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用品的兴起与流变

文房用品的兴起与流变

公共空间是指房间中使用的东西，它们从宋代开始，流行于明清时期。“文房”一词最早见诸文献是南北朝时期(420-589年),当时专指国家典藏文翰的地方,有点类似于今天的档案馆。到了唐代才逐渐演绎为文人的书房,至南唐,“文房”成为文人书房的专用词,南唐后主李煜雅好文学,收藏甚富,所藏书画均押以“建业文房之印”。与笔墨情趣不可分离的文房用品,是伴随隋代科举制度的兴盛才而才大量出现的,唐宋时期文人阶层的社会地位大为提高,他们在倾情于诗、书、画的同时,也注重文房器物的品味,把文房用具当作一种玩赏品加以收藏,开创了文房艺术的先河,而且此时文房用具的范畴也逐渐超出了笔、墨、纸、砚。北宋翰林学士苏易简以笔、墨、纸、砚为主题,撰写了《文房四谱》一书,是首倡“文房四宝”的典籍,凡五卷,其中“笔谱”二卷,“砚谱”、“纸谱”、“墨谱”各一卷。南宋赵希鹄在《洞天清禄集》中列入了十项当时流行的文房器物,包括古琴、古砚、古钟鼎彝器、怪石、砚屏、笔格、水滴、古翰墨笔迹、古画等。此外,宋代岳珂的《槐郯录》中记载:“御前列金器,如砚匣、压尺、笔格、糊板、水漏之属,计金二百两。”林洪的《文房图赞》中有了臂搁的记录,龙大渊的《古玉图谱》、周必大的《玉堂杂记》、李昭玘的《乐静集》、刘宰的《家藏集》等分别记载着玉、石、檀香等材质的压尺。在宋代的《槐阴消夏图》、《西园雅集图》等绘画中,出现了笔插的形象。从上述文献记载和绘画作品中可以看得出,宋代的文房用具不仅门类丰富,用途广泛,而且制作材料也非常讲究。至明代,由于城市经济的发展和文人阶层的迅速扩大,追求文房用具的口味成为一种时尚,文房器物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期。不仅民间文房用具的数量和种类增多,甚至皇室也同样青睐书斋的文玩,在鲁王朱檀墓中就出土了水晶鹿镇纸、水晶兽形水盂、玉荷叶笔洗、碧玉笔格等诸多的文房器物。于是许多文人雅士将目光转向了这些既能实用又能把玩的器物,纷纷编书阐述,对文房用具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广作用。明初曹昭的《格古要论》将文房用具分为十三类:古琴、古墨迹、古碑法帖、金石遗产、古画、珍宝、古铜、古砚、异石、古窑器、古漆器、古锦、异木。曹氏从工艺、产地、考据与鉴赏的角度对这些器具进行阐述,从中可以看到当时人们追崇文玩收藏的时尚,对后世影响很大。文震亨是“明四家”之一的文徵明的曾孙,他在《长物志》卷七《器具》中,列入众多的文房用具,计有砚、笔、墨、纸、笔格、笔床、笔屏、笔筒、笔船、笔洗、笔掭、水中丞、水注、糊斗、蜡斗、镇纸、压尺、秘阁、贝光、裁刀、剪刀、书灯、印章、文具等。除了这些直接的文房用具,还编入了香炉、袖炉、手炉、香筒、如意、钟磬、数珠、扇坠、镜、钩、钵、琴、剑等文房清玩的器物。另外在卷三《水石》、卷五《书画》、卷六《几榻》、卷十二《香茗》中,也记载了大量的文房清玩,如灵璧石、昆山石、太湖石、粉本、宋緙丝、画匣、书桌、屏、架、几、沉香、茶炉、茶盏等。作者对这些文房器物的追崇,体现了明代文人的“于世为闲事,于身为长物”的心境。明嘉靖时期文人高濂的《遵生八笺》中载有《文房具篇》,对文具匣、研匣、笔格、笔床、笔屏、水注、笔洗、水中丞、研山、印色池、糊斗、图书匣、臂搁、笔觇、墨匣、笔船等都有专文记述,有的描写得很详尽。