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代书法书法史略

隋代书法书法史略

艺术的发展有时与饮酒有关，不因时间的推移而停止发展和改变。例如，书法和艺术在南北朝没有成熟，在隋朝逐渐成熟。隋(581-618年)国祚仅37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其书法担当了承接魏晋南北朝、开启唐代书风的角色。自汉末藩镇割据到魏晋南北朝的战乱迭起,中国经历了361年的分裂状态,南北两地的文化交流受到了一定的阻碍。隋朝统一中国后,特别是大运河的开通,在客观上促进了南北两地文化艺术的交流。隋代书法的发展按地域可分为三大区域,其一是北方,其二是西北,其三是南方,三地书法按照自身的艺术轨迹运行,既呈现出统一的发展趋势,又各具风貌。因自然条件的不同,各地书法的载体也大为不同。隋朝书法的前期阶段是隋开皇至仁寿年间(581-604年),沿北朝旧习,体兼篆隶,在书法艺术上属于保守阶段。隋朝书法艺术是在不断的嬗变中升华的,其短暂的高峰期无疑是在隋炀帝朝的大业年间(605-618年),唐代则延续着这个高峰继续攀升。北朝碑刻的不足之处是刻板、方拙,南朝纸书则具流于扁平的隶书笔意。隋朝不可能在30多年内彻底改变前朝书法而取得体系化的艺术成就。隋朝书法最大的成就集中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在北方,书法逐渐摆脱篆隶,楷书趋于成熟。其二,在南方,楷书已十分圆熟,草书愈加规范化。换言之,隋代草书的历史同样也是摆脱隶书的历史。此外,无论是碑刻铭文还是法书墨迹,书法风格不仅有地域性风格,而且渐趋个性化,相对而言,南方楷书和草书的书法发展略领先于北方。一北方多崖壁高效提物从北方到华中,隋朝书法继承了北朝碑版、造像记和墓志的书风,开始出现了多种多样的审美意趣。北方多崖壁,石材丰富,多碑刻铭文。这些原石主要分布在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和陕西,个别在四川、江苏、广东、广西。就目前存世的书法遗迹而言,隋代北方书风以沉稳凝重、瘦硬劲健见长,导致其书法面貌多样化的原因大致有三种:1.隋代碑刻刻治疗隋代早期的楷书与北朝篆隶保持着不同程度的字体联系,因而呈现出不同的书写风格,各显华章。隋朝初年的正书隶意尚浓,书风浑厚粗砺者往往是楷隶篆相杂的碑铭。如《杨通墓志》(图一,国家图书馆藏)则是一例。以国家图书馆收藏的隋代石刻拓本而论,隋朝开皇年间(581-600年)后期,楷书铭刻渐渐增多,已多于隶书,结体也渐趋饱满,气势开张,如《谢岳墓志》,有的还留有魏碑遗韵,见《默曹残碑》又如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曹植庙碑》拓本,开皇十三年(593年)刻,原石在山东东阿,尚留篆隶遗意和北魏旧风,唐代褚遂良的《倪宽传赞》胎息于斯。至大业年间(605-618年),楷书中的篆隶之意在北方地区已渐渐淡薄。如山东邹平出土的大业八年(612年)的《李肃墓志》(国图藏)不但脱尽隶意,并且露出了唐代欧阳询方劲有力的楷书端倪。河南洛阳出土的大业十三年(617年)的《杜君妻郑善妃墓志》(图二,国图藏)上的楷书已是十分圆熟了,若不是墓志铭上的年款,是隋是唐,难解难分。2.州州府州县,以西汉最因隋朝书写者继承了北朝不同时期的书风,更使隋朝的楷书风格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如北魏的雄浑之体,北齐的雄秀之韵,北周的精巧之格,都滋润了隋代的楷书艺术。前文论及的《曹植庙碑》(图三)不仅尚留篆隶遗意,而且还有北魏旧风,使其书法的艺术内涵更为丰富、风格更为鲜明:粗壮厚重、平正坦荡。《青州舍利塔下铭》书于仁寿二年(601年),原石藏于山东益都广福寺(图四,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拓本),则是继承了北齐隶书的笔法,又隐现在楷书的笔划之中,体态敦厚而不失舒展。最著名的是丁道护书的《启法寺碑》(图五),丁氏是谯国(今安徽北部)人,曾官襄州祭酒从军。