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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宋代刑事诉讼中的杖杀之刑

中国封建刑事体系的历史上进行了两次进步改革。一次是西汉文景时期,从法律上将奴隶制度下所实行的肉刑废除了,为封建刑制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另一次是隋文帝制定《开皇律》时,废除了枭首、车裂等酷刑,确立笞杖徒流死为封建五刑,而在死刑中止存斩、绞两种,使封建刑罚制度向着文明又前进了一步。但是,刑罚作为皇权“威严”的体现和阶级镇压的工具,又无不随着专制主义的不断强化和阶级斗争形势的需要而法外用刑。可以说,法外用刑又是封建司法中普遍存在的一个社会现象。创制封建五刑的隋朝如此,世称“轻刑省罚”的唐代亦是如此,而“以宽仁为治”的宋代,在始终尖锐激烈地阶级斗争形势面前,对“谋危社稷”的“群盗”、“妖贼”、“军贼”、“强盗”等,更是弃常法而不用以酷刑相加。宋真宗咸平五年,钱易在《清除非法之刑》的奏章中说:“今日或行劫杀人,白日夺物,背军逃越与造恶逆者,或时有非常之罪者,不从法司所断,皆支解脔割,断截手足,坐钉立钉,钩背烙筋。及诸杂受刑者,身具白骨而口眼之具犹动,四体分落而呻痛之声未息,置之阛阓,以示徒众。四方之外,长吏残暴,更加增造取心活剝,所不忍言”。景德二年臣僚的奏疏中亦讲到了类似的情况。钱易及臣僚所奏,充分反映了北宋初期法外残酷行刑的概貌。为了识别宋代法外酷刑的阶级本质及其与阶级斗争的关系,现将宋代行用酷刑的种类及其范围作以论述。1、杖杀,即以重杖处死。杖本来是用以惩罚轻罪人犯的一种刑具。在唐德宗时却把杖作为处杀死罪的器械而出现了杖杀之刑。建中三年八月二十七日的敕中规定,除十恶中的谋反、谋叛、谋大逆、恶逆四种罪行仍准律用刑之外,“其余应合处绞、斩刑,自今以后,并决重杖一顿处死”,以代极法”宋初制定的《刑统》中吸收了这条敕文,使杖杀成为宋代死刑中绞、斩之外的法定死刑而广泛行用。北宋前期,杖杀之刑多用于官吏的受赇犯赃枉法当死之罪。如宋太祖建隆二年,“商河令李瑤坐赃杖死”。开宝五年十二月,“内班董延谔坐监务盗刍粟,杖杀之”。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七月,“中书令史李知古,坐受赇擅改刑部的定法出罪人,杖杀之”七年,“长通县尉张俊,坐部下受赇犯赃,杖杀”。淳化元年正月,“蓬州司法郑儡,坐受赇故入死罪,杖杀”。宋初此类案例比比皆是。自宋真宗之后,惩戎贪赃受贿之法日宽,杖杀之刑亦不用于枉法赃吏。但杖杀之刑仍然时有行用。如宋神宗元丰二年,国子博士陈世儒之妻李氏,坐讽诸婢谋杀陈世儒之母,李氏被“特杖死”。南宋高宗绍兴十二年九月,伪福国长公主李善静亦被杖杀。宋宁宗开禧三年,吴曦反逆被诛,“其妻男并决重杖处死”。嘉定元年十一月,“李大用谋为变,杖杀之”。二年五月,罗日愿谋为变,“知情不告者六人,各决重杖处死。。另有吉州百姓鄢大为,“持杖行劫赃满,准条为绞刑,上定断合决重杖处死”。由此看来,杖杀虽非宋代的常用刑,但终宋亦未间断行用。杖杀刑,从表面上看以重杖处死代替绞斩,似乎是“宽典”之刑,实际上杖杀比绞斩更残酷。清末沈家本在评论中说:“以法制而言,杖轻于斩绞,以人身之痛苦言,杖不能速死,反不如斩绞之痛苦为时较暂。且杖则血肉淋漓,其形状亦甚惨”,况且只言重杖处死,既无杖数限制,轻重亦无标准,行杖之中,奸吏可以随意轻重其手,出入生死之间。