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与信念关系的哲学考察

知识与信念关系的哲学考察

研究知识与信仰的关系。一、信念与信念一体的发展历程在西方哲学史上,知识与信念的关系大致经历了从知识包含信念(古代至近代)到知识与信念分离(休谟)再到知识与信念合一(现当代)的发展历程。从一定意义上说,这反映了西方哲学研究主题的转换。1.知识与真信念在西方哲学史上,柏拉图是最早探寻知识定义、知识与信念关系的哲学家。在《泰阿泰德篇》中,柏拉图详细讨论了知识的三种定义:(1)知识即感觉或知觉,这是普罗塔哥拉的观点;(2)知识即真信念;(3)知识即“truebeliefmetalogou”,贝尔尼特(Burnet)将其翻译为:“伴以对自身或其基础的理性说明的真信念”。柏拉图反对第一种定义,也不同意第二种,因为律师可以说服陪审团接受实际上是运用修辞工具说明为真的那些信念,但不可以说是借此给他们提供知识。柏拉图赞成第三种定义,但指出它是循环和退移的。(柏拉图,第116页)第三种定义在效果上是把知识作为得到证明或辩护的真信念。柏拉图对知识定义的讨论为与知识问题相关的研究打下了基础,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大多数哲学家看来,知识一般由三个要素构成,即以命题表示的真实陈述,对这个命题陈述的确信或信念,和对这个信念的合理性的证明,三者缺一不可。因此,对知识的通行定义就是:知识乃是得到证明或辩护的真信念2.休谟——“对现前概念的调整”从古代哲学到近代哲学,知识都包含信念,知识命题的真实性证据就是信念的合理性证据,知识的真实性决定信念的合理性,信念隐藏在知识中,还未显现出来。信念问题到了休谟那里才凸显出来。休谟在西方哲学史上从因果知识理论的角度开创了研究信念问题的先河。他把心灵的全部知觉分为两类,即印象和观念,将信念看作是心灵对观念的某种强烈活泼的想象,并将其定义为“和现前一个印象关联着的或联结着的一个生动的观念”。(休谟,第114页)那么是什么使信念成了生动活泼的观念?休谟说是“心理倾向”或习惯,当心灵被“一个现前印象刺激起来时,它就由于心理倾向由那个印象自然地推移到关联的对象,而对于那些关联的对象形成一个较为生动的观念”。(同上,第118页)心灵对这个与现前感觉印象相联的生动活泼的观念必定带有充分信念,这个信念也就是在因果推理中我们所期待的那个尚未出现的结果的信念。如果说心理的习惯性联想是信念形成的根据,那么感觉印象则是信念得以确立的基础。在休谟这里,因果知识与因果信念虽都以经验的心理习惯为根基,但因果知识只具有经验的或然性,没有确实可靠性。休谟打破了传统哲学中知识绝对无误论的理想,因果信念失去了知识的真实可靠性的证据,没有知识真实性证据的支持。信念完全建立在习惯的非理性的心理基础之上,而与知识分离。在休谟之后,康德就信念的确实性划分了确信与置信:“如果所作出的判断对于一切具有理性的人都是有效的,那么它的根据就是客观上充足的。以此而认为它是真的,就称之为确信。如果判断的根据只是在于主体的特别性格,因而认为判断是真的,就称为置信”。(康德,第615页)康德提出以打赌来检验确信与置信:只有真正确信才会下全部的赌注,否则只是置信,其置信的信念有不同程度的差别。(同上,第619页)这里已经隐含了现代逻辑经验主义所探讨的置信度问题。当然,康德在关于真正的知识是先天综合判断、其真实性证据也是其确信的信念的证据这一点上仍是传统的。信念附属于知识,知识包含信念,其后的费希特、谢林、黑格尔等无不如此。3.知识与信念的关系在现代哲学中,由于理性科学受冲击和非理性的人本主义哲学的发展,作为人类复杂心理现象的信念及其与知识的关系获得了有意识的深入研究。休谟对归纳知识的挑战使信念失去了知识可靠性证据的支持,信念与知识分离,这导致现代一些科学哲学家试图解决归纳问题,承认归纳推理不能提供普遍必然的确信知识,于是便寻求经验事实、证据对理论知识的支持程度即概率度,从而对知识获得一种与其概率相符合的信念程度即置信度。逻辑实证主义以“证实”支持概率高、批判理性主义以“证伪”支持概率低。作为知识的标准,对知识的信念程度与证据支持程度、概率相一致。如果说在传统哲学中,信念还隐藏在知识中,那么在现代哲学中,对知识的信念问题即置信度则成为突出问题。离开了对知识的完全确信或部分置信就不是知识,知识就是概率信念,这种概率信念或置信概率表达的是事实、证据与合理信念之间的关系,事实、证据对知识的支持程度即概率度愈高,其信念的合理度就愈大。事实、证据对知识的支持程度、概率度也就是对信念合理性的置信度,知识就是信念,知识与信念合一。