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规划研究

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规划研究

“小木晚上听春雨，满是胡同里卖杏花。”假如没有街区翘角楼阁的廊檐,怎能听到沥沥落下的雨声?假如没有街区幽长巷道的空间,怎能传出清晨杏花的叫卖?这诗句无疑是对传统建筑、空间布局、民俗风情等历史文化街区核心内容的最好诠释。古往今来,历史文化街区曾是或现在依然是人们栖居繁衍、舒适生活、愉悦精神的家园。街区所留下来的东西,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它已经是一种历史的和现实的存在。保护历史文化街区,就是保护这座城市行进中的记忆。“历史文化街区”从1986年正式提出至今,已有20多年了,其间,全国各地逐渐形成了对传统建筑群保护、历史文化街区保护、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的三级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体系。尤其近10年,历史文化街区保护正式走入政府和公众的视野,保护工作迅速展开并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一系列涉及街区保护的法律法规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规划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城市紫线管理办法》等相继出台,为街区保护提供了可靠的保障。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被正式纳入城市发展规划,并成为热门学术课题。一批较为成功的像平遥古城、丽江大研古镇、黄山屯溪老街、苏州平江路、江南水乡六镇等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为全国各地提供了范例和经验。不可否认,在取得成就的同时,仍有一些教训值得记取,如以保护为名的过度旅游商业开发:有的历史文化街区新建了“汉街”、“宋街”、“明清街”等仿古街道;有的将街区原有居民全部迁出,改变街区原有功能,像“上海新天地”、“乌镇西栅景区”等已变为纯旅游、商业、文娱之地;有的只注重街区古建、文物、桥梁、河道、街巷、古树等静态的物质遗产保护,而忽视街区风貌、人文精神、生活方式、民俗风情、地域传统等动态的非物质遗产保护,而后者恰恰是历史文化街区的“灵魂”。这些问题表明,在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中人们的认识还有偏差,非物质文化保护被明显淡化,这样就背离了历史文化街区保护的初衷。笔者以苏州平江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为例,分析其保护中的得失,阐释街区保护中文化保护的重要意义。一平江历史文化遗址的保护(一)历史街区概况苏州是国家首批历史文化名城,1995年苏州市政府提出“重点保护、合理保留、普遍改善、局部改造”的古城保护方针。平江历史街区是《苏州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1996~2010年)》中确定重点保护的五个历史街区之一。平江街区位于苏州古城东北隅,东起外城河,西至临顿路,北至白塔东路,南至干将东路,面积116.5公顷,是古城内迄今保存最为完整的历史街区。街区内拥有世界文化遗产1处、省级文保单位1处、市级10处,市级控制保护建筑67处,历史建筑总面积达16.7万平方米。有城河、城墙、河道、桥梁、街巷、民居、园林、会馆、寺观、古井、古树、牌坊等众多历史文化遗存,具有较高的历史原真性。保存至今的宋明水陆结合、河街平行的双棋盘街坊格局,与南宋《平江图》街坊格局基本一致,呈现出一派“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水城风貌。据史料记载,历史上有6名状元、4名宰相,还有叶圣陶、顾颉刚、郭绍虞等知名学者在平江街区生活和活动过。(二)保护和整治补偿研究20世纪80年代,平江历史街区面临“四差”状况:一是居住条件差,人口过密,房屋破旧;二是基础设施差,用地不合理,功能不配套;三是生活环境差,河道受污,环境脏乱;四是建筑风貌差,不协调建筑多,文物古迹损毁严重。基于平江街区的重要历史文化价值,对该区的保护成了苏州古城保护规划的重中之重、难中之难。苏州市政府曾多次委托国内外高校、设计单位进行调研和规划设计。1996年7月,依照贝聿铭大师的建议,由贝氏集团、美国易道公司牵头召开了平江保护区规划专题研讨会,提交了“龙睛规划”(《苏州平江街区保护更新规划》)。1997年委托同济大学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编制了《平江历史街区保护与整治规划》,著名城市规划专家阮仪三先生担任总规划师。2003年又重新修订了《苏州古城平江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与整治规划》,并设计出街区主干道———平江路的整治方案,2004年5月平江路的保护与整治工程竣工。