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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程朱理学与皖湘战略研究
湘军集团是在镇压太平天国起义的过程中形成的由曾国藩领导的军事和政治团体。该集团不仅包括军事和政治事务,还包括与程朱理学密切相关的文化集团。从理学史的角度看,湘军集团的兴起、成员组成、指导思想、战略战术等均离不开程朱理学,湘军集团是咸同时期最为活跃,也最有影响力的理学经世派。从某种程度上说,程朱理学是湘军集团的思想灵魂,二者相互依存。一“人是孔子”与“初步改革开放”相结合湘军靠镇压太平天国、捻军等农民起义起家,而农民起义的斗争目标之一就是程朱理学所维护的封建专制主义制度。太平天国除通过军事手段进行武装斗争外,还直接从文化思想上对以儒学为代表的封建主义展开了猛烈批判。这种批判在定都天京前后达到高潮。当时敌对双方都有这方面的文献记载。清政府的维护者描述说:“贼改南京为天京,……出示以读孔、孟书及诸子百家者皆立斩”1;“敢将孔孟横称妖,经史文章尽日烧”2。太平天国印书《太平天日》在记载洪秀全天堂异梦时则称:“天父上主皇上帝……又推勘妖魔作怪之由,总追究孔丘教人之书多错。天父上主皇上帝……指主(即洪秀全)看曰:‘……这是孔丘所遗传之书,即是尔在凡间所读之书,此书甚多差谬,连尔读之,亦被其书教坏了。’天父上主皇上帝因责孔丘曰:‘尔因何这样教人糊涂了事,致凡人不识朕,尔声名反大过于朕乎?’孔丘始则强辩,终则默想无辞。天兄基督亦责备孔丘曰:‘尔造出这样书教人,连朕胞弟读尔书亦被尔书教坏了!’众天使亦尽归咎他。主亦斥孔丘曰:‘尔作出这样书教人,尔这样会作书乎?’孔丘见高天人人归咎他,他便私逃下天,欲与妖魔头偕走。天父上主皇上帝即差主同天使追孔丘,将孔丘捆绑解见天父上主皇上帝。天父上主皇上帝怒甚,命天使鞭挞他。孔丘跪在天兄基督前再三讨饶,鞭挞甚多,孔丘哀求不已。”3当时,诸如孔子逃下凡间,变妖惑人,招致上帝斥责的故事在东南地区流传甚广。在此思想指导下,太平军对孔子权威表现出极大蔑视,在孔庙的旧址“或堆军火,或为马厩”,“任意作践”4。太平天国印书《诏书盖玺颁行论》称:“凡一切孔、孟、诸子百家妖书邪说者尽行焚除,皆不准买卖藏读也,否则问罪也。”5太平天国还成立了删书衙、诏书衙、诏命衙、镌刻衙、刷书衙等专门机构,有组织地删改儒家典籍。尽管太平天国及其主要领导人对待孔子及儒学的态度是复杂的、变化的,对待中国传统文化有失于简单、极端之处,但就总体而言,太平天国对中国封建制度及其意识形态形成了强有力的威胁、冲击和扫荡。湘军首领曾国藩曾痛心疾首地说:太平军“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6。程朱理学作为清朝的官方意识形态,从某种意义上说,封建礼教的危机实际上就是程朱理学的危机,因此,宗奉程朱理学的士绅阶层在这场千古未有之奇变中所表现出的立场可想而知。仅就文化思想而言,太平天国起义不仅堵塞了他们的科举之路,而且直接冲击他们的思想信仰,破坏他们赖以生存的社会秩序。士绅阶层作为维护封建王朝社会秩序的重要支柱,居于四民之首,掌握着地方社会的领导权。咸丰三年(1853),迫于绿营兵的腐败无能,清政府下令各省普遍兴办团练,而团练依赖士绅阶层领导,这样,士绅阶层(程朱理学的宗奉者)就与军事武装结合在了一起,成为镇压农民起义的主要力量。湘军集团就是缘此背景发展起来的,士绅、儒生在其中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在士绅、儒生中,宗理学者又占了相当大的比例。湘军集团成员构成,大致可分为首脑人物、骨干分子和一般人员三部分。