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级处遇制度的反思与重构

分级处遇制度的反思与重构

对罪犯的待遇和惩罚是监狱行刑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以“改造人为宗旨”的监狱工作方针指导下，分级处遇在改造罪犯的刑事司法实践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然而当前中国普遍实行的“横向分类、纵向分级”的处遇制度无法摆脱固有的缺陷，在实践中存在较多的弊端。在“坚守安全底线，践行改造宗旨，全面落实‘五大改造’新格局”一、分级处遇教育新中国监狱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将国外“分类制”和“累进制”进行糅杂，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处遇制度———“横向分类、纵向分级、分级处遇、分类教育”。其中的分级处遇是指监狱根据罪犯的改造表现、服刑时间和剩余刑期的长短，综合考虑罪犯的犯罪性质和主观恶性程度，将罪犯划分为不同级别，对不同级别的罪犯实行宽严不同的管理和待遇的制度(一)罪犯分级工作规范不够统一，个别化程度不高中国的处遇制度至今仍然处于起步阶段，并没有专门立法予以规范。中国分级处遇制度肇始于1989年司法部提出的《关于对罪犯试行分押、分管、分教的实施意见》，而后1994年颁布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监狱法》对分级外遇制度作出规定，但规定过于笼统和抽象，可操作性差，导致在处遇内容、处遇模式、分级标准、动态调整等方面缺乏法定性和统一性。此外，绝大多数监狱对罪犯分级的标准是依据罪犯的服刑表现和劳动生产的完成情况，甚至仅仅依靠计分考核的结果进行分级。囿于评估分析的技术要求和专业人员的匮乏，在罪犯分级的过程中较少运用医学、心理学、社会学、法学等知识对罪犯的犯罪心理、精神特质、个性倾向、危险性程度等方面进行充分调研，导致罪犯的分级工作科学性和准确性不够，罪犯处遇的个别化程度不高。在执法实践中，由于缺乏统一规范的法律支持，各个地方监狱又各行其是，处遇标准设置科学性相对不够，各省(区、市)之间甚至各监狱之间罪犯处遇差异较大，造成不同监狱之间“同级别不同处遇”的局面。(二)戒备等级监狱的动态流转机制尚不完善对罪犯进行分级管理的前提是对罪犯的科学分类，而罪犯分类之后的载体则是不同戒备等级的监狱。早在2005年，司法部就明确要求按照戒备等级将监狱分为高度戒备、中度戒备和低度戒备三个等级，并初步提出了各等级监狱关押罪犯的条件。2010年修订后的《监狱建设标准》则进一步对高、中、低三级戒备等级监狱的建设规模、标准、安全警戒设施作出了明确的规定。然而受安全底线思维的束缚，近年来新建的监狱建设标准愈趋高度戒备，围墙越高越好、电网越密越好、监控越多越好、管理越严越好，监狱同质化问题凸显，低度戒备监狱的建设仍然处于探索阶段，这使得监狱的分类名存实亡，既浪费了有限的行刑资源，也不利于罪犯分管、分押、分教，更与改造罪犯的宗旨背道而驰。国外累进制处遇的核心是“目标渐进的分解式阶梯激励办法”，将罪犯刑期分解为若干阶段，不同的阶段设定不同的处遇形态，完整的服刑从封闭式处遇开始，经历半封闭式处遇，到开放式处遇结束。反观中国，分级处遇都是在封闭式处遇形态的基础之上开展的，不同戒备等级监狱之间的动态流转机制尚未真正建立，极大限制了处遇形态的突破。截至目前，中国分级处遇仍然停留在有限的监狱内部处遇级差设计上，不能脱离监狱的范围考虑罪犯的处遇问题，像离监探亲、外出学习参观等幅度稍大的处遇由于安全原因都难以实施，更遑论开放式处遇了(三)罪犯个人成员激励的缺失。据采用累进制和余刑，罪犯人是社会性的，具有高度的个体差异性。罪犯也是人，具有人的高度的差异性和极端的不平衡性。设置不同的级别，不同的级别对应不同的处遇，当罪犯个体达到某个级别的条件后，就将其放置在不同的级别内，达不到较高的级别，就享受不到对应的处遇，看上去这是一种可以有效激励罪犯积极改造的制度，但是实质上却没有考虑到罪犯的个体差异性，处遇个别化没有得到充分体现。其原因在于以下三点:其一，由于累进制处遇固有的缺陷，使得刑期因素对处遇级别的影响较大，已服刑时间、表现和得分基本相同的罪犯，由于其原判刑期和余刑的长短不同，其处遇的级别都会出现差异。试想一下，一个原判无期徒刑的罪犯与一个原判有期徒刑五年的罪犯同时入监，无期徒刑的需要服刑三分之一以上，还需获得减刑才能获得较好待遇，但是原判有期徒刑五年的只要一个较短的时间后，没有严重违规就能获得较高级别，这如何体现分级处遇奖勤罚懒的作用?