因此说,杖杀既不足以言仁,也未足为经世良法。2、弃市,即杀之于市,与众共弃之。弃市之刑,始自秦代,是汉代法定死刑的一种。隋《开皇律》确定的死刑中无弃市之设,但在宋初却行用极为普遍。从大量的案例来看,主要用于官吏的贪赃当死,枉法杀人及伪造黄金等罪。自宋真宗之后,惩贪之法由严趋宽,赃官弃市之法为杖流之刑所代替而遂不多见。南宋期间,又时有受此刑者。如绍兴二十一年,进义付尉刘允中,“坐指斥谤讪,弃市”。宋理宗宝祐四年,阆州守王惟忠下诏狱,“锻炼诬伏,坐弃市”。因此说,弃市之刑亦是宋代常法之外的一种死刑。3、腰斩,即断腰处死。此刑在战国时的刑名中已经存在,秦亦行用,汉乃因之。封建五刑中无腰斩刑之设,但宋代刑罚中亦间或采用。据史书记载,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正月“殿直霍琼,坐募兵劫民财,腰斩”。五年二月,温州扑获呪诅杀人贼邓翁,“械系送阙下,腰斩”。宋仁宗康定元年四月,“鄜延路兵马都监黄德和,坐弃军腰斩”。宋神宗熙宁八年,将作监主薄张靖,武举进士郝士宣,“坐李逢逆谋,皆腰斩”。宋代行用腰斩,之刑虽不广泛,但也不失为法外酷刑之一。4、枭首,这是一种悬首示众的死刑。此刑秦代已有,后为汉代法定死刑中的最高刑。隋朝废而不用,宋代仍偶尔行之。如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戎酋王泥猪寇八狼戍,巡检刘祟让击败之,枭其首以徇”。宋神宗熙宁时,王安礼知开封府得匿告人不轨书,系售笔者所为,“即命扑讯,果得所为,枭其首”。宋钦宗靖康元年九月,“枭童贯首于都市”。南宋宁宗开禧三年,诛吴曦,传首诣行在,“枭三日”。嘉定元年三月,“诏枭韩胄首于两淮”。仅以上案例看,枭首之刑主要用于奸逆罪,虽非常行,但终宋亦未废止。5、磔刑。这是一种以分裂肢体杀人示众刑罚方法。此刑曾在秦朝及汉初广泛采用,自汉景帝“罢磔曰弃市”之后,磔刑不再行用。磔刑的特点是把活着的人以分裂肢体来杀死,并陈尸示众,这是磔刑与死后分尸的车裂刑的主要区别。磔刑在北宋前期采用较多,据史籍记载,宋太祖乾德元年,汪端“数千人聚山泽为盗”,败获之后,“磔汪端于朗州”。五年汉州绵竹县民康祚反,康祚被擒,“磔于市”。宋太宗淳化五年,又“磔李顺党八人于凤翔市”。宋真宗咸平三年,“鲁山县民刘用聚徒造符谋作乱,大理寺丞李旦尽擒其党,用等并磔于京城诸门”。宋仁宗天圣初,李若谷知谭州,擒到洞庭贼,条其前后杀人状,“磔于市”。庆历八年,贝州妖贼平,“磔王则于都市”。从以上记载看,在北宋中期以前,磔刑主要用于谋反重罪。其后由于凌迟刑的大量采用,磔刑很少单独行用。而在南宋宁宗嘉定四年二月,郴州黑风峒寇李元砺,“就磔于吉州”。由此可见,磔刑仍是宋代法外酷刑之一。6、醢州。这是一种把人剁成肉酱的法外极刑。此刑创自商未纣王时,其后不见采用。而宋代却复而行之,但并非单独行用。据史书记载,宋真宗时,张密学知冀州获一“巨盗”,“设架钉于其门,凡三日醢之”。宋仁宗庆历四年,在镇压广西环州欧希范领导的起义时,转运使杜杞用诱降获欧希范等五十六人,“尽磔于市,且使皆剖腹、刳其肾肠”,“仍醢之以赐诸溪洞中”。梅挚曾劾杜杞诱降之罪,但朝廷仅赐书申戎,而在事者仍行尝有差。足见北宋统治者从上到下对人民的反抗斗争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清未沈家本在评论中说:“醢以赐诸溪洞,尤駭听闻”。