平江历史街区的保护和整治,是从保护范围、建筑风貌、空间环境、用地、交通、人口、绿化、旅游、市政设施等9个方面展开的:2、通过保护、改善、保留、整饬、新建、拆除等六种方式对街区内的建筑单体进行了保护和整治。6、降低了社区人口密度,改善了居民居住条件。7、加强了街区内的绿化,绿地面积占到街区用地的近10%。8、街区内规划打造了“平江十二景”,新增了四星级宾馆、青年旅馆、餐厅等旅游配套设施。(三)国际专家认可的历史街区保护规划平江街区保护规划实施后,在国际上获得了许多好评。2004年6月,在苏州召开的第28届世界遗产大会期间,国际专家充分肯定了平江路的保护方法和实施模式;2005年平江街区保护规划又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文化遗产保护荣誉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颁奖词为:“该项目是城市复兴的一个范例,在历史风貌保护、社会结构维护、实施操作模式等方面的突出表现,证明了历史街区是可以走向永续发展的。”平江街区保护规划的特点主要归纳为:1、历史街区环境平江街区保护的总体目标是:建成“具有苏州独特文化和历史特点的生活居住、商业服务、休闲旅游的综合街区”。具体包括:“保护街区整体空间格局和历史风貌,使其成为苏州古城河街并行的双棋盘格局的杰出典范;保护街区内真实而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保持历史街区的原真性,使其成为城市发展历史的见证;整治街区环境,完善配套基础设施,优化人居环境,使其成为保持传统特色的文化居住社区;合理利用街区历史文化资源,发展有文化内涵、高品质的第三产业,使其成为具有独特文化景观的城市活力地带。”这一保护目标既突出了街区原有历史遗存和整体风貌的保护,又关注到街区居民生活环境的优化及配套设施的安排,还给街区功能的长远发展定了位,为街区保护和持续发展指明了方向。2、“一”“文化”:“街区保护整治规划”平江街区保护规划中明确提出:“历史街区的保护区别于一般街坊的改造,要保护好街区整体历史环境及风貌。即依法保护好街区内现存的空间格局、街道水系、文物古迹、历史建筑、历史环境要素等物质文化遗存,以及口述、传统工艺、地方习俗等非物质文化遗存。”规划内容既涉及到格局、古迹、河道、街巷、建筑、环境、交通、绿化、设施等物质层面;也涉及到人口、习俗、技艺、艺术、生活方式、人文精神、文化传统等非物质层面,是个较为全面的街区保护整治规划。整治后的平江街区,仍旧是一幅千年古城的水乡画面,既保持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水乡原色,又不失宁静的炊烟生活。“整旧如旧”的理念,不光用在街区格局、建筑风貌上,也渗透到街区传统生活方式和风土人情中。3、建筑保护与整治模式平江街区的建筑根据不同类型,划分为文物建筑、历史建筑、一般建筑和新建建筑四类,各取相应的保护与整治模式。即便同类建筑,也会有灵活的保护与整治方法。整修后的平江街区,不见拥挤的房客、逼仄的空间,却保留下人们熟悉的粉墙黛瓦的姑苏风韵,在巧妙处理新旧建筑中,再现了人间天堂的千年风华。4、保护历史街区规划历史街区的保护和整治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不能追求“短平快”。平江街区保护始终遵循“历史街区规划不是终极保护,而是引导街区永续发展的开始”的理念。采取小规模、渐进式的保护整治方式,不搞“一刀切”和大拆大建。把街区保护和整治作为一项永续性、动态性的工作,不断地发掘街区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永葆街区原始的活力和迷人的魅力。5、历史街区保护的实践历史街区保护是一种公益行为,需要政府、专家、公众以主人翁姿态投入。在规划整治中涉及到的规划、建设、文化、土地、财政、环保、旅游、水务、交通、市政等部门,均各司其责。高校研究机构在保护整治中也发挥了科学技术的指导作用。公众、企业、民间团体也以极大的热情参与和配合保护工作。平江街区保护为全国历史文化街区保护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但不免也存在一些遗憾:1、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还缺乏具体的保护方案和足够的探索实践。如《平江街区规划》第四章第六节关于“非遗”保护有:“继承和弘扬优秀的地方文化艺术,保护具有地方特色的传统戏曲、传统工艺、传统产业、民风民俗等口述和其他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保护非物质文化遗存提供文化展示、科学研究、旅游休闲的空间场所。保护和恢复街区街巷、桥梁等的历史名称。”规划中提到的“非遗”保护,显然还不够具体,保护的指向性还不够清晰。整治后的平江路,也利用了旧有建筑兴建了中国昆曲博物馆和苏州评弹博物馆,并在筹建吴歌博物馆。但是,相对于苏州古城浩如烟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说,所展示出来的内容就显得寥若晨星了。