在明代文人留下的关于文房清玩的著作中,罗列品种最繁多、最全面的,要数明末的屠隆,他在《考槃余事》一书的《文房器具笺》中,一共列举了45种文具,可谓是集当时文房清玩之大全了,包括笔格、研山、笔床、笔屏、笔筒、笔船、笔洗、笔觇、水中丞、水注、砚匣、墨匣、印章、图书匣、印色池、糊斗、蜡斗、镇纸、压尺、秘阁、贝光等,如果再加上笔、墨、纸、砚,总数达49种之多,是古籍中记载文房用具最多的典籍,成为后人研究与引经据典的重要出处。清代的文房艺术发展至鼎盛期,除了实用的文具,更潜心发展纯粹以玩赏性与陈设性为主旨的文房器物,甚至一些器物的实用性也被玩赏性所取代,成为名副其实的“文玩”。尤其是在康雍乾三朝皇帝的爱好与推动下,清代文房器物的设计与制作既有文人的清雅品味,又兼具皇家的精细工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几乎涉及到清代所有的工艺品种类。本文所谓的“文房用具”,是采用广义的概念,除了文房中实用的文房四宝和其他文具,还包括专门用于欣赏的文玩和陈设品(图1)。一古代文物中的“纸”字“文房四宝”是中国独有的四种书写与绘画用具,即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之名起源于南北朝时期,在中国古代遗留下来的文物中,不同产地、不同材质和以不同工艺制作的笔、墨、纸、砚,数量很大。狭义的概念是特指湖笔(浙江省湖州)、徽墨(安徽省徽州)、宣纸(安徽省宣州)和端砚(广东省肇庆,古称端州)。1.石墨材料的分类及使用毛笔是中国古代独具特色的书写、绘画工具,与西方用羽毛书写的风格迥异。从考古出土的仰韶文化彩陶上的纹饰来看,早在新石器时代的上古人就已经开始使用毛笔了;在商代至战国的甲骨和竹简上都发现用毛笔书写的文字;汉代以后,因以帛和纸作为书写材料,毛笔成为最主要的书写和绘画工具。湖北省随州市擂鼓墩曾侯乙墓发现了春秋时期的毛笔,是目前发现最早的笔;其后,湖南省长沙市左家公山出土的战国笔,湖北省云梦县睡虎地、甘肃省天水市放马滩出土的秦笔,长沙马王堆、湖北省江陵县凤凰山、甘肃省武威市、敦煌市悬泉置和马圈湾、内蒙古自治区古居延地区的汉笔,武威的西晋笔等,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秦朝之前毛笔被称作“聿”和“不律”等,秦始皇统一中国以后才统称为“笔”,蒙恬奉命对毛笔进行了集中生产和改良,所以有秦大将蒙恬造笔之说。从唐宋时期开始,宣州生产的的宣笔兴盛了好几个朝代。到了南宋和元代,浙江吴兴(今浙江湖州)的制笔业非常发达,具有“尖、圆、健”特点的“湖笔”在毛笔中独占鳌头,成为全国最著名的毛笔品种,直到今天,非常有名的“善琏湖笔”和“老周虎臣笔庄”都是湖笔的杰出代表。中国传统毛笔的品种较多,从笔毫的原料上来分,有兔毛、羊毛、马毛、鹿毛、麝毛、獾毛、鼠须、鼠尾、虎毛、狼尾、狐毛等等;从性能上分,则有硬毫、软毫、兼毫;从笔管的质地来分,有竹、木、骨、漆、象牙、玉、瓷等(图2-4)。作为文房四宝中的墨,是书写和绘画的重要材料,墨的优劣不仅影响书画的艺术表现力,而且是书画艺术品保存和传播的重要因素,因此有“佳墨犹如名将之良马”的美誉。中国人用墨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了,史前的彩陶纹饰、商周的甲骨文、竹木简牍、缣帛书画等,都留下了古人用墨的遗痕。文献记载的古代墨刑(黥面)、墨绳(木工所用)、墨龟(占卜)也均曾用墨。