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浙江籍小商人的成长与成长

北京浙江籍小商人的成长与成长

1关于浙江村的研究浙江村是上世纪80年代在北京南城形成的浙江省流动人口居住区。根据该地区，社区不仅是高度集中的居住区，也是工业加工基地，并逐渐形成其他住宅辅助设施和社会联系。因共有的文化和自我保护意识,该群体内部融合性非常高,而对北京整个城市的社会融入则很弱,无论在实体空间上还是社会心理上都存在一定的与外界分隔的边界,存在群体分割的现象。随着10多年来南城城市化步伐的加快,“浙江村”经历政府拆违改造,实体地域消失,“浙江村”成为那个时代北京浙籍小商户极具特色的以聚居为基础的生产与经营模式的代名词。这一事件,对原本稳定的10多万浙籍小商户的经商、居住区位决策以及社会联系造成了冲击,成为他们活动地域空间分流、经营方式和种类多样化的重要外在推动因素,可谓进入了“后浙江村时代”。“浙江村”现象,曾在上世纪90年代引起许多学者的关注和研究,成果可总结如下:一是研究浙江村形成过程,指出其是一种独立于传统行政体系外的新社会空间,项飚曾对此进行深入研究;二是如孟延春等学者的研究,揭示了浙江村内部产业组织和生产经营网络的特点;三是研究并认为浙江村人口流动并非纯粹的“劳动力”流入,而是伴随着综合性资源和市场开拓力量的流入,如王汉生等学者的研究;四是基于浙江村浙籍小商户的聚居特征,研究小社会自我服务体系及与城市管理部门之间的关系。但是在这之后,学者们对“后浙江村时代”浙籍小商户居住和经营的研究较少。生命历程(lifecourse)是从生命周期观念基础上演化而来的,它将人的生命过程看成由一系列的事件组成,包括教育、工作、生子和住房情况变化等事件;强调个人和家庭从初次进入住房和劳动力市场及历次居住迁移和工作调整等生命事件发生轨迹,分析事件发生时间及其与生命历程中其他重要诱因的关系,如社会环境的制约。日常活动的日路径分析则是基于时间地理学理论,路径概念把时间和空间在微观层面上结合,从微观的角度去认识人的行为,强调限制人行为的客观条件,从客观制约去研究理解人的行为。2各品种、不同消费方式的店铺A商户,男主人,42岁,乐清大荆人;女主人,39岁,嘉兴人。夫妻二人自1996年起在北京经商至今,在北京雅秀市场等地有多个铺位和生意点。B商户,男主人,49岁;女主人,48岁,夫妻双方均为瑞安陶山人。夫妻二人自1995年起在北京经商至今,现共同打理百荣世贸商城的一个童装店铺生意。C商户,男主人,58岁;女主人,56岁,夫妻双方均为瑞安安阳人。夫妻二人1992-2004年在北京天都宝市场做童装生意,2004-2007年赴西班牙经商,现回老家。3“浙江村”改造事件中a户的家庭、也是在北京分散分流A商户因“浙江村”改造而迁离后,对经营和居住地点的搜寻和尝试都较为艰难,多次辗转。经营事业从最初的一个服装小摊位,发展为目前的多样化:经营以俄罗斯、乌克兰等东欧国家客户为主的外贸服装订单生意,与老乡合营延庆双信商城约100平方米的服装大卖场,多个摊位转租获利等。为改善居住环境,曾到丰台租房,尽管这意味着较长的通勤时间;在具备经济实力后,家庭对生活水平提高的需求,尤其是儿子的出生成长,成为A商户在朝阳区按揭买房并入住的主要动力。A商户的家庭、经商、居住的变迁,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在“浙江村”改造事件中那批选择离开大红门,在北京另求发展的商户们。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众多的不确定因素,他们不停地尝试,相对频繁地辗转寻找新的居住和经商空间,且不再基于聚居获得生产和经营的集聚效应。但是,他们仍以密切联系的老乡团体形成活动的基本单位,在经商、生活上互帮互助,共享市场最新动态、合作开创新的经营模式和领域等。因此,选择离开“浙江村”的浙籍小商户们在北京分散分流时,虽然不再形成具有一定边界地域分割的小社会,但仍存在相对集中分布的几个经商地区或市场,呈现出马赛克般的群体嵌入。B商户在“浙江村”改造期间,选择了继续驻留。其生意一直保持在经营一个店铺的水平,但改造期间经营地点和品种多次变动,极不稳定;居住地不断地变更,直到2004年,在大红门路裕隆园小区购买新房并入住。改造事件给大部分选择继续驻留的浙籍小商户们的经营和居住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变换的临时市场、不稳定的市场经营品种等使得商户们的经营种类和方式很难稳定并发展;因通常希望居住地尽可能靠近市场,市场的变动也造成了他们租房地点的频频变动。