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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红楼梦》研究简史《红楼梦》研究已成为一种专门的学问,叫作“红学”。这是因为它是具有典范意义的学科。《红楼梦》是有特殊性的:(1)它本身的原因。《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的顶峰,是具有总结意义的作品。它思想的深刻性;艺术的特殊性;成书过程的复杂性,是其它小说名著无法比拟的。它的内容涉及封建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几乎包容了封建社会的全部思想体系;作者思想又极其复杂,并非儒或道、释所能概括的。艺术形式和手法多样化;“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种模糊性;象征手法,诗化的小说;作者、版本、脂砚斋、后四十回的作者等几乎成为“死结”。(2)由于《红楼梦》的特殊性,20世纪中国政治、文化界的名人,都参与其中,成了热闹非凡,争论不休的一门显学。(3)与政治斗争、社会思潮关系密切。《红楼梦》研究史,按时间来划分,可分为1,旧红学时期〔乾隆年间-1920〕。这时期关于曹雪芹的杂记诗歌等资料基本收集在一粟〔朱南铣和周一良〕编的《红楼梦书录》和《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红楼梦卷》里〔1963年中华书局出版〕。2,新红学时期〔1921-1953〕以胡适、俞平伯为代表的考证派、自传说占主导地位。同时文学批评派也取得一定的成果。3,当代红学时期〔1954-至今〕。按学术流派来分,分为索隐派、考证派、文学批评派。我们下面按学术流派来讲。1,索隐派索隐,就是寻找小说背后隐藏的真实的人和事。《红楼梦》的索隐则经久不衰。这是因为《红楼梦》本身的原因。作者就说“真事隐”“贾雨村”,“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作品写的是一个贵族之家,“仰赖天恩”,可能是康熙末年的一个勋贵之家,百年望族【努尔哈赤1616建国,1644年入关,1716康熙54年】作品又采取了很多象征、谜语、谐音等手法,如元春的判词“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二十年来”是二十岁入宫?在宫里二十年?辨什么是非?“虎”象征宫廷,“兔”指元春?康熙死于六十一年,壬寅年即虎年,雍正于同年十一月二十日即位,已近葵卯年即兔年,因雍正上台而“大梦归”?索隐派的基本方法,就是一,品性相类者;二,轶事有征者;三,姓名相关者。早期索隐派如周春《红楼梦随笔》(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余细观之,乃知非纳兰太傅,而序金陵张侯家事也。”后来更多的还是说是明珠家事。清末民初三大派:(1)明珠家事说。(2)顺治与董鄂妃说。王梦阮、沈瓶庵在《红楼梦索隐》(1914年发表提要,1916年由上海中华书局出版)中提出:“是书全为清世祖与董鄂妃而作,兼及当时诸名奇女子也。”而认为董鄂妃就是秦淮名妓董小宛,董鄂妃死,顺治很伤心,到五台山出家,所以书名为《情僧录》。(3)康熙朝政治小说说。蔡元培《石头记索隐》出版于1917年。“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于汉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红楼梦》为政治小说,”蔡元培的索隐是索隐派中影响最大的。除此之外,还有邓狂言的《红楼梦释真》(1919年上海民权出版社出版)等,1921年胡适《红楼梦考证》出来之后,给索隐派以重大的打击,但索隐派并没有消失,1921年――1934年间,有寿鹏飞的《红楼梦本事辨证》(1927年)和景梅九《红楼梦真谛》(1934年);索隐派五十年代在大陆消失了,却在海外复活了。1959年新加坡青年出版社出版了潘重规的《红楼梦新解》,认为《红楼梦》是一部“汉族志士用隐语写隐痛隐事的隐书”,具体论证说宝玉影射传国玺,黛玉代表明,宝釵代表清,林、薛争取宝玉象征明清争夺政权,《风月宝鉴》就是明清宝鉴。杜世杰的《红楼梦原理》和李知其的《红楼梦谜》都是非卖品,自然局限了影响范围。
【反看《风月宝鉴》;大观园的水;秦邦业之子秦钟;抄写勤;吴梅村】1980年台北三三书坊出版的赵同的《红楼猜梦》,则是公开的出版物,中心内容是探讨索隐派最关注的两大问题——作者问题和影射问题。不过该书在写法上有自己的特点,一改过去索隐派用拆字、谐韵、类比寻求影射的惯常作风,转而集中使用考证派搜集和发现的关于曹雪芹家世的大量历史资料,包括备受考证派重视的脂批,由这些材料来充实他假设的关于作者和影射问题的基本构架。从理论上说,《红楼猜梦》的作者赵同所做的,是把考证派和索隐派结合起来的一种尝试;在方法上,他是用考证的方法来达到索隐的目的。他的结论是,《红楼梦》原稿的作者是曹頫,曹雪芹只是个批阅增删者;书中内容是影射康熙末年诸皇子争夺储位。近年大陆也出现了索隐派的著作,如霍国玲等著的《红楼解梦》1-3集,在1995――1997年间出版。刘心武的新索隐。《红楼梦》是以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严酷的权力斗争为背景,把皇帝及其拥护者称为日派,把废太子胤礽,他的儿子弘皙及其追随者称为月派,日派和月派为夺取皇位展开殊死搏斗。