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格古要论》札记两则

读《格古要论》札记两则

中国古代的绘画作品中有许多关于错误的内容。例如，南宋赵锡谦的《洞青》是中国第一部关于纠正书法和绘画的专著。其中，《古技术鉴略》和《古画辨》等章节都是关于书法和绘画的。此书不但从艺术风格的角度出发,而且从纸绢、印章等材料的层面出发来辨别作品真假了。如论李公麟之画,“殆无滞笔,凡有笔迹重浊者,伪作”;赵希郜很注意细节,甚至认为尺幅也是判断真伪的根据之一。他谈到古画一般是直幅,如果到达有画身长八尺者,双幅亦然,而横披这种形式则始于米氏父子(米芾、米友仁),不是远古(相当于宋代而言)就有的;论墨色,“古画色黑或淡墨,则积尘所成,有一种古香可爱,若伪作者,多作黄色,而鲜明不尘暗,此可辨也。”题为米芾所作的《画史》一书中记载:“余昔购得丁氏蜀人李昇山水一帧,细看而润,上危峰,下桥涉,中瀑泉,松有三十株,小字题松身,曰‘蜀人李昇,以易刘泾古帖,刘刮去字,题曰:’李思训,易与赵叔盎,使人叹息。”意为米芾曾购得题为“蜀人李升”所作的一幅山水,松树身上有小字落款“蜀人李升”四字,此画换了刘姓者古贴,但刘却将“李升”刮去,改题“李思训”,卖与赵叔盎。北宋嘉祐年间,有三位“收藏家”即杨褒、邵必、石杨休,三人收藏字画不遗余力,但是他们眼力极差。还有题为米芾所作的《书史》中记载,有一次邵必之孙携韩滉的《散牧图》拜访,米芾一看,这是一幅驴图,水平不及崔白等人,且绢素染成深黄色,画的左上角用粉作牌子,题曰“韩晋公《散牧图》,不疑家宝”,一看便知其为伪迹。就是这样一件伪造作品,邵必还信以为真,“索价四百贯”。由此可见伪造字画的历史悠久。宋以后的明清是中国古代画论发展的鼎盛时期,成书于明洪武时期的《格古要论》为元末明初人曹昭所著,他是承继了宋代有关画学著作的分类框架并以宋代有关书籍所载古物为基础进行整理的,对后世影响较大。此著作共有三卷,对古铜器、书画、碑刻、法帖、甚至各种杂件,追溯源流本末,剖析真膺优劣。曹昭,字明仲,江苏松江人,生卒年不详。父曹真是著名收藏金石家。关于曹昭《格古要论》成书时间,学界有两种意见:一种是按照《夷门广牍》本和《四库全书》本的序中所记“洪武二十年三月望”,即洪武二十年(1387),此说仅见于此版本;另一说则盛行斗劲广博,相比看极品飞车11。在王佐新增诸本的曹昭原序中都记为“洪武二十一年戊辰春三月望日”,曹昭原著,王佐增编的《新增格古要录》中有“古画论”、“古墨迹论”等篇,在宋代的书画辨伪的基础上更精深一步。除了以书画整理为主的著作外,还有很多杂著也涉及到伪作现象,高濂的杂著《遵生八笺燕闲清赏笺》有“论帖真伪纸墨辨正”、“画家鉴赏真伪杂说”等篇,书中所论,在不少方面对《新增格古要录》有所纠正和补充。到清代,叶廷琯在《鸥波渔话》虽然不是专门的画学著作,但其卷一引《淞南识小录》可以比较形象地说明当时的书画作伪盛况:“新安一贾人欲得文敏(董其昌)书而惧其赝也,谋诸文敏之客,客令具厚币,介入谒,备宾主之礼,命童磨墨。墨浓,文敏乃起。挥笔授贾,贾大喜拜谢,持归悬堂中,过客见之,无不叹绝。明年,贾复至松江,偶过府署前,见肩舆而入着,人曰董宗伯也。贾望其容,绝不类去年为己书者。俟出,审视之,相异真远甚,不禁大声呼屈。文敏停舆问故,贾涕泣述始末,文敏笑曰:‘君为人所绐矣!’怜君之诚,今可同往为汝书。贾大喜再拜,始得真笔。”还有就是清顾复《平生壮观》卷十林良条云:“迩来三人(即指林良、吕纪、戴进)之笔寥寥,说者谓洗去名款,竟作宋人款者,强半三人笔也。”清陈焯《湘管斋寓赏编》卷四也曾记钱毂为文征明代笔的例子,如明人墨迹中黄姬水致钱毂书札请钱为作乔松大石,以后再拿去请衡翁(指文征明)亲题。意思是请钱画后由文征明落款。朱彝尊《论画绝句》:“隐君赵左僧珂雪,每赞香光应接忙。”自注云:“董文敏疲于应酬,每请赵文度及雪公代笔,亲为书款。”又顾复的《平生壮观》卷十云:“先君与思翁交游二十年,未尝见其作画,案头绢纸竹堆积,则呼赵行之……、叶君山有年代笔。翁则题诗写款用图章,以与求者而已。”明代的王世贞《弇州山人四部稿》虽然也不是专门的画学著作,但是里面也涉及了一些书画作伪现象,例如说到《清明上河图》时,曾提到有黄彪伪造《清明上河图》的事,他说有的“上河图赝本”乃吴人黄彪所造。又按《无声诗史》记载有黄彪其人的小传,称“黄彪号震泉,苏州人,善画,精于临摹,尝仿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几欲乱真”。这一段记述,所说“苏州人”、“精于临摹”,并且临摹过《清明上河图》等作,和王世贞所记情况正好相符。而当时“苏州片”流行的种种迹象表明,黄彪也就是当时“苏州片”的制作者之一。