直到当地改造基本完成,新的专业市场建立,他们才得以搬入相应的市场稳定经营,有经济实力的商户也开始到大兴合办服装生产厂,为店铺供货。他们在当地新建小区买房入住,最初“浙江村”那种生产销售完全紧密依附于居住空间而存在的模式已不复存在。4经营模式与日常交往两者生命历程表明“浙江村”拆违改造这一事件对A、B两类商户的影响有所不同,主要表现在经营模式与日常交往活动上。根据访谈,整理A、B商户的日常活动如图1-图4。比较分析A、B商户生命历程及日路径所呈现的较大差异,“社会关系”和“个人能动性”可谓是造成当前A、B商户在经商、居住、日常交往活动等各方面存在差异的主要成因。(1)经营模式的差异每个人总是生活在由亲戚和朋友等所构成的社会关系之中,并需通过一定的社会关系,才被整合入特定的群体中,都要受到在别人的生命历程中所发生的生活事件的巨大影响。A、B商户的日常活动多围绕经商展开,但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A商户雇佣了店员,转租了部分铺位。在多样化经营的同时,通过形成雇佣、转租的社会关系将经营工作部分转嫁给他人,解除了经营活动对自身活动的完全制约,获得部分自由,从而拥有更多的时间经营老乡关系网络。而B商户的经营模式则较传统,夫妻两人基本每天长时间共同在看管商铺。制约限制的不同,使得A商户更多地与老乡们交流生意、休闲娱乐,极大地提高其在老乡群体中的融合度,促进其从老乡处获取有利的信息和帮助,改善经营方式和扩大规模等。此外,小商户最初到北京多由老乡带路或介绍,且老乡群体这一社会关系会一直非常重要。(2)经营意愿强烈,家庭生活相对丰富通常,人总是在一定社会中有计划、有选择地推进自己的生命历程。人在社会中所做出的选择除了受到社会情景的影响外,还受到个人性格特征等的影响。A商户夫妻比B商户夫妻约年轻半代,在“浙江村”拆违改造初期,他们还只有一个女儿,双方都未到30岁,他们认为打拼理所当然,故选择到别地开辟市场,并不断地拓展经营业务和规模,日常活动相对丰富,且男主人做大经营事业的意愿非常强烈;而对于B商户,事件发生时,大儿子尚未就业而双胞胎儿子还年幼,家庭需要相对稳定,故选择驻留。另有部分商户选择离开北京。因此,商户面对“变迁”做决策时,除受到客观事件发生时间的影响外,还受到自身主观意愿的影响,最终作用于自我、家庭、事业等各方面的计划和选择。5“后浙江村时代”，浙江小型企业家融入北京社会的程度和共同特点5.1“浙江村”的群体效应通过研究,了解到现在在大红门地区经营的浙籍商户多为20世纪90年代到“浙江村”,并在改造中选择驻留的商户,以及2000年以后新到的年轻一代浙江人。而最早到达的那批80年代商户,在浙江村改造时期,多半在大兴建立了自己的服装厂,小部分同时由下一代接管位于市场的商铺。那些在改造时期选择离开的浙籍商户则分散、分流到了北京的几个地区和市场。“浙江村”群体效应的优势弱化,各种专业市场的发展和出现,以及各地进京经商户的大量增加,市场竞争激烈等,都是浙籍小商户们经营地与方式改变的因素。“后浙江村时代”伴随着经商地点的多样化,经商模式也呈现多样化发展趋势,出现自营商铺、转租铺位、商场经营、自办小服装厂、内销外贸等多元化经营模式(见下页图5)。5.2“非整合”现象依然显著基于对A、B商户家庭生命历程和男女主人日活动路径的描述和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浙籍商户在经历由改造造成的经营地点与方式的分流后,他们在经商和居住地域空间上与北京人、其他省籍人越来越混合、杂化,但是他们依然尚未真正融入北京社会,尤其是在社会心理上呈现出马赛克般、小团体化的群体分割,浙籍小商户与北京本土社会群体的“非整合”现象依然显著。具体表现在(部分为访谈对象的原话):1)每年回老家过春节,不留在北京。2)日常活动多围绕经商展开,很少参与社区活动等其他公共活动。3)老乡群体意识依然强烈,交往圈仍以老乡为主,跟北京当地人交往很少。4)孩子在北京上学、工作难,故多半不留在身边学习生活。5)无法享受北京的医保、社保等,看病贵。6)在北京买房是为改善居住条件,结束艰苦租房的日子,并非绝对基于定居而买。7)对北京还没有深厚的感情,不过是一个能攒钱让一家人生活更好的经商地。8)不觉得已经是北京人了,没有融入城市,永远是外地人。9)打算等小孩都长大成家,自己生活满意了,就回老家养老。5.3“非整合”现象的原因这种“非整合”现象,是在“社会环境制约”和“个人能动性”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5.3.1政策环境的原因包括政府观念行为、政策环境、社会对文化的容纳度(包括北京人对外地人、外地人之间)等,都是小商户们融入北京的外在制约因素,导致了浙籍小商户群体的“非整合”现象。