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中严监生吝啬鬼形象探究,现当代文学论文

(儒林外史）中严监生吝啬鬼形象探究,现当代文学论文摘要：严监生的形象一直带有吝啬鬼的标签，从最初的卧评逐步传播接受，至今而成普遍共鸣，两茎灯草一事更是被引为铁证。但细读文本，两茎灯草的情节实为吴敬梓刻意插入，甚至不惜毁坏文本的艺术完美。究其原因，华而不实既有作者的身世自况，更有严监生作为儒林社会普遍现实下一个极端缩影的批判意义，故事越荒唐，批判越深入。本文关键词语：(儒林外史〕；严监生；吝啬鬼；经典化；(儒林外史〕中的严监生形象长期以来都被界定为吝啬鬼，然细读文本，前期的严监生更接近于一个家资不菲但胆小怕事，遵守礼节，事事花钱消灾的软弱形象，却难以称得上吝啬,而两茎灯草的文本似与整体形象相矛盾，给人以生硬突兀之感。因而，从严监生贪吝形象确实立经过入手，不失为研读(儒林外史〕的一条途径。一、严监生贪吝形象经典化的经过清人(儒林外史〕评论基本上以序跋题识和评点的方式出现，提到严监生的不过寥寥几处；近人评论，更是零零散散。最早的卧闲草堂本(儒林外史〕是从功名富贵四个字中，偶尔拈出一个富字，以描写鄙夫小人之情状、看财奴之吝啬、荤饭秀才之巧黠，逐一画出，毛发皆动。[1]74又言：〔严〕二老官空拥数十万家资，时时忧贫，日日怕事，并不见其受用一天。[1]74以此观之，卧闲草堂评语〔下面简称卧评〕看财奴之吝啬之语无疑是对严监生的评价，而卧评对后世的影响无疑是深远的。卧闲草堂本(儒林外史〕评点是今见最早、影响最大的(儒林外史〕评点。清代各种(儒林外史〕的版本都把它当作小讲的组成部分加以沿印，有的还加以评点。[2]17那么基本能够确定，卧评中看财奴之吝啬之语即是严监生吝啬鬼形象确立的源头。清人张文虎也将其定义为守财虏,进一步强化了其吝啬鬼的形象。张文虎在严监生听着萧萧落叶打的窗子响，自觉得心里虚怯，长叹了一口气，把脸朝床里面睡下[1]73评道：可怜！守财虏收场大率如此。在其临死伸两指时又评：写守钱虏临死光景，极情尽致。评语处处不离守财虏.但与卧评不同的是，张文虎着重强调守财虏之最终下场，除严监生本身文学描写的成分之外，实与张文虎本人的生活经历相关。据(清儒学案〕记载，张文虎少孤，初为里中童子师，藉修脯以养母[3]6499.张文虎在金山钱家坐馆三十年，靠别人赞助过活；严监生家财千万，却执念于两茎灯草，体味个中滋味，便不难理解张文虎为何一再强调守财虏下场了。近代文学大家钱玄同、陈独秀等人均对(儒林外史〕特别推崇，然而提到严监生的似乎只要胡适一人罢了。胡适在(吴敬梓传〕中写道：一部(儒林外史〕的用意只是想要养成这种社会心理。看他写周进、范进那样热衷的可怜，看他写严贡生、严监生那样贪吝的可鄙，看他写马纯上那样酸，匡超人那样辣。[4]160-161贪吝的可鄙便是胡适对严监生的评价。胡适更多的是将严监生与国民性相挂钩，而严监生的种种痛苦与矛盾正是源于对功名富贵的极致推崇。文学史教学资料以及语文类教学资料进一步确立并传播了严监生的贪吝形象。(儒林外史〕初次进入中学语文教学资料为1923年的(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高级中学国语课程纲要〕，将其列为高级中学应读书目，进而促进了(儒林外史〕在青年学生中的传播与扩散。1956年(高级中学文学教学大纲〕〔草案〕进一步将(儒林外史〕列入故事连缀而成，冥飞(古今小讲评林〕即以为(儒林外史〕之布局，不免松懈。盖作者初未决定写至几何人几何事而止也，故其书处处可住，亦处处不可住,处处不可住者，灭之不尽，起之无端故也[7]466.