妻的个人意志,或者更正确些说,仅仅是夫妻的任性,却没有注意到婚姻的意志即这种关系的伦理实体。”从这一段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马克思非常重视和强调两性结合后产生的家庭关系,他不赞成单纯从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上来看待婚姻的本质,及把“爱情作为特殊的本质和人分割开来。”他认为,如果那样的话,婚姻就会像友谊一样,不会成为立法的对象了。马克思还认为,婚姻本质上是一种特殊的社会关系,形成和支配婚姻这种人类两性结合形式的本质力量是社会力量。婚姻就其基本特征而言又可称其为实存的两性结合的伦理关系。一方面,婚姻之所以能够存在是由于物质生产和人类自身生产对两性结合秩序的客观要求,而不是因为人本能的生理或心理的要求;另一方面婚姻的产生、维持和解除不是由男女双方或一方的感情,以及其自由意志决定的,它总是要受到一定社会历史条件的影响和制约,必须符合一定社会的婚姻伦理标准。马克思在《论离婚法草案》中指出:“离婚仅仅是对下面这一事实的确定:某一婚姻已经死亡,它的存在仅仅是一种外表和骗局。不用说,既不是立法者的任性,也不是私人的任性,而每一次都只是事物的本质来决定婚姻是否已经死亡。”那么,什么才是婚姻这一“事物的本质”呢?我们知道,婚姻具有自然属性,男女两性的差别和人类性的本能,是婚姻这一结合的生理基础。但是,婚姻的本质只能决定于它的社会属性。婚姻是社会的产物,每一个社会对婚姻的成立、效力等都有符合这个社会统治阶级意志的特定要求,男女的结合只有符合这种要求,才成为当时社会所承认的婚姻关系。反之,则不为社会所承认。因此,婚姻成立后,即产生了对配偶、子女及社会的权利和相应的义务。而爱情作为一种情感,是婚姻成立的基础之一,更多的属于婚姻的自然属性,它不是法律调整的对象,不能引申出权利义务关系,因此“感情破裂”原则忽视了婚姻的伦理性,不能反映婚姻的本质。2.婚姻的基础不同我国婚姻法把感情规定为破裂的实体是基于恩格斯关于婚姻应该以爱情为基础的论述。是以“有爱情的婚姻才合乎道德”为理论依据的。但是,我们在理解恩格斯的这一著名的论断时,往往忽视了这一论断是以“只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合乎道德”为其逻辑前提。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指出:“普遍实现这种爱情婚姻所需的社会条件是在消灭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消灭私有制、男女两性社会地位完全平等,家庭职能全部社会化,从而将一切经济顾虑消除,婚姻才能充分、完全地实现。”由此可见,恩格斯所说的双方结合除了相互爱慕以外,就再也不会有别的动机了,是需要一定的条件的。这些条件是“消灭了资本主义生产和它造成的财产关系,从而把今日选择配偶还有巨大影响的一切派生的经济考虑消除以后,才能得到普遍实现。”也就是说,只有当婚姻以爱情为基础时,感情破裂才成为离婚的原则界限。但是,从我国现阶段婚姻状态的整体或绝大多数来看,还远未实现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这是因为目前我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多种分配原则并存,人们的实际生活水平有较大的差异;男女两性的社会地位有时只是形式上的平等;婚后家庭的经济消费和赡老育幼仍需由个人负担和安排等。因此人们在选择配偶时还不得不考虑对方的经济收入、社会地位、职业等等一系列因素。这决定了我国现阶段的婚姻不是以爱情为唯一基础的,还存在着经济、政治、职业、学历、地域等种种客观因素的作用。同时由于我国建立社会主义的时间不长,人们头脑中的封建思想还未彻底肃清,包办买卖婚姻尚未根绝。据统计,在经济、文化落后地区,25%左右的青年人结婚是被包办强迫的。