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道教的道法自然到武侠的自由

从道教的道法自然到武侠的自由

内容提要：本文从道教的精神实质“道法自然”入手，将道教和武侠是追求自由的江湖生活的精神本质相结合，并探讨了道教养生的当代意义。

关键词：武侠、道教、自由、当代性

前言

对于人类来说，自由是与生俱来的权利，是天赋人权。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自由是全部精神存在的类本质。”（1）然而人类的自由总是受到自然和社会两个方面的种种限制，从而使得其行动、思想等自由遭到破坏。为了争取自由，古往今来的先贤们无不为之奔走呼告，极力追求。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的道教和武侠，均不约而同地展示了各自的自由观，从对自由的追求来看，道教和武侠的本质是相同的，从此种意义上来说，两者是相通的。认真分析道教和武侠的精神实质，不仅有利于两种不同文化的深化，同时也能够使得两者具有新的时代意义。

一、道教的精神实质是道法自然

道教是我国土生土长的宗教，最具有中国宗教的特点。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东汉末年，由张道陵正式创立。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道教直接参与了我国传统文化的构建，并成为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对我国千年以来的社会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和作用。在理论上，它吸收并发展了在、春秋战国时期的老子和庄子的道家思想，在实践上，它继承了先秦时期方士的神仙修炼经验和成果，在道教的宇宙观、人生观、神学等方面有其鲜明的特色。道教的流派很多，著名的代表人物也很多，各个阶段的学说方向也不同，那么道教的精神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老子认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2）由此可见，道教之道的最基本规律是自然，或者说是本然。愚以为道教最重要的精神实质就是对自由的追求。

首先从道教精神在政治上的反映来看，道教奉行的是无为而治。道教的历史根源来自于老子和庄子的道家思想，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现象和各国的政治需要密切相关。无为而治是道家提出的古代政治原则之一，也是后世道教基本思想和修为方士。所谓无为，是指遵循自然的法则而不妄为；治则是指自己不妄为而使天下得到治理。道教认为天地万物都是由道化生而来，而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也遵循道的规律。

无为不同于一般意义上所说的无所作为，它不是消极的，相反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积极的，它不是不作为，而是不妄为。道以自然为本，让事物按照自己内在的必然性自由发展，使它在符合道的自然状态下运行，在道教看来，只有不去对事物发展横加干涉的发展，才能让事物正常存在。

成语“萧规曹随”（3）则是无为而治最典型的反映。西汉开国宰相萧何临死前，向汉惠帝推荐了曹参。萧何在世时，制定了明确而完备的法令，曹参似乎都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而只是和人喝酒聊天，但正是他将萧何制定的法令继续坚持下去而不妄为，他在位期间，极力主张清静无为不扰民，使西汉政治稳定，经济发展，为后来汉武帝的繁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其次，道教的追求自由还体现在养生方面。道教是一种重生宗教，它相信自然而然地修炼能够达到个人之长生不老的。提出了“我命在我不在天”（4）的观念，他们以长生不老、飞升成仙作为个人修炼的终极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探求了种种健康养生的方术。在什么样的人能得道的问题上，充分体现了道教的自由平等思想。修道并非男子的专利，妇女同样可以得道；无论是享受荣华富贵的人，还是上顿不知下顿的贫民，只要你潜心向道、精修勤练，都可以得道成仙。所以葛洪说：“至于仙者，唯须笃志至信，勤而不怠，能恬能静，便可得之，不待多才也。”（5）同样，《绿野仙踪》中，无论是家产万贯的冷于冰，还是曾做过绿林强盗的连城璧，在潜心向道下，最后都先后得道成仙。（6）

再次，道教推崇洒脱的生命观。庄子的妻子死后，他的好友惠子前往吊唁，责问他不仅不哭，反而敲盆高唱，他回答说：“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慨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7）庄子认为，死也是另外一种回归自然，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也是道教修真的生命自由观。

