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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青年农民工的身份认同问题探析
当代青年农民工或当代进城务工青年,在本文中是指在城市务工而户籍身份是农民,年龄在16~30周岁的青年群体。[1]这部分农民工,占农民工总数的61%,其中16~25岁的占45%,26~30岁的占16%,按农民工规模为1.2亿计,青年农民工规模约为7200万(国务院研究室课题组,2006:70~71)。青年农民工与其他年龄层的农民工有共性,也有特殊性。当代青年农民工的研究,学科视野涵盖了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和教育学等,研究内容涉及群体的构成、社会流动、生存和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劳动权益和社会保障、市民化问题、教育和管理等。在身份认同问题上,也有学者曾作过专门性的研究(陈映芳,2005)。因为身份转变是解决青年农民工问题和城市化问题的重点之一,青年农民工的身份认同问题仍需要深入研究。当代青年农民工群体工作和生活在城市,有的就生长在城市,但按照户籍管理制度和其他相关制度,他们的身份是农民,难以享受城镇居民的各种福利待遇。他们希望成为城市居民,但遭遇到制度性壁垒和各种阻碍。从群体意愿和现实情况来看,他们又不可能重归农村,回到传统的农村和农民生活。这就导致了他们的实际身份(职业身份)和制度性身份、制度性身份和意愿性身份的多重错位。他们的身份认同,客观上影响到他们的工作、生活和行为方式。身份认同(identity)在哲学、心理学、社会学和政治学中具有不同的涵义,但可以将其界定为对身份的确认。因而,身份认同包含着客观和主观两个方面,是客观层面的身份和主观层面的身份的和谐统一。在这两个层面中,客观层面是前提性的,主观层面是对客观层面的确认、拒斥或改变。青年农民工的身份认同问题,就是对其客观身份的确认、拒斥或改变问题。身份的客观层面,既是先天性的,又是在社会中形成的,而主观层面也受社会因素的影响。按照这种思路,我们重点研究影响青年农民工身份认同的客观因素,包括制度安排、社会处境,而在主观的归属感方面也重视社会因素的影响。当代青年农民工的群体特征农民工是伴随改革开放和工业化、城镇化进程而产生的特殊社会群体,这个群体也随着中国社会的转变在不同时期具有不同的特征。当代青年农民工,在群体构成和自身特征等方面,与20世纪90年代初和之前的青年农民工(第一代农民工)已经有很大的不同。[2]当代青年农民工的构成,从父母是否有进城务工经历和自身的成长地来划分,主要包括这样四类:父母没有进城务工经历而自己也在农村长大的青年,父母双方或一方在城市务工而自己在农村长大的青年,跟随进城务工的父母在城市长大的青年,跟随进城务工或城市亲友在城市长大的青年。这四种类型的青年农民工,只有第一类与第一代青年农民工的经历相似。其他三类,在1993之前没有出现或没有形成规模。当代四类青年农民工群体,户籍身份仍然是农民,但与此前的农民工不同,他们很少有或没有承包土地,也很少有或基本没有务农经历。他们没有或很少有承包土地有各种原因,包括全家集体进城、家庭人口增长、承包土地没有再进行重新划分(赵阳、胡建锋,2006)。其中,父母均在城市务工的青年农民工,家庭承包土地已经自行流转或通过集体流转,基本上已经没有承包土地,也不再承担农民的义务。当代青年农民工或因从小在城市长大,或初中或高中毕业就到城市务工,大多数已经没有务农经历。当代青年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初中和高中占绝大多数。从流出地和性别来看,流出地越是贫困,平均受教育程度就越低;女性的受教育程度平均低于男性。从总体上看,他们的平均受教育水准高于第一代农民工。同时,虽然他们接受专业技能培训的人所占比例相当有限,但也高于第一代农民工。当代青年农民工的就业,主要集中在私营企业、非正规部门和低层次岗位,从事体力操作性工作的居多。就业品质偏低,工作不稳定、就业无保障、工作时间长、工资待遇较低(毕先萍,2006)。