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南郊唐殿中侍御医蒋少卿及夫人李宝手墓发掘简报

西安南郊唐殿中侍御医蒋少卿及夫人李宝手墓发掘简报

2011年，由西安文物保护研究院协助国家民用航天工业研究院神光蓝莓单孔项目，在西安郊区岐曲市东兆余村北，摧毁了两座唐代墓。墓主人是唐时期的大厅医生姜少清和妻子李宝珠。蒋少卿墓居东,长斜坡墓道多天井单室土洞墓,坐北向南,方向180°。平面呈“甲”字形,从南向北由墓道、过洞、天井、墓室等部分组成,总长22.6米。该墓共有5个过洞和5个天井,天井平面均为长方形,较过洞和墓道窄,墓室为穹窿顶,已坍塌。南北长3.1米,东西宽3.4米,残高2.7米。墓室西部有棺木遗迹,已朽成黑色碳灰,平面长方形,长2.3米,宽0.6米。人骨头北足南,仰身直肢,保存较差,大部已朽成黄色骨粉。出土随葬品43件(图1),有武士俑、镇墓兽、幞头俑、风帽俑、小冠俑、笼冠俑、仕女俑、女立俑、骑马俑、骆驼俑、陶狗、陶鸡、陶猪、陶磨、塔式罐、帐座、陶靴、铜钱(开元通宝)等以及墓志一合。夫人李宝手墓亦为长斜坡墓道多天井单室土洞墓,坐北向南,方向175°。平面略呈直背刀把形,由墓道、过洞、天井、甬道、墓室等部分组成(图2),总长20.35米。该墓共有3个过洞和3个天井,甬道位于墓室南端,墓室方形,穹窿顶,已坍塌。南北长3米,宽3米,残高2.2米。墓室西部有土质棺床,略高于墓室地面,长3米,宽1.3米,高0.15米,其上残留灰色棺灰,人骨保存较差,残存两下肢骨部分,其余已朽成黄色骨粉。出土随葬品24件(组),有武士俑、镇墓兽、风帽俑、骑马俑、陶牛、陶狗、陶鸡、陶灯盏、铜钱(开元通宝)、琉璃器等以及墓志一合。在蒋少卿夫妇墓出土的文物中,陶俑为其大宗。《孟子·梁惠王上》有:“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可见,陶俑作为明器殉葬最初是用来代替人殉葬的。陶俑的使用是为了使死者能在冥世继续如生前一样生活,所以俑真实负载了古代社会的各种信息,对古代的舆服制度、军阵排布、生活方式乃至中西文化交流等方面有着重要的研究意义。以下介绍几件精美陶俑供同好欣赏。武士俑(图3)直立。头戴护耳兜鍪,方面,高眉,怒目圆睁,颧骨凸出,高鼻,厚唇阔口,须外撇。颈围项护披肩,身穿明光铠,肩搭宽甲绊。上臂覆盖方形臂鞲,小臂紧裹勒腕帛子,左臂下垂,右臂曲肘,左拳置腰,拳心有一插孔,原持物已佚,右拳拄胯。胸前护胸镜高凸,腰间宽革带紧系,铠甲下衬齐胯长衫,双下裳为曳地战裙,两脚微叉,靴尖外露,直立于踏板上。通体施白彩,眉、眼珠、胡须施黑彩,甲绊、衣襟涂红彩。通高0.225米。这里的武士俑指一般与镇墓兽相伴使用的镇墓明器俑,“武士”原意为“兵士、勇士”,也泛指习武之人,如《韩诗外传》七:“君子避三端:避文士之笔端,避武士之锋端,避辩士之舌端。”“武士状”镇墓俑显著的特点在于其放置于甬道口、墓室入口处,其形制远远大于其他陶俑。唐代武士俑沿承北朝至隋所流行的甲胄武士按长盾的艺术造型,逐渐演变至头戴兜鍪(或束发单髻)身披明光铠不持盾而双腿直立的形象。