第四，道教追求忘世自由。道教认为现实社会泯灭人的天性自然，追求回归自然，做到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至隐隐于心，庄子就主张“相忘于江湖”（8），忘掉世俗烦恼，摆脱物质束缚。《水浒传》中，道人公孙胜屡次用高深的道教法术为水浒好汉解危，战胜强敌，所以在一百零八条好汉排名中，他排在第四。但在梁山泊被招安后，众人都衣锦华贵，各自得意，而他则以“回归山中，从师学道”、“侍养老母，以终天年”为由，径自而去，之后，神仙太保戴宗也回归道教，这都是最洒脱的道教忘世自由精神。（9）

二、武侠的本质是追求自由的江湖生活

我们说道教的精神实质是“道法自然”，是追求自由，那么我们武侠的自由追求具体又是一种什么样子呢？

早在先秦文学中，就有关于论剑说侠的记载，司马迁《史记》中的《游侠列传》和《刺客列传》中则有关于游侠刺客的记载（10），到了汉代，出现了武侠文学的雏形，经过六朝时各种志怪小说的发展，到了唐代，唐传奇代表了武侠文学的一个成熟期，经过宋明清等各朝发展，到了民国时期，武侠小说出现了一波高潮，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在港台掀起了武侠文学的另一波高潮，从2001年开始，在大陆又开始了新武侠的兴起，在武侠文学的发展中，出现了金庸、古龙、梁羽生等许多武侠小说宗师，在几千年的发展过程中，武侠作为通俗文学，一直活跃在民间，成为构成我国民族文化最重要的部分之一。武侠是尚武和侠义的融合，武只是手段，而真正的实质则在于侠，侠是一种自由和追求自由的努力。早在战国时期，《韩非子》中就提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11）所以才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刺秦王，才有《水浒传》中各好汉在招安前，为了自由而纷纷投奔梁山。愚以为，从具体上来说，武侠的自由追求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在武功的修炼上，越是道法自然，顺势而为，才越有可能获得最大突破，乃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一方面，从武侠中的剑和术来看，体现的是一种无招胜有招的自然和运用时的自由发挥，不守成规。武侠是一种打的哲学，在打的过程中，将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元素琴棋书画剑酒诗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同时儒道释等众家思想也贯穿于始终，而武则成为一种思想的载体。武侠中出现最多的兵器是刀和剑，关于运用刀剑的术，武侠中历来不乏精彩论述。在杜甫诗篇《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中就有对剑术的记载，“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12）古龙小说中有个最出名的小李飞刀，《九月鹰飞》中是这样描写的：“天上地下，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飞刀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刀未出手前，谁也想像不到它的速度和力量……”（13）没有人知道飞刀以什么招式发出，因为李寻欢发招时的招数是千变万化，从常人所意料不到的角度出手，所以当对手看到飞刀时已经来不及了。

同样，金庸在《笑傲江湖》中对独孤九剑是这样描写的：“剑法中有招如无招，存招式之意，而无招式之形……招数不是‘浑成’，而是根本无招……通晓了这九剑的剑意，则无所施而不可，便是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也不相干。”（14）浑然天成胜过强行雕琢、无招胜有招、只重精神意思而不拘泥于形式正是独孤九剑的剑理。但独孤九剑不是胡乱地使剑，而是充分掌握了其他掌法、剑法、枪法的基础上，将之融合而成，忘记了所有的招数，故其招数是千变万化的。小李飞刀和独孤九剑的无招胜有招，正是体现了道教思想中的道法自然，自由而行。

另一方面，在武侠的修炼和养生上。武侠中的侠客具有各种类型的武功，除了各种娴熟的拳脚功夫以及外家功夫外，最主要的是内功，两个拳脚功夫水平相当的人，谁的内功高，谁就更有可能赢。武功的修炼讲究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口气就是内功，或者叫做内力、真气等，武侠中人的内功不是天生就有的，它是后天慢慢修炼而成，通过打坐以及吐纳导引之术修成，或者继承别人的内力。这一条内功的修炼之道则来自于道教中的养气、炼气等气的培养，有了气的大周天小周天的循环顺畅流通，才能使人达到心旷神怡、通体舒泰的境界。金庸小说《侠客行》中，面对侠客岛上被参研了几百年的壁画，江湖豪客都纠缠于字面意思而不得其解，只有不识字的石破天反而从最原始的蝌蚪游行状的内力行进路线上悟出了心法，众人强求而不得，无欲求的石破天却一举二得，不正是道教的道法自然之理吗？（15）

