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Cs辨析与在线教育发展

MOOCs辨析与在线教育发展

访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教授委员会副主任程建钢嘉宾简介：程建钢:清华大学教育技术学学科负责人暨学术带头人、国际华人教育技术学会会长、中国教育技术协会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教育部职业教育信息化教学指导委员会顾问。新年伊始，MOOCs热度不减。如果说2012年MOOCs在国际教育界引发了一场“海啸”，那2013年在中国教育界也算是刮起了阵阵“飓风”。近20场关于MOOCs的会议、论坛相继召开，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等高校相继与美国MOOCs平台签约，面向全球免费开放了15门在线课程，MOOCs这种以短视频方式学习的在线课程正在受到学习者的青睐。然而，面对席卷全球的MOOCs热潮，有推崇和掌声，也有不少理性客观的思考。近日，记者采访了对在线教育进行了13年跟踪研究的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程建钢教授及其研究团队，程教授基于对2008年以来国际上400多篇文献的分析研究，系统回答了记者的问题，澄清了大众关于MOOCs的一些认识误区。MOOCs的起源是什么。记者：MOOCs可以说是2013年教育界最热门的话题之一，但是对于究竟什么是MOOCs,很多人存在误解，您能否解释一下？程建钢：MOOCs是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即把以视频为主且具有交互功能的网络课程免费发布到互联网上，供全球众多学员学习。其突出特点是以小段视频为主传授名校名师的教学内容，以即时测试与反馈促进学员学习，并基于大数据分析促进教师和学生改进教与学。MOOCs是“在线课程”层面上的网络教学形式之一，属于已经发展了十几年的在线教育系统的组成部分，对以往的网络教学有重要借鉴意义。但是现在国内普遍把MOOCs作为“在线教育”来阐释其内涵和强调其重要意义，有些言过其实。事实上，依据比较权威的美国斯隆联盟（SloanConsortium）连续10年（2003-2012）对在线教育所做的持续研究表明：在研究和实践两个层面，国际在线教育一直按照自身规律快速稳步地向前发展。MOOCs是一剂重要的催化剂，而非在线教育整体解决方案的全部或“秘方”，我们需要客观和辩证地分析、认识和实践MOOCs。记者：很多人认为，MOOCs最早发源于美国，以Udacity、Coursera和edX三大平台的推出为标志。事实是否如此？程建钢：MOOCs起源于加拿大。2008年加拿大阿萨巴萨卡大学的乔治·西门子和斯蒂芬·唐斯基于联通主义的学习理论模型，首次提出了cMOOC（C为联通主义一词Connectivism的首字母）并创建了全球第一个cMOOC类型的课程（CCK08）。cMOOC强调人机交互的学习模式，把课程设计者、学习资源、教学者、学习者和自发组建学习共同体等作为一个整体，并基于已经大众化的社会性交互工具平台，促进不同思维类型和学习方式的学习者在人—机、人—人交互模式下切磋学习，引发知识迁移和知识创造，使面向信息类聚、整合理解、迁移运用、批判思维和知识构建等的“深度学习”真正发生，从而对传统大学教学模式和组织形态提出了革命性挑战，所以学术界充分肯定了cMOOC的理论创新。但是，cMOOC尚未形成稳定的、易于复制的、可供一般在线课程教学应用的实践模式，也没有风险投资便于介入的抓手。2001年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教授基于cMOOC部分思想，借鉴了可汗学院的教学模式，沿用传统面授教育课程的教学组织形式，以易于复制的课程框架，以学生自主构建学习共同体实施在线课程学习的模式，创办了在线教育商业化公司Udacity和Coursera等，邀请著名大学加盟并提供在线课程平台xMOOC（x表示扩展或加盟，不同于c表示联通主义的含义），在课程学习环节免费向全球开放课程，吸引了众多学员注册学习，而在课程程结业认认证等环环节收费费，从而而形成资资本投资资收益的的商业模模式，很很快受到到风险投投资的青青睐，加加之媒体体的大力力宣传和和渲染，，加速了了政府、、社会、、学校和和公众对对于网络络教学意意义的认认识，也也造成了了今天大大众热议议的MOOCs演变成在在线教育育的代名名词的状状况。