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村纪事之二十一：吊茄子

高村纪事之二十一：吊茄子中秋过后，高村的田野上到处浮动着金色的光芒。晚稻熟了，收割季节即将开始。看，一群鸟儿飞过村庄，隐入山林。一阵清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正是这样的日子，山岭上的吊茄子已经变得紫红、乌黑，圆嘟嘟的，一串串地吊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曳，犹如滋味鲜甜的铃铛。于是，贪吃的孩子们、馋嘴的少妇们三三两两便上山去，挽着竹篮，在一棵又一棵黄元柴树旁驻足，将圆溜溜的吊茄子不断塞入自己嘴里，又或者一把一把地放在竹篮上。若是遇着上十年树龄的黄元柴树，不仅孩子们要高兴地跳起来，即使少妇，也绝对要欣喜若狂的。树龄越老，吊茄子越大个，越多汁，越皮薄如纸，入口即化，回味无穷。黄元柴树枝特别脆，即使是几十年的老树，孩子们也不敢爬上去。就算手腕粗的枝干，也承受不起一个五六岁孩子的重量，强行爬上去的话，非从树上掉下来不可。此番情形下，孩子们、少妇们总是通力合作，用叠罗汉的方式，将树上的吊茄子全部摘了均分。在孩子们看来，这种分享得来的果实，尤其珍贵，定要带回家去给父母尝尝，给爷爷奶奶试试。高村的鸟儿们甚或比孩子、少妇还要喜爱吊茄子。风吹稻浪，饱满的谷粒唾手可得，鸟儿们却视而不见。谷粒不过是它们的佳肴，吊茄子才是它们的山珍。每棵黄元柴树上，总有几粒或一串吊茄子，是鸟儿已经享用过了的。高村人认为万物皆有灵性，这话不假。看看，鸟儿们总是将大部分吊茄子留给高村人，等高村人采摘了一遍才又飞回来觅食。为回敬鸟儿们，高村人总在每棵树上都留下一些小个儿的吊茄子。吃足够了，走不动了，竹篮装满了，摘吊茄子的人们又聚集一起，在山巅处坐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着对方乌黑乌黑的嘴唇相互取笑，哈哈声不断。笑够了，孩子们便唱念童谣。唱什么“癞痢子，眝鹅仔，鹅仔飞上天，癞痢子喊黄天。”①又或者唱“大蕃薯，真糊涂，好食懒做唔读书。唔会算，唔会除，冇头冇脑冇眼珠，舀到大米告蕃薯。”②约莫半小时，少妇们的腿脚还没有歇舒服，孩子们的童谣还在兴致上，有人便提议该下山了，该回去拔猪草了，该磨好禾镰明后天割稻子了，该给家中的满子、满妮喂奶了。然而，直到晚稻收割完了，也还有孩子向父母吵闹，宁愿上山砍柴，这样便可以到那些平常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边砍柴，一边摘吊茄子。这样的劳动是快乐的，更是幸福的。或许，从高村出去，生活在都市的人们，总有一天要忘了割稻子时的腰酸背疼，但山上乌黑闪亮的吊茄子，却始终挥之不去。阔别高村越久，心里越惦念吊茄子之类，越想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去。2010-4-23客家方言注释：①癞痢子：头上长癞痢的人。癞痢，长在头上的黄皮癣。眝鹅仔：牧鹅。眝，照看。涯：第一人称代词，我。该字正确书写为左旁“亻”，右旁“厓”盖，因所有字库皆无此字，故客家学者、作者多以“涯”字替代。黄天：即“皇天”；喊黄天，呼天喊地的样子。②唔：不。冇：没有。冇头冇脑冇眼珠：形容缺乏智慧、愚笨之极。告：此作“交换”解，特指以物换物的交易方式。关于黄元柴、吊茄子的一些补充：黄元柴树学名黄瑞木，别称杨桐，江西概称吊茄子，山茱萸属山茶科常绿植物，为灌木或小乔木。每年5月下旬至6月上旬开花，花色洁白，花蜜丰富，是蜜蜂的最爱。其广布于我国华东、华南和西南地区。日本亦有分布，且日本居民常用杨桐叶作祭神供品，几乎家家户户将杨桐枝条捆扎成束插放在庭堂上方供神。日本居民视杨桐为神木，一般７天更换一次。其供神所需杨桐叶，多从江浙山区进口。中医认为吊茄子具有凉血止血、消肿解毒功用。树根入药，可用于疗治鼻衄、睾丸炎、腮腺炎等。新鲜树叶可捣烂外用，用于疖肿、毒蛇咬伤、毒蜂螫伤等。有关图片：吊茄子花。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