墨的发明晚于笔,在人工制墨发明之前,一般利用天然墨或半天然墨作为书写材料,最早可能是用黑色的矿物粉末——石墨,主要在魏晋以前使用。从汉代开始出现人工墨品,多以松烟制成,初时用手捏合成型,后来用模制,墨质坚实。南唐李廷珪所造之松烟墨,光泽可鉴,深受后主李煜赏识,被誉为“李墨”,名满天下;宋时李墨的产地安徽歙县改名为徽州,“李墨”遂改称为“徽墨”。墨之造型大致有方、长方、圆、椭圆、不规则形等,墨的外表形式可分本色墨、漆衣墨、漱金墨、漆边墨。款识大多刻于侧面,这样重复使用墨模时容易更换。墨成为文房清玩的对象,乃明代以后之事。明朝为制墨工艺发展的鼎盛时期,著名的制墨名家有程君房、方于鲁、墨隐山人、叶玄卿、吴去尘等。明朝灭亡之后,墨业大体沿袭明末的道路逐渐凋零,一直到清乾隆时期才回复生气。乾隆皇帝酷爱文房清玩,因此令墨匠制作了豪华的乾隆御墨,墨质细密,以漆润饰,并刻着金字,成套的乾隆御墨十分珍贵。嘉庆时期也制御墨,虽讲求形态,但一般体积较小,缺乏乾隆御墨那样的气派。除了御墨,清代制墨向多元化和大众化发展,依其功用还有实用墨、贡墨、雅玩墨、药墨、礼品墨等。清代的制墨名家有曹素功、汪近圣、汪节庵、胡开文等等。文人自己也制作小墨,如金农、赵之谦等人对于墨的发展贡献良多(图5-9)。纸为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曾为中国古代的文化传播立下了卓著功勋。以前人们普遍认为纸是由东汉的蔡伦发明的,但近年的考古发现证明,在许多西汉遗址和墓葬中已不乏纸的遗物,这些古纸以其出土地点而冠名,按年代顺序排列为:西汉早期的放马滩纸,西汉中期的灞桥纸、悬泉纸、马圈湾纸、居延纸,西汉晚期的旱滩坡纸。这些纸不但都早于蔡伦纸,而且有些纸上还有墨迹文字,说明已用于文书的书写。至东汉时期,蔡伦改进了造纸术,使纸的使用更加普及。造纸的原料主要为植物纤维,以竹与木为主,据此可将纸分为两大类:一是弱吸墨纸类,多以竹纤维制成,纸面较光滑,墨浮于表面,色彩鲜艳,以笺纸类为主(图10、11);二为强吸墨纸类,多系木质纤维所制,表面生涩,吸墨性强,光彩不若笺纸鲜明,以宣纸类为主。砚,也称“砚台”,用于研墨、盛放磨好的墨汁和掭笔,被古人誉为“文房四宝之首”,不仅是文房中重要的实用工具,也是重要的玩赏品和陈设品。砚之起源可追溯到距今五六千年以前的新石器时代后期,当时黄河流域的先民在制作彩陶时,需要先把天然的颜料在研磨器上加水研磨,然后才能涂绘到陶器上,研磨器的功能与砚台是相同的,可以说是砚台的雏形。之后,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砚台从做工到质地都有很多的变化,上品砚台的特点是质地细腻润泽,晶莹平滑,易发墨而不吸水。自唐代出现了端石和歙石两大砚材以后,刻砚、赏砚、藏砚成为文人的一种时尚,名贵的砚台或以石质而贵,或以制作而贵,或以名人用之而贵。除了产于广东肇庆的端砚、安徽婺源的歙砚、山西绛州的澄泥砚、甘肃临潭的洮河砚被誉为中国的“四大名砚”外,还有松花砚、红丝砚、瓦砚、漆沙砚、铁砚、瓷砚、玉砚等几十种不同材质的砚台(图12-15)。二文房材质和墨床的设计广义的“文房用具”,是指文人书房中所用的物品,以笔、墨、纸、砚四宝为主体,还兼及其它的实用文具、玩赏品和陈设品。此处是采用狭义的概念,专指文房四宝以外的实用文具,主要包括笔筒、笔架、笔洗、砚滴、水丞、镇纸、臂搁、墨床、印章、印泥盒等。