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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西方文明中共和观念的演变
一、反思与超越:“分配”、“身份”与“权力”之争在现代中国语境中,“共和国”这个词并不熟悉,但经常被认为是一个活跃的政治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如今我们也将自己的政体形式名之曰“共和国”。但若要细说其含义,却又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原因之一或许是由于我们往往忽视对切近事物应有的关注。而更重要的,还得归因于此概念本身太过复杂。它在不同历史语境与跨文化阐释中发生过几次重要的含义转变,在不断接受与阐释中塑造起自身“层累地造成”的历史。故而,不论对现实问题的关切,抑或对历史问题的探求,都促使我们对其历史渊源与当代意义重新进行审视。自近代“西学东渐”以来,现代汉语语境中的“共和”概念在相当程度上也要归为舶来品之列。时至今日,它与近现代西方人对“republic”一词的理解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西方学界,自汉斯·巴隆(HansBaron)重启关于文艺复兴人文主义与共和观念的研究以来,对“共和”思想的当代讨论便逐步受到学界关注。一战结束后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的相继发生——纳粹崛起、苏联解体等,使西方人对保守主义与共产主义计划的信心逐一瓦解,甚至成为很多人至今挥之不去的梦魇。于是当社群主义讨论兴起之时,仅存的具有可操作性的社群模式似乎只剩下共和主义这一种。由于它具有自古希腊、罗马以来的深厚历史积淀,也确实成为极具活力的思想资源。当然,由此产生的质疑也从未停息。一方面是由于关于共和主义与社群主义间的关系仍有争议。例如法国哲学家让–费边·施皮兹(Jean-FabienSpitz)便视之为介于社群主义与自由主义之间的“第三条道路”。另一方面,则是对共和主义与自由主义的异同以及前者能否作为新的替代性选项持有悲观态度,如艾伦·帕顿(AlenPatten)、查尔斯·拉莫(CharlesLarmore)、乔伊斯·阿普尔比(JoyceAppleby)、杰弗里·艾萨克(JefferyIsaac)、约翰·麦考米克(JohnMcCormick)等不少学者都以此立论发起诘难。在此观念复兴过程中,以约翰·波考克(J.G.A.Pocock)、昆廷·斯金纳等人为代表的“剑桥学派”起着关键性作用,并形成蔚为大观的“共和修正派”。虽然他们内部对“共和”含义的理解仍有差异,但在具体做法上都试图通过对近代早期历史的梳理来挖掘共和思想资源,进而介入当代政治哲学讨论。本文在研究路径上,亦对其所倡导的“语境主义”方法多有借鉴,并试图对这一观念在不同书写样态中的转换作一概念史追踪。具体而言,现代英语中的republic一词,译自拉丁词respublica,而后者又是希腊词politeia的拉丁译名。这两个词汇同样构成现代共和观念的必要背景(context)与“前史”。因此可将古希腊语的“politeia”、拉丁语中的“respublica”与近代以来的“repubblica”“republic/commonwealth”作为几个重要节点,勾勒出“共和”观念在西方文化内部的接受与阐释。如今中西学界对不同时段共和思想的讨论已汗牛充栋,并有相应的综论性著作问世,二、古希腊哲学及politeia古希腊语中的politeia概念可被视为共和观念的“前史”形态。其词根是polis(城邦),在第一类中较为重要的含义有三:首先是在最广义层面上,它可以泛指一切城邦事务;其次是作为属名,可以解释为“政体(宪法)”,即politeia是一切政体的通名,所有政体都可以叫做politeia;第三是作为种名,用于指称一种特殊的政体,在柏拉图《理想国》中,politeia这一政体样式已得到相当程度的讨论,该书的希腊文书名就是Politeia。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这首先是一部讨论城邦政治体制的对话。书中为后世推崇备至的三大理念论比喻(阳喻、线喻、洞穴喻),在结构上只是用于补充的插入段,虽然其重要性毋庸置疑。在该书第四卷中,柏拉图首先将城邦与人的灵魂直接挂钩。