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基金、天使妈妈遭质疑公信力建设任重道远

2010~2014年壹基金、天使妈妈遭质疑，公信力建设任重道远

2014年，嫣然天使基金、崔永元公益基金、壹基金、天使妈妈等知名专项基金、基金会相继卷入“私吞善款”“贪污”“花钱慢”“信息造假”等舆论风波。尽管它们都在第一时间做了解释，监管部门也公布了“被举报问题基本不存在”的调查结论，但质疑者和部分网民并不满足，他们继续“刨根问底”，牵扯出更多“可疑之处”，甚至要求披露银行对账单，从而引发一场慈善信息披露边界的争论和现代慈善公民教育的反思。壹基金“花钱慢”受质疑2014年4月20日，基金会中心网发布《芦山地震一周年捐款流向调查报告》。报告中的《雅安地震筹集款物金额前十名基金会款物支出情况》表格显示，壹基金为雅安地震募集款物最多，总额38552万元，已拨付款物4701万元。这组数据引起关注。4月22日，实名认证微博四月网以“出离愤怒了，这算是@李连杰贪污雅安地震捐款三个亿吗？”为题发布信息：“我们的捐款去哪了？截至2014年4月20日8点2分，全国219家基金会参与雅安地震募捐，接收社会捐款16.96亿元，目前已支出款物6.45亿元，占总收入的38%。壹基金一家独大收了近4个亿的捐款，目前拨付4000多万，仅占9%。”[1]很快，这条微博被众多网友阅读转发，也有不少网站转载。23日凌晨，时任壹基金秘书长的杨鹏写了一条近千字的微博长文解释：“灾后重建项目要看投入产出效果，绝不在花钱速度上投机取巧。”当晚，李连杰也通过微博回应：“我既没有财务章，又没有签字权，钱是在国家的银行里面，怎么办能转到我的银行账户里呢？”当天，杨鹏召集壹基金中层讨论如何处理微博质疑，多数人倾向“冷处理”，认为只要把事情讲明白，淡一淡就过去了。同时，他们达成一个共识——对方说李连杰贪污是诽谤，要采用法律手段。24日，壹基金委托律师给“四月网”所在公司发律师函，称其微博标题部分纯属诽谤，要求其澄清事实、赔礼道歉、消除影响，否则将提起诉讼。当天，四月网删除了涉嫌“诽谤”的微博内容，其公司代表在接受《中国青年报》采访时说质疑壹基金的微博内容是“小编未经审核发出的，小编作为普通网友，不是专业人士，后来看到壹基金理事长的专业解释才明白”[2]。但是针对壹基金的质疑并未就此结束。25日，四月网发布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吴法天的署名文章《为什么要质疑壹基金》。两天后，四月网发表公开信，称已正式委托吴法天律师处理相关法律事宜。吴法天继续从壹基金公开的信息中寻找可疑线索，相继提出利息收入处理、与捐赠人之间是否有关联交易，王石担任理事长期间给其曾任过会长的深圳市登山户外运动协会数百万经费办活动、800万元的项目撤销后款项是否收回等疑点。壹基金也不断发布新的信息、证据或通过媒体采访自证清白。但是质疑继续升级，甚至上升到政治层面。这种情形引起整个公益行业和社会各界的关注。5月26日，正益论沙龙以《公益为何成了“公疑”》为题，邀请徐永光、金锦萍、邓飞、杨团、王振耀、邓国胜、游昌乔等专家讨论壹基金受质疑事件。专家认为，壹基金雅安地震捐赠“花钱慢”不违规。虽然《基金会管理条例》有关于“公益支出不得低于上年度总收入70%”的规定，但是对于灾后重建捐赠和限定性捐赠有特殊规定。壹基金在此之前已发布过雅安地震资金使用五年规划，更多的钱将用于2014～2016年的“灾后重建”中，这是对捐赠人负责任的表现。吴法天本人也到了现场。专家对壹基金“花钱慢”的解释未能消除以吴法天为代表的网友对壹基金关联交易乃至涉嫌利益输送的质疑。对壹基金的质疑随杨鹏的辞职而不了了之。但是那些已经广为传播的“疑点”和“公开银行对账单”的诉求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又会卷土重来。天使妈妈“实时信息”惹风波8月5日，演员袁立通过微博向天使妈妈基金会“请教”，称她打开天使妈妈7月13日发来的链接，页面内容却写着“7月29日，宝宝术后第12天，宝宝重生”“13日已经知道29日发生的事了！很多问题我不太懂，请指教！”8月6日中午，袁立了解到链接内容是实时更新的，便发了“握手”的聊天表情，又询问天使妈妈为何将近一周未更新微博信息，但一被质疑就“立马更新”了。一个多小时后，天使妈妈天津志愿团队向袁立解释，他们全部是业余时间做救助，志愿者一般周二采集资料，当夜或次日更新网站。另外，如果捐赠人需要，天使妈妈可提供医生和家长电话，以便捐赠者核实。之后，袁立发微博请天使妈妈的理事邱启明关注质疑。后又以“普通捐款人”身份提出三点质疑，除了报表时间穿越和信息更新不及时外，还追问“捐款数目为何变少了”“孩子已经出院为何还募捐”。