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明教授基于经方思维运用岭南道地药材之经验

黄伟明教授基于经方思维运用岭南道地药材之经验

Summary：经方乃经验之方，属于张仲景医圣的辩证体系，是中医的辩证思维以及整体观念的根本灵魂所在。而广东地处岭南，其中分布的药用植物达数千种，自古以来形成具有地方特色的岭南中医药文化，但黄教授认为其脱离不了中医六病辩证的根本，黄教授善于因地制宜运用道地药材治疗各种病症，并且基于经方思维运用岭南道地药材治疗疾病效果显著，彰显了经方思维辩证模式的有效性及显著性。笔者作为黄教授老中医经验继承人，并以广东省立法保护的岭南道地药材为例，总结了黄伟明教授基于经方思维运用岭南道地药材的经验，以此抛转引玉，推广其应用，以期读者对于岭南道地药材的运用上有所启发。Keys：岭南道地药材；经方思维；化橘红；陈皮；春砂仁；巴戟天；黄伟明教授是深圳市名中医，广州中医药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深圳市名中医学术经验传承工作指导老师，从医30余年，临床经验丰富，擅长在基于经方思维的辩证基础上运用岭南广东道地药材治疗内外妇儿等各种疑难杂病，且屡有奇效。笔者作为继承学员，长期于门诊跟师，现整理黄伟明教授运用岭南广东道地药材的经验如下。一、化橘红、陈皮陈皮、化橘红均是芸香科，其功能主治均有相似，黄教授认为古人运用陈皮、橘皮、化橘红的适应症是相近的，二者可以通用。相关古籍就记载了化橘红“治痰症如神，消油腻谷食积，醒酒宽中”。如《神农本草经》提到陈皮（橘皮）辛酸苦温，主胸中瘕热逆气，利水谷，久服去臭，下气，通神。亦即陈皮或者化橘红均具有辛苦温的性味，辛温芳香可行气走表温里，苦可燥湿化痰。而化橘红较陈皮更为苦温，故其更合适于太阴寒湿导致的支饮或者淡饮兼见气证者。黄教授常用将二者运用于太阴里位湿痰证或者为太阴支饮寒痰导致气逆之咳嗽、胸闷（偏上焦）、太阴淡饮水饮上逆导致的食积呕恶（偏中焦）等，即伤寒论强调的“病淡饮者，当以温药和之。”[1]-[2]化橘红或者陈皮均可用于里虚而偏上焦胸中痰气互结导致的胸闷气塞，短气，胸中痞痛，咳喘痰多，善太息，郁郁不舒，或里虚寒中下焦痰气互结导致的脘腹胀痛，呃逆，排气不畅，大便难等气证里结。尤其适合其久居广东而平素不注意饮食导致体质偏于寒湿湿阻患者或者烟酒过多所致里位痰饮支饮偏盛的久咳患者。但化橘红或陈皮均不宜用量过大，因为其可破气会损人，需要搭配使用。黄教授认为化橘红不能补益，是个气药，气药中的水药，其辛行苦燥可治水、行气导滞，还兼顾辛温解表作用。黄教授临床上常使用化橘红或陈皮配伍生姜、桂枝、豆豉、竹茹等。化橘红与生姜配伍既能敷布津血而通血痹，又能去太阴里位寒性水饮积聚，还可辛温解表治疗某些表证如恶寒、肢体酸痛等。如金匮橘皮汤（由橘皮、生姜组成），黄教授常用化橘红替换橘皮，或者合用陈皮治疗“心胸中有停痰宿水”，可养中焦胃气而除痹解结，濡养津血其效果比单独时有橘皮的效果更明显。再如化橘红配伍桂枝，可辛温发汗解表，治疗偏于寒证的气机失调节的气逆或者气厥证，如橘皮香豉汤（由橘皮、淡豆豉、生姜、半夏、桂枝、人参、甘草等组成）橘皮由化橘红代替橘皮或合用，配伍桂枝可以针对气逆气厥为主兼津血虚寒而不能温煦伴有湿浊阻碍上冲。