当然,当代青年农民工在就业方面也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特别是出生或生长在城市的青年农民工,虽然仍集中在劳动密集、低技术水准的行业,但所从事的工作劳动强度已经有所减弱(豆小红,2006)。当代青年农民工,从与农村的联系和乡土认同方面来看,是高度异质化的群体。在城市长大的青年虽然从户籍上讲仍然是农民,但主观上并不认可自身的农民身份,与农村联系很少或没有联系,基本上没有或很少有乡土认同。父母双方或一方在城市务工而自己在农村长大的青年,承认自身的农民身份,但有着强烈的摆脱意愿,乡土认同也比较微弱。父母没有在城市务工的经历而自己也在农村长大的青年,缺乏城市生活的经历,承认自身的农民身份,与农村仍然有着较多的联系,但对农村的风俗习惯和生活方式同样持批判的态度。制度安排和社会身份当代青年农民工虽然与农村保持着血缘的、经济的联系,在春节或其他时间也可能回到农村短期停留,但工作、生活主要在城市,他们在身份上仍然是农民,主要是制度安排所致。以户籍制度为核心的城乡二元分割制度,决定了当代青年农民工的社会身份是农民身份。即使像共青团组织和一些研究者为了淡化青年农民工的农民身份,而称之为进城务工青年,但农村进城务工青年的农民身份不会因为称谓的改变而改变。20世纪50年代建立起来的户籍管理制度,区分“农业”和“非农业”两类户口,而农业户口的社会身份就是农民。作为有农业户口的人,无论他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在什么地方工作,都只能按农民来对待。因此,青年农民工作、生活在城市也只能按农民来对待,无法享受非农业户口的城镇青年的就业、社会保障和福利待遇。户籍制度作为一整套具有行政管理、资源分配、社会治安和社会秩序维持功能的制度,确定青年农民工的社会身份为农民不仅体现在行政管理的宏观方面,而且涉及工作、生活和居住的方方面面,甚至在因工作而致伤或死、交通事故赔偿方面也有很大不同。可以说,户籍制度从各个方面确定青年农民工的身份为农民。户籍制度以及围绕它而建构起来的城乡二元分割制度已经受到广泛而严厉的批判,甚至被指违宪,公认为需要改革或废止。目前有些省市也进行了部分户籍制度改革。但是,各地城市户籍制度改革,只是解决了部分符合“投靠政策”的“城中村”农民和投资者、购房者、技术人才的进城落户问题,对于大部分进城农民工而言,转为城市户籍的成本很高,真正转入的很少(王飞、刘文海,2006)。户籍制度使青年农民工在城市中无法得到与本地居民相同的劳动、生活、医疗、社会保障、受教育、选举和参与社会管理等方面的权利和待遇,改革后的户籍制度也没有根本改变这种情况。当代青年农民工所从事的职业与第一代进城务工人员的差别越来越大,而与同等教育程度的城市青年的差别越来越小,在生活方式上也是如此,但社会身份仍然是农民,根本原因还是制度安排。户籍制度决定了他们在城市只能是农民,只能享受农民待遇,而他们在城市中的待遇更强化了他们的农民身份。社会处境和身份建构当代青年农民工的社会处境有改善的迹象,但还是受到城市各种力量的排斥,包括就业限制、社会和单位的不公待遇、权益缺乏保障、工作和居住环境差、受歧视、社会地位低等。这些因素,共同建构他们的“农民”身份,并迫使他们不能不接受农民身份。在2002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做好2002年农业和农村工作的意见》提出对农民进城务工要“公平对待,合理引导,完善管理,搞好服务”之前,中央和各级政府对农民进城务工采取的是控制性政策,制定了各种限制农民进城务工的政策措施。2006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的若干意见》(国发〔2006〕5号),提出“公平对待,一视同仁”的原则,要求“消除对农民进城务工的歧视性规定和体制性障碍”。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行政控制和行业、工种限制逐步放宽,大多数地方取消了对农民外出进城就业的证卡和收费制度。