首脑人物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等,均有理学背景。学界对此多有论述,此不重复。骨干分子主要指重要幕僚和军官。据朱东安统计,湘军集团骨干成员约475人,其中文职人员211人,有生员以上功名者208名。而文职人员中专治文学、汉学、公羊学、科学者占少数,宗奉理学者居多。从籍贯上看,他们并不局限于湖南一省,而是来自安徽、江苏、江西等二十余省。7因此,从一定意义上说,湘军集团是一个战争期间流动的宗理学者的大本营。这一群体中较知名者有湖南籍的罗泽南、刘蓉、郭嵩焘、李元度、刘长佑、丁善庆、王錱、李续宾、李续宜、蒋益澧、贺兴范、钟近衡、刘典,江苏籍的成孺,安徽籍的黄彭年、涂宗瀛、方宗诚、杨德亨、程鸿诏、洪汝奎、倪文蔚、何慎修、甘绍盘等8。刘熙载、万斛泉则长期执教于胡林翼、曾国藩所办的书院。一般人员主要指普通幕僚和官兵,他们在思想上以前两者为转移,本身影响较小,故本文不作讨论。我们把湘军集团视为以“义理经世之学”相标榜的理学群体,这不过是就总体学术趋向而言,并不意味着整齐划一,且不论理学以外的学术派别,即使号称以理学为宗者,对于理学的习染也有较大差异,门户成见更有轻重之分。曾国藩、郭嵩焘、李元度门户之见较轻,甚至兼治汉学、文学,也不过于排斥心学。罗泽南、刘蓉、方宗诚门户之见较重,佛老、汉学、心学均在其诋斥之列。左宗棠、孙鼎臣汉学成见甚深,乃至于把“粤匪之乱”归咎到近世汉学家头上。当然,湘军集团成员所得于理学虽有深浅,但他们作为一个群体,崇尚理学而不忘经世,在蹈行践履中极力维护封建制度和封建秩序,则是其共同特征,也是其主要特征。二突出严以治军,注重礼法教育从理学史角度看,湘军集团属于理学经世派,而以理学治军,则是其理学经世思想的集中体现。湘军集团以理学治军,建立了一支以封建纲常名教为纽带维系下的军事武装。湘军的组建原则体现了理学经世思想的特点,募兵时注重精神面貌。他们依照明朝戚继光募勇之法,规定选择兵勇须“择技艺娴熟、年轻力壮、朴实而有农夫土气者为上。其油头滑面,有市井气者,有衙门气者,概不收用”6。在选将方面,惟“将德”首论。他们继承了戚继光的“将德”思想,重视将领的“忠义血性”。曾国藩多次强调说:“今欲图谋大局,万众一心,自须别开生面,崭新日月,专用新招之勇,求忠义之士将之。”9“带勇之人,概求吾党血性男子,有忠义之气,而兼娴韬钤之秘者。”9左宗棠也多次强调:“选将之方,朴谨为要。”10这种以“德”、“气”、“性”为募兵选将标准的建军要求,明显带有理学的影响。进一步分析湘军将领的成分可以看到:儒生参军成为普遍现象。儒生出任将帅统兵打仗在中国古代并不鲜见,湘军的不同在于全面起用儒生,这是过去所没有的。理学与儒生不过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理学是儒生的思想灵魂,儒生是理学的主体表现。曾国藩多次指出,军官要选取“吾党君子”中“质直晓军事”、“知道晓军事”、“血性晓军事”者,实际上就是要求具有深谙理学、勇于维护封建名教的军事人才。在军队统属关系上,曾国藩有一套非常规的统属系统,不完全以功名、官阶分军职,而是多以理学传授系统中的位置来衡量。理学家十分重视师生间的授受关系,这与理学家看重道统是一致的。湘军以理学治军,将帅也多是儒生出身,师生关系成为判分军职高下的一个重要标准。比如,罗泽南的学术地位较高,居于师尊位置,他所统领的军队“纯用其弟子领营哨”11,实际上就是以他为核心的弟子群。湘军最早开往长沙的三个营,居首的中营营官便是罗泽南,弟子王錱军事才能虽过乃师,但只能官于左营。曾国藩在军中的威望,与他的理学修养也有较大关系。在军队训练方面,湘军集团继承戚继光以礼治军的思想,重视道德教化。