刘心武把对秦可卿的索隐作为突破口,他认为秦可卿的生活原型,就是康熙朝两立两废的太子胤礽的女儿。属于月派的贾家,把希望寄托在废太子胤礽身上,如果废太子能摆脱厄运,当上皇帝,她就是一个公主,贾家因为这种潜在的政治资本,冒险收留了“秦她将“秦可卿”,并隐瞒其身世。贾元春原型从辈分上说是曹雪芹的一个姐姐,选秀女选上了,被分到太子府,后又到弘历的身边,当雍正去世,弘历登基时,卿”身世秘密向乾隆告发,造成位落魄公主之死。而她则得到提升,“加封贤德妃”。贾家在雍正时,遭到重大打击,这时又重新辉煌起来。但在乾隆四年发生了废太子胤礽之子弘皙阴谋刺杀乾隆的“逆案”,元春“在逼宫的情况下,皇帝不得不以牺牲她来换取暂时的休战。”[6]元春惨死在弘皙这些人的手里。乾隆迅速平定了叛逆,属于月派的曹家〔即小说中的贾家〕也在这个事件之后遭到彻底的毁灭。在刘心武建立的所谓“秦学”中,还探讨了王熙凤、妙玉、史湘云以及平儿、茜雪、冯紫英等人的命运。刘心武的“揭秘”当然是不可信的。他立论最根本的一点就是秦可卿是康熙朝两立两废的太子胤礽的女儿。从而推论出弘皙刺杀乾隆,曹家的毁灭云云,这个猜测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刘心武自己也承认弘皙逆案之后,相关档案也是被销毁,曹家如何被牵连及至败落已无迹可寻。既然全无史料作据,又如何成了言之凿凿的事实?。况且其间的推论,完全经不起推敲。废太子之子都没有遭到迫害,还有能力谋反,女儿又何必辛苦藏匿呢?把她藏在曹家,难道指望她这个弱女子去复辟旧朝吗?总之,秦可卿是废太子胤礽的女儿这个基础性结论不能成立,他结构的所谓“秦学”的大厦就土崩瓦解了。2,考证派1921年胡适发表《红楼梦考证》主要是作者和版本。1922年俞平伯完成了《红楼梦辨》(1923年出版)主要是研究后40回,他把考证与文学的鉴赏结合起来。胡适是历史的考证,俞平伯则是文学的考证。他的思路和方法是正确的,但1954年的批判,影响了他的成就,虽然他后来还做了许多贡献。他们的结论不断引起争论,作者、版本、脂砚斋、后四十回的作者等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如作者。为什么说是曹雪芹?(1)“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2)袁枚【1716-1797】《随园时话》卷二“其子雪芹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明我斋读而羡之。”(3)永忠【因墨香得观红楼梦小说吊雪芹三绝句姓曹】传神文笔足千秋,不是情人不泪流。可恨同时不相识,几回掩卷哭曹侯。【永忠1735-1793,康熙十四子胤禵之孙】(4)明义【题红楼梦曹子雪芹《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隋园故址。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抄本焉。】佳园结构类天成,快绿怡红别样名。长槛曲栏随处有,春风秋月总关情。戴不凡《揭开红楼梦作者之谜》《北方论丛》1979年1期曹雪芹是谁的儿子?曹锡远—曹振彦【高祖】—曹玺【曾祖】——曹寅、曹荃—曹顒曹頫——曹雪芹【曹顒的遗腹子】【曹頫之子】欧阳健提出曹顺说【《明清小说研究》99年第1期】考证派的集大成者是周汝昌。1953年出版了《红楼梦新证》,考证的重点是曹雪芹的家族历史和作者的生平事迹。他发掘了很多材料,如曹家上世的三轴誥命、四轴《楝亭图》、敦敏的《懋斋诗钞》、裕瑞的《枣窗闲笔》等孤本秘笈。他是最彻底的“自传说”,把曹雪芹、曹家与小说中的人物完全等同起来;他主张“红学”包括曹学、版本学、探佚学、脂学,研究《红楼梦》本身的思想和艺术不在“红学”的范围之内。“与周汝昌鼎足而立的是吴恩裕和吴世昌。”“周汝昌以考证曹雪芹的家世着称,吴恩裕以搜求曹雪芹的生平事迹见长,吴世昌以研究《红楼梦》的版本和成书过程为主。三个人最活跃的时期,是考证派红学最兴旺的时期。”[1]
吴恩裕于1954年下半年发表了《曹雪芹的生平》的长篇论文[2],1958年由中华书局出版《有关曹雪芹八种》;1963年又扩展为“十种”(中华书局出版),最后汇辑为《曹雪芹丛考》一书(198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吴恩裕注意发掘,敦敏的《懋斋诗钞》手稿、敦诚的《鹪鹩庵笔麈》手稿、永忠的《延芬室集》稿本,及抄本《四松堂诗钞》和《鹪鹩庵杂诗》,都是他发现的。通过对这些新材料的考订,对曹雪芹从南京回到北京后的行踪事迹有了进一部的了解。吴世昌在英文版《红楼梦探源》[3]和回国后撰写的论文中[4],对庚辰、甲戌、梦稿本等《红楼梦》早期抄本和脂砚斋的批语,作了深入的研究,提出系统的看法。
1973年,吴恩裕在《文物》杂志第2期上发表了《曹雪芹佚著及其传记材料的发现》一文,介绍发现曹雪芹的佚著《废艺斋集稿》的残稿。《废艺斋集稿》原有八册,现存留下来的有《废艺斋集稿》中《南鹞北鸢考工志》的彩绘风筝图谱摹本、扎绘风筝的歌诀、“考工志”的自序、董邦达的序言、曹雪芹的一首《自题画石》【爱此一拳石,玲珑出自然。溯源应太古,堕世又何年?有志归完璞,无才去补天。不求邀众赏,潇洒做顽仙。和敦敏写的一篇《瓶湖懋斋记盛》。陈毓罴、刘世德写出质疑文章.他们认为“曹序”、“董序”、“敦记”从文章风格看如出一人之手,不可能是曹、董、敦三人的手笔;特别是他们从富竹泉的《考盘室诗草》中找到所谓的曹雪芹的《自题画石》诗,而向吴恩裕提供材料的孔祥泽,就是富竹泉的外孙,这就更加可疑了。吴恩裕1979年6月又写了答辩文章,尚未刊出,他就在同年12月去世了。现在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所以争论没有进行下去。
