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黄春明的小说创作与深层

论黄春明的小说创作与深层

台湾的代作家黄春明自称是“台湾罗东方的年轻文学家”p272。他的文学创作主要集中在社会底层的农村和知识分子上。他的作品对台湾文坛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成为台湾农村文学工人。因此，底层与他的小说创作有着紧密的联系。黄春明成长于台湾宜兰县罗东镇，生活环境是他底层写作源源不断的资源。黄春明对家乡的风土民情、地方歌戏、乡野传奇、民间仪式，甚至底层民众的饮食起居都熟稔于心，而且也有浓厚的兴趣。他着意在创作中表现民俗文化。宜兰平原特有的原始神秘性和鲜明的民间色彩使他的作品散发着浓郁的乡村气息和芬芳的泥土味道。他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有一份特别的熟悉和钟爱,宜兰底层民众善良、质朴、勤劳的品格以及他们之间相对单纯、稳定、传统的伦理亲情和人际关系,都在黄春明的笔下一一呈现。黄春明的乡土小说格调温馨、明亮,人物鲜活、丰富,正与他来自乡土民间的原创力有关。黄春明迁居到台北后，曾经当过学徒、参过军，当过老师、工人，做过电台编辑，拍过纪录片摄影，还收集过民谣，从事广告企划等，如此丰富的生活经历使他对现代都市有了深刻的认识，对社会环境也有了切身的感受。在繁华的现代化城市里，疯狂追逐金钱和物质利益成为人们的主要生存目标，导致价值扭曲，人性堕落，传统的社会伦理道德、至亲人伦都在资本面前粉碎沦落，遭受压迫和侮辱的底层群体生存艰难，处境悲惨。同时，时代风云的遽变使台湾经济的殖民主义特征更加突出，社会上弥漫着崇洋媚外的恶劣风气，假洋鬼子和丧尽天良的无耻商人充斥社会。黄春明有着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爱国激情，他猛烈地抨击社会丑恶现象，揭露洋奴奸商的嘴脸，伸张正义，疾呼民族意识。优秀的作品《苹果的滋味》、《我爱玛莉》、《小寡妇》等都是社会现象的真实反映，其振聋发聩之声使当时读者产生了极大的思想共鸣。黄春明的性格和经历也促成他的小说创作向底层靠拢。黄春明八岁时母亲去世，撇下他和四个弟弟，生活的困窘和继母的虐待使他养就了不屈不挠的倔强性格，为此他挨过家人、伙伴们甚至学校老师的多次打骂。其散文《屋顶上的番茄树》就记述了童年时黄春明上美术课时，画了一座房子的屋顶上长了一棵比例超大的番茄树，老师生气地打他耳光直到流鼻血，他也坚持不认错。实际上他家屋顶真的长了一株番茄，可能是鸟儿吃剩下的籽粒长出来的，由此可见他的倔强其实也包含着对事实真相的维护和对自己耳目所闻的坚信。黄春明年轻时性情刚烈，嫉恶如仇，经常和人打架。在学校和同学以及校外的学生打架，出社会当老师跟学校男老师打架，到军中服役跟士官打架，到电台跟工程人员打架，跟镇上妓女的保镖打架……但不是他会打架，爱打架，只是为了看不惯他们的恶行恶状和欺弱凌小的行径。相反，他对弱势的、善良的人一向同情和敬爱。他对小人物有天生的不忍之心，也特别的熟悉，真切地关心他们的命运，体察他们的心理，把他们一个一个请上他的小说舞台，呈现他们的生活，叙说他们的心声。在台湾，黄春明被誉为“小人物的代言人”p455，原因正在于此。黄春明的文学启蒙源自于“五四”文学传统。少年时期的黄春明接触到了一些被台湾当局列为禁书的中国30年代作家的作品，有沈从文、巴金、萧军、萧红的著作，后来还有鲁迅的小说。他还阅读了部分苏俄翻译小说，如高尔基的《母亲》。这些小说对他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据他自己说因此而对强调阶级的文学感兴趣，同时强化了他对现实的不满，对被欺压被忽视的劳苦大众怀抱深切的同情。综上所述，黄春明的小说创作站在底层的视角，表现底层经验，是典型的底层写作。黄春明的底层写作有着鲜明的特色，凸显出黄春明在文学史上的独特意义，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黄春明写作中的心理体验直接的写作包含着作家自己的情感，而间接的写作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冷冰冰的态度。路遥曾强调作家应该采取积极的态度体验社会生活：“这种体验要引起自己心弦的震动……不是仅仅对生活外在形式的体验，而是情绪、情感的体验,一种最细微的心理上的体验。而这些东西是你作品里最重要的、也是最感人的地方。”p15这说明了文学创作上的一个规律：即要想写得好，先要体验得深刻，体验得真切，否则，就难免只是停留在生活的外部，不能真正地打动读者，感染读者。黄春明来自底层，对底层生活有深切体验，对底层人民充满感情。他深入考察生活后，把自己对社会和时代的思考，对生命和人生的体悟，对故乡、土地、小人物的情感等人生体验以文学的方式反映和投射出来。在写作中，他饱含激情，投入自己的满腔热血与全部感情。正因为如此，他的小说打动了众多的读者：一些小说揭示的主题在全社会引起热烈地讨论，一些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引起轰动。因此，他的底层写作不是根据想象来进行的间接写作，而是亲身体验后的、有情有感的直接写作。打工者形象的塑造黄春明的底层写作几乎囊括了社会各个层面的底层民众。在乡村底层和都市底层两种类型的书写中，他塑造了农民、打工者、知识者等各类形象。其中，农民形象中有恪守传统的老一辈农民，对城市充满向往的儿子辈农民，还有不谙世事却代表着乡村未来的孙子辈农民。打工者形象主要是涌入城市的破产农民，他们处于城乡夹缝之间，演绎着都市底层的命运。知识者形象各具特色，他们在现代化的都市里左冲右突，或卑劣、或懦弱、或无奈地生存着。底层群体里的妓女也被黄春明特意加以表现，在《看海的日子》里塑造了一个中国文学史上全新的妓女形象。另外，黄春明还关注现代社会老龄化的问题，叙写了老年人题材的小说。黄春明的写作以小人物题材，比较集中而全面地表现了底层群相。而且他的所有作品始终如一地选择小人物题材，这是难能可贵的。认识底层人物的人性论思想现在的一些底层写作迎合市场和读者低级趣味，充满血腥的嗜暴倾向和拜金主义倾向，极力渲染一种原始的野性的冲动，并且无限夸大底层的苦难。黄春明对人类和世界抱着热切的希望，对人生和未来持乐观的态度。与一些作家粗俗地渲染底层生活的落后、阴暗的一面不同，黄春明关注的固然有人物的弱点，包括他们的自私、怯懦、逃避，但他总是致力于发现人物身上的闪光品质，并将这些品质与人物心理与性格的复杂性一并写出，给人一种美好的阅读感受。在某些作家笔下，底层人物就像机器人一样，既没有个性，也没有尊严，被作家任意地摆布着。而黄春明注重写底层人物的内心世界，尤其注重写他们内心的善良、淳朴、亲情、友情以及对生活和世界的美好而温暖的情感。在他笔下，即使那些麻木愚昧、猥琐自欺的小人物身上，偶尔也会迸发出人性的光辉和本能的自尊。黄春明的写作以一种充满诗意的抒情性的方式，肯定那些普世的价值和普遍的人类情感，是温暖的，给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