MOOCs意义重大大但算不不上“革革命”记者：很很多教育育与信息息化专家家认为，，MOOCs给教育尤尤其是高高等教育育带来了了革命性性的变化化，但是是对此您您并不认认同，您您是怎么么看的？？程建钢：：首先，，MOOCs本身并没没有如此此大的魔魔力，能能给高等等教育带带来革命命性变化化，因为为现有的的MOOCs课程及其其支撑平平台只是是在线教教育的组组成部分分，而且且自身还还处于发发展的初初级阶段段，既有有明显优优势，也也有严重重不足。。但是，，如果以以这次““MOOCs运动”为为契机，，肯定MOOCs的同时，再借借鉴开放远程程教育多年来来取得的成果果和经验，完完善和发展MOOCs，并进一步结结合信息化环环境下的高等等教育混合教教学改革，从从教育理论体体系、技术体体系、组织体体系等方面科科学发展在线线教育大系统统，的确能够够加速高等教教育教学的变变革进程。其次，需要从从信息技术教教育应用的历历史观视角，，客观、辩证证地认识、理理解和完善MOOCs，不要过度宣宣传并给其贴贴上一个“革革命”的标签签。事实上，，对于信息技技术促进教育育变革的问题题，早在《国国家中长期教教育改革和发发展规划纲要要》中就已明明确指出：““信息技术对对教育发展具具有革命性影影响，必须予予以高度重视视”。对于在在线教育，我我们国家68所高校的网络络教育学院和和40多所开放大学学（含广播电电视大学）开开办远程教育育，以及传统统高校数字校校园中的网络络辅助教学等等，这些在线线教育的研究究和实践开展展了十余年，，与国际上发发达国家的在在线教育发展展类似，在专专业规划、课课程建设、教教学组织、支支持服务、质质量保障与认认证、混合教教学改革等诸诸多方面都取取得了系统化化的成果，正正在不断加速速推进信息技技术与课程教教学深度融合合的改革。另另外，历史上上技术促进教教育变革多次次出现过要““革命”的预预言，但事实实一再证明往往往言过其实实。最后，2013年国际上逐渐渐转向融合以以往网络教学学务实发展MOOCs，而国内高呼呼MOOCs的声势却有增增无减，照搬搬美国MOOCs课程建设模式式和商业运行行机制，既缺缺乏结合我国国高等教育改改革实际的教教育信息化理理论指导，也也缺乏创新的的可行方案和和顶层设计，，行政化打造造所谓的MOOCs平台与联盟，，可能会适得得其反，甚至至贻误科学发发展在线教育育的良机。所所以辩证认识识和分析MOOCs，借鉴cMOOC和xMOOC的各自优点，，从教育视角角而非技术视视角来系统梳梳理和创新已已有的在线教教育体系，站站在国家教育育改革的战略略高度，基于于系统工程思思想，面向校校园内学生和和校园外学员员、正式学习习和非正式学学习、正规教教育与终身教教育，完成我我国在线教育育整体规划、、顶层设计和和实践指南，，科学稳步地地推进在线教教育，才能修修成正果。记者：国际著著名教育信息息化专家丹尼尼尔（JohnDaniel）也对MOOCs持比较理性客客观的态度，，您呼吁要对对MOOCs持辩证分析态态度，如何辩辩证分析呢？？程建建钢钢：：随随着着信信息息社社会会的的日日益益发发展展和和““数数字字土土著著””一一代代的的成成长长，，我我们们会会越越来来越越发发现现cMOOC在学学习习方方式式上上的的重重大大创创新新意意义义和和xMOOC的实实践践创创新新价价值值。。尽尽管管如如此此，，也也需需一一分分为为二二地地认认识识和和完完善善xMOOC。首先先，，从从教教学学改改革革和和商商业业运运作作模模式式角角度度，，要要大大胆胆肯肯定定xMOOC作为为在在线线课课程程教教学学的的诸诸多多优优点点，，即即：：1.小视视频频配配合合相相应应的的即即时时在在线线测测试试开开展展课课程程教教学学，，十十分分易易学学；；2.模板板化化的的课课程程结结构构易易于于工工程程化化复复制制，，规规范范化化在在线线课课程程建建设设；；3.名校名课免费费向全球开放放，有助于推推进高等教育育国际化进程程和全球优质质教育资源的的互换和共享享；4.基于大数据的的学习分析技技术成果及时时促进教师完完善和改进教教学内容，帮帮助学员自我我调整学习计计划和学习方方法；5.基于社会性交交互工具软件件支持构建学学习共同体，，能促进学习习兴趣和学习习质量的提升升；6.虽然课程上网网建设成本较较传统教学高高，但是教学学组织实施成成本相对较低低，加之“广广种薄收”的的实施策略，，资本投资收收益率较高。。