同样，武侠中的炼气和道教的养气之理是一致的，最基本的原则就是道法自然，因势利导。正道人士的修炼讲究一层一层地推进，而邪魔外道则追求速成法，虽然在短时间内，速成法能够取得正道修炼长期积累才能达到的效果，但是却留下了不少隐患，所以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中，金毛狮王谢逊练成了七伤拳，但因为七伤拳的修炼违背人体自然常理，所以在伤人的同时也是对自身的摧残。(16)如果强行修炼某项武功，其结果往往是走火入魔，《射雕英雄传》中，西毒欧阳锋被骗强行倒着修炼《九阴真经》，结果变得疯疯癫癫。(17)

此外，从武侠中的侠客来看，很多侠客本质上就是道之侠，逍遥之侠。武侠小说中的侠客讲究的是习武之人，行事当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所作所为即使狂放大胆，不拘习俗，却不失为大丈夫的行径。他们所作所为，往往以自己的性情为出发点，而不会以死板的社会道德来约束自己。这样的人，在传统武侠文学中，常常被称作“邪”，他既不同于高大全的大侠形象，而其行为又不同于“魔”之类的人物，常有各种名门正派亦有所不及的侠客行为。如金庸小说的杨过，从小孤苦，不受世俗规则所束缚，所以在他遇到他的“姑姑”兼师父小龙女之后，他能够直接表现自己的爱情追求，发生了一出古代伦理社会所不容的师生恋。(18)同样，古龙小说中有位盗帅楚留香，是一名劫富济贫的侠盗，他为人风流倜傥，足智多谋又善良多情，虽然武功高强，但从不杀人，他反倒救人，即使那个人此前一刻还在想杀他。(19)无论是杨过还是楚留香，还是庄子，他们是随心所欲的，因为他们看得开，顺气自然，遵循内心所向，体现的是道教的旷达、洒脱与随性。

和道教的追求忘世自由相呼应，武侠中的很多侠客最后也都选择了退出江湖，归隐山林，去过更加自由的生活。《神雕侠侣》中，杨过助郭靖守完襄阳后，与小龙女一道归去；(20)《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李寻欢决战上官金虹后，和孙小红一起远去；(21)《鹿鼎记》中，康熙身边的红人韦小宝处于康熙和天地会之间的夹缝中两难选择，最后带着七美隐去；(22)而最是自由不羁、纵酒狂歌的令狐冲也放弃了任我行的青睐，与任盈盈泛舟而去；(23)《大唐双龙传》中，徐子陵和石青璇两个与世无争的人，最终成为一对隐居的神仙眷侣。(24)

所以，无论从武侠的表层还是实质来看，武侠和道教其实是相通的，都是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但是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自由只是相对的，并没有绝对的自由。道教和武侠中部分大侠的避世自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消极的，如果人人都采取避世不出，隐居山林，那么自由也就不成为自由，道法自然反而成为了一种刻意。今天的我们来看待自由，是立足于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的基础上的自由追求，而非避世的消极自由。

三、当代武侠文化和道教的结合

现在已是21世纪，如何将武侠文化和道教更加深入地相结合，如何将这两种最具中国本土特色的传统文化发展传播下去，这也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新的命题，就我从事若干年武侠文化传播的经验来说，以下几个方面我们应当做得更好。

首先，武侠文学的创作者们和道教的修习者应该互相学习与互相结合。

我们知道，一种文化的形成、传播和繁荣，需要众多致力于此的人自发传承和推广。就武侠来说，它一直以来能够流传于大众，除了国人内心中的任侠气质外，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众多武侠文学作品的塑造，得益于这些作品背后的作者，等到现代影像技术的发明后，武侠影视剧的创作则更进一步地将武侠文化丛视觉上传播开来，武侠编剧、演员和导演也成为武侠文化传播的一支重要推动力量。而道教则从它的诞生之日起，众多的修炼者自发地担当起道教文化传播，除了发展道教的养生文化、处世文化等外，还根据道教基本思想创造了太极拳、太极剑、太极舞、形意拳、八卦掌等道教的衍生文化。我们知道，虽然武侠小说与武侠影视中经常出现太极、八卦掌等功夫，但实际上，绝大多数创作者并不是身怀道教功夫的修习者，这也导致了武侠创作中关于道教的功夫与实际的道教巩固是有差异的，或者可以说是互相陌生与隔膜的。

