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合词结构类型对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者猜词的影响

复合词结构类型对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者猜词的影响

一复合词结构类型对词义测算的影响在语境中，地理概念是学习单词的重要阅读技能。通过语境推求词义是不同类型的语言词义猜测的一个普遍途径。而在无语境下对词义的猜测,由于不同语言的词汇特点不同,猜测词义的技能、方法也不尽相同。比如,以英语为代表的印欧语系词汇多由词根和词根复合而成,或由词根加词缀派生而成,因此在对词义进行猜测时,通常只要掌握词根的意思就可以推求词义。汉语词义推求途径有着自身的特点。古代汉语一些单音节词汇可以通过“据形说义、因声求义”获得词义。而现代汉语词汇系统中复合词占优势,大多数的复合词都是由词根与词根组合构成的(周荐1995),参与构词的这些单字既是语素又是词,本身具有意义(黄曾阳1998)。汉语双音节词的这一特点为通过构词语素义推求词义提供了可能。影响词义猜测的因素很多。近年来的研究表明,上下文语境(钱旭菁2003、2005;朱勇、崔华山2005;刘颂浩2001)、词语结构(刘颂浩2001;干红梅2008)、构词法线索(江新、房艳霞2012)及语素义和词义关系(张江丽2010)等都会对词语的猜测产生影响。除此之外,语义透明度(王春茂、彭聃龄1999)也是影响词义猜测的重要因素,是学界关注的焦点之一。语义透明度的研究被大量应用于多词素词的加工和识别中。对英语、德语、荷兰语、西班牙语、保加利亚语等拼音文字语言的研究都发现语义透明度在合成词加工中具有重要作用(Zwitserlood1994;Libben1998、2003;Jarema1999;Sandra1990等)。国内心理学界对于语义透明度的研究也表明,语义透明度在汉语词语的识别、加工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舒华、张厚粲1993;彭聃龄1993;王春茂、彭聃龄1999;徐彩华、李镗2001;高兵2004;干红梅2008)。研究普遍认为:汉语双音节合成词的识别会受语义透明度的影响,透明词语比不透明词语更容易通达。词语的透明度与词义猜测间存在着极大的关联。研究复合词语义透明度的影响因素有助于留学生汉语词语的认知,对于汉语阅读技能的提高也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我们发现,词语结构类型是影响语义透明度的因素之一,但当前学界此类研究并不多见。以往关于结构对词义猜测的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联合、偏正和动宾三种结构类型中,刘颂浩(2001)通过调查中级水平学生对“发愁、即兴、正视”三词的猜测情况,指出“合成词中并列式猜测起来最容易,偏正式次之”。郭胜春(2003)主要考察了偏正式和动宾式词语的猜测情况,结果发现偏正式复合词的词义比动宾式复合词更易猜测。徐晓羽(2004)对留学生偏误词进行分类,发现偏正结构占多数,其次是联合结构,再次是述宾结构。干红梅(2009)发现,词语的结构影响词语的学习效果,偏正结构的词语学习效果显著好于联合结构。这些研究说明,复合词的结构对学习汉语复合词会产生影响,学习者在猜测词义时,联合结构易于偏正结构,偏正结构易于动宾结构。以上针对复合词结构在留学生词语学习中作用的研究均为举例性的,且研究范围主要集中在联合、动宾、偏正三种结构类型上。本文拟将复合词结构类型扩大到联合、偏正、动宾、动补、主谓五类,探讨五种结构类型对学习者猜测复合词词义的影响及其原因,希望能较以往研究更为全面、系统,以期为汉语词汇教学提供一定的参考。二实验设计2.1复合词的选择实验为2(母语背景)×2(词语结构)双因素混合型实验,自变量为语法结构,因变量为学生对复合词词义猜测的成绩。按照复合词语法结构类型,将所选复合词分为联合、偏正、动宾、动补、主谓五类。被试为中级汉语水平留学生30名,共来自11个国家,包括汉字文化圈留学生(日韩)12名,非汉字文化圈留学生(欧美)18名。实验采用试卷测试形式。试卷内容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要求学生在不查阅词典的情况下对所选词语完成释义任务。要求释义时尽量用汉语回答,如需要也可以用母语回答。第二部分要求学生对所有问题进行主观性回答,可用汉语和母语作答。