原碑应在襄阳,现已轶,仅在日本孤存一拓本,是认识丁道护书法的重要依据。此书如北宋黄伯思所评:“不今不古,遒媚有法。”在晚些时候的大业九年(613年),《尼那提墓志》(图六,1952年出土于陕西长安韦曲)则保留了北碑书法行笔如刀的特点,且呈现出转折多方笔的古韵,同时还汲取了南书的秀媚之态。隋朝的书法显然进入了嬗变时期,“二王”书风“统治”至此,使长安城日益成为集南北文化之大成的圣地。3.正书碑刻的数量和结构隋朝书家对楷书传达思想情感已经有了广泛的艺术实践,隋代楷书既可秀巧、亦有雄放、还有凝重之态。魏晋南北朝隶书中的一类渐渐向楷书过渡,出现了楷书的雏形,隋代则进阶为“楷模”,并大量应用到铭刻中,出土的许多隋代墓志显示,其刻工向精巧雅致的方向发展。隋朝的篆书已基本让位于楷书,一般出现只在墓志盖和碑额上。楷书畅行,以至于书写隶书的人大为减少。《龙藏寺碑》(图七,河北正定龙兴寺藏)代表了正书碑刻更高的艺术水平,被书坛视为“隋朝第一碑”。诸字结体严整,笔划挺拔,笔力内敛,书风俊峭精工。包世臣在《艺舟双楫》中称:“《藏龙寺》足继右军,皆于平正通达之中,迷离变化而不可思议……逊其淡远之神,而体势更纯一。”《董美人墓志》(图八)系正书碑刻,开皇十七年(597年)刻(神州国光社有影印本),出土于陕西西安。书写者与刻者配合得十分默契,书写者的笔划修短有度,结体谨严而不失灵巧,刻者以刀代笔,刀刀见笔。《苏慈墓志》(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拓本),正书碑刻,仁寿三年(603年)刻,清光绪十三年(1887年)于陕西浦城县出土。清康有为称其:“初入人间,辄得盛名。以其端整妍美,足为干禄之资,而笔划完好,较屡翻之欧碑易学。”康有为对隋碑总结得十分得体:“隋碑渐失古意,体多闿爽,绝少虚和高穆之风……”二“二王”的书法艺术在西北,经生和抄书手们继承北朝的书写传统,仍然以纸本写经,书体渐渐脱开隶书的笔法,初步形成楷书的面貌,其特点是横划收笔和捺笔较粗,代表性作品是楹维珍的《优婆塞经》卷(上海博物馆藏)。《楷书大方等大集经》卷(北京故宫博物院藏)表明了楷书在西北已经进入了成熟阶段,此时,正值开皇十五年(595年),书写者乃一经生,其楷书笔法已相当娴熟和精到,隶意无多。可以说,在佛教绘画、雕塑方面,其艺术影响是由西向东发展,而书法艺术,则是由中原影响西部。这在高昌古城出土的砖上书迹《任谦墓表》中显现得更为鲜明。其行楷作于延和十一年(612年)书体尚有北碑粗劲方硬、厚重端庄的气度,但这种气度已经渗透到楷书的笔划里了。经过魏晋南北朝的人口大迁徙,许多北方的文化人士来到社会相对稳定的南方。隋代的江南地区依然是文化艺术中心。“二王”的书体在这里逐渐成为正统的书法艺术。为此做出最大努力的是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智永曾在山阴(今浙江绍兴)永欣寺为僧,历南朝陈及隋朝,人称“永禅师”。他初学萧子云书,后以先祖王羲之为宗,在永欣寺阁上潜心研习三十年,弃笔成冢,继承并总结了二王正草两体的结体、结字规律,书成《真草千字文》(图九,现藏于日本小川次郎处)。苏轼评其书:“精能之至,返造疏淡此外,我们还应当注意到隋朝的纸绢类艺术品在经过1400余年的磨难后留存至今的概率是多少。例如:智永在隋代共书写了800卷《真草千字文》,至北宋宣和内府仅存7卷,南宋至今唯有1卷。粗略地说,隋代书法留存至今(包括流传在海外、国外)的概率是1/800。还有一个例证说明这个古代书画存世的概率具有一定的客观性,如五代末北宋初的山水画家李成身后留下数百件佳作,在米芾的时代已是“山水李成只见二本:一松石,一山水,四轴”与《真草千字文》卷形成艺术联系的是隋贤的《出师颂》卷。从书法遒媚、婉约的风格来看,作者是一位不同于经生的书家,这位“隋贤”的行气、草法和行笔的映带关系受到《真草千字文》卷的艺术影响,书者的草书笔划如捺笔尚留有一息隶书的意味,可草法已入“二王”体系,据此可推,书者临写了前朝的一个本子,在临写中既保留了一些前朝的隶书笔意,又自然流露出受到“二王”影响后的草书笔法。特别是“隋贤”在行笔中显现出一定的楷书笔法,如许多横划和捺笔,可见书者是谙熟楷书的。