到历史主义科学哲学家库恩那里,因注重科学发展及其与社会、历史、心理特征的关系研究,他将划分科学标准的“范式”看成信念。尽管库恩的“范式”是一个多层次、多功能的十分复杂的范畴,包含丰富的含义,但他在《对批评的答复》一文中说:“范式的中心是它的哲学方面”(拉卡托斯、马斯格雷夫,第315页),主要指一种看问题的方式,是科学家集团的共有信念。在此库恩不仅说明了“范式”就是信念,而且凸显了“范式”这一信念在科学知识的形成、选择、转向中所起的重大作用。实用主义哲学家更加关注知识与信念的关系研究。皮尔士在《信念的确立》一文中专门探讨了信念问题,认为思维的唯一功能是确立信念,并指出了信念确立的四种方法。在他看来,大家都一致感觉到的有实际效果的意见就是真理,真理就是信念,可感觉的实际效果就是信念的内容,信念的内容与真理、知识的内容相等同。他说:“你无论如何不能不相信的东西,严格说来不是错误的信念。换言之,对你来说它是绝对真理。”(Hartshorne&Weiss,p.419)真理就是主观信念,真理、知识与信念完全合而为一了。新实用主义者蒯因把他的整体论知识看作如同一张信念网,网内的各个信念只有彼此能取得一致,才能算是合理的知识。整体系统内信念的一致性成为评判知识合理性的标准,信念在知识中的作用愈益明显。二、信念在知识中的作用从知识包含信念到知识与信念分离再到知识与信念合一的发展过程,也可以说是信念从对知识的依附到从知识中独立再到对知识发生作用的过程,是信念在知识中的作用越来越大的过程。随着这一进程向前发展,传统哲学中知识的客观性、精确性、普遍必然性也随之减少,越来越被当代哲学中知识的相对性、合情理性、协同性、多元性所取代。1.基本信念是科学精神的核心、灵魂普特南认为,在一切探究中,个体都接受了某些信念,他们不会因为任何新的观察改变这些信念,即便后来他们也许因为别的原因修改了它们。信念因此具有存在的先在性,是一切探究的根基。在科学探究中,研究的基本信念既是学科奠基的基础,限定着研究的范围、领域、对象,如夏皮尔所论述的,基本信念是“域”(即特别的研究所针对的范围)或学科得以确立的根据,同时也是科学发展的基础,规定着探究的方向、方法、准则,如库恩的“范式”作为某一科学群体的行动纲领、范例和模型决定其共同具有的基本观点和理论体系。可以说,基本信念是科学认知和行动的核心、灵魂,其意义如同确定一个圆心对于画一个圆的意义那样,是科学求知的起点,并指导着探究的全过程,决定着求知的最终结果。所以要真正理解知识论,就必须理解人们对其拥有的基本信念,按普特南的思想,应该说生活实践的信念才是理解知识真理的最后保证、可靠根基。2.两种进路的新变局:克服了“客观传统知识”的客观必要性,坚定文化共同蒯因在他的《经验论的两个教条》一文中将知识和信念视为一个整体:“从地理和历史中的最有因果性的问题,到原子物理乃至纯数学和逻辑的最深刻的定律,都是人造的网络,这个网络仅仅沿着边缘与经验相接触”。(蒯因,第40页)整个知识或信念构成了一个有机系统。任何东西,除非参照我们已有的信念,都不能被看作是一种知识。我们没有办法越过我们的信念和我们的语言,去找到某种评判知识的客观的中性标准,整个知识或信念系统的一致性(不相矛盾、冲突)成了评判知识合理性的标准。蒯因为此否定了分析命题与综合命题的二分法和还原论,破坏了存在普遍必然的客观实在的知识理想。罗蒂比蒯因走得更远。他主张任何知识,要判断其真假、好坏,其根据或标准只能在我们的文化共同体(或称种族)内部,按照已有的信念和目的来检验、评判,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天钩可以把我们吊离我们自己的信念和愿望,而达到某个较高的客观立场”。(罗蒂,第4页)以文化共同体内的信念作为准绳来判断知识真理,就意味着否定了客观必然的真理、普遍共同的人性,知识只是相对的。在罗蒂看来,所谓“客观性”不过是一文化共同体内的成员在知识、兴趣、目标等方面的“一致性”或“协同性”而已。现当代哲学中信念对知识的先在基础性、评判标准性的启示与意义在于:首先,知识失去了可靠的基础、客观的标准,从而使传统哲学的知识理想面临彻底破灭的危险。其次,哲学成为知识学就意味着死亡。信念在知识中所起作用的不断凸显,表明哲学一旦只为科学提供基础,变成片面的认知理性、工具理性而忽视丰富深刻的人文精神,背弃个体心理的、情感的、社会文化的、道德伦理的因素,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再次,罗蒂等人的哲学终结论正表明西方哲学的理性主义科学哲学陷入困境,哲学的出路在于由片面单一的“知识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