2.2实验中金鱼的语素和整词熟悉度实验用30个双音复合词,选自《汉语水平汉字和词汇等级大纲》的丙、丁两级词汇,每种类型各6个。选取之前,我们首先考察了大纲内全部词语的结构类型,发现:在丙级词汇(含)以前,五种结构的词语均已出现。换言之,中级汉语水平的留学生在以往的学习中已经接触过五种结构类型的复合词,对五种结构类型并不陌生。实验用30个词语中,丙级词语12个,丁级词语18个。构词语素均为甲、乙级汉字,30个词语对所有被试来说都是“熟字生词”,也就是说被试对构词语素是熟悉的,对复合词是陌生的。“熟字生词”为被试从熟悉的汉字中推测出未知的词语意义提供了可能。实验之前我们请3位中高级汉语教师和10名中高级阶段留学生对实验词语的语素和整词熟悉度进行了评定。评定采用5级量表形式(5至1分别代表“非常熟悉、比较熟悉、一般熟悉、比较不熟悉”和“非常不熟悉”)。结果显示,中高级汉语学习者对构词语素熟悉度的平均值为4.2,说明实验所用语素都是被试比较熟悉的;对词语的熟悉度平均值为0.2,说明实验所用词语是被试所不熟悉的。三结果3.1死亡解释第1阶段猜词成绩采用一词满分2分进行评定,根据被试对某词语回答的正确情况分为0-2分五个级别,每类结构词语全部正确的总成绩为12分。0分:未做出回答或回答错误(错误理解词语结构和错误理解词语意思)两种情况,如“参考———参加考试,收回———付钱”。0.5分:回答出了词语的大概意思,包括回答出与词语相关的意思和词语的模糊含义两种情况,如“外观———外貌”。1分:只解释了一个语素的意义。1.5分:按正确结构对词语进行回答,但是一个语素义解释错误,如“推迟———向前推”。2分:按正确结构、正确意思对词语进行正确解释。3.2结果见表1表1的数字为各结构猜测成绩的均值,括号内数字为标准差,均值、标准差及百分比都是基于SPSS软件计算得出的。从表1我们可以看出:(1)以每种结构词语满分12分为参照来看,学生猜词成绩普遍偏低,说明词义猜测本身具有一定的难度。(2)结构效应非常显著,F(4,144)=3.609,p=0.006,p<0.01。词语结构影响词语学习的效果。主谓结构成绩好于其他四类,动补结构成绩最低。五种结构的易猜顺序按照平均成绩由高到低的排序为:主谓结构(6.4)>动宾结构(6.2)>偏正结构(5.2)>联合结构(4.7)>动补结构(4.3)。(3)语言背景效应显著,F(4,144)=8.693,p=0.005,p<0.01。两组被试的猜词成绩排序为:日韩>欧美,日韩学习者对五种结构词义的猜测能力优于欧美学生。(4)语言背景与结构交互作用不显著,F(4,144)=0.243,p=0.624,两组被试的识别虽略有差异,但在统计学上无显著意义。我们必须承认,实验在词语选择和被试的选取上都存在一定的局限,30个词语抽样和30份问卷的样本量都偏小。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认为调查结果对了解复合词结构类型对留学生词义猜测的影响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从本实验的结果可以看出,中级汉语水平的留学生已经具备了词语结构意识。表现在能够自觉将词语结构知识运用在猜词过程中。在被试猜错的词语当中,其中一类错误是与词语结构类型相关的,他们误将这一结构的词语当作另一类结构。各类词语结构错误类型及比例可见表2,表中符号“→”表示误当作。从表2可以看出,学生将动补结构词语当做其他结构来猜测的数量最多,占所有结构错误词语的45.4%,其中将动补结构当做主谓结构来猜的较多。将偏正结构当做其他结构进行猜测的比例占27.3%。将主谓结构当做其他结构类型进行猜测的最少,只占12.1%。大多数学生将动补结构的词语猜成主谓结构和动宾结构,说明主谓结构和动宾结构的词语词义猜测易于动补结构的词语。将偏正结构的词语猜成动宾结构和主谓结构,说明主谓结构和动宾结构的词义易于偏正结构。这一猜测结果与前文的数据统计结果一致。(1)只解释一个语素的意义。例如:节能———功能。(2)只解释了词语的表面义。例如:黑白———黑色和白色。(3)解释了两个语素的意义,但由于错误理解语素义而导致结构理解错误。例如:参考———参加考试。(4)按照正确结构解释了两个语素意义,但是词义猜测错误。例如:推迟———向前推动。从以上错误可以看出,语素义影响被试对词义及词语结构类型的理解。错误理解语素义会导致整词意义的误解,而对语素性质的错误理解则会导致词语结构的误解。经统计,所有被试中,有48%的被试将“参考”理解为“参加考试”,有26%的被试将“开水”理解为“打开水”。其错误原因就在于学生误解了“参、考”和“开”的性质。4.2影响变量估算的因素4.2.1词汇结构意识冯丽萍(2003)研究表明,中级汉语水平的欧美学生在经过了一定时间的汉语学习和一定数量的词汇积累以后已经具备了中文合成词词汇结构意识。