镇墓兽兽身,作蹲踞状,昂首挺胸。前腿直立,后腿蹲踞。蹄足三趾,尾上翘贴背,脚下有底板。头部分为两种形制。图4为人面镇墓兽,头戴护耳兜鍪,方面,高眉,怒目圆睁,颧骨凸出,高鼻,厚唇阔口,须外撇,眉、眼、胡须用黑彩勾绘。通体原涂白彩。通高0.264米。图5为兽面镇墓兽,耳前翻上耸,左耳残。高眉,圆眼,怒视前方,阔鼻,大口,獠牙外呲。通体原涂白彩。通高0.274米。镇墓兽是指北朝墓葬中与大型的镇墓武士俑组合在一起,被划分为镇墓俑之列的镇墓兽,其一般都是成对出现,一人面,一兽面。也有个别墓葬随葬四个,常被放置在墓室入口两侧,有驱邪避祟、镇慑鬼怪、保护死者灵魂不受侵扰和为被葬者把守墓门,威吓入侵者的作用,具有比较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地域特征,是这一时期墓葬随葬品研究的重要内容,因此镇墓兽的研究对于揭示当时人们的葬俗及所反映出的信仰、风俗具有重要的意义。幞头俑(图6)头戴幞头,圆脸,凸眼圆睁,塌鼻,髭须上翘,小口紧闭。身披高领窄袖曳地披袍,内衬窄袖齐脚长袍,腰系宽带。左手隐袖置于腰间,右手握拳抱于胸前,拳心有插孔,原物已失。两脚叉开,作直立状。通体施白彩,黑色通高22.5厘米。幞头受鲜卑服饰影响,按照传统的说法,幞头出现于北周时。文献中常将北周武帝推为幞头的创制者。在隋代初步定型,到唐代幞头成为男子常服(幞头、缺袍、长靴),日常生活中都要着幞头。顶上相当发髻处的隆起部分,是这时汉族与鲜卑族通用的发型代表,体现出民族融合的象征。风帽俑(图7)头戴风帽,圆脸,五官模糊。上衣穿大翻领右衽窄袖齐胯长衫,袒胸,腰系革带,两臂曲肘,双手环抱于胸前,右腕上有一插孔,原应有物。下裳褶,脚穿尖首履,双脚外撇。通体施白彩,多已脱落。通高0.216米。风帽属于胡帽的一种,为鲜卑帽,毡制或皮制而成,顶部尖而圆,带有护耳和护颈,下垂至肩部。风帽俑的流行说明了南北朝之后,民族融合加强。加上唐代推行的是华夷一家的民族文化融合政策,体现在婚姻礼俗、饮食文化、服饰文化、体育活动、音乐舞蹈各个方面,穿胡服正是胡汉融合的体现。小冠俑和笼冠俑小冠俑(图8),头戴黑色小冠,圆脸,五官模糊,细颈。身穿对襟阔袖长衫,下着褶曳地,腰系宽革带,右臂曲肘,手握拳置于胸前,拳心有插孔,原应有物,左臂自然下垂,手隐袖内,脚穿平底履。通体施白彩。通高0.23米。笼冠俑(图9),直立,头戴笼冠,大圆脸,宽额,五官模糊,细颈,身穿翻领右衽窄袖长袍,袒胸,腰系革带,两臂曲肘,双手握拳,下着大裆筒裤,脚残缺。通高0.225厘米。小冠和笼冠都形成于南北朝时期,在承袭秦汉旧制的基础上,各民族间习俗相互吸收融合。小冠就是在汉代巾帻的基础上改革而成。将帻后加高,中呈平型,体积逐渐缩小至头顶之上,称“小冠”,或平上帻。在小冠上加以笼巾(平顶,两边有耳下垂,下面用丝带系扎),则成为笼冠。骆驼俑(图10)昂首,小耳外翻,双眼圆睁,鼻孔微启,口大张,长脖后仰,作嘶鸣状。双峰、四肢残缺。残存梯形托板。通体施白彩,多已脱落。