2、商业、旅游配套设施的开发,还局限于星巴克、酒吧、茶馆等休闲设施,缺少凸显街区传统文化精髓的服务项目。平江路在历史上就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有良好的旅游观光配套设施基础,也具有历史街区原真性特征。然而,平江路保护整治完成后,蜂拥而至地出现一批商业旅游配套设施,这些设施往往局限于咖啡馆、酒吧、茶室、饰品店等,便利了游客购物和休闲,却少了一点水乡古城宁静淡泊的气息,以及街区传统特色文化的展现,与现代旅游休闲学的“体验式”旅游新趋势也不太吻合。平江街区的保护对全国历史街区保护有着积极的借鉴作用,是一个较为成功的范例。它的不足也恰恰反映了当前街区保护中普遍存在的问题。好在平江街区的保护是一个永续性的保护,在不断探索和尝试中,街区一定会有更好的贴近市民传统生活的新发展。二历史街区保护的本质(一)街区的文化保护规划是街区保护的前提。街区文化保护规划一旦缺失或不力,不但会造成街区保护的“瘸腿”,还会造成规划实施中对文化保护的分散性和无计划性,出现重复建设、资源浪费和重要文化内涵被遗漏的问题。我国现阶段制订的历史街区保护规划中,往往偏重于文物古迹修复、观光旅游开发、空间环境整治、基础设施改善、市政交通建设等方面的规划,而忽视文化保护方面的规划。必须看到,文化保护规划的不力是造成历史街区整体保护规划的“短板”,它直接关系到保护规划目标实现的整体水平。《平江街区规划》虽然提到了对文化的保护,但文化保护不是一种口号,它必须细致化,只有在整体保护规划中涵盖文化保护的具体项目及细则,体现出文化保护的份量和可操作性,才能使街区文化保护不流于空洞和表面形式,它才是一份全面的、完整的、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出色规划。(二)历史文化的传承是历史街区保护的本质。这点可以从历史街区的保护原则,即“原真性、整体性、可读性”来说明。原真性要求“保护体现街区历史文化价值的真实的历史原物,保护其所遗存的全部历史信息”;整体性要求“保护历史街区整体格局和风貌,保护区内所有历史文化遗存及其所属的环境,保护全面的物质文化遗存和非物质文化遗存”,可读性要求“保护不同历史时期遗存的反映其特定历史文化背景的各类文化遗产”。这个原则的核心就是对街区历史文化的全部信息加以传承。此外,历史街区的三个核定标准之一的“生活真实性”也充分说明传承的重要。生活真实性是要求历史街区不仅是过去人们生活和居住的场所,而且现在仍然并将继续发挥它的功能,是社会生活中自然而有机的组成部分。“生活真实性还有两个评判标准:一是原有居民的保有率;二是原有生活方式的保存度。”那么,靠什么来提高“居民保有率”和“生活方式保存度”呢,最主要的是靠一代又一代的薪火相传,包括人口繁衍,生产、生活和文化上前辈对后辈的口授身传,让后代人热爱自己的家园,才能留住街区原住民人口,保持原有的生活方式。(三)文化元素的提炼是历史街区保护的创新。历史街区不仅需要保护和传承,同样也需要创新。这种创新不是放弃原先另起炉灶,而是对街区传统文化元素的一种提炼,是建立在对传统文化传承基础上的一种“有源有本”的创新。比如在历史街区保护中,文物类建筑需要绝对保护,而一般性建筑便可开发利用。对开发利用的建筑,既要注重对建筑风貌的保护,又要考虑到能有当今的实用功能,这就需要对历史街区的文化元素进行提炼,使这类建筑在满足现代人需求的同时,仍保留和反映历史街区的文化传统。如位于拙政园历史街区的苏州博物馆新馆,由贝聿铭大师设计,地处苏州古城的核心地带,北接世界文化遗产拙政园,东临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太平天国忠王府。具有现代气息的苏州博物馆新馆,可谓是传统与创新完美结合的典范,无论是错落有致、粉墙黛瓦的外观,还是庭院移步换景的六角、海棠花窗,或是馆舍与园林建筑的浑然一体,无不表现出典型的姑苏风情。而传统建筑空间狭小、采光不足、建材易损等缺陷,在设计中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苏州博物馆新馆的成功之处在于贝聿铭大师对苏州传统建筑文化元素的提炼,才会出现这种新的建筑语言,表达出传统文化具有的历史稳定性和流动发展的现实性相和谐的景象。街区文化元素在建筑上可以提炼创新,在原住民的生存方式、思维方式、文化意识、风俗习惯、技术技艺等诸多方面同样也可以提炼,这样才能把传统文化渗透到街区今天的生活,使它经久不衰。三保护历史街区的文化遗迹在漫长的历史变迁中,历史文化街区已经形成惯有的生活内容、生活方式和邻里关系。这里的人与建筑、人与空间、人与生产、人与人之间已经产生了和谐共处的生态环境。在保护街区的过程中,要尽量保护它的原有生态环境,尤其是人的文化环境,如果忽视它原有的文化保护和传承,必将造成“街区灵魂的失落”,那些承载丰富历史信息的街区势必变成布景式的景区。对历史街区的文化遗存保护,归根结底是对历史文脉的传承保护,有了完整的保护和传承,才有原汁原味的历史街区。我们希望走进历史文化街区,就像走进一座天然的博物馆,真正吸引人的不单是它静态的文物古迹,而是它动态的地域文化习俗和传统的人文精神。1、严格划定、遵守文化街区、文物保护单位、控制保护建筑、历史建筑、历史环境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