在学生猜测词义的过程中,不管是否有意识地运用,词汇结构都会作为潜在因素发生一定作用。从我们对问卷第二部分的统计可以看出,有28名学生(占总数的93.3%)认为“先知道词语的结构对猜测它的词义有帮助”。从被试回答试卷的总体情况来看,所有被试对词义的猜测都运用了词语结构知识。4.2.2动宾结构、偏正结构、动补结构的易合词与主称谓结构的关系从被试作答的情况来看,他们能够区分五种结构的词语,但是存在着词语结构判断错误的问题。前文我们已经提到,被试会将主谓结构、偏正结构和动补结构的词语当作其他结构来猜,说明被试倾向于按照自己熟悉的词汇结构来理解词语,会将自己的结构知识泛化。我们将实验用五种结构的30个词语输入到HSK动态作文语料库中,检索错误使用情况,对留学生使用五种结构类型词语的偏误情况做了初步统计。结果发现,主谓结构的词语偏误率最低,为2.1%;动宾结构其次,为2.4%;偏正结构为5.0%;并列结构为13.8%;动补结构最高,为42.1%。偏误越低,说明词语使用的正确率越高,留学生对词语的理解程度越高。被试错误使用五种结构词语的比例与我们实验所得结构对复合词词义猜测影响的难易程度一致,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我们的实验结果。通过本实验的研究,我们得出了五种词结构类型的复合词词义易猜顺序为:主谓结构>动宾结构>偏正结构>并列结构>动补结构。对于联合、偏正和动宾结构的易猜顺序,本实验的结果与前人研究结果“联合(并列)结构>偏正结构,偏正结构>动宾结构”存在分歧,我们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1)就联合(并列)结构与偏正结构来说,留学生对偏正结构这一复合词结构类型更为熟悉。许敏(2003)统计了《大纲》中各类词语所占比例,发现偏正结构词语比例最高,约43.24%,可见学生接触的偏正结构的词语较多,在词语猜测时容易使用结构泛化策略,将并列结构的词语当作偏正结构。被试对问卷第二部分第3个问题的回答也证实了他们更加熟悉偏正结构。我们让被试比较五种结构类型的词语哪个更易猜,认为偏正结构易猜的占33.3%,认为联合(并列)结构易猜的占13.3%。从语素义对词义的影响来讲,偏正结构的核心语素性质与整词性质是一致的,被试只要能理解核心语素的意思就能整体把握整词的意思;而联合结构的词语,构词语素的性质与整词词性不一定相同,正如我们上文举到的例子,被试理解了“体”和“面”的意思,却未必能正确把握“体面”的意思。(2)就偏正结构与动宾结构来说,动宾结构复合词的核心为前语素,性质多为动词性的,其被支配语素为名词性的,构词语素的性质比较单一,对学习者辨识词语结构的干扰较小,有助于他们把握整词的结构,从而减少词义猜测的困难。而偏正结构复合词的核心语素为后语素,可以是名词性、动词性、形容词性的,这给学习者判断词义增加了困难。修饰功能多的前语素往往存在一素多性的情况,也为学习者判断词义增加了困难。(3)我们认为主谓结构之所以最好猜,动补结构之所以最难猜的原因为:汉语的词法与句法有着高度的一致性(朱德熙1982;陆志韦1964;赵元任1979;董秀芳2002;黄伯荣、廖序东主编2007等)。“主语+谓语”形式是句法中最常见的结构,学生母语中亦常见。汉语中,主谓结构的复合词可以看做是主谓短语由句法层面向词法层面的下移(贺阳、崔艳蕾2012)。虽然汉语以外的其他语言词汇不一定有主谓结构,但学生对于句法中的主语、谓语并不陌生,这有助于他们理解和运用汉语词法中的主谓结构。因此被试主谓结构的词语测试成绩最高,主谓结构的词语是最易猜的。补语一直是留学生汉语学习的难点,柯彼德(1991)认为汉语补语是汉语二语教学中最不好运用的一个环节。汉语补语系统差别多、范围大、用法复杂。学生对动补结构复合词的理解存在一定的难度。赵元任(1979)认为汉语中动补复合词与德语中的可分动词十分相似,而动趋式、动结式在英语中一般用动词或动词带副词的形式来表达,如totake(拿去)、tosee(看见)、tocomein(进来)。因此,操印欧语的外国人学习汉语时很难理解动补结构的复合词。5.1词汇结构对复合词功能的影响(1)汉语第二语言学习者的词汇结构意识和对词语结构的熟悉度会影响其汉语词汇学习的效果。中级汉语水平的留学生已具备词语结构意识和知识,并能够运用词语结构知识猜测词义。学习者认为词语结构对词语的语义会产生影响,先知道词语结构对猜测它的意义有帮助。(2)复合词结构类型对复合词词义的猜测具有影响,表现在主谓结构对词义猜测的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