其二，分级处遇没有全面考虑罪犯中弱势群体的特殊性，有的罪犯因年龄、体力、智能和劳动技术等因素决定其必然处于弱势地位，较高处遇级别的享受条件已经超出了自身努力所能达到的程度，对他们而言是无法享受的(四)现犯人差别待遇的内容是有限的在当前监狱管理模式下，“可资用于实现犯人差别待遇的内容是有限的，从而造成目前这种分级体制中，‘级’与‘级’之间在处遇内容上的差别是十分有限的”(五)对罪犯的减刑假释需求《刑法修正案(八)》《刑法修正案(九)》、新《刑事诉讼法》、中央政法委《关于严格规范减刑、假释、暂予监外执行切实防止司法腐败的意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办理减刑、假释案件具体应用法律的规定》等出台对于刑事执行的影响是巨大的，对于“三类罪犯”(职务犯罪罪犯、破坏金融管理秩序和金融诈骗犯罪罪犯、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罪犯)，延长了减刑起始时间，缩小了减刑幅度，拉大了减刑间隔;对于部分死缓罪犯，将被限制减刑、不得假释，甚至终身监禁;对于财产刑履行、民事赔偿不到位的，可能被裁定不予减刑。新的刑事政策趋紧从严的基调已然形成，罪犯改造和监狱管理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传统的减刑假释的激励手段很难适应现实需要，对于罪重刑长的罪犯，普遍对前途、未来感到悲观。立足于罪犯的立场，早日新生回归社会是每个罪犯心中的终极希望，让罪犯“在希望中改造”与“以改造人为宗旨”是一脉相承的，也正是监狱执法者一直所倡导的。而现行的分级处遇制度与刑事政策的衔接并不紧密，并未对此类罪犯进行专门研究，拿出切合实际的解决办法，很难成为促使罪犯积极改造的手段。二、等式中心计划系统的假设科学合理的处遇安排，是罪犯改造的催化剂和监管安全的“减压阀”，罪犯处遇激励在维护监管秩序稳定、调动罪犯改造积极性中的作用越来越凸显(一)“dkp”“DKP”是“MMORPG(二)患者的临床应用代币制疗法是代币制在心理学中行为疗法的一种应用，被证实在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临床应用上具有显著的疗效。代币制又称标记奖酬法(tokeneconomy)，是用象征钱币、奖状、奖品等标记物为奖励手段来强化良好行为的一种行为治疗方法(三)罪犯所受劳动的数量应当以“分数”来表示点数制是“假释之父”麦克诺基在英国诺福克岛监狱所提出的。在1846年出版的《犯罪与刑罚》一书中，麦克诺基阐述了其点数制的基本原理，如“罪犯必须完成的劳动的数量应当以‘分数’来表示”，“在监狱中，罪犯必须赚得他得到的一切东西，所有的饮食和嗜好消费都要记到他的分数账上”三、我国分级处遇制度固有的缺陷监狱建设分级推进不力、罪犯分类体系粗放、监狱执法管理模式趋同、分级处遇制度固有的缺陷等，这些困难就像横亘在我们面前的大山。与其费劲艰辛去攀登，何不换一个角度，绕过这些障碍去开辟一条更加有效的处遇管理的新路径呢?积分处遇制度为我们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一)去除额那是因为系统的功能积分处遇制度的作用机理来源于以下三个方面:其一是趋利避害原则。边沁认为，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追求快乐和避免痛苦的结果(二)积分处遇制度的作用发挥与传统的分级处遇相比，积分处遇制度最大的优势在于取消了分级，罪犯与罪犯之间不再有级别上的区别。取消了定级操作，一方面，解放了警力，减轻了基层的负担。传统的分级处遇为了做到精准定级，不断提升科学性，需要考虑的评估分子和变量越来越多，每一名罪犯的定级都像解答一道数学题。而积分处遇制度只需要将定量考核的结果通过公式换算为处遇币，无疑大大简化了民警的操作。另一方面，取消了级别的设置，同时也减轻了罪犯的心理负担。在分级处遇中，从严级别的确定，会不可避免造成此类罪犯的“标签化”。有研究表明，“标签化”可能不会对其产生激励作用，反而会使其失去改造的信心，并产生仇视监狱与警察的心理，不断陷入消极改造的恶性循环之中。此外，在调动罪犯改造的积极性上，积分处遇制度具有更大的优势。一方面，提高了罪犯在处遇管理中的参与度。罪犯在分级处遇中被看成被动的、消极的改造客体，定级标准、对应处遇种类、级别的评定，都由监狱说了算，罪犯在处遇管理中的参与度不高，丧失话语权，即便努力改造了，也可能因为刑期限制无法达到心理预期。而积分处遇制度以罪犯个体需求为导向，让罪犯主动参与对处遇的“购买消费”，从而充分调动罪犯“自我改造”的积极性。另一方面，彻底实现了处遇个别化。个别教育之所以经久不衰，因为它在共性中找到了个性，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传统的分级处遇则是把同一级别的罪犯看成了同一把锁。