随着时代流转到了张泰阶时期(字爱平,明末上海人)。他专门制造古代大名家作品,如伪作三国以至宋元诸大家之作。并且作了假的序、跋之类的大量文字。这些文字编成著作流世,即《宝绘录》。书成于崇祯六年(1633)。这部著录所记,全系伪造。《宝绘录》是一部怎么样的著作那?四库总目《宝绘录》二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言:泰阶字爰平,上海人。万历己未进士。其家有宝绘楼,自言多得名画真迹,操论甚高。然如曹不兴画,据南齐谢赫《古画品录》,已仅见其一龙首,不知泰阶何缘得其《海戍图》。又顾恺之、陆探微、展子虔、张僧繇,卷轴累累,皆前古之所未睹,其阎立本、吴道元、王维、李思训、郑虔诸人,以朝代相次,仅厕名第六、七卷中,几以多而见轻矣,揆以事理,似乎不近。且所列历代诸家跋语,如出一手,亦复可疑也。《宝绘录》书成于崇祯六年(1633),经绘画为主,并录历代诸家题跋;著录自六朝至元明名画近500件。卷一为总论、杂论;卷二至十七为画卷画册类;卷十八至二十为挂幅类。编中除自藏者外,亦有他姓所珍而耳目所及者,因未逐品注明,无从分别。《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此书语多置疑,如谓“所列曹不兴、顾恺之、陆探微等画,卷轴累累,皆前古之所未睹,揆以事理,似乎不近”;又“所列历代诸家跋语,如出一手,亦复可疑”,精读《宝绘录》内容会发现《四库全书总目》所讥,殊非苛论。有的作品,从题目上看就可以判断真伪,因为陆与张的所处的魏晋南北朝时代是山水画萌芽时期,至今为止还未见类似主题的绘画作品;现代学者黄苗子在其论文《画籍求疵》中指出:“张泰阶的《宝绘录》全部是伪画伪题跋”,全盘否定了此书;而清代梁章钜在《浪迹丛谈》中评《宝绘录》”前明崇祯间,有云间张泰阶者,集所选晋、唐以来伪画二百件,刻为《宝绘录》,凡二十卷,自六朝至元、明,无家不备。宋以前诸图,皆杂缀赵松雪、俞紫芝、邓善之、柯丹邱、黄大痴、吴仲圭、王叔明、袁海叟十数人题识,终以文衡山,而不杂他人,览之足以发笑,岂先流布其书,后乃以伪画出售,希得厚值耶?数十年间余见数十种,其诗跋乃一人所写,用松江黄粉笺纸居多。其中的“岂先流布其书,后乃以伪画出售,希得厚值耶”也许可以看作是《宝绘录》创作目的注脚,此书极可能是靠伪著录来销书画伪作,是一种因应商业化的行销策略。在明清的江南地区,书画作伪延至近代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除了上海人张泰阶写伪书鼓吹伪画之外,苏州也是造假画成风,而文博圈子都知道的苏州片,就是有名的伪作,不过其中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的,苏州在明后期,是一个繁荣的工商集散地,也是全中国最富庶的城市。市民阶级与有钱有闲之辈剧增,谢肇浙在《五杂俎》载:“自晋唐及宋元,善书画者往往出于缙绅士大夫。而山林隐逸之踪,百不得一……盖至本朝,而布衣处士以书画显名者不绝……是亦可以观世变也。”经济富足,绘画市场潜力大,滋生了一群造假者,如王涞(茗醉)仿好友沈周的画,世人说他的山水“割其名而托之沈以传”;吴应卯(三江)仿其外祖父祝允明的字,也很有市场。苏州专诸巷钦氏父子兄弟一起作伪,专门伪造宋元以来大家的书画,如宋徽宗赵佶、李公麟、董源、郭熙、范宽、刘松年、马远、夏硅、钱选、王冕和“元四家”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等数十人,或巨幅或长卷,或小条短幅,数量甚多,有“钦家样”的恶名。苏州地区伪造书画的风气延续到民国初年,对现代的艺术市场都有影响。此类现象被王穉登在《吴郡丹青志》中有所揭露,一些名画家寸图才出,就马上被人千临百摹,一般世人往往真假难辨其伪。王世贞谈到文征明也深陷此行为中,他甚至认为文征明的真迹只相当于伪作的十分之二,可见造假风气之盛。民国时期,也有大量靠作伪文征明作品谋生的人。书画创作的商品化,书画收藏的商品化,自然使书画作伪的商品化如虎添翼而突飞猛进。作假成风,也受名画家代笔者增多的影响,董其昌乃明代书画家中代笔者最多的一位,为其代笔作书的有吴易,代笔绘画的有赵泂、赵左、吴振、沈士充、叶有年、杨继鹏、僧常莹、李流芳、王鉴等,对董其昌代笔画的研究也蛮多的,例如《启功论稿》就有《董其昌书画代笔人考》论文,一般而言,代笔者基本遵循被代笔者的自家风貌。盖被代笔者钤印;书画代笔虽与一般书画作伪的目的不同,不是为了冒名沽利,但毕竟不是亲笔,实际上是得到被代笔者认同的一种作伪行为。纵观中国古代画论中所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