曾国藩认为“训”、“练”二者,“练者其名,训者其实”,始终强调“训”的重要性,并指出:“训有二端,一曰训营规,二曰训家规。……点名、演操、巡更、放哨,此将领教兵勇之营规也;禁嫖赌、戒游惰、慎语言、敬尊长,此父兄教子弟之家规也。”6他训练湘军的方式,是“每逢三、八操演,集诸勇而教之,反复开说至千百语。……每次与诸弁兵讲说,至一时数刻之久,虽不敢云说法点顽石之头,亦诚欲以苦口滴杜鹃之血。”9他用这种管带子弟的方式教育士兵,不几年,就把湘军训练成了绝对服从封建礼法的作战工具。曾国藩训练湘军的内容进一步体现出他理学经世思想特色所在。曾国藩重视礼法教育,教之以忠君。封建礼法以三纲五常为基本内容,而忠君事长是其核心,故曾国藩着重指出:“第一教之忠君,忠君以先敬畏官长,义也。”12为此,他主张对兵勇恩威并施,礼法并重:“带勇之法,用恩莫如仁,用威莫如礼。仁者,即所谓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也,待弁勇如待子弟,常有望其成立,望其发达之心,则人知恩矣。礼者,即所谓无众寡,无大小,无欺慢,泰而不骄也;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威而不猛也;持之以敬,临之以庄,无形无声之际,常有懔然难犯之象,则人知威矣。”13“用恩莫如仁”,是号召以“仁爱”之心引诱士兵为封建统治者卖命;“用威莫如礼”,是强调上下尊卑的名分不可逾越颠倒。故此,李鸿章说曾国藩“辨等明威,其于军礼庶几近之”14。罗泽南、王錱、李续宾等也重视士兵的礼义教化。据《续湘军志》记载,“泽南之为将,日登将台,与官兵讲宋五子之学。”15王錱继承罗泽南带兵之法,坚持“将兵者练固不可废,而训尤不可缓”的思想16,向士兵灌输儒家伦理纲常观念,“务令听者激发天良,鼓舞感格而不自已”17。“其(指王錱)治军也,以训练为急,所部壮丁习刀矛火器,暇则训以《孝经》、《四子书》,转相传诵,营门夜扃,书声琅琅出壕外,不知者疑为村塾也。”15李续宾在罗泽南死后接统其军,“治军一守罗泽南遗法”,并有所光大。18胡林翼在理学治军方面也有表现。他主张“以居敬穷理之功,为除暴安良之用”19,要求部下将领能“讲明义理,以为教战之方”20。胡林翼所著《读史兵略》46卷、姚绍崇所辑《论语衍义》10卷、蔡锷所辑《曾胡治兵语录》,均能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胡林翼军事思想的理学色彩。刘体仁《异辞录》称:“湘军自讲学而起,修道为教。”21曾国藩在咸丰十年(1860)的家书中也自称:“吾湖南近日风气蒸蒸日上。凡在行间,人人讲求将略,讲求品行,并讲求学术。”22这些言论都体现出,以程朱理学训练军队是湘军集团的重要特色。此外,在作战原则上,湘军的一个突出特点是“但求隐著”、“以静制动”,不求速战速决。曾国藩曾说:“自与此贼接战以来,专用以静制动之法。”23左宗棠、胡林翼也多是采取这种战略打击太平军。而这种以静制动的战略与湘军首领的理学修养有一定关系。例如,当有人问及取胜之道时,罗泽南回答说:“无他,熟读《大学》‘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数语,尽之矣!《左氏》‘再衰三竭’之言,其注脚也。”24李续宜“治兵,只实做程、朱主敬存诚工夫,终日静默,不妄言,不妄动,抱定孔子临事不惧、好谋而成二语作主脑,其临阵则全是以静待动,谋定后发,虑胜后战”之法。25湘军集团把理学的修养之道移用于军事战争,衍化为制敌方略,也算是对理学经世的活用了。当然,理学也给湘军带来了军事上的一些弱点,如行军迂缓,用兵呆板,曾国藩本人也承认,“儒缓不及事”,有悖兵贵神速、兵贵奇变的军事原则。