方中黄教授亦常用化橘红配伍豆豉辛开苦降，可以调整里证，可有化湿解表。再如黄教授用化橘红与竹茹相配伍治哕逆呕吐反胃等病症，可以针对中焦或中上焦湿阻所致的气机上逆，如千金青竹茹汤、金匮橘皮竹茹汤、外台柴胡竹叶橘皮汤等方中均是用化橘红配伍竹茹以清热理气止呕化痰，效果十分理想。[1]-[2]二、阳春砂仁阳春砂仁在《雷公炮制药性解》记录：性温味辛，主虚寒泻痢，宿食不消，腹痛心疼，咳嗽胀满，奔豚等，性温而不伤于热，行气而不伤于于克。亦即针对里位的寒性淡饮而可理气宽胸，止呕恶，温中进食，开郁除寒，化湿滞止痛。黄教授常用于太阴里位寒性湿阻中焦导致的腹痛及水饮上逆、气证所致的奔豚、呕吐恶心、腹胀、胸满等。黄教授认为砂仁性温味辛，可以化湿、行气等是温中醒胃的良药、中上焦的气药。针对于脾胃虚寒以及气滞导致的脘腹胀痛有良效，另外亦可以用于妊娠恶阻，胎动不安等。但需要注意，煎煮是需要后下，因为其味辛，有辛散作用，久煮可会挥发其有用成分。取其气味者，不宜久煮。黄教授使用砂仁常与丁香、神曲、橘红、高良姜等配伍。如砂仁与丁、化橘红、神曲香配伍，治疗脾胃虚寒，中焦有痰饮痰气所致腹肋胀痞，头眩恶心，不思饮食等，如《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的新法半夏汤（由砂仁、神曲、草果、橘红、豆蔻、丁香、炙甘草、法半夏组成）可温健脾胃，行气祛湿，对于平素饮冷饮或者脾胃虚寒之人尤为适合。再如缩砂汤（由砂仁、甘草、桔梗、丁香）可消滞气，宽胸隔，健脾胃，进饮食，止呕吐，以对治寒饮阻滞中焦，心腹刺痛，胸隔痞满，呕逆恶心，酒食多伤等。砂仁与高良姜配伍可宽中顺气，和胃进食，散寒祛饮，如顺气术香散中砂仁配伍高良姜，功可顺气祛湿止痛，调畅气机。[3]三、广藿香广藿香在《本草经解》中记载：味辛性微温，治疗风水毒肿，去恶气，可开胃口，进饮食，除呕逆。亦即可化湿，解暑，止呕等。如叶天士曾言：“藿香可主恶气，因肺主气，辛可散邪，故主之；藿香芳香而甘，能理脾气，心腹亦脾肺之分，气乱于中则痛，辛甘而温，则通调脾肺。温可散风，甘亦可解毒”黄教授在治疗太阴里位湿阻中焦以及温病中的暑湿及湿温初期、呕吐时常用广藿香。黄教授提醒广藿香亦不可久煮，取其气味，可辛温解表除湿，快气宽中。黄教授认为广藿香芳香，可以化湿解表清暑，针对暑湿初期有表证尤有佳效，是解表药中的气药，可宽中快气。并且可以治疗温病中见中风表证者。

黄教授使用广藿香常与香附、丁香、茯苓、半夏、紫苏、厚朴、竹茹、黄芩等配伍使用。如黄教授使用经方《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的助胃膏辩证加减使用广藿香与茯苓、丁香、橘红、砂仁配伍，功可健胃化饮，理气止痛消滞，用于治疗太阴病、或者太阴少阴病（黄教授认为少阴病即是虚病，器质及功能虚弱导致）症如小儿胃气虚弱，脾胃虚寒所致乳食不进，腹肋胀满，肠鸣腹泻，或胎寒腹痛等症状。又如黄教授常用藿香散辩证加减治疗太阴脾胃不和及湿阻里证，方中使用藿香配伍厚朴、半夏、陈皮以温脾胃，化痰饮，消宿冷，止呕吐，临床常见症如春夏暑湿天气患儿不思饮食、腹泻、反酸打嗝、腹痛等，效果尤佳。黄教授治疗夏季暑湿所致发热、咳嗽、遍身疼痛、头目昏痛等病症，常辩证使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的神仙百解散，方中藿香配伍苍术、前胡、蒿本、羌活、独活等祛暑化湿解表发汗，广藿香配伍半夏下气祛湿。