笔筒是用来放笔的专用器物,在古代文具中出现得较晚,大致到了明朝嘉靖、万历时期,文人的案头才设置笔筒一般造型简单,口底相若,呈直筒形。从文献记载来看,竹、木质笔筒的制作和使用早于瓷质笔筒。入清以后,笔筒材质更加丰富,有玉、牙、竹、木、漆、瓷、紫砂等(图16-21)。由于笔筒外壁的面积较大,适宜装饰人物故事或山水风景题材的图案,能够反映出文人的格调与品味追求,因此也是重要的文房陈设品。笔洗是用来盛水洗笔的一种文房用具,一般兼具实用和玩赏功能。质地多样,包括瓷、玉、玛瑙、珐琅、象牙和犀角等,其中以玉质和瓷质的数量最多。器型在敞口式小容器的基础上,百般变化,清新雅致,乖巧可爱,其中以模仿花果形象的肖生器型最受青睐,成为深得文人墨客喜爱的艺术品(图22-25)。水丞和砚滴都是用来贮水并向砚台中注水的文房用具,材质有陶瓷、玉石、金属等多种,一般造型奇巧,做工精美,散发着浓郁的文人气息。水丞又称水盂,是一种敛口的小型容器,最迟出现于东晋时期。由于用水丞往砚里倒水时往往水流过大,于是将其口部缩小,并做出注水的小流或配以舀水的小匙,以便于掌控水量,这就是砚滴。砚滴也称水滴、书滴、水注等,以动物造型更为普遍,造型小巧别致,除了实用,也是重要的文房陈设和玩赏品(图26-28)。笔架又称笔山、笔格、笔搁,是文人在书写间歇时用来架置湿毛笔的一种文房用具,样式较多,制作材料也多种多样。笔架的形制一般作底端平直,上端数处圆凹或尖凹,以利于搁笔,以山形笔架最为多见,其外还有卧仙形、子母兽形、桥形等造型,并在器身装饰各种纹样,成为精美的文房玩赏品和陈设品(图29、30)。笔掭又称笔砚,常呈半桃形、叶片形等肖生艺术造型,器腹浅平,以作书写过程中整理笔毛之用(图31)。臂搁又称腕枕、臂格、秘搁,是用毛笔写字时置于手腕下的文具,一般为长条状的拱形,上部弧凸以利于置腕,下部内凹以防压字。因为古人书写时是按照从右向左的顺序,手臂需经过刚写好但墨迹未干的字迹,所以将臂搁置于尚湿的字迹上,以防墨汁沾污臂部。除了实用功能,臂搁还常制作成切合文人雅趣的竹节形、书卷形、古琴形等样式,表面饰以竹叶纹、龙、螭、凤、仕女或书写诗词,常以玉、象牙、竹、漆等为制作材质,具有极强的陈设和玩赏功能(图32、33)。墨床亦称墨架、墨台。在研墨时若想稍事停歇,因墨锭的磨墨处是湿润的,乱放容易玷污他物,所以设墨床,作为临时搁置墨锭的用具。清代是文房雅玩的鼎盛时期,墨床也从单纯的承墨用具,发展到既实用又可赏玩的艺术品(图35)。印章古称“玺”,是我国独特的融书法、绘画、雕刻为一体的艺术品,考古学的文献和实物都证明,早在商代就已经出现了印章。印章的用途主要可分为二种:一种是持信之物,如国宝、册宝、谥册宝、符牌、官印等;另一类为欣赏之物,所刻文字为祈求吉祥、顺达的词句,表达人们美好的愿望,这就是闲章的早期形态。宋元之际,由于书画的收藏、创作逐渐流行钤用印记的风气,文人开始参与印章创作,印章因此成为表现书法、构图和刀法美感的艺术样式而得到很大的发展。明清时期的印章艺术以文人篆刻为主流,印章创作的主体由专职的印工转为具有金石雅好的文人,并形成了多种不同的风格和流派,文人印章进入兴盛期。宋元以前,印章的材料以铜、金、玉为主;明清时期随着文人篆刻的兴起,色泽美丽、取材便宜、质地松软、易于镌刻的叶腊石类印材成为主要的印材,以寿山石、昌化石、青田石和巴林石最负盛名,并称为“中国四大印石”,此外还有和田玉、水晶、岫岩玉、竹、牙质的印章(图36-41)。印盒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