总之，xMOOC一是通过标准准化的线上课课程教学实现现高水平大学学教学资源受受众的规模化化和全球化，，拓展了传统统高等教育的的知识传授链链；二是社会会资本和资源源介入高等教教育引发知识识产业链“重重组”，促进进高等教育在在信息化环境境下的分工与与重组变革进进程。其次，需要要客观阐明明xMOOC的课程在教教学实践和和技术实施施方面还存存在很多问问题，即：：1.教学组织形形式是传统统课堂教学学的翻版，，以结构化化的知识传传授为主，，相应就继继承了传统统课程教学学的优点和和不足，这这种学习方方式并不完完全适合分分布式认知知和高阶思思维能力培培养；2.从教学论的的视角，xMOOC是基于行为为主义理论论即“刺激激-反应”理论论的教学，，程式化的的教学模板板，教学模模式单一，，教学设计计简单，既既没有分类类、分层的的教学目标标分析，也也没有针对对多种学员员对象的需需求，难以以适应高等等教育众多多学科和不不同类别课课程的具体体要求；3.现有的国际际上40多个xMOOC平台与以往往网络教学学平台相比比，还有很很多地方需需要发展完完善，自身身尚处于““婴幼儿””阶段，不不能因单门门课程的注注册学员多多而一叶障障目，过度度夸大其平平台的教育育性和技术术性功能；；4.与以往的开开放远程教教育系统相相比，xMOOC仅是课程教教学层面，，缺乏数字字化教学资资源库和与与其它教学学及其管理理平台的数数据交换共共享，更是是与联合国国教科文组组织对于开开放教育资资源（OERs）标准的要要求相差甚甚远；5.xMOOC课程仅仅不不足10%的学员坚持持完成课程程学习，所所以既要欣欣慰少数学学员学有所所成，也要要从教育学学和心理学学视角关心心对另外90%学员造成的的负面影响响。所以，，正如丹尼尼尔指出的的，当前许许多MOOCs在教学法方方面还是非非常传统的的，教学质质量也不高高。再其次，xMOOC的兴起和发发展可理解解为在线教教育发展过过程的一个个新的切入入点和契机机。在认识识层面，MOOCs引起了国内内外，尤其其是国内教教育部门领领导、大学学管理者、、教师和社社会公众对对在线教育育的普遍重重视。而在在实践层面面，无需照照搬美国xMOOC做法，或完完全另起炉炉灶运动式式搞一套所所谓的MOOC系统，而是是应该从整整个在线教教育发展的的历史、成成就、问题题、机遇、、挑战和对对策的大系系统，辩证证认识和发发展xMOOC，从单一的的“课程””层面扩展展到系统的的“教育””层面，从从单一的““网络教学学”扩展到到“混合教教学”。最后，任何何事物的发发展都有其其演变逻辑辑和规律。。自从上世世纪50年代信息技技术教育应应用的研究究和实践开开始以来，，技术的进进步不断促促进着教育育变革。本本世纪以来来，基于互互联网的在在线教育事事业发展迅迅速，基本本形成了各各级各类教教育的在线线教育发展展框架，面面向传统高高等教育的的校园内网网络辅助教教学日益普普及，以面面授教学与与在线教学学深度融合合的混合教教学改革正正在国际上上步入常态态化；面向向校园外学学员开展学学历学位教教育的开放放大学发展展迅猛；面面向终身学学习者的在在线培训日日益成熟，，如华尔街街英语，等等等。总而而言之，我我们需要充充分借鉴多多年来在线线教育研究究与实践的的成果，积积极完善和和发展xMOOC。记者：MOOCs对高等教育育的变革能能起到什么么样的作用用？程建钢：首首先，高等等院校可以以借助MOOCs真正推进混混合教学改改革。MOOCs已经进一步步使得传统统大学认识识到在线学学习的优势势和重要性性，深入理理解了Bricks（砖块）与与Clicks（鼠标）深深度融合是是高等教育育的未来，，所以，要要抓好这一一良好的机机遇，在理理论体系、、技术体系系和组织体体系等全方方位、深度度推进包括括面向课程程层面、专专业层面和和学校层面面的系统化化的混合教教学改革。。其次，应借借鉴MOOCs重构开放教教育体系，，明确高等等教育职能能，有所为为而有所不不为。基于于互联网的的社会生态态圈已经形形成，高等等教育踏入入到了互联联网生态圈圈之中，并并与工作职职业生态圈圈融为一体体，工作目目标即是学学习目标。。联合国教教科文组织织21世纪教育委委员会发表表的《学习习：财富蕴蕴藏其中》》指出：““人类社会会正在转型型，终身教教育和学习习型社会是是唯一的答答案，所有有的大学都都应该开放放办学，推推行开放教教育”。因因此，可以以借鉴xMOOC在高等教育育运作模式式方面的探探索经验，，传统的品品牌高校、、地方高校校、开放大大学以及相相关企业等等多方参与与并找准各各自的生态态位，重构构开放教育育体系，优优化生态链链，并要未未雨绸缪，，制定自己己的应对之之策。