[4]四、广佛手广佛手在《饮片新参》中记载其味辛酸苦，性中和偏温，可理上中焦肺胃气而平呕，健中州脾运而进食，舒畅气机解郁，除痰而止咳。亦即可以疏肝理气，和中化痰。常用于胃虚支饮，气机失畅，脾胃气滞所致的胸闷、胁肋痛、脘腹胀痛，皆因辛能行气，苦能降逆，兼苦能燥湿化痰。加之带少许酸味，可以涌泻痰臃。黄教授在治疗少阳胃虚肝郁所致的郁郁寡欢，善太息、嗳气，或者痰湿水饮上逆所致气机上逆等，常用广佛手以除痰气咳嗽即支饮伴有气证明显者。黄教授认为佛手较之橘皮稍性平，配伍使用但亦有燥湿化痰健脾止咳之功。岭南地区地处湿热之地，因地制宜使用佛手的效果是古人的智慧，但不宜多食，多食容易耗气，而辩证使用广佛手效果明显。黄教授常用佛手配伍郁金、茯苓、木香、黄连等。黄教授在治疗肝郁证时会与柴胡、郁金、合欢花、合欢皮配伍使用，加强调畅气机而止痛解郁。若治疗脾胃气滞所致的脘腹胀痛纳差，恶心呕吐等，则需要芳香醒脾，行气宽中，常用佛手与谷芽、麦芽等配伍使用。如配伍生姜、半夏、茯苓，则是为了增强温中化浊，燥湿化痰，理气宽胸之功。另外经常饮酒之人纳呆、打嗝等，可以用佛手泡水以解酒化滞，因其味香散性温化水饮下气。四、巴戟天巴戟天在《神农本草经》记载其味辛味温，主大风邪气，阴痿不起，强筋骨，安五脏，补中，增志，益气，治头面游风，小腹及阴中相引痛，下气，补五劳，益精，利男子。黄教授认为巴戟天是可以强筋壮骨，秘精壮阳的补益药，但同时因为味辛温故可驱逐脉风，消除痂癞。其味辛性温故可治疗津血虚里寒所致阳痿尿频、宫冷不孕、月经不调、少腹冷痛及腰膝酸软及软弱无力。黄教授在治疗里寒及津血虚、胃肾气虚（涉及少阴病类）所致腰膝酸软痛、房事不举等症状会用到巴戟天。巴戟天性温味辛，对治里位虚寒（涉及少阴病位）、寒湿、外有风湿相搏等。黄教授认为巴戟天是补药里可以祛风胜湿的，可温补肾阳，性质比较柔润，适合其广东患者夏季进食过多寒凉之品导致的寒湿治病，黄教授针对这类患者用之较多。但不适宜阴虚火旺或者有湿热的患者。换言之，对治寒性的虚性的病症，巴戟天有独到之处。黄教授在临证中常配对萆薢、杜仲、菟丝子、益智仁、肉桂等。如黄教授治疗虚症、里位有寒性水饮导致的男性小便过多及早泄、房事不举等，常配伍菟丝子、杜仲等运用，如《古今录验》棘刺丸，“疗男子百病，小便过多，失精方。”但需要辩证加减使用。此方针对太阳合病太阴之风寒湿痹，里位虚寒津血虚少等证。再如治疗腰膝酸软、肌肉酸痛，虚弱无力等风湿在表证外证，多配伍萆薢、牛膝、续断温表祛风胜湿。总体而言，黄教授认为巴戟天属于补益药，但其辛温可以走表祛风胜湿温里驱寒散饮。是临床上较为常用且效果明显的补益药。[5][6]六、何首乌、首乌藤何首乌在《雷公炮制药性论》中记载道：何首乌，味苦甘涩，性温，疗头面风，消诸臃肿，长筋骨而悦颜色；益力气而止心疼。黄教授认为何首乌可以健筋骨，乌黑须发，除腹冷，祛肠风，疗久疟，治久痢等。何首乌与首乌藤的功效相仿，但首乌藤更擅长安神催眠，止虚汗驱风通络。黄教授较为治疗失眠、多梦、血虚身痛、风湿痹痛等病症时，多用首乌藤以养心安神、驱风通络。但黄教授提醒其里位热结火证需要慎用首乌藤，或者需要搭配其他的寒凉性质药物使用。在治疗津血虚少导致肠燥便秘、皮肤干燥等病症时，黄教授多用何首乌以补益精血，润肠通便。但在需要注意，湿阻体质患者不宜使用。