曹雪芹画像的真伪问题。曹雪芹画像的真伪问题。河南省博物馆于1963年初从商丘县的郝心佛手中购得陆厚信绘的“曹雪芹画像”。所谓曹雪芹佚诗。敦诚《鹪鹩庵笔麈》:“余昔为白香山《琵琶行传奇》一折,诸君题跋不下数十家。曹雪芹诗末云:‘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亦新奇可诵。曹平生为诗大类如此,竟坎坷以终…”。1973年左右,曹雪芹《题琵琶行传奇》佚诗忽然出现,全诗八句,人们争相传阅。1978年以后,考证派主要有冯其庸、刘世德等人,主要争论曹雪芹的籍贯是东北的辽阳还是河北的丰润。对版本作了许多研究,如冯其庸发现已卯本避“弘晓”的諱,说明已卯本出自怡亲王府;近年还有欧阳健等人对脂砚斋的批语甚至脂本提出怀疑,认为是后人假造的,最早最好的版本就是程甲本。一,以下两题中任选一题。1,为什么说《金瓶梅》是中国古代小说发展的里程碑?2,简述人情小说的发展概况。二,从古代小说名著中任选一个人物,写一篇分析文章【800字以上】3,小说批评派明清时代小说评点有相当的成就,《红楼梦》的评点最早的是脂砚斋,他与其它的评点不同的是哪些评点是在书已完成之后,而脂批是在书稿尚未完成时就评点的。1,指评的概况和作者曹雪芹在世时以抄本的形式在一些人中传阅,而这些抄本上有脂砚斋、畸笏叟、梅溪、松斋、棠村等署名的评语约2000多条。已发现的脂砚斋本重要的有:【1】,甲戌本存16回。刘铨福【同治九年1870刑部郎中】收藏,后归胡适。【2】己卯本,怡亲王府本。存40回。【3】庚辰本。存78回。徐郙收藏【同治元年1862状元,官至协办大学士。】现在北大图书馆。【4】戚序本。戚蓼生【乾隆三十四年,1782年进士,官至福建按察使。1912年上海有正书局石印大字本。还有脂宁本、蒙古王府本、脂靖本、列藏本。脂评《红楼梦》本【1】脂稿本120回。杨继振收藏。【2】梦觉主人序本,80回。还有郑振铎藏本、吴晓玲藏本。脂砚斋是谁?其叔、堂兄弟、作者、女人【史湘云】。2,脂砚斋评本的内容和意义。【1】了解作者的身世和创作情况。【2】了解后40回的一些情节和内容。【3】对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体会其艺术特色有帮助。寄怀曹雪芹沾敦诚少陵昔赠曹将军,曾曰魏武之子孙。君又无乃将军后,于今环堵蓬蒿屯。扬州旧梦久已觉,且著临邛犊鼻裈。[雪芹曾随其先祖寅织造之任]爱君诗笔有奇气,直追昌谷破篱樊。当时虎门数朝夕,西窗剪烛凤雨昏。接篱倒著容君傲,高谈雄辩虱手扪:感时思君不相见,蓟门落日松亭樽。[时余在喜峰口。]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四松堂集)抄本,诗集卷上)赠曹雪芹敦诚满径蓬蒿老不华,举家食粥酒常赊。衡门僻巷愁今雨,废馆颓楼梦旧家。司业青钱留客醉,步兵白眼向人斜。何人肯与猪肝食?日望西山餐暮霞。((鹪鹩庵杂记)抄本)挽曹雪芹甲申敦诚四十年华付杳冥,哀旌一片阿谁铭?孤儿渺漠魂应逐,前数月,伊子殇,因感伤成疾。新妇飘零目岂暝?牛鬼遗文悲李贺,鹿车荷锸葬刘伶。故人惟有青衫泪,絮酒生刍上旧垌。(《四松堂集》抄本,诗集卷上)题芹圃画石敦敏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见此支离。醉馀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块垒时。(《懋斋诗钞》抄本)永忠【因墨香得观红楼梦小说吊雪芹三绝句姓曹】传神文笔足千秋,不是情人不泪流。可恨同时不相识,几回掩卷哭曹侯。【永忠1735-1793,康熙十四子胤禵之孙】颦颦宝玉两情痴,儿女闺房语笑私。三寸柔毫能写尽,欲呼才鬼一中之。【才鬼,即鬼才。中,中酒,醉酒。】明义【题红楼梦曹子雪芹《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隋园故址。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抄本焉。】佳园结构类天成,快绿怡红别样名。长槛曲栏随处有,春风秋月总关情。病容愈觉胜桃花,午汗潮回热转加。犹恐意中人看出。慰言今日较差些。伤心一首弉花词,似籖成真自不知。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痼续红丝。莫问金姻与玉缘,聚如春梦散如烟。石归山下无灵气,总使能言亦枉然。周春《阅红楼梦随笔》。此书问世于乾隆五十七年〔1794〕,离曹雪芹逝世仅30年,内容介于索隐和考证之间。〔1〕《红楼梦》流传情况。“乾隆庚戌秋,杨琬耕语余云:‘雁隅以重价购抄本两部:一为《石头记》,八十回;一为《红楼梦》,一百廿回,微有异同。爱不释手,监临省试,必携带入闱,闽中传为佳话。’时始闻《红楼梦》之名,而未得见也。壬子冬〔乾隆五十七年-1792〕,知吴门坊间已开雕矣”2〕认为是写金陵张侯家事〔金陵人张云翼、张云翰兄弟,云翰曾任宁国府知府〕。〔3〕曹雪芹是曹寅之子。二知道人的《红楼梦说梦》。此书嘉庆十七年〔1812〕问世。他认为《红楼梦》是一部“孤愤之书”;“蒲聊斋之孤愤,假鬼狐以发之;施耐庵之孤愤,假盗贼以发之;曹雪芹之孤愤,假儿女以发之,同是一把辛酸泪也。”关于小说的艺术结构:“小说家之结构,大抵由悲而欢,由离而合,引人入胜。《红楼梦》则由欢而悲,由合而离也。”认为小说的价值:“太史公纪三十世家,曹雪芹只纪一世家。太史公之书高文典册,曹雪芹之书假语村言,不逮古人远矣。然雪芹纪一世家,能包括百千世家,假语村言不啻晨钟暮鼓,虽稗官者流,宁无裨于民教乎?”