首先,政府在制定一些政策或作出发展规划时,多少存在偏袒排斥心理,给作为弱势群体的外来人员造成很大的困扰。持续多年的“浙江村”拆违改造事件,从北京推进城市化角度,政府这一行为无可厚非,但对于当时10几万浙籍小商户而言,却对他们原本稳定的居住和经商区位及社会联系造成了冲击,带给他们居住、经商极大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其次,北京的政策环境给外来人员融入北京造成极大的限制。在北京,外来人员子女就学难问题相当突出。户籍制度的限制,使这些浙籍小商户的子女享受不到北京人均等的待遇,绝大多数家庭的子女留守老家,造成对子女抚养、教育与交流的极大不便,也让在他乡孤独闯荡的商户们失去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乐趣,奔波之余还要担心子女在老家的生活学习状况,使他们在异乡更觉是“异乡人”,社会融入很难实现。户籍限制还使得商户们在北京难以享受与本地人均等的医保、社保等社会福利保障,所以在看病等问题上不仅贵而且不方便。B商户就表示:“如果政策放宽,老了看病等和北京人均等,会考虑留在北京养老。”再次,社会对文化的容纳度(或文化认同)也是外来人员能否融入迁入地社会的重要因素,并在本质上决定着政府行为和政策环境等因素。就北京而言,城市内聚集了从全国各地流入的人员,但本地人历来居于天子脚下的优越感似乎导致了他们对于非本地文化并非表现出积极认同的姿态。且各地文化与北京文化的差异很大,即使在北京这个中国各地文化大杂烩的特大城市中,浙江文化依然具有其鲜明的特色,文化本身的融合性不高。5.3.2自我保护意识较强的经营群体包括个人自身的意愿、心态、老乡群体意识等,是导致“非整合”现象的内在制约因素。首先,浙籍小商户在北京的主要目的是经商攒钱以更好地生活,在京买房居住的目的也是为改善生活条件以更好地经商,绝大多数并没有永久性定居的意愿。为此,他们没有强烈的渴望融入北京、与本地人交往并建立社会关系网络、接纳城市文化并广泛参与社会活动的意愿。面对本地社会的种种限制,他们觉得无奈,甚至表现消极,主观认为没有必要非得积极争取融入当地社会,只要在京期间能经营好、居住好就足够。其次,在心态上,浙籍小商户自我不认同感强烈,会不知不觉暗示自我是“都市外乡人”,从而给行动和决策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参与需要同“北京本地人”发生联系的社会活动会更少,甚至面对“北京本地人”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定的“心虚”“自卑感”等,虽然越来越多的浙籍小商户家庭生活条件和财富水平不断提高,但“永久性非本地人”的心态,给他们融入北京当地社会竖起了一道心理上的隔墙。再次,浙籍小商户普遍认为“老乡比较熟,有信赖感,外面的人不知底细”,他们从自我保护意识层面上就将老乡之外的人绝对地排除在可交往可信赖的范围之外。在经营上,“后浙江村时代”不存在由高度聚居的空间带来生产和经营的集聚效应。但是,他们仍以少则几十人多至几千人的联系密切的老乡团队形成活动的基本单位,互帮互助、合作共赢、共同进退,从而形成了自我保护能力较强的经营群体。如生意上资金运转有问题时,最为方便和信赖的解决方法是老乡之间相互帮忙周转。此外,他们觉得老乡之间有共同的文化、风俗习惯,有交流的话题,休闲娱乐的方式也基本一致,故交往圈局限在老乡群。6外来人员社会融入的政府主导“浙江村”拆违改造这一政府行为,是导致浙籍小商户群体出现居住和经商地域空间分流、经营方式和种类多样化的重要外在推动因素,对原本稳定的浙籍小商户居住和经商的区位以及社会联系造成了冲击,导致“后浙江村时代”的产生。事件发生时,个人选择则是影响商户个人生命历程的内在因素,根据访谈归纳出三类决策:一是选择原地驻留,改造期间,经商和居住随着那片地区临时市场的不断变动而变动;二是选择离开“浙江村”地区,以老乡小团体形成活动的基本单位,并在北京辗转寻找新的居住和经商空间。三是选择就此离开北京,迁到别的城市寻求发展,或直接回老家。对于个人选择的差异性,可以从“社会关系”“个人能动性”及“事件发生时间”来解释;至于外来群体社会融入程度的决定因素,主要是“社会环境制约”,其次是“个人能动性”,而其根本性的决定因素则为“政府观念和行为”。因此,根据以上研究结论,城市要促进外来人员融入社会,政府观念和行为是关键。为此从政府主导的角度思考,可以得出以下启示:(1)充分利用“社会关系”,促进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