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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兰亭序》真伪流传及交游考述
永和九年3月3日,王家的序文只是一个草图,没有签名和签名,有许多圈和修改。为了让它同诗集一道向外传播,雅集过后,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加以誊正、修改、再誊正与再修改,直至定稿补上题目、署名。遗憾的是,有了题目、署名的定稿,书法效果却比不上定稿前的那通修改稿(文字内容已与定稿一致,只是没有标上题目与署名而已)。权衡再三,王羲之把后者留了下来。至于前者(连同其后所作若干定稿抄件),王羲之则让它流传于外,充当传播文字内容的使者。而那些与定稿文字内容不一致的修改稿,都被王羲之一一销毁了。被王羲之本人收藏的那通修改稿《兰亭序》,通过王氏家族的代代相传,一直传到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之手。智永因出家当了和尚,便将《兰亭序》真迹随身带入永欣寺。智永没有后代,只得于临终前将《兰亭序》等书迹托付弟子辨才掌。唐太宗即位之后,因大倡文治,笃好翰墨,尤倾心于“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孙过庭《书谱》语)的王羲之书法,于是,斥巨资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搜罗王羲之的传世墨迹,结果,数量甚可观,但唯独不见他朝思暮想的名帖《兰亭序》。后来,他打听到《兰亭序》在永欣寺和尚辨才那里,派萧翼赚取,临终前又嘱其子把它作为殉葬品带入昭陵。这就是《兰亭序》真迹流传及归宿的大致经过。有关文献资料都不乏清晰之记载,只不过某些细节、某些人物互不相同而已。然而,以上所述《兰亭序》真迹流传及归宿的大致经过,还存在一个有待解决的小问题,即唐太宗是如何获悉《兰亭序》真迹落在辨才之手的?要知道,作为家族内部传藏的《兰亭序》,不要说王氏以外的人看不到(否则,南朝时期的一些书法理论家就不会对《兰亭序》只字不提),就是王氏家族内部能看到的人亦少之又少(否则,便“传”不下去,仅被“看”亦被“看”毁了),因此,社会上便不可能有人知道王羲之留下了《兰亭序》真迹,而且,真迹已传到辨才和尚之手。在我们看来,唐太宗得知真迹就在辨才之手的契机,当有两个:一是智永作为妙传羲之书法的一个隋代书家,《兰亭序》既被他所收藏,那他肯定少不了无数遍地对之临摹,如宋人吴说就说过:“《兰亭修禊前序》世传智永临写;《(兰亭)后序》唐僧怀仁素麻笺所书,各成一轴。”(《兰亭考》卷六引)智永有把书法送往其他寺院的习惯,相传他“尝临写真草《千字文》八百余本,浙东诸寺各施一本”(《嘉泰会稽志·翰墨》)因此,他把自己的《兰亭序》临本向外传播,也是非常自然的事。而传播于外的一些临本,又被好事者成石本,像流传后世的开皇本,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正因为看到了智永所临《兰亭序》的石刻本,唐太宗才想到要进一步打听《兰亭序》真迹的下落,结果辨才被“锁定”。第二个契机在于,兰亭诗、《兰亭序》和《兰亭后序》的文字内容(传抄本),以及有关兰亭雅集的文献记载等传到唐初,唐太宗从中“发现”了《兰亭序》真迹被王羲之作为家传之宝交付子孙的秘密,于是,命人专在王羲之后裔当中打探消息,没想到竟然如愿:原来家传已传至王羲之七世孙智永之手,又由智永传于他的弟子辨才之手。