在他看来,“有多少种类型的政体就能有多少种类型的灵魂”,正当苏格拉底试图对随后四种政体做进一步讨论时,格劳孔的插话打断了他。好在在该书的第八、第九两章中,这一讨论重获接续。在彼处,苏格拉底借助“父子关系”的类比解释说,如果理想的贵族制政体无法实现,就会引发堕落政体的产生,其堕落的根本原因是“统治阶层的不和”。如果说“贵族制”是理论上最完美的政体,那么“荣誉制”则是现实中可能出现的次优政体。有别于柏拉图的理解,其弟子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第二卷中表达出对老师笔下苏格拉底之说的异议,在该卷第七章中,亚里士多德进一步解释说:“政体这个名词的意义相同于‘公务团体’(politeuma),而公务团体就是每一个城邦‘最高治权的执行者’。”但亚里士多德随即补充道,其实用人数多少作为原则来划分是一种简便说法,更准确的描述还需考虑财富的多寡,此亦为政体转变的因素之一。基于此师徒二人的论述,我们可以了解到在古希腊哲人眼中,作为特定政体形式的politeia(或timocracy)大体具有如下四重含义:重视荣誉(柏拉图)或财产(亚里士多德);混合政体(寡头与民主的混合);偏向平民统治;与僭政(tranny)相对。三、.产生新的贵族意识罗马人的respublica概念,可以视为共和观念的真正起点。由于拉丁语中res(单数主格)的基本释义是“事情、事物、财产”,相当于现代英语中的“things”“affair”或是“property”、“wealth”,具体而言,我们如今所谓的罗马共和国,其全称是“罗马元老院及其人民”(SenatusPopulousqueRomanus)。此中原因首先是,由贵族构成的元老院是罗马共和国最高的权力机构。元老院的300名成员不用通过选举或抽签的方式产生,并且实行的是终身制。第二,执政官是由元老院批准而任命,为期只有一年,且十年内不得再次连任。不仅如此,在早期,担任执政官并无俸禄(后来也只是象征性地给予一些),此种看似高尚的设计背后其实构成一种实际限制,即一年没有收入的现实压力使得经济不富裕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成为执政官。执政官备选始终为贵族子弟所把控。第三,公民大会的作用也实在有限。例如百人组会议的投票顺序是以阶级地位高低而定,且每组人数并非都是一百人(穷人都在后五个组中)。于是贵族可以在群众反对的情况下仍然通过足够“民主”的方式推行或否决政治提案。因此我们看到:第一,在罗马的respublica中,混合制的含义得到一定的保留,但也有所改变。它不再是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寡头与民主的混合,而是执政官、元老院、公民大会三者的混合。这一点在希腊人波利比乌斯的《历史》中体现得尤为明显。至于politeia的另两层含义(重视荣誉和与僭政相对)则基本得到保留。在前一点中有必要指出的是,古罗马人似乎同时兼顾在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两人不同语境中存在的偏向荣誉或是财产这两个面向。由于其本身的贵族制倾向,对荣誉(honor)的追求成为全社会的根本性价值。所以罗马人的“高尚”(honestas)一词就与荣誉直接相关,成为衡量个人品性的最重要标准。此外,由于罗马扩张所引发的世俗化倾向,财产问题备受关注。而荣誉和财产这两个问题本身又存在紧密联系。西塞罗在其《论义务》中写道,“高尚”的一个主要来源是维护正义,反对僭政的倾向则可以从共和国晚期到公元前27年屋大维成为奥古斯都,宣告罗马正式步入帝国时期的发展史中看出端倪。这一时期发生的诸多重大历史事件,如恺撒遇刺身亡,西塞罗对安东尼的批判等等,从根源来说都是为避免一个人的独裁统治。在实践与理论上同时都存在着阻止共和国转变为帝国的剧烈抗争。因此,大致上可以认为罗马时期的respublica具有如下特征:兼顾荣誉与财产;混合政体(执政官、元老院、公民大会的三者混合);偏向贵族统治;与僭政(tranny)相对。在之后的发展中,还逐渐出现了用以表示基督教共同体,而非具体政体上的respublicachristiana概念。四、以“混合”为目标的共和制之于贵族制之“补充”在中世纪,有关现实政治的理论思考虽也有一定发展,甚至不乏关于教会组织以及国家政体的重要论述,如奥古斯丁、马西利乌斯(Marsilius)等人的论述,但总体而言,这种理论思考并未得到充分发展。