邱启明和天使妈妈一一给予回复。其中，关于捐款数目变少，是因为袁立最早得到的数据是三个网络平台的募捐总额，实际上“两个平台的捐款未到账”。对于第三个质疑，基金会的解释是烧伤孩童只是做了一期手术而出院，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康复后才能做下一期手术，主治医生估算下一期手术大概要25000元，现有捐款不够，所以继续募捐。[3]袁立质疑的都是操作细节，解释清楚后便能释嫌。但是由于牵涉到袁立、邱启明两位名人，又有众多粉丝围观，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互动之后，每个不妥措辞语气都被放大，引起双方情绪上的对立，上升为媒体眼中的“骂战”或“语言攻击”。8月7日，袁立自曝微博看不到互动内容和内文，疑似被禁言。她和邱启明的公益舌战告一段落。但是，周筱赟转发了袁立的相关微博，并称天使妈妈有很多问题，他将向北京市民政局、北京市民政综合执法监察大队实名举报“天使妈妈”涉嫌违规、违法的事实。早在2013年年初，周筱赟就将天使妈妈“私设小金库，涉嫌侵吞大量善款”作为质疑儿慈会的“第四季猛料”大肆传播，并向民政部进行实名举报。2014年5月，民政部向周回复了调查结果，并接受媒体采访，称“发现天使妈妈存在用个人账号收款的问题，但未发现天使妈妈专项基金有涉外募捐未公示和骗取荣誉的证据，也未发现造成公益资产的流失”[4]。后来，在儿慈会天使妈妈专项基金名下并行运作的“天使之家”和“大病儿童救助”两个项目分离，后者沿用“天使妈妈”名号于2013年12月26日在北京市民政局注册了“北京市天使妈妈慈善基金会”。2014年8月，北京天使妈妈慈善基金会声明，原被举报的儿慈会天使妈妈基金“用个人账号收款”的问题，系“天使之家”所为，与现在的“天使妈妈”没有关系。慈善信息披露边界之争2011年以来，我国公益慈善事业的“透明度”已经得到整体提升，越来越多的慈善组织通过第三方信息平台或自媒体公布年检报告或捐助信息。连美国和欧洲基金会中心网的代表也感叹，中国基金会的透明度远远超过了欧美基金会。[5]然而，一个出人意料的现象是，慈善组织似乎越透明越容易招致质疑。嫣然天使基金、崔永元公益基金、壹基金和天使妈妈都是近十年由个人发起、因其明确的价值观或救助活动和透明运作而在网络募捐平台脱颖而出、得到基金会登记管理机关认可的慈善组织。嫣然天使基金和崔永元公益基金挂靠在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下面，均开设了专题页面披露财务报告、捐赠接收使用信息、救助申请流程办法和进度等内容；壹基金的FTI指数满分，天使妈妈也通过官方网站、微博等自媒体公开了内容相当丰富的信息。2014年上半年，天使妈妈还公开征选第三方独立评估机构对2010年1月至2014年1月“天使妈妈基金”的运作情况进行评估。根据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公益研究中心的评估结论，“在公信力方面，患儿救助资金100%真实到位，对天使妈妈的平均打分为97.17分（满分100），97%的受助人认为好或者非常好”[6]。上述基金会或专项基金刚被质疑时，总体应对是坦然、主动的，他们通过审计报告、公开信或媒体采访、监管部门调查、第三方评估来回应质疑。但是，这种程度的“透明”未能令质疑者满意。他们向慈善组织提出公开银行对账单、关联交易细节、高管薪酬等信息诉求。而这些信息常被视作“会计资料”“商业机密”或个人隐私，是否应向公众公开，尚存争议。信息披露的边界在哪里？社会各界观点不一。从英国、美国、新加坡等国外经验来看，组织注册或免税申请信息、年度信息、募捐信息都属于法定公开内容，慈善组织不接受公众查询将被罚款。而对于查阅申请突然增加、恶意请求、组织已定期按要求供文件副本等情况，美国联邦税务局可根据免税组织的申诉认定该查询为骚扰行为。在这种情况下，慈善组织完全可以无视申请者的查询诉求。重建公信力须加强公民教育慈善组织披露信息、提高透明度，根本动力是争取公众支持以实现公共利益。这不仅需要组织从透明、专业、高效等方面“练好内功”，也需要从“外部公关”方面发力，重视公众沟通和公民教育，改善行业生存环境。综观近两年的慈善质疑风波，其中不乏组织自身的不完美，更多则源自我国慈善法律法规不健全、现代慈善常识未普及。比如，对于提取行政管理成本、保值增值活动、全职员工的薪酬支出等合法合理的事情，公众难以理解、接受。因此，当某些“恶意质疑”发生时，不明就里的公众容易被误导、被激怒。从某种程度上说，质疑不见得是坏事。这些风波吸引了公众的注意，给慈善行业创造了传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