在历史上,最早记录《兰亭序》真迹流传经过的是何延之的《兰亭记》。据何氏文末自述,该文作于甲寅季春,即唐玄宗开元二年(七一四)三月;到了开元十四年(七二六)四月令长子何永写本进呈唐玄宗。该文开头部分简略叙述了《兰亭序》的由来、造诣、家传及传至寺院等情况。中心部分是详细叙述唐太宗“寻讨”《兰亭序》真迹之经过:三令辨才入内道场供养诱问《兰亭序》而不得;准房玄龄之奏,派萧翼前往辨才所在永欣寺;萧翼扮成书生模样到达永欣寺,与辨才饮酒、对诗、交谈,得到辨才信任后,出所携王羲之杂帖,诱使辨才从房梁暗龛中取出《兰亭序》真迹,趁辨才外出做斋事之机,取走《兰亭序》真迹,顺利交至唐太宗之手。尾声部分则叙述了唐太宗的赏赐、命人复制《兰亭序》和作者如何得知以上所述故事以及该文奉呈唐玄宗而得到的封赏等情况。对何延之《兰亭记》的真实性,唐人也好,宋人也好,绝大多数都是坚信不疑的。正因为如此,唐张彦远才会在他的书法理论文献汇编著作《法书要录》中,把何延之的《兰亭记》全文(二千二百九十二字)收录进去;唐李冗才会在《独异志》中予以节录(六十一字);北宋《太平御览》才会在第七百四十八卷中予以节录(二百二十三字);北宋《太平广记》才会在第二百零八卷中予以节录(改题《赚兰亭记》,但注明“出《法书要录》”,保留了一千三百四十二字。《太平广记》作为一部小说集,看中的当然是《兰亭记》中的曲折之情节,认为那有类小说之处,很有趣,但并不表明它认为《兰亭记》所叙事实皆子虚乌有);北宋黄庭坚才会在《兰亭序跋》中云“所以太宗求之百方,期于必得”;北宋秦观才会删取《兰亭记》语写入他的《书<亭序>后》中;北宋黄伯思才会在《观余论·跋兰亭传后》“阅《法书要录》,见此记,文词烦琐,戏为删润,但笔懒不能好书,当俟他日别写”;南宋楼钥才会在《跋汪季路所藏<禊序>》中据《兰亭记》作五言十二句吟咏;南宋晁补之才会在跋<兰亭序>中作如下感叹——“余幼读《太平广记》,见唐太宗遣萧翼赚《兰亭序》事,盖谲以出之,辄叹息曰:《兰亭序》若是贵耶,致使万乘之主,捐信于匹夫”。只有南宋王铚认为何延之《兰亭记》所记,“此事鄙妄,仅同儿戏。太宗始定天下,威震万国,尪残老僧敢靳一纸耶?诚欲得之,必不狭陋若此。况在秦邸,岂能诡遣台臣?”(王铚最后一句弄错了,把刘《隋唐嘉话》所说“文皇为秦王日”当成《兰亭记》所说,其实《兰亭记》所说为:“至贞观中,太宗以听政之暇,锐志玩书,临写右军真草书帖,购募备尽,唯未得《兰亭》。寻讨此书,知在辨才所。”)在清人中,也不乏相信何延之《兰亭记》为信史者。像嘉庆十九年(一八一四)董诰、徐松等人编《全唐文》,就把何延之《兰亭记》全文收录了进去,所据为《法书要录》本,同时又据《兰亭考》本补上最后一句——“朝议郎行职方员外郎上柱国何延之记”,而后改题《兰亭始末记》。直到一九六五年,郭沫若为重申清末李文田的《兰亭序》“依托”说,才在《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亭序>真伪》一文中,搬出王铚的议论,认为“何延之的《亭记》叙述得十分离奇”,“这完全是虚构的小说”。针对郭沫若的评价,台静农、徐复观、王汝涛和卞孝萱等人皆持反对意见,他们明确宣称何延之的《兰亭记》有可信之处:我以为何延之《兰亭记》,虽然多有藻饰,绝不是有意为小说,如古伪作古籍,皆不是凭空创造,其中必有若干真实的资料,即其书为伪,其内容却不尽伪,我们不妨拿这种眼光来看何延之《兰亭记》。