仅以上两个例子可以看出,宋代不仅使用醢刑,而且与活钉、磔刑、剖腹等酷刑结合行用,这就使其残酷程度更胜过商纣。醢刑在宋代虽然采用不多,但亦能反映出宋代镇压“贼盗”的残酷性。7、活钉,亦称生钉,即将犯罪活活钉死的一种处死方法。此系前所未闻。宋代的活钉刑,时有单独行用,时与其他酷刑并用。如宋太宗太平兴国七年,“虔州有贼刘法定,房眷兄弟八人皆有身手,善弓弩,法定为盗魁,其徒且百数”。州郡患之而不能获。后官府用赦罪酬职的骗术使其束身归命,结果“法定兄弟八人活钉于市”。淳化中,寿春县巡检使“生钉一盗人物者于集众之中”。宋真宗天禧四年,昭宣使入内付都知周怀政及朱能等,伪造天书,谋乱事败,为除其党,真宗下诏将“刘益、康玉、徐原等十一人,并活钉令众三日讫,断手足,具五刑处死”。活钉刑虽然残酷,但在宋真宗的诏令中仅是一种附加刑,更惨毒的则是具五刑。据《汉书·刑法志》称,具五刑者,“皆先黥、劓,斩左右趾,笞杀之,枭其首,菹其骨肉于市”。这是秦朝最残酷的一种死刑,而宋真宗令与活钉、断手足结合并用,这就使其更加惨毒。宋代的活钉亦主要用于“谋反”及“盗贼”等重大犯罪,虽不常用,但也反映了宋代法外酷刑的惨毒程度。8、夷族。这是诛灭犯罪人亲族的一种刑罚。夷族之刑,商鞅始创,秦代广泛使用,汉初因之,汉文帝废而不除,其后时有行用。唐无族诛之制,但有缘坐之法,宋乃因之,并行夷族之诛。宋太祖乾德四年九月,虎捷指挥使孙进,尤卫指挥吴瓖等二十七人,“坐党吕翰乱伏诛,夷进族”。同年十二月,汴京妖人张龙儿等二十四人“共图不轨,事觉伏诛”,张龙儿、杨密、李士、聂赟“皆夷族”。开宝二年,散指挥都知杜延进等谋反伏诛,“夷其族”。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秦陇州李飞雄因劫守卒据城叛,“狱成诛之,夷其三族”其后夷族之刑不见行用。由此可知,宋初夷族刑主要适用于反叛罪,而仅存于太祖太宗两朝,但宋初复用以有罪诛及无罪的做法,亦表现了宋代法外用的酷滥。9、剖心。此系商纣之酷法,宋代亦时有复用。如宋太宗太平兴国时,赵彦韬在灃州,凡民诉为贼所劫财物不实者,赵皆“手杀之,探取其心肝”。宋仁宗天圣时,钱惟济在定州,“凡重囚弃市,或令人断手足,探肝胆,加备诸毒”。南宋初,军中以剜眼、刳心为常,所以建炎二年七月,宋高宗下诏:“禁军中抉目刳心之刑”。剖腹取心之刑虽不常用,但亦见其法外刑的惨毒之状。10、凌迟,俗称剐刑,即“古瓦切剔人肉,置其骨也”。宋代也称脔割。因其行刑方法是零刀碎割人的肌肤,使犯罪者受尽痛苦而慢慢死去,所以又称为“凌迟”。《宋史·刑法志》中讲,“凌迟者,先断其支体,乃块其吭,当时之极法也”。南宋陆游也说:凌迟之刑,使“肌肉已尽而气息未绝,肝心联络而视听犹存”。明代王明德说的更详细具体,他说:“凌迟者,其法乃寸而磔之,必至体无余脔,然后为之割其势,女则幽其闭,出其脏腑,以毕其命,支分节解,菹其骨而后已”。凌迟刑的行刑方法固然也在不断的变化,但由此可知,凌迟刑实际上是古代磔刑、剔刑、宫刑、剖腹刑、支解刑、醢刑的综合运用,其惨毒之状,不忍目睹。凌迟刑始于五代,陆游说“五季多故,以常法为不足,于是始于法外特置凌迟一条”。但凌迟作为法定刑名始见于辽朝,《辽史·刑法志》云,“死刑有绞、斩、凌迟之属”。北宋初期,凌迟仍系非法之刑,而在镇压农民起义的过程中,逐步成为“国朝之极法”。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十月,御史台鞠杀人贼狱具,知杂王隋请脔割之,真宗说:“五刑自有常制,何必为此,况此贼本情己见,一死足矣”。批驳了王隋之请。