一说此书为西晋索靖之笔,这是数百年以来争论不休的鉴定问题。在西晋,尚未出现楷书,目前出土最早的楷书铭刻是1998年在南京东郊出土的东晋高崧墓志,高崧是与王羲之同时代的名臣。也就是说,如果《出师颂》是出自西晋索靖之手,是不会出现楷书笔意的。总体上看,《出师颂》表现出“隋贤”从追求字行的“势”过渡到追求字行的“韵”,正是这个“韵”使他显得不同于众工。按当时书家近北朝者多碑刻之痕、近南朝者多笔意的规律,“隋贤”的生活地域和生活时代与智永相当,与智永《真草千字文》卷有着一定的艺术联系。参照《真草千字文》卷等纸本书画的存世概率,这位“隋贤”的书迹留存至今的概率也决不会低于1/800。在江南,除了纸书之外,砖块也是极富成就的书法载体。如《僧璨大士塔砖铭》,制作工艺来自前朝两晋和当时的南北两地,刻工在砖模上阴刻文字,翻成砖坯烧制成砖,使字迹凸起,呈浅浮雕状。字体的撇捺之间尚留有北碑遗风,而更多的是江南温润、秀巧的笔风。此砖铭的书法艺术可谓是集隋代南北之大成,这是隋代书法整体性的大趋势。三“书”“艺”“真草文”等三大经典社会形态下的藏书体系由于隋到初唐未有书史著作专门记述隋代的书事和书家,故隋代书家留名者甚少,除前文论及到的智永、丁道护以外,留名者尚有以下几人。薛道衡(540-609年),字玄卿,汾阴(今山西宝鼎)人,隋炀帝朝官至司隶大夫,他虽未以书法名世,所书碑文如尔朱敞碑等,被视为“非泯泯众人之笔”。房彦谦(生卒年不详),字孝冲,东武(今属山东)人,房玄龄之父,隋大业年间(605-616年)为泾阳令,书法以草隶见长。虞世基(?-618年),字懋世,余姚(今属浙江)人,隋炀帝时官金紫光禄大夫。他博学有高才,兼擅草隶。释智果(生卒年不详),会稽(今浙江绍兴)人,居永欣寺,他大约是智永的师弟。智果长于隶行草,自谓其书得王右军骨,想必其书风瘦硬。此外,对书写《出师颂》卷的佚名“隋贤”也应有一个客观的认识。在该卷拖尾上,有南宋米友仁书于绍兴九年(1139年)的鉴定结论,此时的米友仁在60岁左右,已是南宋内廷十分成熟的书画鉴定家,他必定是根据他的鉴定标尺以及书者儒雅的笔性推断出书者系“隋贤”。何谓“贤”者,即德才兼备者,正如墨子所谓:“列德而尚贤”隋代书法家形成了一定的艺术共性,即几乎都长于楷书和草隶,尤其是在南方,书家们继承了南朝的章草和今草的书法,《出师颂》卷的书写者隋贤的书艺即在其中。这代表了隋代书法的新时尚,是当时较“前卫”的书法艺术,为初唐兴盛的书法做好了充分的艺术准备。值得注意的是,初唐书家在年轻的时候都是经历过隋朝书法家的启蒙,最具有代表性的初唐书法家是欧阳询(557-641年)、虞世南(558-638年)和褚遂良(596-658或659年)等,特别是虞世南曾经得到智永的亲授,初唐承接隋代书风十分紧密。以至于清代包世臣在《广艺舟双楫》里认定隋《太仆卿元公暨妻姬氏墓志》是欧阳询所书。实际上这个墓志上的字体是唐代欧、虞之书的先导。在绘画史上,将历北齐、北周至隋代的山水画家展子虔公认为“唐画之祖”,笔者以为,与之相对应的书法史中“唐书之祖”无疑是智永和丁道护。“隋贤”则是与他们十分相近的书坛长者。对西晋或隋代具体书法作品的认识,不能脱离书法历史发展的坐标系。隋代上距西晋虽不到300年,但书坛已多次经历了重大变化。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经李斯之手,实行了“书同文”(小篆)。自汉代以来,书法艺术均围绕着书之“法”而发展、变化的。如果概括历代书之“法”的种种变数,可以说,东汉末年的书法始入了“求法阶段”,当时的蔡邕著《九势》提出了书写文字的笔法问题,意味着汉末对书写文字有了对艺术性的要求。东晋至南梁进入了“立法阶段”,这是以“二王”书体的确立和南梁周兴嗣集王字成千字文为标志的,时书法已成为独立的欣赏艺术。至隋代发展则到“普法阶段”,智永书写《真草千字文》800本分发江南寺院,起到了普及“二王”书体的作用。唐代进阶为“执法阶段”,唐太宗对二王的推崇,以皇权法定了整个唐代的书风取向。北宋的苏、黄、米、蔡不囿于规整的“二王”畦径,讲求抒发个性的书风,标志着宋、金进入了“变法阶段”。元代赵孟对隋代“普法阶段”的研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