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音乐的工业化制作与自动化控制

游戏音乐的工业化制作与自动化控制

就像电影一样，这个游戏是作为一个娱乐产品诞生的。虽然产生于后工业时代下的电子游戏与产生于工业时代背景下的电影有颇多的共同点,然而“电影艺术”经历百年发展早已被主流文化界和学术界所认同,而电子游戏的身份判断却还处于争议中。从1972年第一款电子游戏问世(1),短短40年便已普及到世界各个角落,集视(美术)、听(音乐)和人工智能(计算机科技)于一身的游戏艺术已被很多人称做“第九艺术”1。从1984年底,Enix公司首次邀请专业作曲家参与开发《勇者斗恶龙》(2),游戏音乐仅用了27年就已成为一个拥有庞大受众群体和鲜明艺术特色的崭新音乐门类。一、游戏音乐美学的核心问题电影音乐的“艺术特性就在于音画的统一,其审美意义即在于视听的合一。”(3)而游戏音乐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开始以高保真CD音质、多通道播放形式在游戏中出现,加之声音引擎(SoundEngine)的出现,为游戏声音设计和制作者更自如地运用声音提供了有力的支持,从而使游戏音乐彻底改变以往的从属地位,承担起了强调主题、渲染气氛、补充叙述及扩展情节的作用,与美术并成为游戏艺术不可或缺的两大主角,“音画的统一”与“视听的合一”也不再是电影音乐独有的特质。游戏与电影音乐虽然在音画结合上有共同点,但“任何艺术的规律首先决定于它的媒介材料……各种艺术的特点正是由媒材所带来的局限性和可能性决定的”(4),媒介材料的不同,决定了二者之间具有本质上的区别。如果说“在媒介界定的意义上,电影可以表述为:以具有画面性质的连续影像为依托的影像和声音的综合性媒体”(5),那么电子游戏媒介便应界定为以具有可操作性的交互程序为依托的影像和声音的综合性电子媒体。一个是“具有画面性质的连续影像”,一个是“可操作性的交互程序”,核心区别在于互动性,“虽然互动性并非电子游戏媒介所独有,书籍、电视、报纸等都可以是互动的,但是显然互动对后者远没有对电子游戏那么重要。事实上,互动性对于电子游戏来说不再只是特征之一,而成为其最重要的媒介要素,其互动的广度和深度是以往任何媒介都尚未实现的”。(6)遗憾的是,由于游戏音乐理论研究的滞后,目前对于游戏音乐特质尚未有一个明确且权威的界定,只能再次借助于电影音乐相关理论:“如果说一般音乐美学的核心问题是探讨音乐艺术所具有的不同于其他艺术的特殊本质的话,那么电影音乐美学的核心问题,则是电影音乐所具有的不同于其他音乐门类的特殊本质。这种特殊本质正体现在影片中音乐与画面之间的关系中,体现在这二者之间相互作用的规律性中。这种关系和规律性是任何一种其他音乐门类所没有的,它只存在于电影音乐中。”(7)相应地,也可以说,游戏音乐美学的核心问题,是游戏音乐所具有的不同于其他音乐门类的特殊本质。这种特殊本质正体现在游戏音乐与画面之间的关系中,体现在游戏音乐制作和运用的规律中。这种关系与规律性是任何一种其他音乐门类所没有的,它只存在于游戏音乐中。二、模拟音频设计所谓工业化,本指一个国家或地区国民经济中,工业生产活动取得主导地位的发展过程。工业化生产是以机器化、标准化、自动化生产和流水线作业为特点的。本文中的“工业化”则指在工业化时代背景下,游戏音频的标准化制作、流水线作业、自动化控制等具有典型工业化生产色彩的特点,是其明显区别于绘画、建筑、舞蹈等其他传统艺术的核心特质。为更全面和深入地了解游戏音乐制作与运用的特点,笔者访问了中国第五大游戏研发公司完美世界(北京)软件有限公司音频部的游戏音频设计师何茵女士2。何茵介绍,目前欧美先进的游戏研发公司在音频制作上均有一套成熟规范的流程:由声音导演(SoundDirector)制订出游戏声音总体风格,再由声音设计师(SoundDesigner)针对音乐、音效、语音各方面做具体设计。根据声音设计师的设计案,音频程序员(SoundProgrammer)负责编写或改编声音引擎,音乐、音效等制作人分别创作(制作、录制)素材样本(Sample)。之后,声音设计师在引擎或编辑器中对样本进行编辑加工和规则设定,并由程序员或策划连入游戏主程序,最终经反复测试和修改后完成。我们将游戏音乐制作流程与电影音乐制作流程相比较,就可以看出其中的根本性区别:(一)建立明确的责任体系“这一整套流程就像一条运转有序的流水线,涉及多部门多人员,每一环节都有明确的职能要求和执行标准,”何茵说道,“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对流水线的运转及产品的质量都会产生巨大的、甚至致命的影响。”