要说明的是,湘军集团以理学治军的确是其特色,程朱理学在某些方面也提高了湘军的战斗力,但是,对于理学所起的作用则不能估计过高。晚清时期不少文集、笔记,把“同治中兴”与湘军集团联系起来,把湘军的胜利归功于倡导程朱理学,其实,这片面夸大了文化对于社会的作用。有学者认为,曾国藩的成功之处与其说在于宗奉程朱理学,不如说是经世致用、善于吸收各家之长。这一论断较为妥帖。实际上,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起义过程中儒法并用、王霸并举,程朱理学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方面,甚至可能不是主要方面。曾国藩如此,湘军集团其他成员也多是如此。三成立u3000发挥业务培养和教育作用从文化上恢复和强化封建礼治、重建封建统治秩序是湘军集团理学经世思想的又一体现。湘军集团十分看重礼义秩序对于维护封建统治的意义,看重程朱理学的社会教化功能。曾国藩说:“三纲之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是地维所赖以立,天柱所赖以尊。”26他认为,纲常名教乃神圣不可动摇的天条,要想改变当时礼崩乐坏、礼秩倒置的局面,就必须重视礼治,重建礼义秩序。他极力主张用程朱理学来教化社会,号召理学人士“以己之所向,转移习俗,而陶铸一世之人”6,要求“天下郡县牧民之吏”把“日教民以孝悌仁义之经”作为首要任务6。左宗棠在“兴教劝学”时也明确表示:“愿承学之士,以程、朱为准的,由其途辙而日跻焉。”27胡林翼“自开府湖北以来,即以移风易俗为己任”6。罗泽南则以“敦我天伦,植我天纪,序我天秩,复我天常”要求自己28。可以说,湘军领导层对于礼治教化及其重要意义都有着非常明确、自觉的认识。从理学史角度分析,湘军集团主要是从以下几方面来推行礼教、重建封建文化秩序的。其一,设祠立坊,褒扬忠义。胡林翼早在任贵州安顺知府时即开始大规模采访节孝,汇案旌表。为了较为系统地采访“忠义之迹”,胡林翼于咸丰七年(1857)正月奏请“饬令藩司设立节义局,并饬各地方官绅确查,随时详办”29。在巡抚湖北期间,他先后17次上疏奏请旌表所谓“殉难官绅、士庶、妇女”,人员达数万名之多。继胡林翼之后,两江总督曾国藩于咸丰十年(1860)六月颁发的《晓喻江南北士民六条》也明确表示要成立忠义局,褒扬节义。30忠义局又称采访忠义局、忠义科,或两江忠义局,其主要任务是搜集和整理战争期间死亡的清军官绅将弁及贞女烈妇资料,编修成忠义录,然后由曾国藩奏请旌表。忠义局任职者必须是重视气节,热心于扶持名教、维护教化的人士,因此,就学派而论,忠义局委员讲宋学之人居多,方宗诚、杨德亨等均曾任职其中。方宗诚任职期间,还编纂了《两江忠义录》一书。至同治四年(1865)正月,曾国藩前后21次上“忠义案请恤折”。除第一折外,每折都附有一册褒忠录,褒奖那些“或同仇敌忾,杀贼捐躯”,“或矢志洁身,临危致命”,或阖门赴义,成就名节的官绅士女。为了鼓励湘军效忠清廷,湘军集团为死于战场的官兵广建昭忠祠、忠义祠及个人专祠。同治三年(1864)攻克天京后,湘军“设工程局,委员监督工役,次第修复学宫及群祀祠宇”30,把阵亡将领弁勇,分别正祀、附祀,刊刻木主,依次列入,并令地方官春秋两季致祭。朱孔彰《中兴将帅别传》所列人员160余名,几乎每人都有专祠,有的湘军将领甚至在其出生地、作战地、阵亡地各有专祠。湘军统帅亲自为昭忠祠题词作记,予以表彰。曾国藩先后曾为较著名的“湖口楚军水师昭忠祠”、“金陵湘军陆师昭忠祠”、“湘乡昭忠祠”、“金陵楚军水师昭忠祠”等作记。湘军集团设立忠义局、昭忠祠的意图非常明确,就是要“于表彰忠孝之中,隐示维持名教之道”,以“劝臣节而正人心”29、“维风教而励人心”31,借褒励忠节以维持儒家社会的封建纲常秩序。