他还指出《红楼梦》有四时气象:春夏秋冬。裕瑞的《枣窗闲笔》。裕瑞生于乾隆年间,卒于道光年间,满洲人。书成于嘉庆年间。认为脂砚斋是曹雪芹“叔辈某人”;“曾见抄本卷额,本本有其叔脂砚斋之批语,引当年事甚确,易其名曰《红楼梦》。此书自抄本起至刻续成部,前后三十余年,恒纸贵京都”;曹雪芹“其人身胖头广而色黑,善谈吐,风雅游戏,触景生春“;宝玉是作者之叔,元、迎、叹、惜“皆诸姑辈”;最主要的是对后四十回的看法:“后四十回断非与前一色笔墨者,其为补著无疑。”指出《后红楼梦》等六部续书都是狗尾续貂之作。江顺怡《读红楼梦杂记》。同治年间作品。评论有20余条。论点有〔1〕《红楼梦》是一部悟书,作者自经盛衰离合,先则缠绵悱恻,后则涕泣悲歌,于无可奈何之中归于觉悟,即从梦中醒来,悟而解脱:〔2〕作品系作者亲身阅历,“皆作者自道其生平”,“自怨自艾,自忏自悔”;书中顽石即宝玉。《红楼梦》印本问世之后,出现了“护花主人”王希廉、“太平闲人”张新之、“大某山民”姚燮三家的评点。这之后,评点家很多,最值得注意的是哈斯宝。王希廉评对书中情节发展的层次结构缕析得较细密,抓住了人物和事件的主从关系。如书前总评有一段写道:“《红楼梦》虽是说贾府盛衰情事,其实专为宝玉、黛玉、宝釵三人而作。若就贾、薛两家而论,贾府为主,薛家为宾。若就宁、荣两府而论,荣府为主,宁府为宾。若就荣国一府而论,宝玉、黛玉、宝釵三人为主,余者皆宾。若就宝玉、黛玉、宝釵三人而论,宝玉为主,釵、黛为宾。若就釵、黛两人而论,则黛玉却是主中主,宝釵却是主中宾。”对书中人物的主次定位,大致不误,有助于读者理解全书。张新之把《红楼梦》视为“演性理之书”,但对于写釵、黛等人的匠心亦有体会。姚燮是统计学家从主要人物出生时间到贾府出纳的财数,婚丧费用等提供了数字,为读者提供阅读的方便。他统计出《红楼梦》男282人,女237人,还有警幻仙姑等13人,有32人死亡。哈斯宝的评语有独到的见解,如“这部书写宝釵、袭人,全用暗中抨击之法。粗略看去,她们都像极好忠实的人,仔细想来却是恶极残极。这同当今一些深奸细诈之徒,嘴上说好话,见人和颜悦色,但行为特别险恶而又不被觉察,是一样的。作者对此深恶痛绝,特地以宝釵、袭人为例写出,指斥为妇人之举。”“文章中的褒贬不在话多有时仅有一两字就可以交代清楚。薛宝釵是在林黛玉之后来的,见宝、黛二人情意深厚,便千方百计朁夺宝、黛之盟。上对贾母、王夫人馅谀备至,下对仆妇丫鬟笼络讨好。因为妒嫉宝玉对黛玉的爱情,她费尽心机,故意要赏鉴那块玉,笑脸看着婢女,让婢女说出同自己金锁上的话是一对儿。写这等情节,令人不觉出她的奸诈狡猾,回目上也只写“巧合”二字,就这样却淋漓尽致地揭出了她是何等奸狡。如不仔细读,人又怎能得知。有人说,说宝釵的心地行为如此,总该是冤枉的。我说,如果那样,宝釵之来是等待宫选的,这时为何一字不提此事了?凭宝釵这等才德容貌,难道还不能入选么?这是何人捣鬼?读者为何不察?19世纪末20世纪初,为提倡民主,反对专制,反对礼教,都把都把《红楼梦》看作政治小说、社会小说。20年代至40年代,有鲁迅的相关评论,王昆仑的《红楼梦人物论》(1943年)。“总之自有《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它那文章的旖旎和缠绵,倒是还在其次的事。”“宝玉在繁华丰厚中,且亦屡与无常觌面,先有可卿自经,秦钟夭逝;自又中父妾厌胜之术,几死;继以金釧投井。二姐吞金,而所爱之侍儿晴雯又被遣,随殁。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
王昆仑用热烈的情感,细致的分析,优美的文字写出了19篇人物论,深受读者的喜爱。“黛玉为什么死?因为她的恋爱失败。恋爱为什么失败?因为她的性格不为环境所容许。黛玉和她的情敌宝釵的性格完全是背驰的。宝釵在做人,黛玉在做诗;宝釵在解决婚姻,黛玉在进行恋爱;宝釵把握现实,黛玉沉酣于意境;宝釵有计划地适应社会法则,黛玉在任自然地表现自己的性灵;宝釵代表当时一般家庭妇女的理智,黛玉代表当时闺阁知识分子的感情。于是那环境容纳了迎合时代的宝釵,而扼杀了违反现实的黛玉。黛玉的悲剧就是由于这样的性格与时代的矛盾而造成的。”
李辰冬的《红楼梦研究》(1942年正中书局出版)“读《红楼梦》,因其结构的周密,错综的繁杂,好像跳入大海一般,前后左右,波涛澎湃,且前起后涌,大浪伏小浪,小浪变大浪,也不知起于何地,止于何时,不禁兴茫茫沧沧无边无际之叹。”他认为世界名著“以结构论,没有与《红楼梦》可比的。”解放后,50年代中期主要是社会历史的批评。《红楼梦》的历史背景,它反映了怎样的社会现实?反映了那个阶级的思想感情?人物的典型性;作家的世界观等等。主要有李希凡的“市民说”;何其芳的“传统说”;刘大杰的“农民说”。后来毛主席提出《红楼梦》是政治小说,是“四大家族衰亡史”,“文革”中说“《红楼梦》是一部形象的阶级斗争史。”这些大家都比较熟悉,就不多说了。李希凡为代表的“市民说。”他们把《红楼梦》和明代中叶以后出现的资本主义经济萌芽;和晚明以后的反对理学的进步思潮结合起来考察,中心论点是贾宝玉和林黛玉是一对封建制度的叛逆者,是具有初步民主主义思想的新人,“存在着新的因素,即要求个性的解放和人道主义的因素”,“《红楼梦》中所反映出的这种带有解放人解放个性的性质的新命题,就其社会性质讲,只可能是属于当时新兴的市民社会意识的反映。”刘大杰为代表的“农民说”何其芳为代表的“地主阶级叛逆说”。何其芳的《论(红楼梦)》是代表作。这篇长达八万字的论文,写于1956年,收入《文学研究集刊》第五集,后收入195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作者关于古典文学的论文集《论(红楼梦)》中。