松懈的布局导致小讲具有很大的可编辑性，作者能够根据自个的创作意图，随机插入相关的或者仅仅稍微联络，甚至毫无关联的故事，(孽海花〕作者曾朴称之为谈话式构造：(儒林外史〕等是谈话式，谈乙事不管甲事，就渡到丙事，又把乙事丢了，能够随意进止。[8]471而随意进止的结果，便是起之无端,显得生硬而突兀，这也是笔者读到严监生临终竖二指事的最大感受。这种自由的可编辑性，为作者刻意地插入严监生故事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实际上，(儒林外史〕除了作者自撰之外，很多故事均摭取他籍,有的甚至只是简单将古文翻译成白话文罢了，而临终二指事所出有本，更进一步确定了吴敬梓实刻意为之。清人阮葵生(茶余客话〕载：吴杉亭言：扬州商人某，家资百万，而居处无殊窭人。弥留之际，口不能言一字，亲友环视，至夜忽手竖二指，攒眉掇口不止。其子曰：父恐二郎年幼，不治生耶？摇首不然。子又曰：虑二叔欺儿凌孤耶？摇首不然。众皆惊诧。其妻后至，四顾室中，向语云：欲挑去油灯碗中双灯草耳。富翁缩手点头，瞑目而逝。公度、杉亭皆亲见其人，非杜撰者。[9]18吴杉亭即吴烺，吴敬梓的儿子，经常随父到扬州，不管此事是吴敬梓亲见，还是吴烺提供，至少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信息，即为两茎灯草不肯咽气的情节本是一个独立的文本，而非吴敬梓本来的计划中的。除此之外，两茎灯草文本实为吴敬梓刻意插入的另一理由是：严监生前后行为判若两人，而作者却没有任何过渡，其前期行为与其他典型吝啬鬼相比同样差异明显。赵峻在(中国吝啬鬼之谜---以严监生为途径研读〈儒林外史〉〕[10]中，统计了严监生的花钱行为：1、打发差人，两千钱；2、了结严大官司，十几两银子；3、为王氏看病，每日四五个医生用药，都是人参、附子；4、为扶正生儿子的妾，送王德、王仁每位各一百两；5、为娶赵氏为妻，请客备席，五十两，仍交与二王；6、殡葬王氏，用了四五千两银子；7、送二王乡试盘费，并向二王托孤，赠每位各两封银子，详细数目未详；8、亡过前叮瞩赵氏为严大一家准备了些别敬等等。假如单看这个账单和两茎灯草的文本，我们很难将两者联络起来集中于一个人身上。与此相对照，元杂剧中(看财奴〕中的贾仁，年老无子，想买人家一个男孩，只肯出一贯钱，临死前嘱托养子将自个的身体砍成几截，好装到废弃的石槽里，还要借别人家的斧子，免得损坏自家的斧子。世界四大吝啬鬼之阿巴贡放债竟然放到自个儿子身上，葛朗台拿出一文钱等于抹他的脖子，泼留希金连一片破布也舍不得给人与前期的严监生相比，似乎(看财奴〕中的贾仁更应该享有吝啬鬼的世界声誉，而前期严监生形象的文学感观则更接近于一个家资不菲但胆小怕事，遵守礼节，事事花钱消灾的软弱形象。严监生前后形象间的差距如此之大，而作者却没有任何铺垫与过渡，进而给读者造成一种突兀生硬之感。那么，为什么吴敬梓不惜毁坏文本的艺术完美也要强行插入这件事呢？三、插入两茎灯草文本之原因孟子云知人论世,任何文学作品背后或多或少都留存着作者的影子，吴敬梓对于(儒林外史〕亦不例外，其笔下的两茎灯草文本实寄寓着吴敬梓对金钱的态度。吴敬梓23岁时，嗣父吴霖逝世，随之爆发遗产争夺，近房中有人率领打手，闯入吴敬梓家中抢夺财产。这场变故对吴敬梓刺激很大，族人愈争夺，他就愈不把钱财放在眼里，开场轻财放浪，过了一段杜少卿式的日子。(儒林外史〕中借杜慎卿之口讲杜少卿的父亲逝世之后，他不上一万银子的家私，他是个呆子，自个就像十几万的。纹银九七，他都不认得，又最好做大老官。听见人向他讲些苦，他就大捧出来给人家用[1]381,这杜少卿实是作者自况。本身经历如此，(儒林外史〕即以功名富贵为一篇之骨,而第五回正是从功名富贵四个字中，偶尔拈出一个富字，以描写鄙夫小人之情状、看财奴之吝啬、荤饭秀才之巧黠[1]73.