(二)演唱转移演唱、音乐音色图2展示了“一般从导演分镜头开始酝酿设计,经过作曲的创作、乐队演奏(歌唱者的演唱)、音乐录音、最终通过混合录音,与影片合为一体而最后完成。”(8)通过图1和图2的对比,可以一目了然地找到几个明显区别,实际上,也是游戏音乐与电影音乐本质差异的体现。1.声音引擎前车声音引擎,是游戏引擎中针对声音开发的子系统。是一种集成了声音素材的编辑加工、功能设定、使用规则、逻辑顺序及条件判定等功能的开发平台。通过声音引擎提供的编辑工具,音频开发人员可以将制作完成的全部素材逐一(或批量)进行编辑和设定,最后发送到游戏引擎程序当中。声音引擎是一套程序,属于游戏最底层、最核心的程序系统,它本身并不产生任何声音。电影播放的内容是固定的、按播放时间顺序呈线性发展的,比如电影中镜头切换是不受观众控制的,因此,作曲家只需根据导演的要求对照毛片展开创作,一旦完成并合成到影片中便被固定下来不再变化。而游戏的本质是互动性的程序,发展进程是由玩家控制的,比如虽然游戏中的场景(关卡)是预置好的,但是否进入或者什么时候进入下一个场景(关卡)却由玩家决定,因此游戏音乐若要做到音画合一,就需要一名“现场指挥”。声音引擎的作用,正在于通过对素材样本添加各种实时效果、触发条件、逻辑顺序等,使音乐具有这种智能化、自动化播放控制的能力。因此,声音引擎在游戏音频制作与运用中居于基础核心地位,是游戏音频区别于其他声音艺术的标志之一。2.声音设计及制作分析在好莱坞商业大片制作团队,几乎都能看到声音导演或声音设计师身影,大到整体音响风格,小到短短零点几秒的一个音效,都是由他们精心设计并组织实现的。游戏亦是如此。中国传媒大学副教授王珏在《电影声音设计的概念及方法》一文中,将电影声音设计主要归纳为声音风格的设计和声音细节的设计,认为电影声音设计师是“对电影声音的构成和表现进行创作设计”(9)。相对的,所谓游戏声音设计,是指通过对游戏的音乐、音效及语音进行整体艺术构想,策划、设计音响效果的构成、制作或录制方式并进行组织和实施,最终通过程序手段使之成为塑造游戏艺术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工作。虽同是“声音设计”,但电影与游戏却有着本质的差异:(1)因为无论使用多少声音素材最终都会混音成为固定的音轨,所以在前期规划阶段,电影无需像游戏声音设计需考虑CPU占用比例、硬盘空间大小、内存占用比例等硬件资源限制,也无需根据同时发音数预设,设定音乐、音效、语音等不同种类声音的发声优先级原则等逻辑问题。(2)电影没有声音引擎,电影声音设计师无需掌握相关的编程知识和软件技术。(3)电影是在音乐录制完成后,由导演或声音设计师对照画面将音乐编辑合成到影片中。游戏音乐的整合和连入则是在研发过程中随时进行的。当一首音乐素材完成后,声音设计师即可通过声音引擎进行实时效果和播放规则添加设定,并连入游戏主程序进行测试和调整。因此,电影合成到胶片里的是固定不变的“成品”,游戏最终合成到程序里的是力求可变性的“原材料”加“规则”的组合。综上所述,电影音乐的表现力主要取决于声音设计师的艺术创造力及制作人员的创作、表演和技术能力。游戏声音的表现力则在此基础上还很大程度地依赖于声音设计师的逻辑思维能力、声音引擎(或类引擎)先进程度等。因此,如果说电影声音设计是一种艺术设计的话,游戏声音设计则更像是一种工业设计。3.用户与程序互动过程中的不确定性若要像电影音乐做到音画合一、视听合一,游戏音乐还必须充分考虑到玩家与程序互动过程中的各种不确定性。因此,游戏音乐在强调艺术表现的基础上,还要有如下几方面要求:(1)循环环权(2)可靠性(3)音乐控制失败战斗结束——胜利,以怪物脱离战场(逃跑)或生命值小于等于0(死亡)为条件触发音乐第二段,只播放一次;失败,以主角脱离战场(逃跑)或生命值小于等于0(死亡)为条件触发背景音乐淡出结束。电影配乐虽然也经常会将音乐拆开使用,但这只是作曲家音乐发展的创作手法,演奏、录音与混音、合成,均等同于制作完整的音乐,与游戏音乐这种分段、分层方式相比,从出发点到运用方式显然都是有着根本性不同的。三、游戏音乐产业的发展前景游戏音乐是一个崭新的音乐门类。“通常,各艺术门类是按照两大基本标准来进行分类的,即本体论标准和功能性标准(亦即体标准和用标准)……本体论标准的意义在于保证艺术划分的纯粹性,即被划分出来的艺术门类只能是一门艺术,而不能既是这门艺术又是那门艺术。”