⒈《红楼梦》的意义和价值的概括“到了一八四0年,离《红楼梦》的出现还不到一百年,鸦片战争就爆发了。在中国的土地上存在了二千余年的封建社会从此就走向瓦解。《红楼梦》这部巨著为这个古老的社会作了一次最深刻的描写,就象在历史的新时代将要到来之前,给旧时代作了一个总的判决一样。它好象对读者说:这些古老的制度和风习是如此根深蒂固而又如此不合理,让它们快些灭亡吧!虽然在这沉沉地睡着的黑夜里,我无法知道将要到来的是怎样一个黎明,我也无法知道人的幸福的自由的生活怎样才可以获得,但我已经诅咒了那些黑暗的事物,歌颂了我的梦想。”⒉对贾宝玉、林黛玉爱情及其悲剧的论述认为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是建立在互相了解和思想一致的基础上面”;“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恋爱已经包含了一个现代的恋爱的原则”;“不幸的结局之不可避免,不仅因为他们在恋爱上是叛逆者;而且因为那是一对叛逆者的恋爱。”“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悲剧是双重的悲剧。封建礼教和封建婚姻制度所不能容许的爱情悲剧和封建统治阶级所不能容许的叛逆者的悲剧。曹雪芹把双重悲剧写在一起,它的意义就更为深广了。”他认为宝钗是封建主义信者的悲剧,不同意把薛宝钗作是破坏宝黛爱情的奸诈、虚伪的小人。他说了一句很精辟的话:“如果我们在她身上看到了虚伪,那也主要是由于封建主义本身的虚伪。”⒊提出“共名”说来分析贾宝玉、林黛玉这样概括性、典型性很高的文学典型形象。这是因为文学史上概括性很高的典型形象“概括了一定阶级的人物的特征,以至某些不同阶级的人物的某些共同的东西”。何其芳提出“共名”说,在当时表现出他的理论勇气。他一提出来,就被指责为鼓吹“人性论”。⒋对《红楼梦》艺术特色的概括。“伟大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决不是不讲求匠心,不讲求技巧。不讲求匠心和技巧,文学艺术就不可能比生活和自然更集中,更典型,更完美。他们正是讲求到这样的程度,他们在作品中把生活现象作了大规模的改造,就象把群山粉碎而又重新塑造出来,而且塑造得比原来更雄浑,更和谐,却又几乎看不出人工的痕迹。这就是《红楼梦》在艺术上的一个总的特色,也就是它的最突出的艺术成就。伟大的作品正是这样的:它象生活和自然本身那样丰富,复杂,而且天然浑成。”⒌对曹雪芹和《红楼梦》所反映出来的思想究竟是什幺性质呢?其思想力量的根源何在呢?何其芳不同意用“市民说”或“农民说”来解释。他更多地是从我国古代进步的思想传统和文学传统,从曹雪芹的地主阶级叛逆者的立场上来解释。他说:“清代出现了《儒林外史》、《红楼梦》这样一些小说,也未始不可以从这里去得到解释:中国封建社会发展到它的末期,它的黑暗和腐败日益显露,必然要激起广大的人民以及一部分从封建统治阶级内部分化出来的知识分子的不满和反对,而长期存在的民主性的思想传统和现实主义的文学传统,包括最初是从市民社会生长起来的白话小说的传统,也必然要在这样社会条件下发展,而这种发展必然要在文学上得到新的杰出的表现。这样的解释虽然是粗略的,虽然还并不是深入的研究的结果而仅仅是凭我们现有的一般的知识提出来的,也比简单的直接的市民说更为合理,更为符合这些作品的客观面貌“。”《红楼梦》的全部内容所表现出来的作者的思想都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概括,而且这种概括要比农民说和市民说自然得多,合情合理得多:它的作者的基本立场是封建地主阶级的叛逆者的立场,他的思想里面同时也反映了一些人民的观点。前者是和人民相通的;后者是直接地或间接地受到了人民的影响。"何其芳的论文正如徐公持所说:“在本时期的《红楼梦》研究著作中,《论(红楼梦)》是论点最为深入稳妥的一部,因而也是最好的一部。它达到了本时期内能够达到的最高水平,因此难能可贵。就这一点说,何其芳是本时期唯一的杰出的古典文学研究家。"蒋和森的《红楼梦论稿》是他论析《红楼梦》人物、思想和艺术的评论集,195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他用充满感情的抒情笔调,用优美生动的文字来评论《红楼梦》这部诗化的小说,获得很大的成功,深受青年读者的喜爱,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他对《红楼梦》的主题及其性质作了这样的概括和表述:“这是一首爱情的、青春的颂歌。美的人、美的灵魂的颂歌。《红楼梦》的主题,是人的美、爱情的美以及这种美被毁灭的主题。”曹雪芹用诗化的笔法塑造林黛玉的形象,蒋和森准确地抓住这个特点,对林黛玉作了这样的分析:“我们民族文化的珍贵遗产,特别是中国古典诗歌,把风神灵秀的林黛玉塑造得更加美丽了。这就使得她的一言一动、多愁善感之中,发散着一种美人香草的韵味和清气逼人的风格。当她翱翔在那种诗情荡漾的生活中时,我们就会看到,好象有谁把她从生活中的灰暗、琐屑、烦扰里拯救出来,而变得襟怀洒落、鲜活流动起来。”“林黛玉像高悬在艺术天空的一轮明月,跟随着每一个《红楼梦》的读者,走过他们的一生。人们永远在它的清辉里低徊沉思,升起感情的旋律”。在贾宝玉灵魂的深处,有一种诱发我们思考、引导我们探索的东西—一种可以通向历史未来的东西。正是从这里使我们感到:悠久的中国古代社会,它那漫长的历史脚步,虽然显得十分沉重而迂缓,但还是含蓄着无限的生命力在展步向前;终于有一天会迫近一个历史的终点。我们不禁从贾宝玉的身上感到吹来一阵新生活的微风。他的出现,有如世纪最初的星辰,闪耀在历史的夜空。虽然它的光亮还显得微弱,还显得闪烁不定。”