2008年年底，我与一批当代武侠文学创作者们参加了在武当举行的武当太极文化节，武侠创作者们第一次近距离地和众多太极功夫的修习者们接触，也看到了现实中的太极功夫，这为武侠创作者们的日后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素材，而太极功夫修习者也得到了向大众传播自身理论和功夫的机会，他们的精辟理论可以被武侠创作者们自然地融入武侠创作中。

21世纪以来，特别是武侠影视在传统文化的表现方面体现出了其独特的优势，它从视觉、听觉、思想内涵等方面为道教文化与武侠文化的结合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方式。一部电影《少林寺》让少林寺以及少林文化、佛教文化为世人所熟知，这也是道教文化和武侠文化更紧密结合的一个借鉴。

其次，武侠文化和道教文化都应该呈辐射发展，发挥自身文化优势，并积极吸收其他优秀文化为自己所用。

我在《武侠文学代表民族文学》一文中，曾经提出，武侠文学是最具开放吸纳性和辐射性的民族文学。“从东汉到明清这段漫长的历史中，武侠文学不断吸收民间传说、志怪小说、传统武术、言情、公案等元素，极大地丰富其内容与形式，并形成独特的风格，在文坛上公开占有一席之地”。(25)而在新世纪，武侠又吸收了日韩动漫的优秀元素和现代搏击技术。

同样，道教文化也可以开放地吸纳其他文化的优秀元素。比如，在前文我已经提到，道教文化有追求避世自由的一方面，这一点体现在了武侠文学中的那些最后归隐山林不出的大侠身上。在此点上，儒家的积极入世观可以为道教文化和武侠文化所吸收。从我看来，某些时候的积极入世并不是违背道教的“道法自然”基本思想，相反，它正是以暂时的入世来换得日后的忘世自由。