八年九月,入内供奉官杨守珍出使陕西督扑盗贼,亦请“擒获强劫盗至死者,望以付臣凌迟,用戎凶恶”。宋真宗仍不准,并诏杨守珍等,“所扑贼送所属依法论决,毋为惨毒”。真宗时确有禁行凌迟之诏。宋仁宗天圣六年,固荆湖地方杀人癸鬼,仁宗为此怒而下诏:“自今首谋若加功者,凌迟斩”。至此始以敕令形式首次准许使用凌迟刑。明道元年,淮南西路的庐、寿、光等州,“获累行劫盗者六人,凌迟处死”。为此仁宗又下诏限制,凡“获劫盗而情涉巨害者,毋得擅行凌迟,须奏听裁”。宋仁宗的这道诏令并非禁用凌迟刑,只是不准擅行而已。景佑元年的诏令中却明确了凌迟刑的适用对象,“应灾伤州军捉获强劫贼人内,有曾杀害人命及累行劫盗,情理巨蠹者,即许凌迟处死”。进一步确认了凌迟刑的法定地位。庆历三年,光化军邵兴领导的兵变失败之后,仁宗下诏,邵兴及其党“并凌迟处斩”。自此,凌迟刑开始广泛采用。特别是宋神宗大兴诏狱之后,凡因口语狂悖致罪者,皆丽于此刑,进一步扩大了凌迟刑的适用范围。据史书载,熙宁八年,翰林祗侯刘育,河中府观察推官徐革,坐“图讦简牍,谤讟朝政,语涉指斥及妄说休咎”,欲谋不轨,皆“凌迟处死”。是年蕃官殿直奇默特与母伊罗勒谋走西夏,并“凌迟处斩”于蕃市。元丰四年,太原府教授余行之,因“妄造符讦,指斥乘舆,言极切害”,亦凌迟处死。元丰五年二月神宗又诏,缘边防将士逃归者,“为首人凌迟处斩”。使凌迟刑的适用范围又扩及到军队的将士之中。元丰时,河中人刘勃自称,他在南京军巡官一任中,共“断绞刑二百六十有奇,斩刑六十余,钉二十七”8。此系一地一任之数。由此不难看出,宋神宗朝凌迟刑的行用已相当广泛。其后的哲宗、徽宗时期,凌迟刑的采用有增无减。所以说,宋之凌迟虽不在常刑之列,但自北宋中期之后,行用却愈来愈广泛。南宋时,凌迟刑亦常用不断。据史书记载,宋高宋绍兴二十三年二月,虔州军贼黄明等八人皆脔于都市;二十四年七月,人杨正修,正拱亦脔于市。光宗绍熙三年,卢州军骑射卒张信等作乱,其党孙成被“凌迟于午门之外”。宋宁宗嘉定二年五月,罗日愿谋为变,诏日愿凌迟处斩”。仅此数例,亦可看出南宋时凌迟刑依然是行用不废。为此,陆游曾提出:广行凌迟,“感伤至和,亏损仁政,实非圣世所宜遵也”。所以陆游有除凌迟之请,但凌迟之刑终宋也未能废止行用。宋代的法外酷刑,除上述十种之外,官吏擅自惨毒犯人的手段还很多。如断手足,剔足筋,烙腕灼臂,水溺坑杀,汤煎锯解,无所不有。据史籍所载,宋太宗雍熙二年,“汴河主粮胥吏坐夺漕军口粮,断腕徇于河畔三日,斩之”。宋真宗景德二年,婺州亦“先断贼手足,然后斩之以闻”。大中祥符期间,“诸处扑获逃亡兵士,或以铁烙其腕,及碎胫骨,方始斩决”。斩而先断腕截足,烙腕碎骨,实非法之举。宋仁宗天圣间,钱惟济知定州,有妇人视其夫前妻之子不仁,钱惟济“烧铜钱以灼臂”,并“取其所生儿置雪中,械母使视儿死”,其惨毒致极。孙沔知并州,“尝剔取盗足后筋断之”。宋哲宗元祐初,蒲宗孟知郓州,“虽小盗微罪,亦断其足筋,所杀不可胜计”。南宋孝宗乾道时,王宁为武宁宰,凡恶少强取人米谷,皆“敲折手足以示众”。由此看来,断腕、斩足,剔断足筋,烙腕,灼臂等酷刑,亦是宋代死刑的非法附加刑。除此之外,又有更为惨毒者。如宋真宗初年,广州僣称帝号,官吏广施酷毒之刑,“汤煎锯解,靡所不至”。宋仁宗庆历四年,保州军乱,富弼招降二千余人,而将“造逆者四百余人,悉坑杀之”。南宋高宗绍兴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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