吴组缃《论贾宝玉的典型形象》在文章结尾时,他用一个生动的民间故事对贾宝玉形象作了总结:“我们知道有一个民间故事:一个樵夫,坐在树枝丫上面,用斧子砍他所坐的那枝丫;他所要砍掉的,正是他赖以托身的。这个故事是可笑的,但就历史现实说,却是可悲的!”刘梦溪说:“实为通过分析人物形象阐发《红楼梦》的思想内容和解剖作者创作思想的拔萃之作。”吴组缃是著名的作家,他把自己的创作经验与研究《红楼梦》结合起来,还写出了《谈(红楼梦)》里几个陪衬人物的安排》这样精彩的分析《红楼梦》艺术技巧的文章。杨绛《艺术是克服困难》她指出:中国古代小说和戏曲中男女恋爱都是一见倾心的。它们主要写“有情人”如何“终成眷属”。《红楼梦》把宝玉、黛玉放在理想世界大观园里,为青年男女的恋爱提供了在封建时代不可能的条件,但是作者没有脱离当时的社会,他们在一起生活,可是不许恋爱,宝玉黛玉的恋爱只是暗流,连自己也不太敢承认。但是,又把宝黛之间的爱情,写得刻骨铭心。曹雪芹就是这样克服了困难,而把中国古典小说的艺术推向了顶峰。
毛泽东对《红楼梦》评价极高。他在《论十大关系》中说:“我国过去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不是帝国主义,历来受人欺负。工农业不发达,科学技术水平低,除了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历史悠久,以及在文学上有部《红楼梦》等等以外,很多地方不如人家,骄傲不起来。”[1]他对《红楼梦》谈过一些看法,特别是六十年代初多次谈到,总的说,他的见解是“把《红楼梦》当历史读”;“《红楼梦》是四大家族的衰败史”;“不读《红楼梦》就不知道什么叫封建社会”“第四回是《红楼梦》的总纲”等等。[2]毛泽东的这些看法都是内部谈话,但逐渐传出后,对学术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有的文章阐述和论证了这些观点。刘世德、邓绍基的文章《(红楼梦)的主题》[3]对“四大家族衰败史”的观点作了具体的论证,
参看龚育之、宋贵仓《“红学”一家言》,本文原载《毛泽东的读书生活》,1986年9月9日《文汇报》》转载,略有删节。主体性批评派_以叙本华、尼采、柏格森为代表的现代西方哲学是对作为主体的人的命运与价值的思考,它以人的心理情感为本体,强调个人意志,强调个人为世界立法,个人是世界的尺度。所有这些,显然迎合了七十年代末以来中国的否定极左思潮、肯定个体主体价值的时代呼声。对反映论的全面否定是这股思潮的本质。人们尽可以在历史理性上证明这股主体性哲学思潮的唯心主义性质,但是,作为一种精神超越意向,它对历史进步的作用却是不能忽视的。刘梦溪编的《红学三十年论文选编》(天津百花出版社1983-1984年出版)、胡文彬、周雷选编的《香港红学论文选》(百花出版社1982年出版)、《台湾红学论文选》(百花出版社1981年出版)、《海外红学论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出版)、郭豫适编的《红楼梦研究文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年出版)等为研究者和读者的研究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但是这些选编本都只选到80年代初,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还没有选编本,90年代红学研究要理出一条线索是很困难的,面对这“红色海洋”,研究者只能望洋兴叹了。刘梦溪《红楼梦与百年中国》、段启明、汪龙麟《20世纪中国文学研究·清代文学研究》余英时《近代红学的发展与红学革命-一个学术史的分析》、[1]潘重规《红学六十年》、[2]郭豫适《红楼研究小史稿》、[3]《红楼研究小史续稿》、[4]韩进廉《红学史稿》、[5]周汝昌《还红学以学――近百年红学史之回顾》、[6]刘梦溪《红楼梦与百年中国》、[7]陈维昭《红学通史》【上下册】[8]、赵建忠《二十世纪红学研究的历史反思》[9]等等,都是研究和讨论红学研究史比较重要的著作和论文。[1]香港《中华月报》1974年1月号。[2]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74年出版。[3]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出版。[4]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年出版。[5]河北人民出版社1981年出版。[6]《北京大学学报》1995年第4期。[7]《红楼梦与百年中国》是刘梦溪著《红学》(文化艺术出版社1990年出版)的修订本。[8]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出版。[9]《天津师范大学学报》2000年第5期。所谓“主体性”由三个方面构成:美学上的自由感受、认识论上的自由直观和伦理学上的自由意志。这里显示了主体性实践哲学的价值取向,它在美学上,以主体的自由感受为最高价值;在认识论上,它以主体的直观为最高价值;在伦理学上,它以主体的自由意志为最高价值。用这种以个体主体为本体的哲学看待世界和人生,那么,世界的荒诞和人生的虚无就可标示主体性哲学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对于贾府的腐败、贾宝玉的人生体验的描写以及小说最终的“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虚无结局,使它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对主体性哲学的荒谬与虚无进行诠释的能力。