他(指何延之,下同——引者按)的资料是第一手资料;他写此记的心情,是庄严虔诚的心情……整个故事,都是以唐太宗为中心而开展的。我不相信有任何臣子,能当着明皇的面前,编造他的开国祖先的假故事。何延之所记的事并不离奇……《兰亭记》是信史,不是虚构的小说。从以上分析中看出,唯何延之《兰亭记》为可信……虞世南向唐太宗提供《兰亭序》在辨才处的信息,房玄龄推荐萧翼去越州执行特殊任务,这是《兰亭序》从佛寺进入宫廷的关键。在我们看来,《兰亭记》的基调是写实的,所述《兰亭序》真迹由家传到寺藏再葬入昭陵的流传经过及归宿,同其他史料记载也若契若合。不过,其中“赚取”情节设置与细节描写,属于何延之的一种艺术想象,从某种意义上说,与文学创作没有两样。这倒让我联想起司马迁《史记》中的《鸿门宴》。作者写鸿门宴,一上来就对鸿门宴之前的紧张气氛进行了渲染,随后又对鸿门宴当中的几个关键人物的对话、心理(性格)及行为等,进行了个性化的设计与描述,通篇都充斥着作者的艺术想象,我们难道因其充斥想象,而否定历史上曾经真实发生过的鸿门宴事件吗?不仅如此,现当代的一些历史剧、历史小说、传记文学、报告文学或纪实文学,在创作原理上也一如何延之的《兰亭记》——所述事件有据,但人物、情节及细节则要经过艺术加工,补充进大量的虚构与想象。明乎此,我们对《兰亭记》所述《兰亭序》由家传到寺藏再到葬入昭陵的流传经过及归宿,就不会感到大惑不解了。比何延之稍后对《兰亭序》真迹流传经过及归宿进行记录的是唐人刘。刘的记述在人物、情节、背景等方面有不同于何延之之处,但由家传到寺藏再到葬入昭陵的大环节均与何延之一致。他的记述比较简洁,文存所著《隋唐嘉话》之中,现据《兰亭考》卷三所辑抄录如下:王右军《兰亭序》,梁乱出(一作有『在』或『于』)外。陈天嘉中,为僧(一作有『永』或『智永』)所得。至太建中,献于宣帝。隋平陈日(一作无『日』),或以献晋王(一作有『即炀帝也』),王不之宝(一作『帝不知宝』)。后(一作有『僧』)智果从帝(一作无『从帝』)借拓,及登极,竟不(一作『未』)从索。果师死后(一作无『后』),弟子僧辨(一作『辨才』)得之(一作『焉』)。太宗(一作『文皇』)为秦王日,见拓本惊喜,乃贵价市大王书《兰亭》,终不至焉。乃遣问辨才师(一作『乃知在辨师处』或『乃知在辨才处』),(一作有『使』)欧阳询(一作『使萧翊』或『使萧翼』)就越州(一作无『就越州』)求得之,以武德四(一作『二』)年入秦(一作有『王』)府。贞观十(一作『五』)年,乃拓十本以赐近臣(一作无『乃』和『以』)。太宗(一作『帝』)崩,中书令褚遂良奏:『《兰亭》(一作《兰亭记》)乃(一作无「乃」)先帝所重,本(一作无「本」)不可留。』遂秘于昭陵(一作有『焉』)。也许由于文字质朴之故,南宋姜夔在一则关于《兰亭序》的跋语中,比较分析了刘与何延之的不同记述,最终认为“刘说似可信”。南宋王铚亦对刘持肯定态度,他说:“刘父子世为史官,以讨论为己任,于是正文字尤审。”对王铚的意见,郭沫若虽很重视,又进行了引用,但为了“坐实”智永是《兰亭序》的依托者,他在《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亭序>真伪》台静农则以为“不能因刘曾为史官”,就断定刘“所记的更为真实”。其实,刘与何延之所叙述的母题“却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两家的说法(再加上北宋钱易《南部新书》中的说法),“都不能说是凭空造出,但也不能认为某一说独为信史。