其二,兴教劝学,培养人才。湘军集团普遍重视兴教劝学,培养理学人材。刘蓉说:“正风俗以厚人心,实为救弊之亟务;而兴教化以端士习,则又救时之要图也。”32曾国藩对伦理教化的社会意义有充分认识。他分析说:“窃尝究观夫天之生斯人也,上智者不常,下愚者亦不常,扰扰万众,大率皆中材耳。中材者,导之东而东,导之西而西;习于善而善,习于恶而恶。其始瞳焉无所知识,未几而骋耆欲,逐众好。渐长渐贯,而成自然。由一二人以达于通都,渐流渐广,而成风俗。风之为物,控之若无有,鰌之若易靡;及其既成,发大木,拔大屋,一动而万里应,穷天人之力,而莫之能御。”6方宗诚指出,学校教育对于兴教化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学校之设,所以明人伦也。人伦之大,莫重于君父。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名节不立,礼义消亡,廉耻不知,势将何所不至。”33他们主张通过设义学、兴书院、复科举等手段重新振兴因战争而陷于停顿的学校教育事业。从咸丰末年起,湘军集团开始大批恢复、重建在战争中被毁的书院,并致力于兴办义学,培养人材。咸丰十一年(1861)湘军攻克安庆后,曾国藩立即派人修葺安庆敬敷书院,召集士人入读。同治四年(1865),鉴于东南军事渐平,曾国藩建议清政府“亟宜振兴文教”,应大规模地修建书院学宫34。同时,他与李鸿章会商具奏,要求酌度劝捐修复江宁、常州两府学宫。四年后,江宁府学建成,他又亲作学记,敦劝江宁士大夫黜邪返经,隆礼重道,勿忘孟子“无礼无学,贼民斯兴”之义。胡林翼因乃父曾著《弟子箴言》而于益阳建箴言书院,“规模皆所手定,悉以家所藏书纳其中,使人知务实学而推见诸行事”。胡林翼因病而亡,书院在曾国藩、李续宜资助下得以落成35。曾国藩《箴言书院记》称,胡氏父子此功何限于益阳一邑,“即汉之十三家法,宋之洛、闽渊源,于是乎在”,有传继往圣绝学之功6。左宗棠认为,“兴教劝学其效将有可睹,于世道人心非小补也”27,一向重视封建主义教育。他在师行所至之处,广置学校。仅在陕、甘地区,从同治八年(1869)至光绪六年(1880)的11年中,时任总督的左宗棠在辖区内就新建或改建尊经书院、泾干学舍、味经书院、文明书院等30余所,设立各级各类义学320余所。36此外,胡林翼部下罗遵殿任潮州知府时于归安捐建书院;罗泽南驻军衡阳时修复石鼓书院,驻江西时置湾洲义学;湖南巡抚骆秉章建求忠书院;李元度建爽溪书院;候补道应宝时创办上海龙门书院,并请刘熙载在此主讲;方宗诚在枣强创敬义书院,并兼作考棚义学。与湘军集团的学术宗尚相一致,这些书院、义学在教学内容上以程朱理学为归,谨守封建礼法。曾国藩与各地士子推阐反复而不厌者,也就是他认为程、朱诸子所宣讲者——“大抵不外立志以植基,居敬以养德,穷理以致知,克己以力行,成物以致用”。他与直隶士子约定:“以义理之学为先,以立志为本”,“志既定矣,然后取程、朱所谓居敬穷理、力行成物云者,精研而实体之”6。左宗棠在陕甘设立义学,主张以《朱子小学》、《四书》、《五经》来教育“入塾童子”、书院学生。37他还结合个人经验,训劝甘肃兰山书院院生:“惟就《四书》、《五经》及传注昼夕潜心咀嚼,便一生受用不尽。”38在这些书院、义学的教学内容中,程朱理学居于核心位置。恢复科举考试是湘军集团培养和选拔人才尤其是理学人才的重要举措之一。尽管一些正统的理学家视八股制艺为“俗学”,但科举考试以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为主,对于网络理学人才、传播理学思想提供了制度保障,作用不可忽视。