荒诞与虚无,沉沦与超越,历史上的心理主义等,都曾被用来诠释贾宝玉的心路历程。《红楼梦》的社会历史批评,揭示了《红楼梦》所反映的时代特征,阐明了它的意义,即批判了封建制度的全部上层建筑,预示了封建贵族家庭必然走向衰亡的历史趋势。对人物的分析,揭示了他们的本质特征和独特的个性,比“自传说”有很大的进步。但是,对作家的内心世界,对作家创作的意图,很少关注;作品如何反映社会生活,人物的阶级属性研究较多,而对作品本事,对文本研究不够。余英时在《近代红学的发展与革命――一个学术史的分析》一文中运用库恩“典范”和“危机”的理论,分析《红楼梦》的研究史,认为索隐派成为“典范”之后,产生“危机”,于是考证派的“自传说”成为“典范”,在社会历史批评派的冲击下,又产生了“危机”,于是呼唤一种新的“典范”。他认为就是主体性的批评。不容怀疑的!(原载香港《中文大学学报》第二期,一九七九年六月。据胡文彬、周雷编《海外红学论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出版。)索隐派=政治史;自传说=家族史;斗争说=社会史;新典范=心灵史。编者按:余英时是美国耶鲁大学教授,著有红学专著《红楼梦的两个世界》。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发表于1904年比蔡元培《石头记索隐》早12年,比胡适《红楼梦考证》早17年。他用德国哲学家叔本华的理论研究《红楼梦》。文章很长,全文共分五章:第一章《人生及美术之概观》,第二章《红楼梦之精神》,第三章《红楼梦之美学上之价值》,第四章《红楼梦之伦理学上之价值》,第五章《余论》。五个章节之间的逻辑联系十分严谨。其第一章论“人生及美术之概观”,他所说的“美术”与我们今天的概念不同,大约等于我们今日说的文学艺术。他认为生活的本质就是“‘欲’而已矣”,欲望不能满足就产生痛苦,人生欲望总是无法完全满足的,“一欲既终,他欲随之。故究竟之慰藉,终不可得也。即使吾人之欲悉尝,而更无所欲之对象,倦厌之情,即起而乘之。于是吾人自己之生活,若负之而不胜其重。故人生者,如钟表之摆,实往复于苦痛与倦厌之间者也。”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欲望、生活与痛苦,“三者一而已矣。”第二章论述“《红楼梦》之精神”。王国维认为在人类诸般痛苦中,“男女之欲,尤强于饮食之欲”,“是故前者之苦痛,尤倍蓰于后者之苦痛。而《红楼梦》一书,实示此生活此苦痛之由于自造,又示其解脱之道不可不由自己求之者也”;“解脱之道,存于出世,而不存于自杀。出世者,拒绝一切生活之欲者也。”而自杀者则多“不满于现在之生活,而求主张之异日,则死于此者,固不得不复生于彼,而苦海之流,又将与生活之欲而无穷。”所以王国维认为《红楼梦》中金钏、司棋、尤三姐、潘又安等人的自杀,“非解脱也,求赏其欲而不得者也。”真正之解脱者只有三人:宝玉、惜春、紫鹃。第三章论述的是“《红楼梦》之美学上之价值”,论述《红楼梦》的悲剧之美。王国维认为《红楼梦》是一部“彻头彻尾之悲剧”,与我国传统的“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之类的文学作品完全不同,“此《红楼梦》之所以大背于吾国人之精神,而其价值亦即存乎此。”叔本华在《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曾将悲剧划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由于某个特别邪恶的人”为非作歹所造成的悲剧,亦即“罪恶的胜利”;第二种是“由于盲目的命运,也就是机运和谬误”所造成的悲剧,亦即“机运的恶作剧”;第三种是“由于剧中人物彼此间所处的相互对立的地位”所造成的悲剧,亦即“正直无辜者不可挽救的失败”。王国维接受了,认为这第三种悲剧“其感人贤于前二者远甚。何则?彼示人生最大之不幸,非例外之事,而人生之所固有故也。”《红楼梦》正是这第三种的悲剧,其产生悲剧的原因“不过通常之道德,通常之人情,通常之境遇为之而已”,因此,这种悲剧是“可谓悲剧中之悲剧也。”
第四章论“《红楼梦》之伦理学上之价值”。王国维认为“解脱”是“伦理学上最高之理想”,《红楼梦》这部小说在伦理学上的价值,就在于告诉我们“解脱”的必要性以及“解脱”的方法。以“解脱”为“伦理学上最高之理想”,这个命题是颇难证明的,王国维也为此而费尽心力。首先,他认为并不是悲剧中描写的所有忧患都有价值,忧患必须作为“解脱之手段”时,这忧患才有价值。第五章为“余论”,主要是批评旧红学家在研究《红楼梦》时,一味地热中于考证《红楼梦》真事的错误方法。王国维认为文学艺术的“特质”在于“贵具体而不贵抽象。于是举人类全体之性质,置诸个人之名字之下。”实际上,王国维在此谈论的已经是文学艺术中的典型化问题,以及在文学艺术创作中如何区别艺术的真实和生活的真实。近年来海外学者和一部分大陆学者都努力从《红楼梦》文本出发,探讨曹雪芹的创作意图和贾宝玉的心路历程。宋淇在《论大观园》(下称“宋文”)一文中,宋淇认为《红楼梦》是出于想象虚构的创作。指出:“不论大观园在曹雪芹笔下,如何生动,如何精雕细琢,终究是空中楼阁,纸上园林。曹雪芹非但做到古为今用,还做到人为我用,利用他所见到的、回忆中的、听来的、书本上看来的,再加上他的想象,揉和在一起,描绘成洋洋大观的园林。根据《红楼梦》的性质,曹雪芹的创作方式,曹雪芹的性格,我们可以说作者不会、也不可能迁就任何现成的园子来做大观园的模型。”