我们应当于前人所说,透视其可信的成分,再加之以旁证,这样对于事实的真相,总可以得其八九了”。徐复观经过具体分析,认为刘所记“在本事上有互证的作用,但在具体内容上则乖谬百出,不足采信”。他说:按《隋唐嘉话》,乃记隋唐逸事,内容多得之于口耳传闻。口耳传闻的材料,有的完全没有根据,有的则有若干根据,但在传闻中,因辗转口耳相受,而发生模糊、遗漏、增补乃至错误。刘的这段记录,出在何延之《兰亭记》之后,但很明显的不曾受《兰亭记》的影响,而系另有来源。两者的内容,亦大有出入,但就本事说,可以互证,所以他的记载是有根据的。但就内容讲,他说《兰亭序帖》『梁乱出在外』,是认(为)《兰亭序》曾入梁宫。但梁中书侍郎虞龢《论书表》中叙述了整理、装制梁武帝所收集的名家书迹,对二王尤详,并未及《兰亭序帖》。梁武帝与陶隐居论王羲之书,彼此往返凡九首,其中提到《乐毅论》、《太师箴》等,未及《兰亭》。六朝论书文字,亦皆未及《兰亭》。所以,刘这一段叙述,全不可信。可能是把《乐毅论》流传的情形混到里面去了。其次,刘说《兰亭序帖》是高祖『武德四年入秦府(李世民封为秦王)』。按武德三年,李世民转战山西一带,旋奉命讨王世充。四年四月虽破窦建德、王世充,七月返长安,开天策府,设馆于宫西,延四方文学之士,但十二月以奉命出征刘黑闼。且淮河以南,在李靖于武德七年克丹阳平辅公祐以前,沈法兴、李子通、杜伏威、辅公祐等互争雄长,非唐势力所及。越州在武德四年时,与中原隔绝,不可能与长安有交通来往。《兰亭》以是年入秦府,乃不可能之事。又武德二年,窦建德以虞世南为黄门侍郎,欧阳询为太常卿。故二人入唐,亦当在武德四年四月建德败亡之后。秦府八月开府之十八学士,有虞世南而无欧阳询(以上皆见《资治通鉴》八十七至八十九)。武德五年欧阳询受命编《艺文类聚》,则是他归唐后入仕朝廷,而未曾入秦王府。『以欧阳询赴越州求得』之说,尤为荒诞。由此可知刘所记,虽与何延之所记,在本事上有互证的作用,但在具体内容上则乖谬百出,不足采信。卞孝萱从“《兰亭序》的流传收藏情况”、“《兰亭序》进入唐宫的时间”和“唐太宗派遣的人”三个方面详加分析,最后得出结论是:“唯何延之《兰亭记》为可信”,而刘《隋唐嘉话》所记则“不能轻信”。王汝涛对刘《隋唐嘉话》所记,在观点与分析思路上与徐复观相同,但文字表述更显“逼人”之势:开头的两句就有问题。梁乱,出在外,由哪里出在外?是由皇家散出吗?梁乱,只能指侯景之乱,由公元三六一年王羲之逝世到公元五四九年侯景攻陷建康宫城,这一八八年之间《兰亭序》收藏于何处?梁武帝收购二王帖,与陶宏景几次论王羲之诸帖真伪都没有提到《兰亭序》,显然它未入梁宫。要说它自王羲之子孙处散出在外,王羲之诸子之后代都在绍兴剡县一带,未受到侯景之乱影响,怎能散出?既又到了智永手中,他又怎会献于陈宣帝?任何谈《兰亭》的都未谈及此件入于陈宫和隋炀帝手中,何况又添出一个智果。据张怀瓘《书断》记载,智果是跟着智永学书法的,辨才怎么又成了他的弟子?还有,谁也没有提到过《兰亭》还有一个智果拓本。短短六七十个字中,竟有这么多问题,其文真的可信吗?后面的一半,采用何延之记事的框架,却把李世民派萧翼取《兰亭》定在武德四年为秦王时,这就大大地有问题了。考,武德三年七月,秦王李世民奉命去洛阳讨王世充;四年二月,窦建德率兵救王世充;五月,秦王打败了窦建德,王世充投降;七月,秦王凯旋回到长安;十月,因功加天策上将称号。这时漳南又反了刘黑闼。十二月,受命讨刘黑闼。