其次，夏志清先生以为这个故事太妙了，以致吴敬梓容忍了艺术上的罅漏。他在(中国古典小讲史论〕评论道：这个故事太妙了，以致难以割爱，这样，严致和就作为一个极端的吝啬鬼而死去，尽管这与前面的章节给人的印象相矛盾。[11]299再者，严监生之形象实勾联着作者对儒林现实的批判。八股取士制度造成了社会价值观的变异，在一登龙门，便身价百倍的价值观影响下，功名富贵成为社会衡量人的唯一标尺，极大地助长了趋炎附势的世风，毒化了社会人情。世风浇薄，斯文零落，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严监生虽是一个有着十万多钱的财主，到底身份相对较低。再看严监生花钱行为就会发现，其花费的地方要么是应付官府，要么是王氏及其兄弟王德、王仁，华而不实严大是优贡，二王分别是府学廪膳生员和县学廪膳生员。在国子监生中，最为人们重视的是岁贡、恩贡、拔贡、优贡、副贡，合称五贡。由五贡出身而任官职的人和举人、进士一样，称之为正途，和杂流出身者不同。[12]42至于廪膳生员也是国家办事人员，每年从国库领取白银四两。而严监生的身份地位与之自然不能相比，他的监生是不是捐来的，作者并没有明讲，但第五十六回(幽榜〕中有严贡生而无严监生似是一个弯曲复杂的暗示。再加上严监生又自言终日受大房里的气,能够讲，面对着家庭地位、社会身份的差距，即便吝啬如严监生也不得不花费巨资与世周旋。在吴敬梓笔下，严监生正是这样社会普遍现实下的一个极端缩影，故事越荒唐，批判越深入，叫人知道举业的丑态，知道官的丑态[4]160-161.四、结束语后世对严监生吝啬鬼形象的认定，从最初的卧评便已确立，至今而成普遍共鸣，通过梳理严监生吝啬鬼形象经典化的经过，我们会看到后人对经典形象的阐释与解读，更应该看到严监生形象勾联全书的主旨所在，那就是其悭吝而又不得已的一生：自奉极俭，而被诈极多。[13]59整个社会都以科举功名为价值标准，出身低下卑微的严监生也就只能用自个珍视的金钱来与世周旋，能够讲，他的痛苦与矛盾就是社会的症结所在[14-15].以下为参考文献：[1]吴敬梓。儒林外史汇校汇评本[M].李汉秋，辑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2]李汉秋。儒林外史研究纵览[G].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92.[3]徐世昌，等。清儒学案〔第七册〕[M].北京：中华书局，2008.[4]胡适。吴敬梓传[M]//朱一玄，刘毓忱编。儒林外史资料汇编。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8.[5]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6]赵峻。中国吝啬鬼之谜--以严监生为途径研读(儒林外史〕[J].明清小讲研究，2020〔1〕:84-95.[7]冥飞。古今小讲评林[M]//朱一玄，刘毓忱编。儒林外史资料汇编。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8.[8]孽海花。修改本卷首[M]//朱一玄，刘毓忱编。儒林外史资料汇编。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8.[9]阮葵生。茶余客话[M]//朱一玄，刘毓忱编。儒林外史资料汇编。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8.[10]凌松。(儒林外史〕的传播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