接着,宋文从贾宝玉关于“女儿三变”和女入一嫁了男人就比男人更可杀等观点得出这样的结论:“大观园是一个把女儿们和外面世界隔绝的一所园子,希望女儿们在里面,过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以免染上男子的龌龊气味。最好女儿们永远保持她们的青春,不要嫁出去。大观园在这一意义上说来,可以说是保护女儿们的堡垒,只存在于理想中,并没有现实的依据。”而这所堡垒的建造,必须有元春其人方能完成,因为要省亲,才需要有一个大观园,正是在这一点上,自传说露出了破绽――曹家历史上从未有过皇妃,当然更不会有皇妃省亲之事。所以大观园本身代表一种理想,理想破灭,悲剧由是发生。宋淇写道:很多读者对贾家抄家一事发生兴趣,认为这是贾家一败涂地或贾家中落、大观园悲惨下场的根源。其实,抄家只是一个外来因素,犹如地震、天灾、水灾等一样,带来的极大的不幸,虽然令人惋惜,但并不能产生深刻的悲剧感。《红楼梦》的悲剧感,与其说来自抄家,不如说来自大观园理想的幻灭,后者才是基本的,前者只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如果从对贾家的打击来说,放在清中叶的历史背景下,当然抄家一事非比寻常,读者关注是有道理的;但从艺术创作和美学意义上看问题,大观园的衰败和破灭,确具有更深刻的悲剧感,宋淇的论断是精辟的,可谓发人所未发。而且他无意中揭示出了《红楼梦》悲剧构成的第三条线索――大观园的兴衰及作者理想的破灭。贾府衰亡和宝、黛、钗爱情婚姻的悲剧,是另外两条线索,已为许多论者所指出,唯独大观园的兴衰这第三条线索,过去没有人论及,实为宋淇的独见。
余英时在“两个世界”一文里,余英时划分了(红楼梦)的两个世界:“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创造了两个鲜明而对比的世界。这两个世界,我想分别叫它们作乌托邦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这两个世界,落实到(红楼梦)这部书中.便是大观园的世界和大观园以外的世界。作者曾用各种不同的象征,告诉我们这两个世界的分别何在。譬如说,‘清’与‘浊’,“情’与“淫’,‘假’与‘真’,以及风月宝鉴的反面与正面。我们可以说,这两个世界是贯穿全书的一条最主要的线索,把握到这条线索,我们就等于抓住了作者在创作企图方面的中心意义。”《红楼梦》的两个世界,也就是乌托邦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大观园代表乌托邦的世界,而大观园以外的世界则是现实的世界。对《红楼梦》主题多义性的探讨,着重于贾宝玉的精神悲剧。刘敬圻认为《红楼梦》的三种悲剧是:一、“‘书之本旨’之一是为一个异样孩子作传,即描写一个贵族青年不被亲人、社会所理解,与亲人、社会格格不入的精神悲剧。这一意图,在全书内部结构中得到最充分、最完美的体现。”“第三回的两首《西江月》,是《红楼梦》的第一组主题歌。它凝聚了贾宝玉型的精神悲剧的主要内涵。”二、“第五回还提醒人们,‘书之本旨’之二是为一群青年女子作传,即‘使闺阁昭传’,描写一群‘小才微善’、‘或情或痴”的‘异样女子’,在各自不同的遭际中被摧残、被扭曲、被毁灭的人生悲剧。”“‘红楼十二支曲’无愧于(红楼梦)的第二组主题歌。”三、“‘书之本旨’之三是为一个趋于衰败的名门望族作传,即描写以贾府为代表的某些贵族之家由于坐吃山空、箕裘颓堕而日渐萧疏的历史悲剧。”张锦池《红楼梦考论》:认为对《红楼梦》的主题应从其哲学层面和文学层面两个方面去把握。其哲学层面,层次有三:一是情爱的颂歌,二是童心的赞歌,三是青春的悲歌。其文学层面,构架亦有三:一是作者要为一位“怡红公子”作传,那似贬实褒的两首《西江月》是小说的第一首主题歌。二是作者要为一群青年女子作传,那饱含着赞赏和痛悼之情的《红楼十二支曲》是小说的第二组主题歌。三是作者要为一个‘诗礼簪缨之族”作传,那半含讥弹、半是挽歌的《好了歌》、《好了歌解》是小说的第三组主题歌。而不论从哪个层面看问题,最主要也是处于中心地位的则是贾宝玉的精神悲剧。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一部《红楼梦》可以称之为“怡红公子传”。认为《红楼梦》的结构线索是多元的,而通部主线则是贾宝玉的人生道路问题。道理很简单:“顽石”与“神瑛持者”具有同一性,其下凡历劫时又形影相随。“顽石”祖居“青埂”——历劫“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返回“青埂”,记其“身前身后事”,是为《石头记》。“神瑛持者”家住“赤瑕”——历劫“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返回“赤瑕”,录其“身前身后事”,是为《情僧录》。“顽石”下凡历劫之始末,即贾宝工人生道路之历程,二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曹雪芹的悲剧体验,诗化情感,探索精神,创新意识,全部熔铸到这部呕心沥血的旷世奇书--《红楼梦》里。因此,探讨《红楼梦》的主题和贾宝玉的精神悲剧,也就是剖析曹雪芹的心灵世界。刘小枫在《拯救与逍遥》里从中国传统的价值形态的大背景中去透视《红楼梦》作者的心灵世界。他认为,一方面,当儒家的价值信仰面临危机的时候,当中国诗人从儒家的价值信仰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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