从唐高祖即皇帝位,平定各地割据者的战争接连不断,秦王总是受命去平定兵力最强的敌人,哪里有心情派遣萧翼去会稽取《兰亭》?更不可能的是,会稽一直为李子通所占有,武德四年十一月『会稽贼帅李子通以其地来降』(见《旧唐书·高祖纪》)。综合上述资料,刘所记的『太宗为秦王日,见拓本惊喜……乃知在辨师处,使萧翼就越州(即会稽)求得之,以武德四年入府』,根本违反史实。在何延之、刘之后,唐人与宋人文献也有不少道及《兰亭序》真迹的流传经过及归宿,其中比较著名者如下:王羲之书《兰亭会序》,隋末,广州好事僧得之。僧有三宝:一曰右军《兰亭》书。二曰神龟(以铜为之,龟腹受一升。以水贮之,龟则动四足行,所在能去)。三曰如意(以铁为之,光明洞澈,色如晶)。太宗特工书,闻右军《兰亭》真迹,求之得其他本。若第一本,知在广州僧,而难以力取。故令人诈僧,果得其书。僧曰:『第一宝亡矣,其余何(足)爱?』乃以如意击石,折而弃之。又投龟一足伤,自是不能行矣。(唐牛肃《纪闻》)王右军永和九年曲水会,用鼠须笔蚕茧纸为《兰亭记序》,平生之札,最为得意。其后虽书数百本,无一得及者。太宗令御史萧翼密购得之,爵赏之外,别费亿万。(唐李冗《独异志》)太宗酷爱书法,有大王真迹三千六百纸,率以一丈二尺为一轴,宝惜者独《兰亭》为最,置于座侧,朝夕观览。尝一日,附耳谓高宗曰:『吾千秋万岁后,与吾《兰亭》将去也。』及奉讳之日,用玉匣贮之,藏于昭陵。(唐李绰《尚书故实》)《兰亭帖》,武德四年欧阳询就越僧求之,始入秦府。麻道嵩拓两本,一送辨才,一秦王自收。嵩私拓一本。于时天下草创,秦王虽亲总戎,《兰亭》不去肘腋,及即位后,学愈不倦。至贞观二十三年,褚遂良请入昭陵。天下所见,但模本耳。(北宋钱易《南部新书》。此据《兰亭考》卷三所辑)以上数则文字,比刘餗所记更为简略,有的(第三则)只涉及《兰亭序》真迹流传及归宿的后半段,有的(第二则)属于何延之观点之转述,有的(第一、四则)所涉人物、细节均经不起推敲,离史实太远,但它们却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谁都没有突破《兰亭序》真迹“家传寺藏入昭陵”的流传经过及归宿大框架。同时,正因为它们中有的所涉人物、细节不同,说明它们另有来源,而这另有之来源,又从更广大的空间,有力印证了《兰亭序》真迹确实在隋末唐初流传过。至于唐代以后一些画家,以萧翼赚《兰亭》的故事为题材作画,只能说明何延之的史实叙述被“误读”为故事且在世间广泛流传,对理解与确证《兰亭序》真迹的流传经过及归宿,并无多大帮助,故尔,我们这里就不再把有关萧翼赚《兰亭》的图画及其议论作为辨析对象了。由于历史的久远,加之一通书法作品的流传,又不是什么涉及国计民生的重大件,官修正史部没有予以清晰而准确的记录。于是,后人想弄清《兰亭序》真迹流传的来龙去脉,只好求助于野史或私人著述。何延之的记述虽然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完整与可信,但毕竟构成了一个重要的文本记录,而且还有幸被张彦远的书法理论汇编专著《法书要录》全文收录,所以,受到后人广泛关注是必然的。其他记载虽与何延之不同,但都没有构成对何延之的否定,相反,却从多侧面“反证”了何延之所叙“本事”的可靠与可信。何延之的细节描写无须纠缠,也无须过分相信,只要肯定他的“本事”叙述大框架符合历史真实即可。平心而论,不要说今人无法弄清《兰亭序》真迹流传经过及归宿的细节,即便初唐、中唐的人也无法弄清,否则,人们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同的“细节想象”了。