加之近几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资产阶段的腐朽思想也乘隙而入,侵蚀了一些人的灵魂,出现了某些人为得到金钱或为达到出国等目的而与他人缔结无爱情可言的婚姻的现象。在现实生活中,导致夫妻双方离婚的原因既可能有感情因素,也有其他原因,如经济纠纷,家庭成员之间的虐待、遗弃,一方患有不治之症或精神病,一方被判处徒刑等。总之在我国现阶段,尚不具备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的物质条件和文化条件,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还未普及。以主观意识范畴的感情作为唯一的离婚标准,没有考虑到导致离婚的各种不同的原因及过错,不能真实反映我国现阶段的婚姻状况,具有超前性。所以把感情规定为破裂原则的实体,是脱离中国社会婚姻关系现状的。3.法律是阶级的理性意志的体现任何法律都以一定的社会关系为调整对象,感情属于意识形态范畴,它具有易变性、不确定性等特点。法律作为统治阶级一种理性意志的体现,很难评判感情。感情问题只反映导致离婚的主观原因,不能反映导致离婚的客观原因。所以感情根本不属法律调整的对象,只有作为社会关系和法律关系的实体性婚姻关系才是法律规范应调整的对象,才真正能成为离婚的破裂原则的实体。4.感情破裂是导致婚姻解体唯一原因按照马克思的观点,婚姻关系包括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和性生活三方面,此三方面相互联系,共同构成婚姻这一共同体。然而我国现行婚姻法却以感情破裂规定为导致婚姻解体的唯一原因,这显然是不科学的。感情只是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它不等于更不能取代构成婚姻内容的其他两个因素,而性生活和生育行为则兼有物质(生理)和精神(心理)双重性质。实际上并非只有感情破裂才是导致婚姻解体的唯一原因。在社会生活和司法实践中,种种由于非感情因素导致婚姻解体的事例不胜枚举。5.婚姻的外部因素根据现行法律规定,婚姻一经缔结,当事人双方便会产生对配偶、子女、老人以及家庭的社会责任和法定义务。这种责任和义务既不从感情中派生出来,也不以感情的有无和深浅为转移,它在婚姻生活中独立存在,并受法律的约束。婚姻一旦解体,必然会涉及家庭成员和社会的利益。因此,在制订离婚法定理由时,不仅要考虑对方感情因素,更要考虑家庭和社会等多方面因素。以感情破裂作为离婚的唯一标准,不能体现婚姻关系中所包括的各种权利义务关系,同时,也给那些视婚姻为儿戏,喜新厌旧,需要不断“更新爱情”,置社会责任和法律义务于不顾的人开了绿灯,提供了法律上的空子。6.“已破裂”导致无法准确认定我国婚姻法采用概括性的规定,把破裂的实体规定为感情,而感情是一种主观的心理状态,具有抽象性和模糊性,实践证明,仅以“感情确已破裂”作为离婚的法定理由,难以准确客观地加以认定,主观随意性较大,给法律的适用带来了各种困难,不利于审判人员正确掌握离婚标准。导致法官个人对原则立法的理解差异极大,可能出现认识上的错误、曲解和主观臆断,造成裁判的不准确,有时甚至在同等情况下,出现了不同的处理结果,使离婚具有很大的主观随意性。综上所述,可见我国现行婚姻法以感情破裂作为离婚的法定理由,存在着的缺陷和弊端显而易见。二、解决了非“感情”因素的离婚问题,可以解决婚姻法律规范的缺陷纵观世界各国有关离婚的法律规定及立法趋势,结合我国现阶段的社会经济状况、婚姻状况,笔者认为应用婚姻关系代替我国破裂原则规定的实体感情。法律可具体修改为“如婚姻关系确已破裂以致无法继续共同生活,调解无效,应准予离婚。”其有利因素如下:婚姻关系是男女两性结合的社会形式,是为一定社会制度所确认的夫妻关系,它包含有精神关系、物质关系和性关系三部分内容。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家庭作为社会最基本的消费单位,物质生活是家庭生活的主要内容,除感情因素外,经济因素对婚姻关系的建立、巩固或变化、消灭往往起着不可忽视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因而导致离婚的原因既有感情因素,也有其他原因。