实证研究和问卷调查显示，罪犯的需要是多方面的，并且因人而异，甚至同一个罪犯，因其服刑阶段、情绪、实际体验、人际关系甚至社会形势等的不同，都表现出明显的差异(三)采用排名制1.基于分段函数的罪犯权重加分罪犯的计分考核结果，是指监狱人民警察依据一定的标准和程序对罪犯日常的改造表现进行量化考核的结果。其参照的制度是司法部2016年制定下发的《关于计分考核罪犯规定》及各省(区、市)监狱管理局制定的考核细则。当前的计分考核，全国统一了考核标准和奖励尺度，实现“车同轨、书同文”，通过教育改造和劳动改造两方面，对罪犯实行百分制考核。可以对罪犯的改造行为和表现进行公正客观的评价，因此，将罪犯每月的计分考核结果依据函数换算成处遇币，同样也是罪犯改造成果相对客观的量化表现形式。根据计分考核的统一规定，罪犯每月考核的基础分为100分，其中教育改造基础分65分，劳动改造基础分35分，教育改造与劳动改造的每月加分不得超过相应基础分的50%。为了确定换算函数，笔者对所在监狱2017年、2018年全狱考核数据进行了统计，得到了表1、表2的结果。为了更加直观地体现以上数据，将每个得分区间段的人数进行月平均计算，并制作图1、图2柱状图。表1、表2、图1、图2的分析结果显示，2017年和2018年，罪犯每月计分考核的结果集中在“100<X≤130分”的区间段，平均占比69.74%，而得分“>130分”和“≤100分”的罪犯人数骤降，这说明罪犯每月考核得分较为集中，不能有效拉开得分档次。罪犯得分“≤100分”的人数要大于得分“>130分”的人数，如果把集中区间段看成按部就班、正常改造的罪犯，这说明罪犯违规违纪、消极改造的人数要大于遵守监规、积极改造的人数。因此，为了更加有效地调动罪犯改造的积极性，构建合理的换算机制，必须要拉开罪犯获得“虚拟货币”积分的档次，让混刑度日、保底分的罪犯尽量少兑换处遇币，让积极改造的罪犯尽量多兑换处遇币。在此情形下，等比例的函数换算显然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笔者尝试引入分段函数，在得分区间段内设置不同的换算比例，见图3。当得分“≤0”的时候，证明罪犯有扣100分以上的严重违规行为，我们设计可兑换处遇币为0;当罪犯考核得分在“0<X≤100”区间段，我们设计较低比例的兑换;当罪犯考核得分在“100<X≤160”区间段的时候，我们设计一个阶梯递增的兑换比例。考虑到所在监狱的总体情况，130分为一个较难逾越的坎，我们适当提高了130分以上的兑换比例。同时，基于监区权限加分不得超过50分的情况，总分高于150分的都是由于专项加分的结果，为了真实反映罪犯的日常改造表现，防止罪犯因检举揭发等突击加大量专项分的情况，我们利用一个反正切函数，将其归一化，设置了处遇币换算的无限趋近值，每月考核得分超过150分的，累积换算的处遇币不得超过102个。根据图3的比例关系，得到分段函数如下图4。将函数变形，以速算扣除数的形式简化后如图5。将分段函数输出为函数模型如图6。2.“处遇内容”的处理有了考核计分和处遇币的换算函数，下一步则是制定相应的“处遇菜单”。菜单设计的原则应当包含如下几点:一是稳定性原则，即处遇“价格”一旦确立，必须在一定时期内保持稳定，以保持菜单的权威性和严肃性。二是确定性原则，处遇内容应当是明确可执行的，而不是一种不确定的优先待遇，例如“优先评选监舍长”此类处遇就不可列入菜单之中。此外，非普惠性的奖励措施，如减刑、假释、暂予监外执行等刑事奖励和离监探亲等行政奖励，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也不适宜列入菜单之中。三是基础权益保障的原则，在自由刑剥夺度调控理论的指导下，菜单的定制应该局限于可以由监狱人民警察人工调节的罪犯权益，而在正常改造环境中应当予以保障的权益不得列为一种可“消费购买”的处遇。为此，笔者将罪犯的处遇划分为“社会交往类”“休闲娱乐类”“生活改善类”“劳动报酬及购物类”四个模块，设计如表3处遇菜单，具体处遇的种类可根据不同监狱的客观情况进行增删。3.“处遇消费管理系统”的设计“RFID”是一种非接触式的自动识别技术，它通过射频信号自动识别目标对象并获取相关数据，它是物联网最关键的技术。当前，“RFID”在监狱中被广泛用于消费卡购物、电子手环点名定位等领域。类似于罪犯消费一卡通系统，积分处遇制度的实践需要构建一个简单的“处遇消费管理系统”，系统的拓扑图见图7。通过管理中心向罪犯发放处遇币“IC”卡，并依据罪犯每月计分考核的结果，向罪犯发放对应的处遇币，再放置于车间、监舍、教学楼等各个消费终端上，由管理警察登陆系统，选择罪犯需要兑换的处遇种类。罪犯持“IC”卡进行刷卡消费，然后即可进行相应的处遇活动。“处遇消费管理系统”的建设目标应考虑如下几点:一是要实现罪犯个人信息认证，防止持其他罪犯的卡消费;二是主动对接罪犯基本信息库、会见系统、亲情电话系统、一卡通消费系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