我相信，在新时代，我们的武侠文化和道教文化，将会依据自身特色，开始各自的新的发展。在武侠文化的源头，一开始强调的是侠的伦理价值取向，武功反而被放在次要的地位。司马迁写侠客，没有过多渲染其武功，更注重的是其重然诺讲义气的人格特征，其笔下的游侠刺客并非都是武功一流，有的武功高强，有的则技不如人。前者如聂政，在刺杀侠累和韩王之后，还能连刺杀数十人，并从客自杀。后者如荆轲，尽管他“好读书击剑”，又到邯郸与著名剑客句践比过武，在荆轲行刺不成被杀后，鲁句践说“惜哉其不讲于刺剑之术”，（卷八六•刺客列传二六）可见荆轲的剑术到少未臻于一流。陶渊明在《咏荆轲》中也说：“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唐代女侠身上具备了超人的特征，功夫更是五花八门，出神入化，非前代武侠所能及。轻功在武侠小说中描写的最多，而尤以女侠的轻功为高。聂隐娘服老尼药一丸，就可以身轻如风；红线夜漏三刻，往返七百里；《车中女子》中的女侠纵身上屋，飞出宫城，去门数十里乃下；《潘将军》中的女侠为潘将军取回藏在塔顶上的念珠时，“疾若飞鸟”。《贾人妻》与王立分别时，“身如飞鸟”。这种轻功实际上是从道教的乘术变化而来的。葛洪说：“若能乘者，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若服符精思，若欲行千里，则以一时思之；若昼夜十二时思之，则可以一日一夕行万二千里”从中可以看到女侠的武功和道教的密切关系。剑术是中国的传统武功。到了唐代，由于道教内丹功法的糅入，武侠运剑如神，变幻莫测。女侠聂隐娘则能飞到空中，用剑刺鹰隼，莫有不中。这种剑术不仅以前的侠客达不到，而且可以和后来的剑侠媲美。符咒丹药幻化之化是道家的基本法术之一，《抱朴子•遐览》曾介绍宣扬过一种变化之术：“其法用药符，及能令人飞行上下，隐沦无方，含笑即为妇人，蹙面即为老翁，踞地即为小儿，执杖即成林木，种物即生瓜果可食，画地成河，振壤成山，坐致行厨，兴云起火，无所不为也。”《红线》中都提到红线“额上书太乙神名”。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床头锦盒内“书生身甲子，与北斗神名”。《聂隐娘》中，聂服了老尼的丹药一丸，就可以身经如风，杀人之后还可以用药水将人头化为血水；归隐之后送给刘昌裔之子一丸药，可以免一年之患。对传奇女侠符药术的描写与道教医药学的发达和外丹黄白术的流行有密切关系。葛洪说：“先将服草木以救亏缺，后服金丹以定无穷，长生之理尽于此矣。”服丹药是成仙的捷径，唐代的好几个皇帝都是服丹药而死的，由此也可看出唐代丹术之盛。隐身易形也是道家奇术之一，《抱朴子•对俗》中所说：“身生羽翼，变化飞行，失人之本，更受异形……老而不衰，延年久视，出处任意”。《聂隐娘》中写隐娘自述学艺经历：“尼与我药一粒，兼令长执宝剑一口，长二尺许，锋利吹毛，令抟（截割）逐二女攀援，渐觉身轻如风，一年后，刺猿狖（长尾猿）百无一失，后刺虎豹，皆决其首而归。三年后能飞，使刺鹰隼，无不中，剑之刃渐减五寸，尺禽遇之，不知其来也。”隐娘成为刘昌裔的护卫后，与魏帅派遣前来行刺的精精儿、妙手空空儿斗法，杀死前者并化尸为水，又成功地化蠓入肠，躲避了具有神术的后者。道教讲求遁世归隐，《抱朴子•明本》称：“山林之中非有道也，而为道者必入山林，诚欲远处腥膻，而即此清净也……尤忌利口之遇人，凡俗之闻见”。避开外在的引诱与干扰，是为求得修仙磨练时内心的宁静。唐传奇中的女侠也是一群披着道装的侠客或手握利剑的道士。红线在消弭了一场藩镇之间的战争之后，遁迹江湖，栖身物外。聂隐娘在化解了刘倡裔的危险之后，也去山水之间寻访至人。唐代女侠的这种行为与历史上的游侠不一样，游侠较看重名誉和信诺，刺客则讲究为知已者所用，杀身成仁。而唐代武侠，物别是女侠身上虽然也具有传统武侠的某些特质，但已经开始摆脱俗累而选择自已的人生道路。道教主张断绝欲望，“学仙之法，欲得恬愉澹泊，涤除嗜欲，内视反听，尸无居心。”又说，“至于仙者，唯须笃志至信，勤而不怠，能恬能静，便可得之，不待多才也。”在道教的观念中，要想成仙，道先要经历各种考验和诱惑。“若委弃妻子，独处山泽，邈然断绝人理，块然与木石为邻，不足多也。”李复言《续玄怪录》就记载杜子春求仙过程中经历喜、怒、哀、惧、爱、恶、欲等七次重大考验，最后因爱念未绝，以致炉崩屋焚，前功尽弃的故事。这也告诉人们，在种种情绪欲念中，“爱”是最难破除的。道教的这种思想也影响了女侠的精神人格和价值趋向。《崔慎思》写崔慎思纳一少妇为妾，产一子，两年余，少妇报了父仇，杀其子而去。《贾人妻》叙写了类似的故事，王立与贾人遗孀同居，产一子，二年后，贾人遗孀报了冤仇，杀其子而去。这两个复仇女侠的冷酷绝情让人吃惊，女性的亲子之情和夫妻之爱根本就不存在，她们嫁人的目的是为自己复仇寻找掩护。《聂隐娘》中也提到，在她刺杀人时，看到此人正与孩子逗乐，她不忍下手。结果遭到师父的训斥，并且告诉她“已后遇此辈，先断其所爱，然后决之。”这里的“断”，不光是杀死外在行刺对象的“所爱”，更是要斩却内心的欲念、爱欲，变得心冷如铁、情如止水。从感情上来说，女侠的杀子，绝情，冷面，似乎让人难以理解，但如果用道教的理论来分析，就可以看出这实际上体现的是道教的理想人生观，女侠的冷面形象是作者在道教思想的影响之下塑造的。女侠们尽量使自己摆脱世俗情欲的羁绊，斩断与社会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抛弃世俗理念，保持精神人格上的高度自由。清初蒲松龄《聊斋志异》卷二《侠女》亦受此影响，但侠女临行未杀其子，且谓“此儿可光门闾”，后果十八举进士。先生李剑国在《唐五代志怪传奇叙录•蜀妇人传》中评论曰：“蒲氏汲汲于功名，故作此结局，以余观之，终不如断喉杀子之举，见刚烈之性也。”此论固可成一家之言，但断喉杀子，趋仙道而远人情。对于一介寒儒的蒲松龄来说，其笔下的“花妖狐魅”尚且“多具人情”，何况是一位女性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呢。正因为蒲氏没有对唐传奇亦步亦趋，所以其《聊斋志异》才能成为后来文言小说的颠峰之作。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唐代女侠传奇的产生，她们的神秘武功，以及其精神人格和价值取向，无不受到道教文化的熏染。唐代传奇女侠的出现，为此后历代小说中女侠形象的塑造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范式，从而在武侠小说乃至整个文言小说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OK，我只拣几个熟悉的说。还珠楼主那一辈的书我是读不下去，我十一岁的启蒙读物是金先生的《书剑恩仇录》，里面高手如云，其中出类拨萃的如无尘道长、赵半山、陆菲青、张召重，后两个是武当派的（不用解释武当和道教的关系吧？），赵半山的太极剑法，一听就知道和道教关系菲浅，甚至最后陈家洛习得的绝技也来于《疱丁解牛》，出自《庄子》，正宗的道家典籍。有趣的是，“道教”的赵半山比暗器赢了出生佛门的诸圆，而陈家洛也凭“疱丁神功”赢了少林高僧，可称是道教对佛教的胜利。