正如约翰·赫伊津哈(JohanHuizinga)所言,中世纪政治氛围存在非理性化(激情主导)的特点,且更重要的是,“改变世界这一观念在中世纪并不存在”。从词形中就不难看出,现代英语中的republic与意大利语中的repubblica可谓是拉丁语respublica一词在地方性俗语中的直接对应,在近代早期也常直接使用respublica来表示。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出现过两个被冠以共和之名的重要城市国家:佛罗伦萨与威尼斯。但在当时,它们之间的差别并不比与其他君主政体的城市国家之间的差别来得小,因为前者是典型的平民共和国,而后者则是贵族共和国。它们似乎分别是古希腊与古罗马两种共和模板的继承。这同时也说明在当时语境中,偏向贵族制抑或民主制并非最主要的问题,真正的要点在于共和意味着一种“混合制”。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最重要的政治思想家马基雅维利在《论李维》一书中对共和制“混合”特征赋予大量溢美之词。他首先借助此前所论述的柏拉图《理想国》中政体线性堕落思想、亚里士多德的六种政体划分以及波利比乌斯的政体循环观,将所有政体编入系统,由此构成单一政体无从摆脱的恶性循环。在他看来,亚里士多德所谓的六种政体模式,“三种好的短命,三种恶的有害”。如先前所言,执政官从贵族中脱颖而出,成为现实政治的最高领袖。但在罗马,会同时选出两名执政官相互制衡,且他们只有一年任期,又不得连任,因此较之君主,他们对于政治的实际影响力会大打折扣。这与马基雅维利笔下的罗马统治者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但由于执政官与君主共同分享着“统治者”的称谓,马基雅维利借此外衣,在不被察觉之时进行了一番偷梁换柱。凭借“统治者”指称上的双重可能性,他悄无声息地将“君主”从后门引入到共和政体之中。如果对比亚里士多德关于混合制是寡头制与民主制混合的说法,以及后世罗马人的实践,甚至可以说传统的混合制中根本没有君主的位置,马基雅维利是在不知不觉间发起了一场颠覆性的“革命”。他首先借助布鲁尼(LeonardoBruni)为代表的主流人文主义者的用法(这种用法本身有着更为悠久的历史),在《君主论》伊始将共和国理解为与君主国相对的政体,即“非君主国”。有必要指出的是,布鲁尼等人的这一提法主要是出于语言学(philological)考量,而并非基于政治立场。即便有政治考量,也更多是为了模糊名义上的民众统治和实际上的寡头统治之间的名实关系。正因此,布鲁尼等人对共和的理解并没有着重强调其可能具有的“反君主国”之意涵。但对马基雅维利而言,以上解读或许太过“小人之心”。因为在他的理解中,“从罗马驱逐的是王的称号而非王的权力”,可见,马基雅维利说的罗马共和国体制其实是继承罗马君主制的优点而产生的更为完善的版本——即再通过元老院与保民官的制度设计,对内维持平衡,对外呈现为“扩张性共和国”。若从历史的眼光看,他所论述的罗马共和国,其实是罗马王政时期与共和国时期的综合体。这或许就能解释,提倡君主制的《君主论》与颂扬共和制的《李维史论》如何共存于同一思想家身上。他所提出的这一混合模式也构成了近代共和政体讨论的基石。五、都纤维curque-:以4.10世纪前的英国刑罚上述与君主共融的共和观念在伊丽莎白晚期的英国表现得非常明显。近代英文语境下的共和讨论中,republic与commonwealth这两个词往往都会使用。相对而言,在内战前与内战之中commonwealth使用得更为频繁,是当时社会更通行的“历史概念”。此一概念在近代英国从表示财产、道德演变为表示区域(社会),继而上升到表达国家政治理念,最终成为一个特定的政治制度。它与republic之间存在复杂的互动关系,内涵远超出如今共和主义(republicanism)视域下的界定。在近代英国,由于君主权力扩张以及公民人文主义思潮影响,强调“混合政体”的呼声日益高涨。托马斯·克伦威尔(ThomasCromwell)利用议会来对抗罗马教廷,实行宗教改革,实际结果是使当时的议会实力大增。同时修道院解散,大量土地落入乡绅阶级手中,使这一阶层在伊丽莎白时期充分发展。中间阶层的增强也从客观上推动了共和观念的传播。早在托马斯·莫尔(ThomasMore)时期,亨利八世的御前牧师托马斯·斯塔基(ThomasStarkey)便写了空想社会主义著作《红衣主教波尔和托马斯·卢波塞特的对话》(1538)。他从意大利带回共和主义的观念,书中主要讨论的问题便是“真正共和国的特征是什么?”他指出,共和国的第一需要是“健康”,即良好的法律和宗教感化,为此需借助混合政体以防止暴政。