但是,农民外出进城务工仍然受到包括行业、职业等方面在内的一些限制,《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以下简称《劳动法》)中规定的平等就业的权利无法实现,这些限制也使进城务工青年甫入城市就明确自己的身份是“外乡人”、“农民”,而不能享受与当地城市居民同等的就业待遇。青年农民工在就业中遇到的政策性限制趋于减少,但在实际就业中仍然受到雇用歧视和不公平的待遇。用人单位向农民工收取就业押金、扣押证件的情况仍然相当普遍。[3]按《劳动法》的规定,建立劳动关系应当签订劳动合同,但农民工签订劳动合同的比率非常低,仅为12.5%,而已签合同的不规范、不履行的情况相当普遍(全国总工会调研组,2006)。在企业工作的青年农民工,经常遇到与当地居民同工不同酬的问题,据我们在浙江省金华市的调查,同工不同酬的情况达到36%。拖欠和克扣工资的情况虽然有所减少,但仍然存在,而加班不付加班费的情况非常普遍。劳动强度大、劳动安全卫生条件差、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受威胁的情况更是十分普遍的现象。这些情况表明,青年农民工的表面身份是工人或职员,实际上仍然是被按农民来对待的。青年农民工在劳动权益方面得不到保障,社会保险权益、政治权利、人身权利和社会参与权利同样如此。绝大多数农民工没有工伤、医疗保险,在发生工伤事故和生病治疗时也享受不了城市居民的待遇。农民工工作、生活在城市,但因户口在农村,无法行使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农民工基本不能参加用人单位的职工(代表)大会,参加工会的少,也难以组织工会。有些企业对农民工实施“封闭式”管理,人身权利没有保障。绝大多数基层社区的社会组织、社会活动和社会服务不吸收农民工参加,农民工的社会参与权利无法实现。这些权利的缺失或者难以实现,无论是称之为“公民权”的缺失还是“市民权”的缺失,都至少表明并没有将青年农民工当做市民来看。青年农民工就业、生活在城市,但并非“城里人”,在总体上也受到城市的排斥或歧视。基于经济等方面的原因,城市对农民工的排斥总体上已经有所下降,但对农民工的歧视依然存在。就青年农民工中跟随进城务工的父母在城市中长大的这一群体而言,他们对城市并不陌生,在生活方式上有些也是城市化的,但这并不表明城市管理者和城市居民就会把他们作为城市人来看。城市的管理部门在城市规划、教育培训、公共卫生、社会服务等领域,并不考虑或很少考虑他们。至于城市居民,也同样将其看做农民。甚至是已经与城市居民结婚的青年农民工,也同样会感受到城市居民的歧视(王春光,2006)。当代青年农民工在城市中遇到各种限制、排斥和歧视,他们的经济资源、组织资源和文化资源相对匮乏,社会地位基本处于底层。当代青年农民工的职业分布较此前更广,但仍然是低技术水准、低收入的。他们的收入,较城市居民的平均收入和城市正规就业青年的收入要低,而所要负担的生活成本高于城市青年。他们几乎没有组织资源,文化资源同样匮乏。这种较低的社会地位,也决定了城市居民将其视为农民,而无论他们在城市生活了多久、他们的行为方式是否与城市青年相似。归属感和身份认同当代青年农民工选择在城市务工的动因与20世纪90年代之前的青年农民工已经有很大的不同。随进城务工的父母在城市中成长的青年,将在城市务工看做自己的必然选择。那些生长在农村的青年,外出务工也不再仅是因为贫困,“一直在念书,不懂农活”、“务农太辛苦”、“外出务工经商有出息”的占有相当高的比重。至于继续选择在城市务工经商,“习惯了外出生活”、“羡慕城市生活”等方面的比例也很高(罗霞、王春光,2003)。从青年农民工在城市务工的动因来看,特别是“不喜欢务农”、“务农太辛苦”、“家乡太穷,不想过那种生活”和“一直在念书,不懂农活”这几项,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他们与农村和农业已经有很大的疏离。当代青年农民工在制度性身份上是农民,而在城市的处境也强化了他们的农民身份,他们中的大多数也认可农民身份,但是与此前的农民工相比,比例已经有所下降。[4]他们对农民身份的认可,更偏重社会性身份(或内涵),而制度性身份在减弱,也出现了对农民身份认可的模糊化和不确定现象(王春光,2001)。