以“感情破裂”作为离婚的法定条件,不能涵括司法实践中形形色色的离婚案件的真正原因,而“婚姻关系破裂”原则能解决这一理论上的缺陷。从法律意义来讲,婚姻关系是夫妻双方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包括夫妻相互有扶养的权利和义务、继承的权利、同居的权利和义务、忠实义务、姓名权等等。婚姻关系破裂,即夫妻之间的权利义务消失,既然夫妻之间已不能享有权利和履行义务,则应从法律上解除夫妻关系。因此采用“婚姻关系破裂”作为离婚的法定标准,文字表达更加确切,涵盖范围更宽,解决了非“感情”因素的离婚问题,更能反映离婚的全貌。目前在我国,由于生产力还不发达,我国现阶段人们物质生活水平还不高,婚姻作为物质生活共同体的作用远远大于作为精神共同体的作用。现阶段,“凑合型婚姻”还有一定数量,这类型婚姻夫妻之间缺乏感情,但由于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双方出于对对方的责任及看重子女利益,将履行各自的权利、义务放在超过感情的地位上,自愿维持婚姻关系,并自觉遵守婚姻道德规范、履行夫妻间的权利和义务,这种婚姻有益于家庭的完整、子女的健康成长,也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应得到道德舆论及法律的认可。因此我们在法律上确定离婚界限时,不能不考虑离婚对家庭生活及由此而带来的社会影响,以“婚姻关系破裂”作为法定离婚理由,在尊重婚姻当事人意志的同时,也强调了婚姻的义务与责任,这样就解决了现存矛盾,使社会利益要求与法律要求相一致,符合我国国情。婚姻关系破裂原则能结合主、客观方面的因素,具有充分的科学性、合理性。明确了夫妻之间的特定的权利义务,如夫妻之间已不能享有这种特定的权利和履行特定的义务,证明婚姻关系事实上已经破裂,无论是感情因素、经济因素或其他原因,法院都应准予离婚。所以用“婚姻关系破裂”作为准予离婚的法定理由,便于法官具体掌握,能准确地作出判断,也便于当事人知法、守法。三、列举主义立法模式纵观现代各国离婚立法的形式多采取列举与概括相结合的立法形式,如英国1969年离婚法修正案规定的离婚理由为“婚姻关系无可挽回地破裂”,同时又规定要使破裂的事实得到认定,必须对以下五种事实或状况之一进行证明:(1)使人难以继续同居的通奸行为;(2)对方行为恶劣,不能与之共同生活;(3)遭他方遗弃持续达两年者;(4)已分居两年,他方同意离婚的;(5)已连续分居五年以上的(他方不同意离婚的)。德国民法典列举了一方可以申请离婚的一些情况是:(1)夫妻一方犯通奸罪;(2)夫妻一方企图杀害或恶意遗弃对方;(3)夫妻一方严重违反由婚姻所形成的义务,或有不名誉、不道德的行为;(4)夫妻一方患精神病已达三年而且没有恢复希望。我国台湾、香港、澳门地区也采取列举与概括相结合的立法模式。例如台湾地区“民法”第四编亲属第五节中规定了离婚制度。离婚形式有两种:一是两愿离婚;二是诉讼离婚。两愿离婚以双方合意解除婚姻关系,并具书面形式,离婚协议还必须有两个以上证人签名,然后赴户政机关进行离婚登记。诉讼离婚的原因“民法”有专条规定:夫妻之一方,有下列情况之一者,他方可向法律请求离婚:①重婚者;②与人通奸者;③夫妻之一方受他方不堪同居之虐待者;④夫妻之一方对于他方之直系尊亲属为虐待,或受他方之直系尊亲属之虐待,致不堪为共同生活者;⑤夫妻之一方以恶意遗弃他方在继续状态中者;⑥夫妻之一方意图杀害他方者;⑦有不治之恶疾者;⑧有重大不治之精神病者;⑨生死不明之逾三年者;(10)被处3年以上徒刑或因犯不名誉之罪被处徒刑者。有前项以外之重大事由,难以维持婚姻者,夫妻之一方得请求离婚。综上所述,采取列举主义立法是各国立法的一个总趋势,是值得借鉴的。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结合我国婚姻现状以及实施《婚姻法》的司法实践,借鉴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