好在唐人以至宋人有关《兰亭序》真迹流传经过及归宿的文献,大部分留存到了今天,我们可从中细加斟酌,拂去“细节想象”之迷雾,真实而准确地把握《兰亭序》真迹流传及归宿的大致脉络。弄清《兰亭序》真迹流传及归宿的大致脉络,对我们今天理解《兰亭序》的历史地位形成是有重要作用的。假如我们以为上述关于《兰亭序》真迹流传及归宿大致脉络可以成立的话,那我们即可确认,《兰亭序》之所以能被后人推举为“天下第一行书”,首先得力于王羲之组织的永和兰亭雅集,离开了雅集提供的特定契机,他便不可能创作出以传播文字内容为目的的《兰亭序》书法作品;其次得力于王羲之大胆尝试“姿媚“新体的创造精神及创造能力,否则,他只会写出像《姨母帖》、《丧乱帖》那样的古朴风格作品;第三得力于王羲之本人的高度自信,及时将书法效果最好的一通誊正稿,视为珍品留作家传,从而让后人有机会一睹真容;第四得力于智永的珍藏与摹学,把摹本赐与他人,以致向外界泄漏或传播了《兰亭序》真迹尚存人间的信息,消弭了《兰亭序》真迹最终湮没于寺院之中的可能性;第五得力于唐太宗对《兰亭序》的大力复制,终使真迹一纸“身千亿”,走向了最广泛的社会传播,后来,虽真迹不存,人们再也无法领略原作之风采,但众多的复制本又为众多的读书人提供了难得之欣赏与师承的范本。《兰亭序》因复制而拥有的超常范本效应,不要说后来才有的“天下第二行书”《祭侄稿》与“天下第三行书”《黄州寒食诗帖》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即便是王羲之本人的其他帖本也无一能够望其项背。今天看来,人们或许以为王羲之的其他帖本更朴、更精彩,为《兰亭序》所不及;但历史上的《兰亭序》却高于王羲之其他帖本,至少从王羲之到唐太宗、从北宋诸家到清代王宗炎等人皆如此认为。所以,《兰亭序》被公认为“天下第一行书”决不是偶然的。再者,弄清《兰亭序》真迹流传及归宿的大致脉络,可让我们真切感受到古代一通书法巨作在世间传藏的曲折与艰难。不像进入现代以后,有专门收藏艺术品的博物馆、美术馆或图书馆等机构,古代缺这些,大多数或由宫廷收藏,或由达官显贵收藏,或由富商大贾收藏,而他们都经不起改朝换代、兵火战乱的折腾。永和雅集以后,《兰亭序》定稿被王羲之复制了无数通,但它们在完成向外界传播其文字内容的使命之后,并没有被人们很好地保存、流传下来。只有王羲之本人留下的最后一通誊正稿(也是修改稿,文字内容与定稿一致,但书法效果好于定稿)经过五六代之家传,传到七世孙智永那里,智永偏偏又出家当了和尚,竟导致无后可传,只得传于弟子辨才。在当时的情况下,寺院远离政治中心、远离战火,环境不比居家差,但弟子又怎能比得上子孙对待祖先传下来的艺术珍宝呢?后来,被宫廷收藏,按说比较安全了,可唐太宗竟要求子、臣把它作为殉葬品埋入昭陵,从人间彻底消失。可见,家传也好,寺藏也好,宫获也好,都未能改变《兰亭序》真迹最终走向“遁世”的归宿。艺术品是伟大的,同时又是十分脆弱的,稍不留心便会从人们的欣赏期待中消逝。幸运的是,《兰亭序》真迹在进入昭陵之前,被人们用摹、临等形式保存了多种复制本,虽然它们与真迹都存在若干距离,但毕竟聊胜于无,为人们架设了认识、欣赏与师承《兰亭序》的桥梁。而且,因唐太宗君臣的大力推崇,《兰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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