他所理解的共和的核心不只是混合政体,更是“法治”。到伊丽莎白时期,最高领导层也出现了重大变化,“伊丽莎白及其枢密院”的提法充分体现了这一点。虽然在伊丽莎白时期,议会只开过13次,但国家的重大事宜都是由“伊丽莎白及其枢密院”,而非女王提出的。枢密院中最重要的人物是伯利勋爵威廉·塞西尔(WilliamCecil),他所提出的空档期政治方案被此后的研究者视为最具共和色彩的提案。在《论英格兰共和国家》一书中,史密斯给出了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共和)国家”(commonwealth)概念定义:“(共和)国家是一个社会(society)或者许多自由人的共同行动,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岁月,根据他们自己的协定来保护自己。”其中后一点体现的便是res与commonwealth概念本身具有的“公共利益”“公共财富”含义。基于目前词源学的考证,该词本是15世纪中叶发明的,表示共同福祉(共有物)的新词“commonweal”之变体。因此可以得出判断认为,都铎时期英格兰以commonwealth为核心的共和观念主要是指:1.混合政体(包含君主);2.重视财产。此外,也不排除该词可被理解为最宽泛意义上的“国家”。如当时最伟大的神学家、安立甘神学创始人理查德·胡克(RichardHooker)就用commonwealth一词指称君主国,而非共和国。可见,在当时这一概念的使用已具有相当的弹性。时至斯图亚特王朝前期,来自苏格兰的詹姆士一世(JamesI)受博丹(JeanBodin)《国家六书》影响,施行君主专制,与英格兰固有的《大宪章》传统背道而驰。其子查理一世继续沿用乃父之策,以爱德华·柯克(EdwardCoke,1552–1632)为首的议员们群起攻之。柯克在1628年提出《权利请愿书》,援引(很大程度是“发明”)《大宪章》传统来维护英国的普通法与司法自主,以此抵制罗马法中的君主特权。1640年代内战爆发以后,对共和概念的理解产生了诸多歧义。由于书报审查制度的崩溃,在将近20年间发行的政治宣传册超过15000种,各派争论异常激烈。1642年7月,议会最著名的宣传家亨利·帕克(HenryParker)匿名出版《对国王殿下近时答复和文件的评论》,成为当时论战的核心文本。作者提出,应由国王、两院以及独立法院分享权力,即强调混合政体因素。理查德·塔克(RichardTuck)认为这主要是源于格劳修斯(HugoGrotius)的影响。随着局势的变更,议会内部也逐渐分裂。政治上偏保守的长老派要求仅仅废除主教制并用苏格兰长老会模式改造国教。而相对激进的独立派则明确反对君主专制,试图寻求新的政治机制以实现“自由”(与今日“民主”观念更为接近)。此即独立派所言“共和国”的主要内容。比之更为激进的是李尔本(JohnLilburne)领导的平等派。该派提出的《人民公约》,核心要求是建立具有立法权与真正代表人民的议会,并坚持为上帝所赋予的“不可剥夺的自然权利”寻求政治对应,因而极力推崇平等之价值。1647年的普特尼辩论便是独立派与平等派之间差异的体现。辩论中,独立派的克伦威尔认为平等派的《人民公约》太激进而将之否定,但此后又有一部分人认为平等派的思想还不够激进。这部分人认为,平等派主要的缺陷是没有强调社会平等,由此又出现所谓“真正的平等派”——掘地派。该派领袖是杰拉尔德·温斯坦莱(GerrardWinstanley),他于1652年发表《自由法》,试图实现公有制。他说共和体制的英格兰也是一座监狱,首次提出要实现具有社会主义倾向的“共和国之自由”(commonwealthfreedom)。他反对官员终身制,重视经济问题,认为“真正共和国的自由就是使用土地的自由”。到了“英吉利共和国”时期(1649–1660),相关讨论更是纷繁复杂。原因是新生的共和国既要为克伦威尔执政以及弑君之正当性辩护,又需论证“共和”这一新制度本身的优越性。而在随后发展中,该两重主题之间又呈现出无法调和的矛盾,有些理论家试图用共和(republic)观念来论证共和国(commonwealth),有些人则反之。在内维尔(HenryNeville)以及“共和派人士”(commonwealthsman)那里,更是表现为出于主张共和制的目的反对共和国。Republic与commonwealth甚至逐渐演化为相互分离的概念。此中诸多争论有待学界进一步澄清。