到了射雕三部曲，道士王重阳是天下武功第一，奇功《九阴真经》更是点明出自道士之手。听听傻小子郭靖背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靠，根本抄自《道德经》原文！张无忌的九阳神功算佛家武功吧，偏偏还要他学上个“太极”，以“无招胜有招”（这又要扯到令狐冲头上了）。再到《天龙八部》，金庸的武侠开始走玄幻路线，逍遥派三老完全是半仙式的人物，“北溟神功”更是听名字就知道是道家功夫。

这么仔细的看，就会发现虽然故事里发迹的不一定是名门子弟，但他们都学到最博大精深的武功。与佛教的源远流长，道教的大实若虚相比，什么“五虎断门刀”当然只有跑龙套的份儿一

神雕重剑

原著描述：“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其中境界，远胜世上诸般最巧妙的剑招。……但觉越是平平无奇的剑招，对方越难抗御。”——〈神雕侠侣〉第六回

这里最关键的八个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涉及两个方面。第一，剑本身是重而钝的，与一般看法剑尚锐利轻灵截然相反；第二，剑招是朴实无华的，绝非繁复奇巧；然挺剑直刺，威力无比。〈道德经〉第四十五章有云“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正是这个道理，也可以说是神雕重剑的哲学原理。

再看杨过学剑的环境。一般人学习剑法没有师傅指点也要按剑谱行事，属于人类社会环境。但指点杨过的是一只不会说话、只是神力惊人的大雕。更多的时候，杨过是自己在山涧中自己练习，完全属于自然环境，这样才练成了高强的剑术。正应证了道家思想中天成胜人工、人和自然应该和谐相处的观点。

二

吸星大法和空明拳

原著描述：“当令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空箱可贮物，深谷可容水。若有内息，散之于任脉诸穴。”——〈笑傲江湖〉第二十一章

“这只碗只因为中间是空的，才有盛饭的功用……因为有了四壁中间的空隙，房子才能住人……全真派最上乘的武功，要旨就在‘空、柔’二字”——〈射雕英雄传〉第十七回

两种武功有异曲同工之妙。〈道德经〉第十