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犯罪中主观故意的认定

共同犯罪中主观故意的认定---评杨明强奸案作者：饶群发布时间：2013-11-0410:26:21【问题提示】未参与事前共谋，事中参与“轮奸”行为，对被害人实施奸淫，没有语言沟通，其是否欠缺犯意联络？如何认定其主观故意？应根据行为人实施的行为及案件情况，根据主观见之于客观的原则进行综合判断。【裁判要旨】有无犯意联络是认定共同犯罪故意的前提，欠缺犯意联络则无共同犯罪故意，进而不构成共同犯罪。犯意联络指各行为人关于互相协同实施特定犯罪的意思沟通，这种意思沟通可以采用明示或者默示的方式进行。较之明示的犯意联络，默示的犯意联络较为隐蔽，有的甚至没有任何语言文字的沟通，各行为人都是基于某种程度的心领神会，继而共同实施犯罪。当现有的事实证据不能确切地证明被告人是否存在“轮奸”的共同犯罪故意时，不能仅凭被告人的供述来判断其主观心态。主观见之于客观，应当根据案发时的具体情况及被告人实施的客观行为来推断被告人的主观心态，认定其是否存在犯意联络，是否构成共同犯罪。【案件索引】一审：邵阳市大祥区人民法院（2012）大刑初字第89号刑事判决（2012年11月12日）二审：湖南省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2013）邵中刑一终字第22号刑事裁定（2013年4月11日）【案情】被告人：杨明，男，1987年5月10日出生于湖南省邵阳市，汉族，高中文化，无业，住邵阳市双清区保宁街社区居民委员会保宁三巷19栋3单元701号。经审理查明：2008年4月8日晚23时许，曾利民、许琨祺（均已判刑）与“大元”、文豪等人（均另案处理）在邵阳市大祥区西湖桥附近海上明珠歌厅唱歌，曾利民接到同案犯张好（已判刑）的电话，得知被害人黄某（女，时年14岁）当晚不想回家，想在宾馆开房睡觉。曾利民将此情况告诉“大元”，并与“大元”、许琨祺等人在歌厅门口商量后决定当晚一起将黄某奸污，曾利民和“大元”先去开房，其余人再去房间会合。当晚23时许，曾利民、张好与“大元”带黄某及其朋友海某（女）来到大祥区宝庆西路神龙宾馆，曾利民开了302号房，许琨祺等人随后来到该房间。不久，被告人杨明打电话给曾利民要曾到本市BOBO酒吧接其下班。曾利民骑摩托车接到被告人杨明后，将“大元”等人在耍妹子的事告诉了杨明并问杨明去不去，杨明答应后，曾利民将杨明接到神龙宾馆。在302号房间内，许琨祺等人欲与黄某发生性关系，黄某拒绝并欲逃走，被踢倒在地上，黄某就躲进302房间卫生间内，文豪、许琨祺等多人先后进入卫生间内强行与黄某发生了性关系。被告人杨明进入302房间，接过同伙给的避孕套，见许琨祺等人从卫生间出来，黄某光着身子在卫生间后，杨明遂进入卫生间与黄某发生性关系，后又与黄某在房间床上发生性关系。【审判】邵阳市大祥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人杨明伙同他人以暴力、胁迫手段，违背妇女意志，强行与被害人发生性关系，其行为构成强奸罪，且系轮奸。在共同犯罪中，被告人杨明起主要作用，系主犯。被告人杨明及其辩护人提出被告人杨明的行为不构成轮奸，因被告人杨明没有参与预谋，无与其他同案犯共同强奸被害人的故意，且被告人到达神龙宾馆302号房时，同案犯对被害人的暴力胁迫、轮奸行为已经完成，同时被告人杨明在与被害人发生性关系时，并未采取暴力胁迫手段，故辩称被告人杨明的行为不构成轮奸。大祥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辩护人的辩护观点与其查明的事实不符，因此未采纳辩护人的辩护观点。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三款第（四）项、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二十六条第一款、第四款之规定，判决：被告人杨明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被告人杨明不服判决，向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上诉称：原判决认定事实错误，其不属于“轮奸”情节。其辩护人提出：原判认定杨明系主犯，并且构成强奸的加重情节“轮奸”与客观事实不符，没有事实根据，适用法律错误，原判量刑畸重。