当然,上述纷争与对共和概念的诠释中的多数并未得到当权者克伦威尔与艾尔顿(HenryIreton)的认可,彼时共和国真正的官方辩护人是著名诗人约翰·弥尔顿(JohnMilton)。他在建国之初即受命撰写《论国王与官吏的职权》(TheTenureofKingsandMagistrates,1649),回击或为约翰·高登(JohnGauden)所作之《圣王的形象》(EikonBasilike)。1651年弥尔顿发表《为英国人民声辩》,三年后又出版《再为英国人民声辩》,为克伦威尔政府辩护。在共和国晚期,他又出版《建设自由共和国的简易方法》,建议组建有贵族色彩的“最高议事会”(GrandCouncil)。与弥尔顿几乎同时,还有一位重要的共和主义思想家:马沙蒙特·尼德汉姆(MarchamontNedham)。由于政治立场几经更迭,他被不少学者排除在视野之外。但不得不说,他对英国内战时期的共和思想具有承前启后的意义。其著作在1767年由理查德·巴伦(RichardBaron)重新编辑出版后,在大西洋两岸获得不小的声誉,对美国建国初期的共和观念亦有影响。尼德汉姆前期的主要观点刊登在他自己担任主编、弥尔顿主管的《政治快报》之上,其表述融合共和话语与自然权利观念。他主张只有彻底消灭君主制及其参与残余,共和国才能安全。而所谓“君主制的残余”指的便是贵族阶层,因为贵族的利益往往与君主一致,所以必须一并铲除以绝后患。他将当时的英国比作赶走皇帝,却又被元老院把持的罗马。还需补充的是,如今被视为该时期最主要的政治哲学家的托马斯·霍布斯(ThomasHobbes)也间接参与了有关“commonwealth”之界定的讨论。其1651年出版的《利维坦》一书全名便是《利维坦,或一个教会和市民国家的质料、形式与权力》(Leviathan,orTheMatter,Form,andPowerofACommon-wealthEcclesiasticalandCivil)。在霍布斯看来,国家(commonwealth)首先需要全体国民统一于单一的“人格”(person)之中,并且“我承认这个人或这个集体,并放弃我管理自己的权利,把它授予这个人或这个集体,但条件是你也把自己的权利拿来授予他,并以同样的方式承认他的一切行为”。毫无疑问,整个17世纪对于作为政体之“commonwealth”最具影响力的论述来自于詹姆斯·哈林顿。他也因此被视为这一时期最著名的共和主义思想家,其笔下的“大洋国”是最为明确的共和制国家。大卫·休谟(DavidHume)称此书是“迄今为止提供给世界的唯一有价值的共和国模型”。该书于1656年11月(护国公时期)出版,有影响当年议会的用意。其理论得益于哈林顿对古代共和国(斯巴达和以色列)与近代威尼斯的研究。在哈林顿看来,随着罗马的终结,“古代经纶之道”被“近代经纶之道”(中世纪西欧的哥特宪政)所代替。而他所期待的就是恢复古代经纶之道(同时与基督教理想结合),在现代重建宪政模型,通过共和制度设计实现国家长治久安。所谓优良制度,关键就在“利益”(interest)与“平衡”(balance)。哈林顿认为,政治中的决定因素是“利益”,亦即首先是财产(尤其是土地)分配。土地所有者就是主权所有者,因为主权就是所有权的产物,土地均势是立国之本,使之不朽的则是轮流执政与权力制衡。政府内部通过两院制设计,试图调和“少数人”与“多数人”的利益,而非古典意义上的“一个人、少数人与多数人”。两院中元老院(少数人的智慧)负责提案,人民大会(多数人的利益)进行投票,犹如两个小女孩分饼,你来分我来选。“国家的奥秘就在于均分和选择”。尽管共和主义思想与共和国之间存在一定距离,但随着1660年共和国的覆灭,共和思想亦受池鱼之灾。但在17世纪70年代,又突然涌现出一批政治宣传册,将哈林顿思想用于当时形势,即将《大洋国》中的理念与辉格党立场结合在一起,构成反对绝对君主制的新话语。波考克在《詹姆斯·哈林顿的政治学》中将持这一立场者称为“新哈林顿主义者”,其中最重要的代表是西拉斯·内维尔(SylasNeville)。霍布斯甚至认为他参与过《大洋国》的写作。内维尔曾赴意大利游历,对佛罗伦萨的文艺复兴文化倾心不已。与哈林顿一样,内维尔也是马基雅维利学说忠实的英格兰信徒,并成为马基雅维利著作的主要英文译者。现代学者克里诺将他视为“17世纪最意大利化的英国人之一”。除了内维尔,当时另一位重要的共和思想家是阿尔杰农·西德尼(AlgernonSidney)。据布莱尔·沃顿的观点,不同于作为哈林顿信徒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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