由于连年战争,全国许多地方的科举考试被迫中断,这不仅堵塞了士人的入仕之路,而且也影响了士人读书明理、敦习正学的积极性。湘军集团极力争取科举制度的正常运转,努力进行科举考试的恢复工作。同治三年(1864)七月,湘军攻克天京,曾国藩立即着手恢复江南地区的乡试。他亲自巡视和督促江南贡院的修建,并请旨简放考官,札令江西藩司赶办江南朱墨卷各一万八千套,于当年十一月按期开考。左宗棠虽一向认为“圣贤之学,不在科名,士之志于学者,不因科名而始劝”,不以博得科名为人生追求,但在任陕甘总督时也强调科举考试的重要性:“非科名无以劝学,非劝学则无读书明理之人,望其转移风化,同我太平,无以知之。”37甘肃自康熙年间独自设省,但甘省士子一直赴陕西西安贡院参加乡试,受尽旅途跋涉之苦。左宗棠力主陕、甘分闱,各设贡院、学政,最后得旨准行。曾国藩等还利用他们的政治地位,多方提携、延揽和荐举不骛功名的正学人才。方宗诚《柏堂师友言行记》记载:“自胡文忠抚鄂,奏举兴国万清轩学行于朝。其后阎丹初抚山东,奏单为鏓等。左季高抚浙,奏安徽夏炘。景剑泉督学河南,奏苏菊村、于絅斋、李又哲等。杨礼南督学四川,奏龙某等。沈幼丹抚江西,奏王其淦等。由是布衣、诸生有学行者,皆得上闻,亦激扬之一道也。曾公则不然,如其人不愿仕,则致敬礼以隆之。如愿仕者,则由军事荐而用之。盖使朝廷收得人之实,固不必宠以虚文也。”39方宗诚所举夏炘(字心伯)、万斛泉(字清轩)、苏源生(号菊村)、于锦堂(字絅斋)等,皆笃实好学,宗奉程、朱。这既说明曾国藩等理学人士的惺惺相惜,也体现了尊崇理学在当时仍然拥有社会基础。其三,刊布书籍,敦崇正学。兴教劝学,培养人才,需要大量的图书典籍,而官私藏书历经多年战祸兵燹,损毁惨重。同治六年(1867),江苏学政鲍源琛的上疏较为集中地反映了江南等战乱地区的图书状况。疏中说:“近年各省因经兵燹,书多散佚。臣视学江苏,按试所经,留心访察,如江苏松、常、镇、扬诸府,向称人文极盛之地,学校旧藏书籍荡然无存。藩署旧有恭刻经史诸书板片,亦均毁失。民间藏书之家,卷帙悉成毁烬。乱后虽偶有书肆,所刻经书,但系删节之本,简陋不堪,士子有志读书,无从购觅。苏省如此,浙省江右诸省情形,原亦相同。以东南文明大省,士子竟无书可读,其何以兴学校而育人才?”40曾国藩、左宗棠等湘军首领对此感受尤深,早在战争期间,他们就已在各地开设官书局,组织刊刻书籍。官书局是清政府为“振兴文教”而专门设立的书籍编校、刊刻机构。同治、光绪年间,清政府在全国设立官书局20余所,其中多为同治年间由湘军集团所办。同治二年(1863),曾国藩在安庆设立书局,由汪士铎、刘毓崧、刘寿曾、莫友芝、张文虎、李善兰、洪汝奎、唐仁寿、倪文蔚、戴望、成蓉镜等担任校勘,刊刻经史书籍多种。一年后,曾国藩移督两江,书局亦迁至南京,定名金陵书局。方宗诚称,“当金陵初行乡试时,士子欲买《四书》不可得,公(指曾国藩)乃先刻《四书》、《十三经》。”39金陵书局刻书五六十种,理学方面著名的有《四书章句集注》、《朱子本义》等。两年后,曾国藩又在长沙设立尊经书局(后改为湖南官书局),刊印《十三经注疏》、《朱子大全》等。同治二年,左宗棠任职浙江,设立杭州官书局,刊刻《五经》。同治五年(1866),左宗棠改任闽浙总督,在福州开正谊堂书局,厘订重刊康熙朝理学家、福建巡抚张伯行所编《正谊堂全书》44种,“意将以此续闽学之绪”27。左宗棠在陕西、甘肃时以振兴关学遗风、“庶延关学一线”自居,复刻《六经传注》。督师新疆时,他又在迪化开设书局,刊刻道光朝钦颁《敬阐〈圣谕广训·黜异端以崇正学〉韵文》等,令乡塾童子诵习。他还派人在湖北设立书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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