(10)从前文对游戏音乐体与用的分析可见,游戏音乐有其特定的载体和独特的表现方式及功能,确是音乐学研究领域尚未真正涉入的一个崭新的音乐门类,其审美特点、文化背景、社会影响、制作工具和手段、表现形式等等,都值得引起音乐美学、音乐形态学、音乐社会学、音乐声学、音乐表演学等学科的关注。跨学科的特性拓展了学术研究的空间。游戏音乐在创作上属于作曲理论范畴;在制作上常借助MIDI、电子音乐等实验音乐手法;在后期制作上,离不开声学和录音技术;在运用上,则涉及编程和逻辑领域……总之,游戏音乐的跨学科性,为学术研究提供了新的对象,对音乐学学术空间拓展也有积极的意义。游戏音乐具有巨大的商业价值和社会影响力。截至2008年,中国电子游戏发展仅十年,玩家却已经达到1.47亿。根据艾瑞咨询推出的《2007-2008中国网络游戏发展报告》数据,2007年中国网络游戏市场规模为128亿元,同比增长66.7%。预计在未来的4-5年内,网络游戏还将继续保持20%以上的增幅,在201l年整个市场规模将达到401亿元。(11)由此可见,电子游戏拥有着庞大受众群体,创造着巨大的商业价值,正在对社会经济、文化等诸多方面产生着不可低估的影响。对作为游戏艺术核心组成部分的游戏音乐展开研究,有助于为创造社会财富提供理论上的支持,有助于从音乐的角度剖析游戏艺术对社会和文化的深刻影响,有助于音乐学自身与时俱进的发展。游戏音乐研究具有实用性。科学的理论是来源于实践又指导实践,并随着实践发展而不断深化的。蓬勃发展的游戏音乐实践为理论研究提供了丰饶的土壤,同时亦需要理论的支持和指导,以不断促进游戏音乐制作水平的发展和提高。更具现实意义的是,目前游戏行业存在着巨大的人才缺口。以中国为例,据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发布的《2005年中国游戏产业报告》介绍,2005年游戏从业人员比上一年增加了200%,但是其中的专业技术人员,却仅仅从2004年的3143人增加到4175人,增加幅度仅为32%。(12)由于传统音乐教育不符合游戏音乐对设计、制作人才的专业素质要求,游戏音频制作面临的人才危机要远远大于美术、程序等行业其他领域。解决人才危机的惟一出路是发展职业教育,而教育的发展离不开理论的支持。在欧美等游戏产业发达国家,稳步发展的学术研究为很多艺术院校开设游戏声音设计、音乐制作等专业,为培养出一批批何茵这样的专业技术人才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持;反过来,教育的发展又扩大了行业规模、提高了实践水平,为理论研究提供了更富饶的土壤,二者相互促进,形成良性循环。在我国,由于游戏产业起步较晚,所以无论理论研究还是职业教育均很滞后。但是总的来说,由于游戏产业只是在近二十年才进入高速发展期,因此无论国际还是国内,游戏音乐教育和理论研究都还处于起步阶段,有着广袤的空白区。加强游戏音乐教育和理论研究建设,不仅可以推动中国游戏产业发展,更可以让我们在国际理论研究领域占有一席之地。场景(关卡)是游戏内容的主要载体,游戏音乐中场景(关卡)音乐所占比重很大。场景音乐通常在玩家进入场景(关卡)时触发播放,离开时结束,由于玩家在其中停留的时间具有不确定性,因此通常会采用制作一段或多段长则几分钟、短则几十秒的乐曲,通过程序控制按一定规则播放。为避免音乐因长时间循环播放造成听觉疲劳,要求作曲者不能只考虑欣赏性而把音乐做得旋律性很强、织体很满或动态很大,且要保证音乐播放结束与重新开始时的衔接流畅自然。而电影背景音乐由于表现对象较明确,时间长度也较固定,因此创作针对性更强。电影音乐不受最大同时发音数、硬件配置要求等诸多条件限制,从头到尾都可以“量身定制”。游戏音乐中除少数特定音乐外,多数音乐都要求作品要像标准件一样具有通用性,不能有过于明确的叙事色彩和情绪。比如,游戏中不同环境(丛林、草地、雪原、山地、洞穴等)下发生的同类战斗,常常只配一到两首音乐,因此除循环性外,作曲家还要注意尽量减少使用明显特征性元素,如带有原始丛林色彩的打击乐器和节奏等。这样才便于声音设计师有针对性地对这种“标准件”式的素材进行加工,比如根据不同场景各自的声学特点,在引擎中设置混响、延迟、均衡等实时效果器,让同一首音乐在不同场景实现相应的音响效果。电影和游戏音乐都强调功能性,但在实现方式上游戏音乐要比电影音乐复杂得多。以主角(玩家)进入洞穴遭遇怪物,经过艰苦战斗最终获得胜利这一简单情节为例,电影可以直接根据画面情节和战况发展来创作一首背景音乐,但在游戏中,则需要将战斗至少分解为开始——升级——危机——结束四个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