黄教授在临证中常用首乌藤配伍合欢皮、酸枣仁、地肤子使用。如治疗患者寒热不明显或者痰湿导致的失眠多梦时，常用首乌藤配伍合欢皮养心安神助眠。另外针对皮肤麻木瘙痒风疹患者，常配伍地肤子、白鲜皮、蝉蜕以祛风通络止痒。而治疗由太阴病血虚湿阻导致的肠燥便秘，多用何首乌配伍当归、大量白术以润肠通便，黄教授认为大量白术配伍何首乌可以增强祛痰湿而润肠通便之功，往往能收效甚佳。典型病例案，赵某，男，19岁，因“反复睡眠欠佳3月余”就诊。3月前开始出现睡眠欠佳，入睡困难，梦多，容易惊醒，醒后难入睡，时有心慌不适，自觉咽喉有痰，喜清嗓子，口气稍重，小便调，大便偏软，胃纳尚可，汗出正常。无发热恶寒，无鼻塞流涕，服用安眠药后症状仍有反复。既往体健。查体：咽部有滤泡，咽喉壁稍红，扁桃体无肿大，心肺查体未见明显异常。舌淡嫩红，舌体偏胖大边有齿印，苔薄白舌根稍厚腻，脉弦滑偏细。诊断为不寐（气滞湿阻证）。处方：法半夏30g，陈皮10，姜竹茹10，茯苓30，炒枳壳10，制远志15，炙甘草5，生姜10，大枣20，首乌藤30，炒酸枣仁30，磁石30，党参10，合欢皮30，共7剂。二诊：服药2剂后，睡眠较前明显改善，服完7剂后可以睡一整宿，梦较前减少，大便较前成形，近期进食水果较多，胃纳一般，现很少清嗓子，查体：咽喉滤泡较前减少，咽喉不红。心肺查体未见明显异常。舌淡嫩红，舌体偏胖大边有齿印，齿印较前减少，苔薄白。诊断为不寐（气滞湿阻证）。处方：于上方加生麦芽30g，稻芽30g，陈皮增量至20g，加砂仁10g。按：本患者属于不寐病，辨证为气滞湿阻证，缘患者长期饮食不节，过食生冷水果，导致脾胃功能受损，气机失于调节，无法运化水湿，凝滞在里，造成痰饮在里，抑郁在里化热，影响神志，上扰脑府出现失眠等，治当理气健脾，化湿安眠。全方以温胆汤加减攻补兼施，加酸枣仁补益去水饮，加磁石引火归元，加道地药材首乌藤及陈皮理气安神助眠。二诊时患者热象较为明显，故以麦芽及稻芽补益健脾清虚热，加砂仁健胃祛湿。结语

广东道地药材的运用是岭南流派学术思想基础上结合地方特色发展而来的，但实际上临证不能脱离仲景的辩证论治精神。黄教授在临床上耕耘数十年，善于在经方思维基础上加以辩证论治，对广东道地药材运用得心应手，药简效宏，值得我们后辈去总结、学习和发扬。[8]Reference：[1]钟楚楚,吴孟华,余品皓,李锋,张英,马志国,谢超杰,曹晖.橘红与化橘红采制、炮制及功效的古今演变探析[J].中国中药杂志,2021,46(18):4865-4874.DOI:10.19540/ki.cjcmm.20210622.101.[2]神农本草经百种录[M].学苑出版社,(清)徐大椿,2010.[3]陈彩英,詹若挺,王小平.砂仁品种、种质资源的考证溯源[J].山东中医药大学学报,2011,35(04):354-357+376.DOI:10.16294/ki.1007-659x.2011.04.027.[4]任琦琦,刘洋洋,冯剑,李文兰,詹志来.经典名方中藿香类药材的本草考证[J/OL].中国实验方剂学杂志:1-12[2022-08-09].DOI:10.13422/ki.syfjx.20220650.[5]袁佳莹,佟智颖,赵家义,韩一平,商艳.巴戟天临床应用研究进展[J].陕西中医,2022,43(06):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