但这种对农民身份的认可,是否就意味着他们仍有浓厚的乡土情结,仍然认为自己归属于农村呢?当代青年农民工的乡土情结并不浓厚,也并不认为自己归属于农村。从农民工整体的返乡意愿即愿意回乡村生活来看,表示有一定积蓄就返乡或视工作情况而定的占有相当高的比例,分别为39.07%和37.48%,高于计划在城市里打工的23.45%(计划在原城市长期打工的为8.13%,积累经验之后到别的城市打工的为15.32%)这个比例(朱信凯、陶怀颖,2006)。但青年农民工的返乡意愿远低于此,特别是父母就是在城市务工的青年(豆小红,2006)。如果说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认为“农民”是指“务农的人”或“一直生活在农村的人”(王春光,2001),那么他们并不愿做个农民,实质上也就很难说他们对农民身份是认同的。究其实,在他们之中,有相当数量的人想改变自己的农民身份(47.3%),而不想改变的(51.9%),也不是不想而是有相当一部分不敢想(王春光,2001)。当代青年农民工,无论是哪种类型的青年农民工,都有着对城市生活的向往,主观上也愿意在城市生活。在随进城务工的父母在城市长大的青年农民工中,向往城市生活的占85%(豆小红,2006)。其他类型的青年农民工同样希望能够成为城市社会的一员,希望能够融入城市生活。因而,他们把自己看做城市工作的人,至少是在城市工作的人,而并不将自己看做农民。当代青年农民工的身份认同是工人(程启军、曾小龙,2006),这种判断并不准确,但部分表明了青年农民工的意愿性身份。当代青年农民工在意愿性身份上是“城市人”,但客观上没有“城市人”身份,对城市的归属感普遍较低。除了政策性因素和社会处境之外,影响他们城市归属感的主要原因是居住场所和交往圈子。青年农民工中有极少部分人有自己的住房,多数是居住在出租房或用人单位所提供的宿舍中。出租房一般是在城乡接合部或“城中村”,而用人单位所提供的宿舍条件也非常简陋,十多人或几十人挤在一起。这种居住条件和居住环境,很难让他们有城市人的感觉。青年农民工的交往主要是同类群体的交往。“他们的交往圈基本上是根据这样的逻辑展开的:亲人(血缘和姻缘)——朋友(情缘)——村里人(地缘和业缘)——同一个乡镇(地缘和业缘)——同一个县(地缘和业缘)——同一个地区(地缘和业缘)——同一个省(地缘和业缘)——农村流动人员(身份和业缘)。最大的边界是农村流动人口。”(王春光,2006)他们与所在城市同辈群体或其他居民的交往较少且仅限于工作关系,如从事家政服务者与雇主的交往。至于未婚青年农民工与城市居民的通婚意愿,虽然有的调查显示达到或超过三分之一(许传新,2006),但现实可能性远低于此。从交往情况来看,当代青年农民工虽然比第一代农民工的交往圈子有所扩大,与城市同辈群体也时有交往,但总体上还是停留在农民工内部。这也导致他们难有城市归属感,也难以认同自己就是城市的工人或职员。结论和讨论当代青年农民工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工作和生活在城市,他们的职业和收入水准、生活方式与拥有城市户口的同等教育程度和年龄层的青年有一定的差别,而社会地位和所能享受的社会福利待遇差别更大,除了技能和社会关系网络的因素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农民身份。这种农民身份是制度安排的结果,并不是他们的职业和生活方式所致。他们不能不承认农民身份,无论是制度性的还是社会性的,但从职业和主观意愿来说,他们又并不认同自己的农民身份。他们生活在城市,职业也是非农业类的,但对城市的归属感又比较弱,事实上又不认同城市从业人员的身份。现实身份的矛盾性和模糊性,导致他们身份认同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当代青年农民工身份认同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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