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杨明在明知多人奸污同一名女子的情况下，强行与该女子发生性关系，其行为构成强奸罪，系轮奸，在共同犯罪中系主犯。杨明及其辩护人提出的上诉理由及辩护意见不能成立。二审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五条第一款（一）项之规定,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评析】《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五条第一款规定：共同犯罪是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通常认为，共同犯罪必须具备主观上的共同故意和客观上的共同犯罪行为两个必要条件。共同的犯罪故意主要是指各行为人必须存在关于共同实施特定犯罪行为的犯意联络。共同的犯罪行为主要是指各行为人在犯意联络的基础上共同实施相应的犯罪行为。共同犯罪的故意包括两个内容：一是各共犯人均有相同的犯罪故意；二是具有犯意联络。共同的犯罪故意指各共犯人都明知共同犯罪行为的内容、社会意义与危害结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危害结果的发生。共同犯罪的犯意联络是指各行为人关于相互协同实施特定犯罪行为的意思沟通，是认定共同故意的前提。犯意联络的意思沟通可以采用明示或者默示的方式进行，实质上是指各行为人共同实施特定犯罪行为的“合意”。明示的犯意联络较易认定，是指共犯行为人通过其各自的客观外部行为将其犯罪意思明确无疑地表露给对方，并且承受方也通过明确表示接纳了这一意思表露，存在意思交流。行为人之间通常采用语言或文字互相沟通犯罪意思，就拟实施犯罪的时间、地点、分工等进行商议，有时也以表示同意的身体动作（如点头）作为明示犯意联络的行为表现。事前通谋的共同故意大都采用明示的犯意联络达成合意。默示的犯意联络较为隐蔽，行为人将自己的共同犯罪意思不明确地表现在客观外部，他人根据习惯或经验可以推定其已产生共同犯罪的意思。行为人一般没有语言文字的沟通，各方行为人都是基于某种程度的心领神会形成共同犯罪的故意进而实施犯罪行为。默示的犯意联络方式具有隐蔽性强、意思传递方便快捷的特点，但要求联络人之间相互了解才能顺利地进行意思沟通，司法实践中这种方式一般存在于有组织犯罪或较为熟悉的共同犯罪人之间。同时，默示的犯意联络在事中通谋的共同犯罪中较为常见。因事中通谋的共同犯罪行为人的共同故意是在犯罪实行过程中临时起意，具有一定的偶发性，多为临时勾结、一拍即合，行为人往往心领神会地形成共同犯罪的故意，相互默契地实施共同犯罪行为。这种情况下案发后行为人往往意图推卸责任，加大了司法机关认定的难度。本案中被告人杨明的行为就属于这种情况。但是主观见之于客观，行为是主观心态的客观反映和外在表现。在行为人的主观心态较难把握的情况下，应当综合全案事实，根据各个同案犯的客观行为表现及本案被告人实施行为时的具体情况，按照一般人的认知标准和行为标准来推断被告人的主观心态，认定是否存在共同犯罪的故意。本案中，被告人杨明辩称未参与预谋，无共同强奸的故意，不属“轮奸”，但根据本案的证据显示，杨明与同案犯是有犯意联络的，虽然没有语言上的沟通，但是同案犯罪行为人对对方的意图都是知晓且心领神会的，并且共同对被害人实施了奸淫行为。理由是：共同故意并不要求行为人必须明示，如果行为人之间存在默示的犯意联络，也仍然属于共同故意。同案犯事先预谋时杨明并未在场，但杨明进入神龙宾馆302号房间后，在对被害人实施奸淫行为之前与同案犯之间还是存在犯意联络的，属于临时犯意联络或事中通谋。首先，当被告人杨明来到神龙宾馆302房间时，在明知且目睹部分同案犯强行与被害人发生了性关系的情况下，还对素不相识的被害人实施奸淫，说明其主观上能够认识其本人及同案犯实施的犯罪行为的危害性，并且有参与共同犯罪的主观意志。同时，当杨明对被害人实施奸淫时，数名同案犯均在场而予以默认，这种放任的态度表明了主观上对杨明的行为的赞同。这种熟人之间不需言语的默契便是本案被告人杨明与同案犯进行犯意联络的特点。而主观见之于客观，杨明接过同案犯杨凡给其的避孕套的行为是双方在心领神会的基础上达成合意的主观心态的外在表现。因此，本案中被告人杨明与同案犯存在共同强奸的犯意联络，具有共同强奸的犯罪故意。除了共同的犯罪故意，共同的犯罪行为也是构成共同犯罪的必要条件，同时也是行为人主观心态的客观表现。本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