体残长0.24米。自丝绸之路开通后,骆驼成为沟通中原与西域交流以及经济贸易往来的重要载体,人们对骆驼的感情也日渐加深。北朝起大量可见墓中有骆驼俑做陪葬,它们或身驮货物,或由人牵引,或卧地休息,这些都反映了它们驰骋沙漠中的特点,正是这些“沙漠之舟”才使中原与西域间的物品、经济、文化等都得到了交流。蒋少卿墓中的陪葬骆驼俑虽四肢残缺,仍可见其昂首嘶鸣的雄姿,仿佛正带着使命,坚强地在大漠中行进。塔式罐(图11)蒋少卿墓中出土的塔式罐底座已佚,仅剩盖、罐。盖,圆饼形,盖顶中心耸立三级(顶已残)塔刹。罐,小口微侈,厚卷唇,中间有一圈阴弦纹,形成双唇沿,细矮颈紧束,窄溜肩,深腹圆鼓,下部直斜收,小平底。通体原涂黑彩。塔式罐是唐代墓葬最为常见的随葬品,它是一种用于随葬的特殊明器,常被称为带座罐、塔形罐等。通常由三个部分组成:中部器身作罐形,上部是一个高耸的盖,下部是高大的底座。塔式罐形似中国古代的木建筑塔,与佛塔、佛教的传播及中国化有密切关系。“塔”梵文称堵坡,为stuPa的音译。堵坡在印度的原义是坟墓。对于佛教而言佛塔最初是用来存放佛舍利,表尊敬之意的。陶靴(图12)蒋少卿墓中出土有10件陶靴,其形为船形高,中心有穿透的插孔。推测原应有插于陶靴中的木俑,已朽。据蒋少卿墓志记载,墓主人蒋少卿为“义兴阳羡人”。曾祖蒋天宝曾任南齐桂州刺史;祖蒋硕尚曾任南梁散骑常侍右军将军、乐县开国伯;父蒋子翼曾任南陈鄱阳王国常侍、隋永和县令(图13)。又据李宝手墓志记载,墓主人蒋少卿夫人李宝手为“族著陇西晋永嘉南度居于苏州之吴郡,因为郡人焉”,为永嘉时期北方南迁的士族。曾祖师子曾任南梁右领军、通直舍人、上仪同周原二州刺史、赠骁骑大将军;祖礼宾曾任南陈延陵令;父曾任随(隋)芳州司户、汜水令(图14)。可见蒋少卿夫妇两家祖上均是南朝士族。隋灭陈之后,父辈北上,为隋代官吏。后迁至长安。南北朝至隋,是中国历史上由分裂走向统一的时期。北周建德五年(北齐隆化元年,576年)十二月至翌年正月,北周武帝宇文邕率军灭北齐。北周大定元年(581年),隋国公杨坚逼北周静帝宇文衍禅位,建立隋朝。隋开皇八年(588年)十二月至次年二月,隋文帝杨坚命令晋王杨广统率水陆大军50余万,攻灭江南陈朝。至此,结束了古代中国自东晋十六国以来270多年分裂割据、战乱不止的局面,使中华大地重新统一于中央政权之下。南朝士族北迁为官,正是政治上大一统的表现。蒋少卿生前官职为殿中侍御医、上护军。殿中侍御医为职事官职,唐代侍御医属殿中省尚药局,是宫内的主要医官,从六品上。上护军为墓主人散阶,正三品。蒋少卿卒于显庆二年三月七日,“享年八十”,夫人卒于咸亨四年十一月廿日,“享年八十有五”,均为高寿。对于原因,墓志有明确记载,蒋少卿晓因果,明佛理,懂养生,于人与自然的规律融会贯通,寂静自居,安贫乐道,喜怒不形于色,“不以势利经怀……安时处顺,居常待终”。夫人“躬行节俭,志仰菩提,故得福禄咸宜,寿年斯大”。蒋氏家族在唐代初期的官方医学机构中权势颇大,但文献记载并不多,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