最后，促使使高等院校校进一步基基于信息技技术、传播播科技与学学习科学的的成果，不不断优化面面授教育与与在线教育育的课程设设计，共享享优质教学学资源，汇汇聚多方资资本和技术术资源，强强化高等院院校面向社社会的服务务功能，走走国际化合合作办学的的道路，从从而不断提提升教育教教学质量。。否则，不不进则退，，终将被淘淘汰。如何发展展中国的的MOOCs记者：国国内四所所知名高高校与美美国两个个MOOCs平台签约约并发布布了一批批中文课课程，据据说还有有一些学学校计划划跟进。。对这种种发展趋趋势您有有什么看看法？程建钢：国内内四所大学签签约了两个美美国MOOCs平台，具有一一定的标志意意义，不仅在在国际MOOCs热潮中有我们们中国大学的的位置，而且且可以提高这这些高校的国国际影响力，，但从长远发发展看，我认认为非长久之之计，因为我我国在教育科科研网建设、、远程教育办办学和网络教教学实践方面面已经具有一一定基础和优优势，另外面面对人口众多多，且在基础础教育、职业业与成人教育育、普通高等等教育和社区区教育等方面面存在着巨大大的地区差距距和数字鸿沟沟的具体国情情，此外还有有我国接入国国际互联网的的流量计费问问题等因素，，我觉得借鉴鉴我国高铁发发展之路可能能更为合适，，也就是系统统地构建具有有自主创新和和知识产权的的在线教育系系统。所以，，2013年9月以前我曾呼呼吁，签约有有必要，再签签要谨慎，但但今天我想说说，无需再签签了。记者：那对于于发展我们自自己的MOOCs，您有什么建建议？程建钢：首先先，在认识和和理解层面，，我们要肯定定MOOCs的战略意义，，从“形而上上”去认识MOOCs，但是要充分分借鉴国内外外已经取得的的研究成果，，发展完善MOOCs。在当前方方方面面热议或或实践MOOCs之际，建议教教育管理部门门尽快组织专专门研究小组组，系统研究究MOOCs与在线教育，，对上、对下下、对领域内内、对领域外外讲清楚。进进一步组建专专家组，制定定国家战略层层面上的基于于cMOOC思想的在线教教育规划与相相应的顶层设设计，分类指指导不同地区区和不同办学学类型又好又又快地开展在在线教育。要要吸取国家精精品课程建设设10年来在共建共共享实效上不不尽人意、三三年前大规模模录制的视频频公开课效果果不是很理想想的经验教训训。值得指出出的是，教育育信息化和远远程教育领域域内的专家要要抓住难得的的机遇，积极极参与并勇于于讲真话，避避免再出现““专家”扮演演事后诸葛亮亮。其次，在实践践层面，大家家知道在线教教育从整体来来讲有六大核核心要素：网网络环境、教教学平台、网网络课程、资资源库（中心心）、应用服服务、评价认认证与质量保保证等，也就就是我们通常常所说的“路路”、“车””、“货”、、“库”、““用”和“评评”6个方面，是有有机的整体而而不是仅仅把把课程发布到到网上。2013年下半年，美美国的MOOCs平台已经开始始着手专业建建设、学分认认证和学位授授予问题，英英国政府直接接把英国排名名前21名院校校的MOOCs课程统统一搭搭建在在英国国开放放大学学的Futurelearn（未来来学习习）平平台上上，这这些都都表明明MOOCs正在开开始回回归开开放远远程教教育路路径。。所以以，应应该从从在线线教育育的6个核心心要素素寻求求创新新发展展。如如针对对网络络环境境问题题，需需要促促使互互联网网运营营商提提高网网速和和克服服计费费偏高高的问问题；；针对对教学学平台台，鼓鼓励企企业和和高校校研发发具有有自主主知识识产权权的系系统平平台，，尽量量避免免使用用或购购买国国外平平台；；针对对网络络课程程，建建设一一批具具有cMOOC优点点的的高高质质量量网网络络课课程程；；针针对对资资源源库库，，建建议议政政府府搭搭台台，，企企业业参参与与，，学学校校加加盟盟，，构构建建若若干干个个不不同同办办学学门门类类的的国国家家级级资资源源中中心心；；针针对对应应用用服服务务，，建建议议对对于于校校内内教教学学开开展展混混合合教教学学改改革革，，对对于于校校外外教教学学加加速速开开发发与与共共享享，，完完善善在在线线教教育育支支持持服服务务体体系系；；针针对对评评价价与与认认证证，，既既要要发发挥挥体体制制内内高高校校和和教教育育管管理理部部门门的的作作用用，，也也要要引引入入第第三三方方评评价价与与认认证证机机构构参参与与。。另另外外，，不不能能运运动动式式地地为为MOOCs而部署署开展展工作作，要要与教教育部部正在在实施施的““三通通两平平台””项目目有机机结合合。记者：：据说说你们们团队队提出出了U-MOOCS，相比比MOOCs它有什什么优优势？？程建钢钢：无无论是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